妙姿点点头:“看样子,小蝉的哥哥还是很关心她、很疼爱她的!”她的心里觉得稍微好受了些,最起码,小蝉还不算是一无所有。

Medusa粗嗄着声音激动的嚷道:“那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阻止不了她被人残忍的伤害!”

妙姿被她突如其来的暴戾所骇到,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Medusa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继续以听上去还算正常的声音接着先前的话题说道:“可想而知,那样的真想对于一个12岁的小女孩来说如何能平静的接受?所以自那天以后,小蝉彻底的变了,她开始整夜整夜的不回家,不知道流连在城市的哪个角落,每次回家时都带着无比浓艳的妆容,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雏妓’。她学会了吸烟、酗酒、说脏话,后来甚至开始嗑药,这些事对于以前的小蝉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说道这儿,她顿了顿,仿佛陷入了兀自的回忆中似的,微眯起眼,幽幽的开口说道,“以前的小蝉,总是很希望得到父母的爱,她一直天真的认为父母之所以看上去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有些地方做得还不能令他们感到满意。于是她一直努力的扮演着一个乖孩子,觉得只要她能做得再好一些,父亲母亲就会分给她一些爱了。”她的眼眸又黯了下去,指甲已经深深的陷进了掌心里,但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比起小蝉所经受过的痛苦,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妙姿禁不住的掩面低泣起来,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惨烈了!她光是听着就觉得心酸到无以复加,更何况亲身经历过,而且还是在那样小的年纪,真不知道她这么多年是怎样撑过来的,肯定很辛苦吧?

“要不是唐铭,估计她早就完蛋了,是唐铭让她对人生重新有了憧憬、有了期待。” Medusa再次开口,她的眼中噙着复杂的光,让人看不懂、猜不透。

“Psyche和唐铭是怎么认识的?”妙姿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瞅着Medusa。

Medusa敛去眼中复杂的情绪,轻轻叹口气:“有一次小蝉被几个流氓围殴,唐铭出手救了她,就是那次,小蝉对唐铭一见钟情。”

不自觉的,妙姿联想到唐铭也曾救过自己两次,可是为何她就是无法对他心存感激,相反还觉得他如恶魔般可怕,她是不是真的太冷血了?她不自觉的问道:“小蝉的病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因为唐铭吗?”

Medusa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像是在犹豫些什么,最终她的目光变得坚定、冷鸷:“对,确实是因为唐铭。是因为他忘记了和小蝉的约定,让小蝉在雨中苦等了他将近六个小时。之后因为淋雨便发起了高烧,接连几天都高烧不退,最后还转成了心肌炎。”说到这,她停了下来,使劲的握了握拳,像是在做着某种挣扎似的,半晌才启口道:“后来,病情又持续加重,变得完全无法控制,最后就发展成为现在这种只能依靠药物维持的状况。”

妙姿敛下眼,心狠狠的揪紧了,这样的情况下唐铭怎能?——

Medusa脸上那稍显不自然的僵硬,让妙姿理所当然的解读为是因着对Psyche多灾多难人生的哀痛,她沉痛的低语着:“Medusa,为什么要如此尽力的去捍卫别人的爱情?”

“因为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Psyche失去唯一的精神支柱,我真的办不到!”如果有可能,她情愿永远都不把她推到别人怀里!她可以照顾她、守护她一辈子!Medusa的肩微微抖动着,声音是勉强压抑着痛苦和泪水硬生生的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看到她那副倔强隐忍的样子,妙姿猛地一阵心酸,她禁不住靠近她,轻轻的抬起手臂抱住了她痛苦颤抖的身体。感受到手下身躯瞬间变得僵硬,她语带哽咽的轻声安慰着:“放心,小蝉不会有事的。”

从Medusa的身侧抬眼望向前方的一片碧绿,她的眼中已掩埋了所有的挣扎,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妈妈,对不起!”当天平两端的砝码变得一样,唯一评判的标准就是她的私心时,她竟然动摇了。她曾经以为,为了挽救妈妈的生命,她可以罔顾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贞操、别人的爱情!可当她面对的是一个有着那样悲惨人生的女孩子时,她迟疑了,不忍了——

终于,还是放弃了。

她难过的想哭,为自己的不孝,但是她真的办不到,真的办不到!

