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说了,皇上可不可以不要生气”,华凤兰小心翼翼的睇试着他脸颊。

皇帝眉角轻轻挑动了下,“好,朕不生气”。

她犹豫了下,挣开他的手,跪在地上,哀求道:“我想求皇上让他回京,如果皇上觉得不解气,可以废了他的官职,贬为庶民也行,他在边疆那边已经吃了很多苦,尝了很多教训,求皇上让他回来吧”。

皇帝低头看着脚下的女人,认识这么久,除了祁天楼那次,她几乎不曾在自己面前这般跪过,哀求过,可每次她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你终于还是说了”。

她浑身一震,抬起头来,逆光中她看不清他幽暗的脸,只感觉他的如墨的瞳孔中蕴含着怒意和失望,冷冷的看着她,“皇上…”。

“朕还在想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会说呢”,姬赫遥嘴角挑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

他知道?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为了云荻哥哥才会再次来到她身边的,华凤兰突然感到慌张,浑身僵硬,她想退缩,可是却似乎已经不能退缩了。

“为什么不说话了”,皇帝弯腰,略带力道的抬起她下颚,冷笑了声,却足以感觉到他压抑的深重怒气,“这些日子也是在为秦云荻魂不守舍是吗,这世上能让你骄傲的华凤兰低下头来到朕身边伺候一个你最憎恨的人,除了秦云荻有这个能力之外还有谁能做到,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朕以为尽力去对你好,你就可以慢慢忘了他,可你还是说了,凤兰,你真的让朕很失望”。

他的话尖锐的刺痛了她的心,有什么酸涩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她张开嘴,涩然的摇头,“开始是这样的,可是这些日子跟你相处下来,你对我的好我都能感觉到,我也是…动心了的…”。

“既然动心了为什么还要在朕面前提这个该死的人”,姬赫遥冷冷的打断她,突然把她用力扯到身边,“朕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姓秦的人,朕只恨不能将他们一个个处死,你明白吗”?

他阴鸷的眸泛着嗜血的光芒,她近距离的看着,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全身惊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恨秦家的人,可云荻哥哥他毕竟为楚仪国立过功,你为什么就不能给他留一条活路”。

“朕已经给他留了活路”,他钳着她双手的力道加重,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

“你留的活路就是将他往思路上逼,桑洲的生活迟早会把他逼死的”,华凤兰痛心的控诉。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太后”?姬赫遥阴测测的笑起来,“是不是当初太后的人上广寒岛告诉你秦云荻生活过的很不好,所以你为了他终于决定走进湖里自尽吸引朕的注意力”?

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就要被他折断,忍着疼痛低声道:“求皇上让他回京,我以后一定好好的陪在皇上身边当你的妃子,我再不去想他…”。

“为了他你宁可牺牲一辈子陪在朕身边”?姬赫遥没有开心,反而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脸上的面部线条慢慢扭曲,目光似乎是心痛,又是悲伤的复杂,然后转变成让周围一切冻结的冰冷寒气。

“不是这样的”,她情知他误会了,急忙摇头,“只要皇上放了他,我也能放下心中的愧疚,全心全意的只喜欢皇上你一个人”。

“你在要挟朕是吗,如果朕不放你就一辈子都不会喜欢朕,他秦云荻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姬赫遥冷怒的用力推开她,她猝不及防跌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华凤兰,朕暂时不想再看到你”,姬赫遥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冰冷的说完后,转身在汪公公的搀扶下上了轿子离去了。

华凤兰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她的手臂和手掌因为他刚才的推开擦破了皮,很痛,那种痛一点一点的涌遍了全身,心,因为他最后的那句话,仿佛冻结成冰。

他怎么可以突然变的那么冷漠,不久前,还柔情四溢,可是下一刻却可以无情的推开她,说暂时不想看到她,然后丢下她一人离开了。

咸涩的泪水疼的蜂拥而出,姬秋白讥讽的轻笑声从一旁的林中走了出来,“啧啧,真是令人心痛的美人啊,哭的这般伤心,可惜皇上看不到了,就算看到了,恐怕也是为你的云荻哥哥吧”。

