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皇帝眯眼,俊脸抽搐:“你们找了没有”?

“将周围都找了一遍,不见华丞相的踪迹,末将怕耽误军情,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了”,项钧跪地道。

皇帝瞳孔幽深的一缩,“那夜袭击你们的人有多少”?

“足足两百人”。

皇帝越听越生气,焦急的捧住脸,深吸了口气,猛地将御案上的东西通通扫下去,“混账、混账,那么多的粮草,是宫里的人省吃俭用省下来的,是朕放弃了救助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送往边疆的,却被一把火全部给烧了,项钧,你是怎么办事的,朕不是让你一路上小心谨慎,再三的小心谨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说说,连毫无招架之力都没有,为什华擎苍会不见了,为什么在楚仪国的境内会有那么多秦军袭击粮草军队,整整两百号人,那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伍,边防的人干什么吃的”。

项钧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末将事后查过了,发现有人在我们的水里下了药,可那些水都是末将们在小河边装的,末将估计着应该是将士们去装水的时候,上头的小河里有人撒了迷、药,所以才会导致有些人昏迷,有些人却醒着”。

皇帝气得脑子发昏,“这么说来秦军悄无声息的潜入咱们境内没人知道,可为什么他们会对你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连什么时候去河边打水,什么下药都能摸得通透”。

项钧悲愤的道:“末将觉着是运送粮草的人里出了内奸,不过皇上放心,末将已经通知边防的将领,严厉搜查进出的人”。

“现在搜有什么用,粮草都没了”,皇帝眸中掠过浓浓的嘲讽,“至于内奸,你觉得是谁呢”?

项钧低下头没有言语。

皇帝仰头吸了口气,声音沉沉如雷,“速速通知易城的将领,一定要把华擎苍给朕找出来,另外,召集文武百官进宫,朕要商量紧急对策”。

“是”,汪公公领命而出,不到半个时辰,文武百官齐聚在御书房内,中书省忧心忡忡的道:“皇上,此次运送的粮草已经是京中储存仅剩的粮草了,若是要想再送粮草过去,得从民间征集,但是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不少百姓饿死了,若是再征集粮草,百姓们怕是都只能吃树皮了,长此下去,别说能不能驱退秦云荻,百姓们也会掀起暴乱”。

吏部尚书也脸色沉沉的道:“皇上,这场战不能再打了,咱们只能撤兵了,宇文默的死已经给秦云荻一个不小的打击,相信他也暂时不敢进宫上京,咱们各自休憩一年半载,再出兵阀秦也不迟”。

皇帝只觉头一阵剧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事已至此,也只能让谭将军撤兵了”。

中书省凛然道:“皇上,不过此次粮草的事一定得查清楚,咱们那么多将士和枢密使都死了,唯独华丞相一人没了踪迹,这事没那么简单,他以往便与秦国公关系交好,说不定这次就是他们私下合谋做的”。

“不错”,礼部尚书等人纷纷附和上前,“不能放过华丞相啊,他勾结叛贼,此等罪行,已经是罪恶滔天了,皇上应该将其三族之内的人通通打入天牢”。

“皇后也应该废去封号”。

“是啊,说不定皇后和秦云荻也早就勾结好了,上回她还放了严绍元夫妇”。

“不错,一年前,臣等们可是还瞧见她在祁天楼和秦云荻做的那些事…”。

“够了,不要再说了”,一***的话语如潮水般涌来,皇帝撑着御案,头疼欲裂,像朕一样密密麻麻的扎着。

汪公公大吃了一惊,连忙扶住他,“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皇帝吃力的抬起头来,突然“砰”的一声,脑袋摔在桌案上,晕了过去。

华凤兰收到消息,匆匆忙忙挺着肚子坐上凤撵往承乾殿赶,半路上碰上了湘贵妃,两人互相点了下头,谁也没心情说话,到殿门口时,正好遇着出来的陈太医。

“皇上可能是因为去年从马上摔下来后又连续发了两天的伤,留下了些后遗症,这次受到了刺激怒火攻心才会晕过去”,陈太医解释道:“两位娘娘,皇上一定要静养,你们千万不能刺激他”。