Medusa的呼吸变得有些紊乱,她稍显生硬的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轻扶住妙姿的窄肩,声音嘶哑颤抖的凝视着她:“谢谢你,谢谢——”

妙姿伸手挡住了她正在开启的唇:“这件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Medusa本就如迷雾般美丽惑人的眸瞳变得更加氤氲了。

这样善良的心灵怎么会是佯装出的?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个拜金女郎?只是她想不通,她既然不爱唐铭,又为什么要嫁给他呢?

想到刚刚她那娇柔的身躯、温热的体温,Medusa的心跳不由得加剧了几个节拍。

妙姿正在思索着下一步她该怎么做,才能尽量将谎言被揭穿的时间延长。所以对Medusa异样的神色并未过多留意。为什么又是心脏病?难道这真是她生命中的劫吗?这个像梦魇般的疾病究竟还要牵制多少人的生活!现在她终于理解Medusa为什么要竭尽全力的说服她了。她仿佛在Medusa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为了保住心爱之人的生命,不惜牺牲一切代价!Medusa的痛,她感同身受。

心爱之人?Psyche是Medusa的什么人?值得她为了她如此这般尽心尽力?妙姿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是顾忌到Medusa的情绪,终究没有问出口来。

难以接受的事实

妙姿扬起头,勉强的压抑住内心的凄楚和无助,强充乐观坚强的微弯嘴角:“Medusa,送我回发布会现场吧,我想还是亲口和唐铭说清楚比较好。”她悄悄的把止不住颤抖的双手藏到了身后。

虽然是很轻微的动作,但是还是被Medusa细心的发现了,她不解,面前的她究竟在挣扎些什么?如果对唐铭没有情、又不爱他的钱,那么放弃他有那么难么?

她所不知道的是,妙姿放弃的不是唐铭,而是她妈妈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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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返回星际盛世总部的路上,妙姿一直紧张焦虑的闷声思索着,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掩藏一切唐铭和Psyche在一起的消息不让妈妈知道么?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就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办得到!或者干脆和妈妈从实招来,省得这件事像个定时炸弹似的无时无刻不让她提心吊胆,只是妈妈能平静的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Medusa看似在专心的开车,实际上早就发现妙姿一路上的心事重重,显然是在沉思什么的样子。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她,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和这个女孩有什么交集了。不相干的人和事,她一向都很少理会。

这时突兀的电话铃声惊扰了正在各自思索的两人。

妙姿不好意思的冲Medusa点点头,从书包中掏出手机,看到是医院打来的,她本能的一阵心慌,直觉上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苍白着脸战战兢兢的按下了接通键:“喂——”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战栗。

“妙姿,我是曹医师,你的妈妈突然出现严重的术后排异反应,现在情况很危急,你快赶来医院一趟!”曹医师的口气异常焦急,一听事态就不是一般的严重。

妙姿脑中蓦地一片空白,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恁地一个不小心,‘哐啷’一声她失神将手机掉落在座椅下面。

她慌乱的到座位下面摸索手机,竟是怎么摸也摸不到,惊慌失措的快要崩溃恸哭间,一只长手及时地将手机递到了她眼前。

妙姿来不及道谢,就迫不及待的一把抓过Medusa帮她拾起的手机,紧紧的贴在耳畔,激动的冲电话那头叫嚷着:“一定要救我妈妈,不论花多少钱都没问题——”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空洞的‘嘟嘟’占线声。

“喂——喂——”她激动恐惧的大叫。之后像疯了似的扯住Medusa的手臂:“可不可以先送我去民生医院,求求你,求求你!”