“又是你”,华凤兰厌恶的将眼中的泪生生的忍了回去,站起身来,往河岸上走。

“其实你与其委身求皇上,还不如求我”,姬秋白在她背后邪笑道:“皇上不会让秦云荻回来的,秦家的人就是皇帝心中的一个疙瘩”。

“你也迟早会成为皇上心中的刺”,华凤兰猛地回头,怒道:“你三番四次的背着皇上找我麻烦,姬秋白,难道你就将皇上放在眼里了,我看你是想当皇帝吧”。

“话可不能乱说啊”,姬秋白神色一沉,表情阴暗。

“为什么不能乱说,姬世子,你的有些行为我劝你还是收敛点吧,别以为皇上是个笨蛋,这次百花谷的事,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剩下的只有你和周将军,汪公公之情,我看这几个人之中最有可能泄露出去的就是你,一来可以挑起我和皇上之间的矛盾,二来,你心里恐怕也不满皇帝吧”,华凤兰冷笑一声,快步离开,留下一脸深不可测的姬秋白在原地,眯着双眼。

华凤兰匆匆回到行馆,走到门口,屋内的灯熄着,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项钧从走廊那端走了过来,“贵人,皇上让末将告诉您,他连夜先回皇宫了”。

她愣愣的滞住,项钧看着她在灯笼下突然变白的美丽脸颊,眸中掠过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不过皇上让末将和周将军留下来保护您”。

“不用再说了”,她推门走进屋里,这次,不用再担心他会在屋里再次发怒,因为他已经扔下自己离开了。

是生气了吗,还是对自己厌恶了,连看也不想再看自己了。

她坐在黑暗中,半夜未眠。

翌日,在周将军的护送下回到了阔别几个月的皇宫。

雪棠宫里,一群宫女早听闻主子今日会回来,中午顶着火辣辣的太阳便在外厚着。

华凤兰一下轿撵见她们一个个晒得满面通红,便让她们起来,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三四个宫女,祝菀也没见踪影,她心下一沉,有丝不安的看向朱嬷嬷,“祝菀呢”?

朱嬷嬷痛苦的闭了闭眼,“祝菀被赶出去宫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华凤兰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再仔细瞧了瞧众人,发现如兰、秋红的手背上都是一条条的伤痕。

如兰上前一步,哽咽的跪在地上,“自从您和皇上离开避暑山庄后,皇后和淑妃、容妃找着各种借口对付西棠宫里的人,时不时的一顿毒打、鞭笞,后来回皇宫后,奴婢们为了躲避是非,干脆不出门,谁想前两日皇后娘娘生日,宫里办宴会,皇后说朝阳宫人手不够,便派了祝菀姐姐过去,不知怎的,后来听说祝菀姐姐弄伤了小皇子,皇后大怒便将祝菀姐姐扔进了慎刑司,还毁了她容貌,将她逐出了皇宫”。

烈日下,华凤兰身躯晃了晃,好半响,才吃力的找回自己的声音,“祝菀毁容了”?

“奴婢也是听送祝菀姐姐出宫的人说的,说她整张脸被划得血淋淋的”,如兰泣不成声。

华凤兰目光看向朱嬷嬷,见她红着眼许久不做声,全身热气腾腾的血液直冲脑门,眼前一片红光,越来越模糊,然后晕厥了过去。

听到回报,皇帝急匆匆地进了雪棠宫,见躺在床上昏迷的华凤兰胸口一怒,回来的路上不是说伤势痊愈了吗,怎么一回宫就晕了,思及,沉怒的目光瞪向雪棠宫的宫女们,“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照顾贵人的,贵人好端端的的怎么会晕过去”?

几个宫女吓得眼圈一红,替华凤兰把脉的陈太医忙起身笑道:“皇上,切勿息怒,微臣方才替贵人把脉如走珠,应指圆滑,可能是有喜了”。

皇帝一愣,继而面色狂喜,“陈太医,当真是有喜了”?