华凤兰恼怒的皱起眉头,“上次皇上好后你不是说皇上没有大碍吗,怎么又出现后遗症了”。

陈太医惭愧的道:“当时臣瞧着确实正常,可能是圣上忧思、操劳过度、后期调养不好才会这样”。

湘贵妃凝重的点了点头,“陈太医,你务必给皇上好好治疗,皇上这身子千万不能垮下去,咱们楚仪国就靠着皇上了”。

“老臣明白”,陈太医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华凤兰先快步走进承乾殿,汪公公见着她俩进来,忙让开了些,华凤兰坐到床边上,紧紧的握着皇帝冰凉的手,心疼的问道:“汪公公,皇上是受了什么刺激”?

汪公公皱眉看了她眼,又看了看湘贵妃道:“运往军营的粮草被秦军给烧了,枢密使吕封也被杀了,华丞相失踪了,京城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粮草,没有粮草边防的战争也就不能继续了,皇上受了刺激在御书房里晕了过去”。

华凤兰吃了一惊,花容失色,“我爹爹失踪了”?

“不错”,汪公公点头,“听说是将士们的水里下了迷、药,才会让秦军有机可乘,文武百官咄咄逼人的让皇上将华家三族打入天牢”。

华凤兰又气又怒,“胡说,我爹爹不会做出这种事,他定然也是出了什么意外”。

汪公公淡淡道:“这个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娘娘还是等皇上醒来再说吧”。

装病

华凤兰心乱如麻,一会儿为皇帝担心,一会儿又为自己爹爹担心,如果真的是秦军所为,她倒是不担心秦军会伤害爹爹,只是华丞相的失踪怕是让众人都怀疑他起来,虽说她并不如何了解秦家和爹爹的关系,不过他坚决相信爹爹不会背叛皇上,“那有人去找华丞相了没有”?

“项统领离开时命人四处搜查了,只要他不是有心藏起来,相信可以找到”,汪公公眉头深锁的说道。

华凤兰秀眉恼怒的颦起,“汪公公,你这话的意思也是怀疑本宫的爹爹是内奸了是吗”?

“奴才不敢”,汪公公嘴上说着,眼神却不以为然的望着皇帝。

华凤兰胸口吐出口浊气,正要发怒,湘贵妃忽然劝道:“皇后娘娘,现在皇上昏迷不醒的,咱们首先该关心的是皇上的安危,至于华丞相的事还是等皇上醒来后另作决断吧”钽。

华凤兰心中一酸,重新将目光投注在皇帝身上,汪公公转头又叹了口气,退了出去,湘贵妃轻声说道:“皇后,您现在怀着身子不方便,还是回瑶华宫去休息吧,这里由臣妾守着,等皇上醒了,臣妾立即叫人通知您”。

“不用了,本宫一定要守在这儿等皇上醒来”,华凤兰紧盯着面前的皇帝,仿佛害怕眼睛一闪他就会消失不见。

湘贵妃安静的坐到靠窗的位置上,华凤兰独自握着皇帝的手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才发现她还坐在殿内,微微皱起了眉头,“湘贵妃,你回去休息吧”抉。

湘贵妃也摇了摇头,笑道:“臣妾想坐在这儿等皇上醒来再走”。

“皇上醒来本宫会通知你的”,华凤兰将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臣妾谢谢娘娘,不过臣妾也像等皇上醒来再走”,湘贵妃也如刚才一样回答着她。

华凤兰神色微微一冷,以往的湘贵妃是决计不会这样的,“湘贵妃,你现在是不是也怀疑本宫和秦云荻是一边的”。

湘贵妃略略沉吟,笑道:“臣妾没想那么多,臣妾现在想的是没有粮草的远方军营和皇上的安危”。

“没想”?华凤兰冷笑了声,“那如果你想了呢”。

“皇后娘娘何必苦苦相逼呢,对皇后您来说最担心的应该是皇上的想法才是”,湘贵妃看定着她凤眸,“娘娘现在该想的是该如何洗刷自己父亲的冤屈,这次死的不止是百来个护送粮草的将士那么简单,还有一个朝廷大官枢密使,就算皇上相信您,文武百官会相信您吗”?