Medusa看到她那几乎快要晕厥的失神面容,联想到刚刚她所讲电话的内容,对事情的大概已然猜到八分,人命关天,事不宜迟,她倏地加大了脚下的油门,车子立即像离弦的箭般朝民生医院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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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姿杵在病房的门口,愣憧憧的看着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她那慈祥的模样和她昨天离开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曹医师一定是在骗她,她明明此时此刻还看见妈妈正在起伏均匀的呼吸着,她还听到妈妈正在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呼唤她到她的身边。

她赶紧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她要妈妈永远都看到的是她快乐幸福的样子。

曹医师看着妙姿迟疑着最终迈入病房的背影,默默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孩子有多孝顺,为了她妈妈的病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和努力,最终却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早已看惯了人世间的生死离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心情却是格外沉重。曹医师难过的背过身去,不忍心看到妙姿无法不接受现实的一刻。

妙姿僵硬着脚步往前走,静静的,几乎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她要听妈妈的话,要小心的不要吵醒其他的病人。她的耳畔不断的响起妈妈轻柔的呼唤声,熟稔的、慈爱的、温润的。

这时,正在忙着处理后事,没有发现妙姿已然靠近的值班护士在麻利的关闭了所有设备的电源后,便欲将掀开的被单盖在黄宜秋平静的好似熟睡般的面容上。

妙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猛地窜上前去,愤怒的挥开了值班护士的手,张开双臂挡在黄宜秋的病床前:“你在干什么?你看看清楚,我的妈妈只是睡着了,她只是睡着了!”妙姿无法控制情绪、激动愤怒的大声叫嚷,脸颊随着沉重的呼吸剧烈抖动着,眼底簇着怨恨的火焰,嘴唇干涸而苍白。

护士被她好似疯癫了一般的状态吓到了,急忙瞥眼向曹医师寻求帮助。曹医师没有想到妙姿的情绪会如此失控,急忙赶过来劝阻,以防妙姿的大吵大闹影响到病房里其他病人的休息。

妙姿转过身,无力的用手撑住床沿,轻轻的跪了下来,凑近黄宜秋的耳边,像是怕吵醒她一样,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她耳语着:“妈妈,你好好休息,我已经把那些想骚扰你的坏人赶走了。”

这时,有人扯住了她的手臂,妙姿皱着眉不耐烦的回头,看又是哪个坏蛋想骗她说她妈妈已经过世了。

映入眼帘的是曹医师沉痛的脸庞,她恼怒的甩开手臂,她不喜欢这个欺骗她的坏女人!

曹医师不放弃的硬扳过妙姿的肩,看着她一脸的愤恨和抵触,她满眼都是心痛:“妙姿,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是你的妈妈确实已经走了,你看她身上所有的仪器都撤了。所以,能不能先让我们的工作人员把你妈妈送到她应该去的地方?”

妙姿不敢置信的回头望向病床上的妈妈,她仍是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像以前在家里睡着时一样,身上除了纯白色的病号服和洁白的被单外,额外的什么都没有。

“不!”妙姿近乎于声嘶力竭的大叫,她倏地挣脱曹医师的手,一下子扑倒在黄宜秋的身上,“妈妈,你一定是在怪我对不对?怪我不顾你的死活要去成全别人!妈妈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了,求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看到妙姿依旧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不停晃动着黄宜秋的身体,最终伤心的几乎哭倒休克在病床上,曹医师在心里默哀着:对不起,妙姿,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无法不顾及到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属的感受。

曹医师讷讷的将视线转向门口那个陪她来的人身上,意味深重的望着她,希望她能领会她的用意。

已然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惊愕住的Medusa先是一愣,之后立即会过意来。她挣扎迟疑了一下,最终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病房。她刚刚叫嚷的字字句句都叩击在她的心房,震颤着她的神经,那句‘怪我不顾你的死活要去成全别人’,是不是代表了她执意要嫁给唐铭的原因呢?可是如果是为了医药费的话,她不是也承诺要给她么?她又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呢?