“脉象稍显,还不足月余,微臣也不大敢肯定,不过以微臣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有喜没错了”,陈太医微笑的说,“贵人现在身子还有些虚弱,得好好休息,受不得刺激”。

“好好”,皇帝脸上又惊又喜的坐到床边上,紧握着昏睡中人的小手,目光定定的看了她好一阵,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汪公公,好好赏赏陈太医”。

“谢皇上”,陈太医笑着随了汪公公出去领赏。

屋里,华凤兰不明所以的醒来后,忽然看到皇帝满脸笑容的紧握着她手时怔了怔,紧接着,想起祝菀,不由泪从中来。

触怒帝王

“怎么哭啦”,皇帝温暖的手掌抹干净她脸上的泪,低声问道。

“菀儿…菀儿…她被皇后毁了容貌”,华凤兰恨恨的咬着下唇,尽管如此,眼泪还是禁不住再次涌眶而出,祝菀这两年随她进宫,本就吃了很多苦,她还想着这次重回后宫,一定要好好待她,等再过两年,就为她寻门合适的亲事嫁出去,可如今连容貌都毁了,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皇帝乌云密布的脸顿时瞧向朱嬷嬷等人,屋里伺候的一群人相继“扑通”哭着跪地,一个个卷起衣袖和裤管,露出里面青紫的伤痕,“皇上,您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些日子雪棠宫的人几乎里里外外都被皇后、淑妃、容妃她们逮着机会就欺凌教训,这雪棠宫的人都成了惊弓之鸟,连门都不敢出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姬赫遥厉声一喝,“给朕仔细说来”。

朱嬷嬷叹气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您和华贵人出宫后,以皇后和淑妃为首的娘娘们蛮不讲理的欺负雪棠宫的人,这些个奴才有时候出门一趟平白无故的都会被打一顿,就拿秋红来说,那日她不过是想去内务府领几个花瓶回雪棠宫摆设,不想路上遇到了淑妃娘娘,说主子不在,没有命令,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资格去内务府领东西,还说秋红想私吞皇宫瓷器出宫去卖,莫名其妙的被淑妃身边的宫女掌了几十下嘴,奴婢赶去朝阳宫和淑妃娘娘解释清楚,好不容易把秋红带出来时,她身上被针扎的体无完肤,现在还在房里躺着,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一会儿说如兰不将皇后放在眼里,一会儿说小武子偷东西,到后来连娘娘们身边的宫女们都可以随便欺负雪棠宫的人,奴婢倒还好,各公看在皇上的份上也没敢找老奴麻烦,只是祝菀那丫头,不知怎地,在皇后生日宴那天冒犯了小皇子,被皇后毁了容赶出宫去了”盥。

“岂有此理”,姬赫遥听得火冒三丈,回头看到华凤兰睫毛上挂着泪痕的模样,心中升起无数的柔情蜜意,低柔的道:“兰儿,你放心,朕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华凤兰满脸怨气的将脸别到一边,若不是因为他,雪棠宫的人怎么会受这种伤害,祝菀又怎么会被毁容。

她心里渐渐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仇恨泸。

皇后,淑妃,你们等着,她身边人所受的苦,她一定要一点点讨回来。

“朱嬷嬷,你好好照顾她,朕现在就去凤阳宫”,姬赫遥冷怒的坐上轮椅,迅速离开了。

他一走,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

朱嬷嬷急道:“贵人,您放心,皇上是站在您这边的,您可要保重身体,如今您可是有身孕的人了”。

华凤兰仿佛没有听清,怔怔问道:“你刚说什么”?

朱嬷嬷笑着拉住她手,“方才陈太医诊脉说贵人可能有了身孕,虽还没确诊,但十有八、九了,陈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从来没诊错过,皇上听了高兴不得了,奴婢瞧着您很快就要进位了”。

她呆了呆,虽然她心里承认对皇帝是动心了,可从没想过自己会怀他的孩子,而且来的如此之快。

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已经有一个孩子在孕育了,真是不可思议,她就要当母亲了,也就是说一辈子她都要和姬赫遥紧紧栓在一起了。