华凤兰见她面色镇静,心中暗暗佩服起她一针见血的功夫,若论在这朝中斗争的本事,自己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此时此刻,被她一说,也没心情与她计较,而是暗暗沉思起来。

半夜里,抵不住睡眠趴在床头睡了会儿,天明时,握着的手动了动,她忙抬起头来,看着皇帝琥珀色的瞳孔终于睁开,欣喜不已,“姬郎…姬郎…”。

一旁也被她声音惊动的湘贵妃急忙走了过来,听到她唤的名字时微微吃惊。

“凤儿…朕怎么…”,皇帝皱着眉头按了按太阳穴,眼神短暂的迷茫。

“皇上,昨夜您在御书房晕了过去”,湘贵妃柔声关切的道:“皇上现在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臣妾再让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皇帝一怔,紧接着眉心紧皱,“朕想起来了”,说罢,他摆了摆手,撑着身体坐起来,“不用了,朕好多了,你们俩昨夜一直在这守了一夜吗,湘贵妃,你怎的不让皇后先回去,她是怀了孕的人…”。

“是我执意要留下来等你醒的”,华凤兰急忙解释,“你要是不醒来,我也不放心”。

皇帝安抚的轻轻握住她手背,眸中荡漾着不言自欲的柔情,湘贵妃垂下眸道:“既然皇上醒了,那臣妾就先回宫了”。

“贵妃,昨夜也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吧”,皇帝颇为歉疚的柔声道。

“谢皇上”,湘贵妃屈膝告退。

“她倒是个大方懂事的”,皇帝看着她背影叹了口气,若是平时华凤兰定然又会吃醋,可此刻也没那么多心情了,“皇上,你也怀疑我爹爹吗…”。

皇帝正色的看着她双眼,眼中流露出丝丝凝重,良久,只道:“朕已经派人去寻找华丞相了…”。

华凤兰立即明白了,惶然道:“我相信爹爹不会那么做的,他离开时,还殷殷的嘱咐我让我做个好皇后,别再任性,多为皇上考虑,不能拖了皇上的后腿,别让皇上在朝臣面前难做,我也是听了他的话才让皇上暂时别移植梨树的,如果他真的是秦云荻的人,又怎么会跟我说这些,说不定是有人想陷害他也不一定,或者…我爹爹也早遭遇了不测”。

“朕明白你的感受”,皇帝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面色有些苍白的道:“朕会尽力而为将你爹找出来,但是如果他一直不出现,朕…也总得给朝臣们一个交代,毕竟押运粮草的事是由他负责,枢密使又死了,项钧是我一手扶持上来的,对我忠心耿耿,我信他”。

华凤兰浑身一震,恍惚的扯了扯唇,她自然懂他的意思是如果找不到华丞相,这罪名他也是得安下去了,“那如果我爹爹一直不出现呢”?

皇帝沉默了下去,乌黑的发丝如上好水墨般轻披着,清俊的侧脸在晨光中找不到一丝温情。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动我叔叔和祖奶奶她们”,华凤兰心中一片冰凉,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抓着他,“求你了…”。

“朕…尽力而为”,皇帝靠在床榻上,慢慢的抽回双手。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一向滚烫,每次她冷的时候,他总会紧紧的握住她,这还是他第一次推开自己的手,“上次你也去了华家山庄,我祖奶奶和叔叔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凤儿,朕相信你的祖奶奶和你叔叔都是好人,所以朕会尽全力护着他们,但是朕也是身不由己,你先回瑶华宫好吗”,皇帝被她说的脑袋再次有些疼起来,揉着额头低声道:“朕想再休息会儿”。

华凤兰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他眉头紧皱的模样,大抵又是头开始疼了,她关切的扶住他手,情知再说下去只会叫他厌烦了,只好轻轻道:“太医说让你早中晚吃一剂药…”。

“汪公公会弄得,你守了朕一夜,脸色憔悴的很,快回去休息吧”,皇帝朝外面唤了一句,汪公公走了进来,皇帝道:“派人送皇后回去”。

说罢,又躺下闭上了眼,口气几乎是强硬的,她神色兀自一黯,转身离开了承乾殿。

汪公公让人安排的凤撵,回来端着药进去,见皇帝又坐了起来,他忙道:“皇上,您是要去御书房吗”?