Medusa逐渐靠近伏在床沿泪流成河的妙姿,心莫名的揪紧了,她迟疑着下不去手将她带离她妈妈的身边。

但是发现四周病患的家属们已然产生出明显的不满情绪,她狠了下心,将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妙姿用力拉入怀中,之后不顾她的痛苦挣扎,硬是把她拽离了病房。

“不要——放开我——我不要离开妈妈——”妙姿声嘶力竭的哭嚷着、死命的去掰扯Medusa环绕在她腰间的手臂,拼命的想要挣脱她。

Medusa咬唇紧紧的抱住她,努力的想要使她失控的情绪稳定下来,感受到手臂中的娇躯从奋力的挣扎,到力气逐渐的衰减,到最终颤抖着闷声恸哭,她疼惜的将她搂进怀里,轻轻的抚触她的后背,意图平息她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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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做什么?!”一声暴戾的怒吼,突兀的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中腾起。

Medusa听到来人的声音,蓦地心中一惊:“这个男人,竟然能被他找到这里来?”

后知后觉

此时的妙姿已然哭得精疲力竭,她无力的依靠在Medusa的怀中,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就是想一死了之,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留念的东西?

混沌至极的脑子和长时间的痛哭,让她的耳畔已听不见任何来自外界的声音,她的思维恍惚间好像已经游移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唐铭,正一脸愠怒的死盯住犹在Medusa怀里的她,他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妒火焚烧殆尽了。她怎么会和这个人在一起?他抑制不住的冲她怒吼道:“尹妙姿,你这个贱女人,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有了新欢!”看到她一直紧紧依偎在那个人怀里、丝毫也没有松开手的意思,他简直快要气炸了!

妙姿有一瞬间的愣憧,她仿佛听到有人在说些什么,但是她不想听也不想理,她好累,好想去找妈妈——

直到蛮横的被扯入另一个胸膛,她才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意识,她惶惑凄然的抬起面颊,赫然映入眼里的竟是唐铭的满面怒容的脸。

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生气?是因为她没有告诉他偷偷逃走了吗?

看到她那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眸还有那挂满泪痕的脸庞,他的心恁地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他愤懑的冲他嚷道:“为什么逃开我身边?又为什么哭?都是因为这个人吗?”他愤愤不平的扬手指向对面的Medusa,一脸阴沉的紧睨住妙姿的脸。

妙姿周身都充斥着刚失去妈妈的悲伤,她根本不愿意也没有精力和他解释什么,她颓丧的、无力的哑声低语:“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之后便疲惫的垂下眼,不再看他。

唐铭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强迫她正视他的存在:“尹妙姿,你告诉我,你离开我身边是不是因为这个人?”天知道刚刚在发布会现场,当他发现她不见了的那一刻,他有多气、多急、多担心!他火速的收拾完现场的烂摊子打发走了那些记者,就立即马不停蹄的满世界找她,本是到医院碰碰运气的,没想到刚一出电梯门,就让他看到了那样令他抓狂的场面!

一想到刚刚他们密不可分的拥抱,还有她紧抓住那个人的衣襟不愿松开的手,他就控制不住怒焰的倏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妙姿痛苦的蹙起了眉,他这是要干吗?莫名其妙的发这么大火?她简直快要被他搞得不能呼吸了!

“放开她!”一声叱喝猛然间响起,下一秒,妙姿觉得颈项间顿松,她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同时虚弱的抬起头来。只见Medusa正擒住唐铭的手腕,慑人的美眸一瞬不瞬的瞪视着他,唐铭亦是一脸阴寒的回敬着她的注目礼。两人之间俨然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态势。

妙姿呆愣住,唐铭怎么能这么样对待一个女人,这个恶魔真是太过分了!她猛地冲上前去,咬牙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挥开了两人仿佛胶固住的手腕,之后她立刻焦急的跑去查看Medusa的手臂有没有受伤。

看到妙姿充满担忧的执起Medusa完好无损的手臂瞧个不停,唐铭几乎快要气绝,他怒不可遏的吼道:“尹妙姿,怪不得你一直拒绝我,原来你早就背地里勾搭上了别人!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妙姿的头脑一阵发蒙,这个恶魔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Medusa是个女人,他的脑子坏掉了么?蓦地,她愣住了,眼前这白皙修长的手,虽然很漂亮,可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讲,还是显得有些过分大了——都比她的手长出快两个指节了。

她隐约觉察出了些不对劲,迟疑的悄悄抬起眼,正对上Medusa那双深邃迷人的琥珀色眸瞳,她的心脏陡的一阵狂跳,联想到唐铭刚刚说的话,她豁然松开了Medusa的手臂。

下一秒,妙姿惊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面前这副线条笔直的瘦高躯体,虽然瘦削却依然可以和身手不凡的唐铭相抗衡的力量,还有这休闲随意的穿着,潇洒的姿态,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的印象,说什么她也不会把面前的他错认成为一个女人!