一股惶恐,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纠缠着她,让她不知所措和茫然。

怪不得昨日他丢下自己后,今日又满脸温柔的出现在床边上,原来是因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否则,他大概许久都不会搭理自己…。

不过他如此看重这个孩子,或许也是件好事。

她望着自己的肚子,幽暗的凤眸若有所思。

凤阳宫。

皇帝到达的时候,皇后正准备用晚膳,奶娘抱着小皇子在一旁喂奶。

听到声音,皇后娇颜一绽,惊喜道:“臣妾还想着皇上今晚会不会过来,晟儿一直在想您”。

皇帝蹙眉看向小皇子,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小皇子一下子抬起头,也不吃奶了,连忙朝他伸起双手要抱抱。

“奶娘,将晟儿抱下去”,姬赫遥收回目光,淡淡道。

“是”,奶娘连忙抱着小皇子退了出去,宫殿里一下子静下来,皇后看着面前俊容冷凝的皇帝,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好的预感,强自笑了笑,“皇上莫不是因为华贵人的事来找臣妾的”。

“原来你还知道”,姬赫遥冷笑了声,目光浓稠如暴风雨之前的黑夜,“皇后,朕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如此小肚鸡肠,恶毒狠心,你坐着后位是让你管理后宫安定,不是让你带着那些个女人兴风作浪,祝菀是华贵人从小一块长大的贴身丫鬟,你擅自把她赶出了皇宫,毁了她容貌,你的心当真是恶毒之极”。

皇后一震,摇头委屈道:“臣妾作为后宫之主,一向都是秉公执法,祝菀她在臣妾生宴那天烫伤了小皇子,晟儿脚上现在都还有伤疤,皇上,晟是您的孩子啊,您切莫被华凤兰给欺骗了,她是太后的人,她是想挑起您与臣妾之间的不和,臣妾所做的都是为了保护皇上的江山社稷”。

“是朕的江山社稷,还是你的后位”,皇帝阴测测的推着轮椅上前,目光瞪着她,“别把朕当傻子,皇宫里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要召来雪棠宫的人帮忙,皇后,你的性子朕还不了解吗,你还有将朕放在眼里吗,朕还没死,你们一个两个的是已经把朕当死人了吗”。

“皇上,您在说什么”,皇后对上他的双眼,无端端感到全身发冷,哽咽道:“从臣妾坐上皇位的第一天起,臣妾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和皇上您绑在一起了,臣妾和父亲只想着帮助着皇上成为千古明君,可是自从华凤兰出现后,皇上就像变了个人,您不在以江山社稷着想,总是把那个女人放在第一位,臣妾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把她送入广寒岛,您非要把她接出来,皇上难道不知道她处心积虑出来是另有目的吗,可是您执意不听,去云扬州的时候,您也非要带她去,结果路上遭遇了刺客,连丘神医也被她杀了,甚至差点酿成了两国之间的战祸,您为了她还不惜和乌平国断绝来往,这个女人就是祸国殃民的狐媚子,可您还要护着她,如今您还为了她怒斥臣妾,她没进宫之前皇上从来都不会这样…”。

“朕和乌平国断绝来往不止是因为她,是乌平国的所作所为完全没将楚仪国放在眼里,而且朝中已经有人投靠了乌平国,朕断绝来往是为了楚仪国的将来着想”,姬赫遥冷眯了眼,凶狠道:“至于路上的刺客谁也没有证据说她是所为,也有可能是其它人呢,那些想要朕杀掉华凤兰的人”。

皇后被他盯得通体生寒,“皇上是在为自己找借口,还是在为了保护华凤兰找借口”。

“是不是借口朕心知肚明”,姬赫遥低沉的声音里开始透着一丝寒栗的警告,“既然你坐了皇后,就该做好忍受别的女人存在的道理,如果你做不到,为了这个后宫的和平,朕可以随时换人”。

皇后身躯剧震,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泪从脸上滚落,跪地道:“皇上还记得吗,臣妾刚进宫那会儿,皇上常与臣妾琴瑟和鸣,那些日子,臣妾觉得是最幸福的时候,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待臣妾笑容越来越少,臣妾不求皇上像喜欢华凤兰一样喜欢臣妾,臣妾只希望皇上有空可以多陪陪臣妾和晟儿就够了,可是现在皇上对臣妾说这些话,臣妾只觉得身不如死”。