“叫人去通知御书房的官员,就说朕头还是很痛,身体没好,叫他们回去”。皇帝淡淡的瞥了他眼。

汪公公一怔,默默的点了点头。

到午时,汪公公抱着一堆奏折从外面进来,“皇上,这是今早众臣弹劾华丞相的奏折”。

皇帝冷脸拿过看了起来,一连看了数本都是要处置华丞相的话,有的人还说要废除皇后,甚至还重新将去年祈天楼和严绍元的事都给搬了出来,气得皇帝头阵阵发晕的将奏折全甩了出去。

“皇上息怒,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汪公公将奏折捡起来,深长的劝道。

“朕死不了”,皇帝脸色苍白,口气凛冽,又无可奈何,“总之那些大臣打听起来,你就说朕身体很不舒服,暂时没看奏折”。

“奴才明白”,汪公公道:“只是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啊,华丞相若真私通了秦军,那是通敌卖、国的大罪,罪当九族”。

“朕只是想给华擎苍多些时日”,皇帝望着身旁的奏折,眼中流露出深藏的冷光。

一连三日,皇帝声称抱病在床,不见任何人,只是粮草一事,并没有因为皇帝的生病而休止,反而愈演愈劣,传至了京城里,说皇上盛宠妖妃,女色误国,还有人说起了当年秦云荻和华凤兰的一段感情,甚至说秦云荻之所以会谋反,也是因为被妖妃迷惑。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传到瑶华宫里时,华凤兰听得额冒冷汗,她虽然不懂后宫的事,但也明白流言才是最凌厉的暗箭,杀人于无形,偏偏皇帝又不肯见她,弄得她担忧不已,偏生如今唯一的亲人华丞相也不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朱嬷嬷安慰道:“娘娘放心,皇上一直没有见文武百官,说明心还是向着您的,而且您身怀龙胎,料那些朝臣也不敢如何”。

“朱嬷嬷,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担心我爹”,华凤兰勉强振作起精神抬头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和项统领见一面”?

朱嬷嬷面露复杂,“娘娘要见项统领做什么,若是让皇上知道了…”。

“我只是想详细问下那天我爹爹的事”,华凤兰紧紧拉住她,幽幽哀求道:“朱嬷嬷,求你了,我在宫里除了您跟谁都不熟,我想问问项统领一些事”。

朱嬷嬷看她一副凄楚可怜的模样,不忍的细思了会儿道:“老奴去乾清门的时候若是遇到项统领,就帮娘娘捎个醒,至于他见不见娘娘您,老奴就帮不了了”。

“朱嬷嬷,谢谢你了”,华凤兰感激不已。

“娘娘,快别说这些话”,朱嬷嬷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她也挺讨厌这皇后的,可更多的时候也是不忍和怜惜,她也是第一次伺候一个主子这么矛盾。

朱嬷嬷办事效率极快,到了下午便带来了消息,说是项钧答应了她在幽月湖见面。

入了夜后,华凤兰换了身暗色的衣衫,让两人抬了她去幽月湖,到那时,项钧已经早早到那了,身穿着暗红色的长袍,面容在月光稀疏的树下英姿勃发。

轿撵停下来,朱嬷嬷扶着她走下来,项钧上前跪地行礼。

华凤兰让他起来,“朱嬷嬷,你们去附近看着,有人过来了通知本宫”。

朱嬷嬷几人离两人走出些距离,华凤兰看了他们一眼,凤眸才缓缓转向项钧,“项钧,你我也相识许久了,上次在庆东县若不是你我也早没了性命,若说起来,你帮了我许多次,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一样看待,这次你能来见我,我也很高兴”。

“末将惶恐”,项钧轻轻低头,口气却不卑不亢身子挺得笔直。

华凤兰静静的端详着他坚毅的下颚,心中涌起复杂,“我听说这次你和我爹爹还有枢密使一块送粮草去军营,坦白说,我不相信我爹会做这种事,我认为他是被陷害了,项钧,这件事你是重要的证人之一,我也只能向你了解一下当天的情况”。