妙姿尴尬窘迫的伫立在原地,想到之前她还曾主动搂抱过他,妙姿简直羞惭到无地自容。

唐铭看到妙姿放开了手,立即一个大力的将她拽回自己的怀中,他简直一刻也无法容忍别的男人碰她,哪怕是一根手指也不行!

对于妙姿的放手,Medusa心底产生了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的些许失落。他读出了妙姿脸上的神情,他暗笑她还真是迟钝的可以,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过总被人错认性别,他也见怪不怪了,谁叫他长得太像那个狠心的恶女人呢?他痛恨自己这张脸,这张让他觉得耻辱的脸!对这种错认他从来不去解释什么,他不屑为了这副皮囊多做任何事,在别人眼里他是男人或是女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区别,性别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实际的意义了不是么?有时候他到宁可自己是个女人,也许这样他就不会活得那么痛苦、那么煎熬、那么充满罪恶感。

妙姿的手臂被唐铭扯的生疼,她真的无力再和这个恶魔纠缠下去,她好想马上就去找妈妈,她不能让妈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上路,她难过的呜咽着:“我演不下去了,真的演不下去了,对不起,帮不了你了。”

Medusa心中一惊,她是什么意思?

唐铭倏地瞪大锐眸,怒斥道:“你说什么?”看着她悲伤至极的面容,他的心亦被狠狠的凌迟了,让那该死的破计划见鬼去吧,唐朝的兴衰成败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想要的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妙姿绝望的痛哭流涕:“妈妈死了,我的妈妈死了!”她失控的叫嚷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

唐铭瞬间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语着:“死了——怎么会?”蓦地他突然明白她刚刚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了,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天哪!他真该死!竟然那样愚蠢的误解了她!

看到面前她那绝望苍白的面容,他竟突生出一种让他心惊胆寒的念头——如果不用些什么东西拴住她的意志,她就会离他远去,甚至于离开这个世界!他确信自己的想法没错,此时此刻他在她眼中看到的尽是一片死灰,完全没有一丝对现实生活的希冀和留恋。他不许!他绝对不许她做傻事!

仓皇间,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留住她的东西,他急!他气!他恨自己怎么竟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过她,蓦地,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来不及细想就冲口而出:“尹妙姿,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大笔钱呢!”他知道她的责任心和自尊心有多重,只要还有未偿还完的债,她就一定不会自寻短见。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会努力帮她度过低潮的。

Medusa微恼的蹙眉,唐铭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

真实身份

妙姿抬起没有焦距的大眼,了无生气的道:“你想让我怎么还?”他不提醒的话她还真的忘记了,没错,她在这个世上还有最后一笔没有偿还的债务呢!记得小时候,爸爸常常教育她,要做个有傲骨的人,绝不能被别人认作是爱占便宜的人。

唐铭不假思索的果断道:“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和我结婚。”天知道,今天的记者会没有达成他的目的,他有多气恼。

“不行。”妙姿面无表情的说,她想到了可怜的Psyche。

“不行?”唐铭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不爱你,我没法和一个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人结婚!”她平静的一字一句说道。

唐铭的心底倏地燃起了火焰,他几乎愤怒得想杀人,这个女人还真是会过河拆桥,妈妈一去世就立马看不到他的用处了!愤然间,他看到了对面男人那双专注凝视妙姿的眼,他的脑中蓦地闪过之前的一幕幕场景,刚刚突如其来的种种混乱竟让他忘了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该死,自己怎么迟钝到现在才发现这里面显而易见的联系。

他蛮横地执起妙姿的柔荑,一脸阴鸷的盘问她:“是不是他让你这么说的?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妙姿冷笑着甩开他的手:“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我所说的都是自己的想法!”她已经是半个要死的人了,没必要在临死前还拉上别人的爱情陪葬!