皇帝瞪起双眼,看着跪在地上哭着的女子,心里头掠过丝复杂,他皱眉良久道:“皇后,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专心照顾晟儿思过吧,从即日起,淑妃降为鱼昭仪,搬去寒香殿,容妃降至修容,湘妃升为湘贵妃,后宫的事暂时交给湘贵妃管”。

说罢,冷怒的甩袖离去,留下瘫坐在地上发怔的皇后。

长信宫,一箱箱赏赐抬了进来。

汪公公笑眯眯的读了圣旨,“湘贵妃,奴才给您道喜了,皇上说了,让您日后好好打理后宫”。

“劳烦公公带句话给皇上,臣妾定不会辜负了皇上一番心意”,湘贵妃微笑的让人打发了银两,将汪公公送走后,长信宫的宫女太监纷纷给湘贵妃道贺。

“娘娘”,贴身的婢女挽晴高兴的从外面进来道:“奴婢刚才打听到朝阳宫的淑妃,噢,不,现在改叫鱼昭仪了,方才在朝阳宫哭闹着怎么也不肯搬去寒香殿,还哭到皇上那去了,皇上大发雷霆,当众把鱼昭仪斥的狗血淋头”。

“那鱼昭仪果真如娘娘所说真真是个蠢货”,袁嬷嬷轻蔑的笑道:“明知道皇上在气头上还跑上去招人烦,老奴瞧她刚升淑妃那会儿还对娘娘指手画脚,一转眼娘娘比她坐的还高了,不过也亏得她们这般胡闹,娘娘才能掌握了宫中的实权”。

“皇后也是太在乎皇上了”,湘贵妃叹息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拂了拂,“她们也不想想,皇上此番与华贵人单独相处了个多月,感情还不更深厚了,男人啊,总喜欢听话的女人,你越吵,他便越烦,再者说皇后明者是仗着靖王爷在后头撑腰才这般放肆,也是犯了帝王的大忌,你别看皇上现在还仰仗着靖王爷,实则心里早提防着他们了”。

“还是娘娘看的通透”,挽晴皱眉道:“不过奴婢刚回来的路上听说华贵人…有孕了”。

湘贵妃怔了怔,半响,勾起精致的薄唇,“这可会把皇后娘娘急坏去…”。

雪棠宫。

华凤兰坐在浴桶里,一脸失神,她虽然闭门没出去,但是后宫的起起伏伏还是立刻像风一样刮遍了整个皇宫,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可是只是暂时夺走了皇后手中的权利又怎么够弥补祝菀毁容的事,也不知道祝菀现在怎么样了?

她黯然叹了口气,忽然察觉到身后为她擦背的手变得有些粗糙了,一愣,回过头去,竟不知皇帝何时出现在后面,手里拿着毛巾,微笑的注视着她,“还在想祝菀的事吗”?

“祝菀…从小随我一块长大,我把她当亲姐姐一样…”,说起来,便禁不住声音哽咽,“也只有她敢在我面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我的安危看的比她的命还重要…皇上不会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朕懂…”,姬赫遥无奈的蹙眉,“可是朕…现在能坐的只有这些,朕还不能废了皇后,也不能废了淑妃,朕的江山…正四面楚歌着,兰儿,希望你能谅解一下朕”。

“那谁能谅解菀儿,她是无辜的”,华凤兰酸楚的哽咽。

“别哭了,朕再把祝菀接回宫来好吗”,姬赫遥轻哄着她道。

“接回来做什么,让她再遭一次罪吗”,华凤兰冷笑:“就这样吧,别再走进这座牢笼里了”。

姬赫遥眉头凝固的抽搐了下,片刻后还是忍了下去,重新拿毛巾为她擦拭着背,“你想怎样朕都依你,不过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该把肚子里的孩子放在第一位”。

“若不是因为我有身孕,皇上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吗”?华凤兰忍不住尖酸嘲弄的道。