唐铭的锐眸扫向一直在一旁静静伫立的Medusa,冷声开口:“你的出现不是一个巧合吧?”这个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Medusa琥珀色的眸瞳闪着复杂的光芒,嘴边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想不到唐铭也会为了个女人搞得这么狼狈。”

唐铭凛然的冷眼一瞥,不屑的嗤笑:“你呢?放着好好的孟氏继承人不做,非要去当什么艺人,搞得现在这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蓦地忆起昔日那沾满鲜血却笑得异常兴奋妖冶、诡秘癫狂的脸,他邪恶的低笑道,“不过,反正对你来说,这副‘天生丽质’的面孔本就碍你的眼,就算不这样毁掉它,你也会找其他方式的,与其让你暴殄天物,倒不如用来娱乐大众。”

Medusa的脸上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受到唐铭恶言恶语的影响,他嘴畔带笑,不动声色的讥诮道:“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你不是也不愿再活在你哥的光环下,才跑回国内办娱乐公司么?可是你这样能证明什么?你的公司还不是要挂名在唐朝下面,这两年,要不是有你哥在背后给你撑腰,你的公司早就跨了!”

‘嗖’的一记冷拳,直直的冲Medusa抡了过去,Medusa倏地一偏头,利落的躲避开了:“想不到两年多没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永远都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怎么?现在还要你哥去帮你收拾烂摊子么?”

又是夹带风声的两拳,狠狠的冲Medusa招呼过去,他第一时间敏捷的将头左偏右偏,之后一把攥住了唐铭再次出手的铁拳,Medusa脸上带着好整以暇的笑,那笑容乍看上去温暖实则根本未及眼底。看到一旁妙姿吓到僵硬住的苍白脸颊,他蓦地收手,不愿再徒增她内心的压力。他和唐铭之间的是非过往,岂是几记拳头就能解决的?!

唐铭则气郁的思忖,想不到这个家伙的身手还是那么好!他不甘的蹙眉质问他:“小蝉的出现你不会不知情吧?你们又再玩什么把戏?一个牵绊住我,一个趁机说服妙姿?你为什么不拦着小蝉?还是你根本就还没有和她说清楚?”

“我——”Medusa握了握拳,没说话,错的是他,他没什么好辩解的。

唐铭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对情况已然了然于心,他有种被陷害、被欺骗的感觉,现在小蝉的身体那个样子,叫他怎么开的了口?!他话里有话的冷声道:“孟靥,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妙姿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孟靥、孟氏继承人、孟小蝉、好哥哥,所有的细节通通的串联到了一起,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合理——原来,眼前这个漂亮的近乎于不真实的男人就是Psyche的哥哥!怪不得他那么尽心尽力的帮助她,为她的伤而伤,为她的痛而痛!

妙姿突然很羡慕Psyche,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这么关心她、疼爱她的哥哥,不像她真真正正孤零零的一个人,所有的亲人都丢下她离开了。

唐铭转而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妙姿,一脸阴沉的开口:“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同不同意和我结婚?”

“不!”妙姿毫不犹豫的开口,除了结婚,她什么都可以答应他。

一再被拒绝使得唐铭怒不可遏的叱道:“好,既然这样,你就去公司拍三级片吧,这样你就可以很快还上钱了。”他气得口不择言,只想狠狠的刺激她、羞辱她,以此来为自己挽回些许的颜面。

“好!没问题!什么时间?”她平静的问道,看都不看他。反正妈妈也不在了、爱情也死了、身子也脏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需要她牵挂的东西了,现在让她干什么都无所谓,等她还清了人世间这最后一笔债,她就去和爸爸妈妈团聚。