皇帝略略皱眉,“朕昨日是气过头了,兰儿,你能有身孕朕很高兴,你呢,就好好的把这孩子生下来…”。

“皇上很喜欢这个孩子吗”?华凤兰突然打断他。

“自然非常喜欢”,姬赫遥满面喜色的颔首。

“皇上如果想要这孩子顺利出生,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华凤兰咬牙道:“让秦云荻回来”。

俊脸上的欣喜倏地褪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汹涌怒意,姬赫遥慢慢的将手中毛巾放下来,陌生的目光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般,她的脸在灯光下暖融融的,可那双眼睛却叫她心寒,“华凤兰,你就这么喜欢他,不惜拿自己肚子里的亲生骨肉去做威胁”。

华凤兰几乎不敢去看他憎恶、冰冷的双目,她深吸了口气,难受的闭上了双眼,“是愧疚…,他毕竟是因为我才会被发配去那种地方,如果他死了,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皇上,求你让他回来吧,回来后,我会一心一意的好好对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那如果朕不答应呢”?皇帝冷笑,只是因为愧疚便能让她以自己的孩子威胁,他不信。

“反正孩子在臣妾的肚子里,想怎么处置皇上阻止不了”,华凤兰话音一落,便感觉到一阵掌风朝她脸上袭来,但并没有落下来。

她睁开眼,看到停在脸边颤抖的大掌,皇帝深幽的双眸布满骇然的冷厉,他定定的瞧着她一阵后,猛地收回手,迅速离开了浴室。

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浴桶里,任由眼泪流了一面。

亭子里,皎洁的月光笼罩在明黄的身影上。

汪公公端着一壶梨花白上来,皇帝接过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仰头连喝了一瓶,见没了,气愤的将酒壶扔了出去,“汪公公,你说朕当初怎么就宁可亲手敲断了自己的腿也非要坐这个皇位了,这皇位有什么意思,人人都要忌惮着,华贵人、皇后她们都是有目的的靠近朕,也没有人可以理解朕,朕有时候觉得真累”。

明日继续。。。

解语花

“皇上,小声一点”,汪公公紧张的用手抵住嘴唇,朝四下里望了望,见无人,才松了口气。

“也是,要小声点”,姬赫遥嘲弄的苦笑了声,“这后宫里四处都是想对付朕的人,虽说朕是皇帝,可事事都得受制于他人,不争会死,争也看不到出路”,顿了顿,声音嗓音粗粝的道:“再拿一壶上来”。

“皇上,您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汪公公心疼的叹了口气,“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那就罢上一日,反正那些个人争来争去,争的朕头疼”,皇帝疲惫的闭了闭眼,摆手,满脸不耐。

又是几壶酒下肚,四周都开始晕晕然起来,由着汪公公搀扶着他往承乾殿走,脱了鞋袜准备躺下时何寿康进来禀报道:“皇上,湘贵妃得知皇上今日饮了酒,特意亲自炖了碗百合银耳莲子糖水过来”罘。

姬赫遥微微一愣,“让她进来”。

何寿康出去禀报后,不一会儿,湘贵妃便迤逦的走了进来,发鬓上簪着金色的流苏华冠,艳丽却不浓俗,英气却不失妩媚。

“贵妃消息倒是灵通,才一会儿的功夫便知道朕喝酒了”,姬赫遥似笑非笑的半敞着衣襟斜倚在床榻上,如黑的发丝如绸缎披成,微眯着双眼,给他英俊的脸添了几分颓唐和慵懒飚。

“臣妾作为皇上的妃子,自然是把皇上的关心放在第一位”,湘贵妃微笑着从宫女手上接过汤蛊,“臣妾知道喝了酒后胃中定然如火烧灼,所以熬了碗糖水,皇上喝了口胃里会舒服些”。

“你倒是个细心的人儿,不像皇后她们,也不像华贵人那般…”,姬赫遥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华凤兰有她一半关心自己就好了。