唐铭蓦地愣住了,他没想到她竟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现在他倒是骑虎难下了,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而他,向来没有反悔的习惯,他狂暴的戾喝道:“星期一去参加Peter林的面试。”之后立即郁悒含愤的离去。

在经过病房时,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但一想到身后看上去充满默契的两人,他便再也忍受不了的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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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因为手术费的问题才要嫁给唐铭,那为什么当初要拒绝我的提议呢?”待唐铭离去后,孟靥蹙眉问道。

“只不过是从一个债主变成了另一个债主,有什么分别。”妙姿慢慢的踱到窗边,一脸木然的望着窗外初春的景色,讷讷的开口。

虽然知道她所言非实,但是孟靥体恤她刚刚失去亲人的悲恸,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偏过头,正好看到了妙姿妈妈的病床被护士从病房推出来。他的眼神黯了黯,有些担心的望向妙姿,怕她会再次禁受不住的情绪失控。

出乎意料的,妙姿这次却很平静的随着妈妈的病床离去了,既没哭、也没有说些什么。孟靥不由得眯起了眼,魅惑迷人的面孔泛起一片迷茫,这个女人真的很难读懂!不光他读不懂,唐铭也读不懂。想到了她在玛莎修道院后山问他的问题,他些微的叹了口气,也许只有她爱得那个人才能懂她吧?只是她好像很无奈的要为了那个人的幸福放弃他了,真是个值得同情的女人,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背对着孟靥离去的妙姿其实早已默默湿了眼眶,但是她坚持着不让眼泪掉落下来,反正很快就能和妈妈团聚了,有什么好哭的?

直到她的背影缓缓的消失在视线中,孟靥才带着一丝不舍的转过头来。透过窗子,望着碧蓝的天空,他不禁眯眼沉思着,唐铭为什么要让她去做那样的事?她又为什么那么干脆的就答应下来?不管她之前是做什么的,他都相信她有她的苦衷,他亲眼所见到的善良不可能是假的。虽然还不知道她和唐铭之间有什么不可剪断的联系,但是她肯定是为了妈妈的病才答应和唐铭结婚的,而她却为了小蝉放弃了。对她,他永远心存感激!

诡计

他之所以会知道唐铭这次的事,还是因为小蝉接到了程乐乐的电话,告诉她唐铭要公开宣布婚讯。小蝉立时就激动的要回国去阻止,他放心不下只好一起跟了过来。他只知道有这样一个即将要和唐铭结婚的女人存在着,但是这个女人具体是做什么的、长什么样子,他并不知情。当唐铭携着她进入会场的时候,碰巧被在楼梯处打电话的他看到了她的正脸,再后来,他就在路边很幸运的碰到了步履匆匆的她。其实他本来打算等发布会结束之后再单独找时间约她谈的。

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小蝉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看样子唐铭是默许她的行为了,这个男人还是那样的嘴硬心软!他算不算是卑鄙的吃定了他这个弱点呢?

这样混乱的局面怎样收场?孟靥不知道,他只知道当她看到小蝉那因为心中有了期待,而生活的愈发积极的样子时,他开不了口,真的开不了口!他不能让好不容易见到些许光明的她再次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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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突兀的敲门声把妙姿飘忽的思绪扯拉扯回来,她勉强的打起精神,拉了拉身上暴露的服装:“请进,门没锁。”

门缓缓的开了。

看到进来的人,妙姿心中陡的一惊。

也难怪,都是一个圈子的,无论是大公司还是小公司,做这些事的还不都是一样的人。

坤Sir拿着一杯橙汁缓步走了进来,盯着妙姿看的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兴奋:“阿Tin小姐,想不到这么快就又有合作的机会!这次你可是换了个大东家!说不定能一炮而红了呢!”边说着边将手里的橙汁递到妙姿手里,眼里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妙姿的根本就没在意他说些什么,眼睛也连看都没看他,她现在有些后悔那么冲动的答应唐铭了,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那么顺利的就通过面试。

想到刚刚翻看的剧本里那些极为挑逗的缠绵场景,虽然不是真的要和男演员发生关系,她也还是觉得根本就演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