“关心皇上是臣妾的本分,皇上每日那么多的烦心事,臣妾只想做皇上心头那朵解语花便够了”,湘贵妃轻轻一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皇帝点头,“朕也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觉得舒坦自在些,今日夜色也深了,你就歇在承乾殿吧”。

“谢皇上”。

翌日清晨,华凤兰便起早去向皇后请安,她本不愿去的,可是这些日子皇后欺人太甚,她也得好好会会这些人,不能再让别人以为她是好欺负的,总躲在雪棠里藏头缩尾。

一走进凤阳宫,满座的人都愣了下,似乎不曾想到她会来,今日的她穿着一件华丽的大红色宫装走了进来,额间点着三枚桃花印记,平日里她都是穿着素雅的衣服,今日突然穿的鲜艳亦是美得更加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皇后和鱼昭仪、容修容、柔嫔等人脸色一变,一个个对她恨得牙痒痒。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华凤兰轻轻的躬了躬身子便站了起来。

容修容冷笑道:“华贵人还是和从前一样啊,皇后都没让你起来就自己先站起来了,还真当有了皇上的宠爱就以为自己是这后宫的主人了”。

“嫔妾可不敢,只是如今嫔妾这肚子里怀着龙种,皇上下了命令让嫔妾一定要好好的生下孩子,嫔妾这不也是谨遵圣命”,华凤兰冷冷的勾了勾唇,自己寻了把椅子径自坐下。

皇后脸色勃然大变,连忍都不想再忍了,“华贵人,你这是仗着自己有了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挑衅本宫是吗,别以为本宫你有皇上撑腰本宫就不敢惩戒你”。

“嫔妾当然相信,只是如今后宫已经归湘贵妃管,就算要处置也轮不到皇后娘娘”,华凤兰憎恶的笑了笑,眼神朝四周望去,忽然发现今日竟没有湘贵妃。

众妃一听她说起湘贵妃这才一愣,皇后也紧蹙起眉头,怒道:“湘贵妃呢,难不成以为自己如今管了后宫,做了贵妃,连给本宫请安都不用了吗”?

“娘娘,您还不知道”?柔嫔突然嫉妒的道:“昨夜湘贵妃借着给皇上送汤,然后歇在承乾殿,皇上今早都罢了早朝,如今估摸着…还在睡觉吧”。

此语一出,在座的妃嫔都愣住了,一个个脸上都是嫉恨羡慕之色,皇后更是面如寒霜,众所周知,这承乾殿除了她这个皇后之外,还从来没有旁的女人在承乾殿歇榻过,如今皇帝不但为了湘贵妃罢了早朝还让她歇在承乾殿这是怎样一种宠爱和恩惠啊。

华凤兰听了后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口当场被什么东西猝然捏住,疼的她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原来他昨夜生气离开寝宫后在整夜都和湘贵妃在一块,他怎么可以这样,在自己怀了他孩子后当夜就和别的女子恩爱。

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有几分地位。

鱼昭仪本来也很是生气,可是看到她苍白的模样后,禁不住讥讽的道:“咱们皇上也真是的,不好好陪着有喜的华贵人,却召了湘贵妃过去,这般恩宠可是我们后宫的人都没有过啊”。

“说的是啊”,柔嫔带着咬牙切齿的声音道:“说起来湘贵妃是我们这几个中进宫进的最晚却升的最快的”。

“这般下去估摸着很快就会有龙子了”,鱼昭仪扬了扬眉,嗤笑道:“到时候湘贵人有身孕了,哪还记得华贵人你的孩子”。

“总比某些人连孩子都没有要强”,华凤兰咬牙怒瞪过去。

鱼昭仪神色变了一变,凤仪宫里一片冷凝肃穆,皇后被她们左一句右一句说的心烦,再没有针对华凤兰的心情,干脆烦躁的闭眼,“好啦,本宫有些累了,今日请安便早些散了吧”。

这一日早晨,睡都没闹个愉快,出了凤仪宫,众人都是心事重重的离去了,华凤兰回到雪棠宫,到午时汪公公拿着圣旨过来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人华凤兰聪慧敏捷,风姿雅悦,久侍宫闱,幸得皇室子嗣,着即晋封为婕妤,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