项钧沉吟了会儿说道:“坦白说,末将也不希望是华丞相,其实这一路走去,他做事行径倒也小心,只是到出事的前一天,华丞相确实行为古怪,而且末将记得那夜被下了迷、药昏沉的醒来时,也不见了华丞相的踪影,这几天一直在寻找华丞相,可是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消息,照理来说就算是…出事了也应该见到…才对”。

华凤兰心自一沉,面色在月下疏忽发白,项钧不忍的道:“末将说的都是实话”。

“我知道,你一心效忠皇上”,华凤兰惨然的点点头,低声哀求的道:“不过你也明白现在朝中都是要皇上处置我爹爹的事,如果我爹爹能回来固然好,可若回不来,会牵连到我的叔叔和祖奶奶她们,她们只是在云扬洲那边过着平凡的生活,对京中的事毫不知情,只要你帮我爹爹说说好话…”。

项钧脸色一变,摇头,“末将该说的都跟皇上说了”。

“算我求你了,给你跪下了,能救她们的只有你”,华凤兰满脸祈求的朝地上跪去,项钧急忙扶住她,将她拉起来,“娘娘,不可,你别在逼末将了,末将该说的都跟皇上说了,就算末将再帮您,也只会叫皇上为难,试问粮草被烧,谭将军退兵这么大事,皇上不仅仅是要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还要给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将士们一个交代,末将不想包庇任何人,如果华丞相真的做了,那也是罪有应得,如果没有做过,皇上一定会还他个清白”。

“清白”?华凤兰冷笑,“证据都还不足,那些文武百官早就天天上折子,若是我爹爹出了意外,不可能回来了,这清白谁来证明”。

项钧皱眉良久,忽然道:“娘娘,您也应该想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怀疑您和华丞相,毕竟华丞相和秦国公当初走的近,还有您救严绍元夫妇、让秦云荻回京,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末将想,恐怕皇上此时此刻也是怀疑的紧,娘娘只想着让末将编织谎言来为华丞相开脱,到应该想想如何重新取得皇上的信任才是上上之策”。

华凤兰怔怔看着他,脑子猛地一闪,项钧继续道:“如果皇上已经不相信皇后您了,就算末将再画蛇添足的说再多,只会让皇上更加怀疑”。

项钧说完转身快速离去,华凤兰全身惶然的转头望向的湖水,今夜无月,湖上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叫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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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信任

汪公公站在承乾殿的屋檐下,入春后,这密如牛毛针的小雨不曾停歇过,几滴雨丝飘落在脸上,他擦了擦,看到朦胧的夜里一抹小轿撵赶了过来,待看清楚撵上那抹绝色的人影时,他忙打着伞迎了上去,“这大半夜的,娘娘怎么过来了”?

“想来看看皇上”,华凤兰纯黑的凤眸中带着浓浓的关切,“皇上身体近来好些了吗”?

汪公公余光左右里望了望笑道:“还是老样子,不过皇上刚喝了药歇下去了,娘娘还是隔日再来吧”。

“本宫今日一定要见皇上”,华凤兰将手心里半块玉佩金凤玉递过去,“你拿去给皇上瞧瞧,说不定皇上还没睡”。

汪公公看了看那块玉,犹豫了下,双手捧过,“那奴才进去看看”钶。

过了一阵后,他匆匆出来道:“皇上还未睡着,娘娘进去吧”。

“辛苦汪公公了”,华凤兰让人打赏了他,举步走进沉静的大殿里,屋内点着几盏琉璃灯,寝殿里烧着炭火,皇帝斜靠在床头,里面一身单衣,外面简单的套着一件袍子,鸦色的发丝铺陈在肩头,兴许是多日未曾踏出承乾殿,不见阳光,憔悴的脸黯淡无光,旁边摆着一堆厚厚的奏折,华凤兰看了眼,柔声担忧的问道:“身体好点儿了吗”?

“还好吧”,皇帝点了点头,关切的眸流露出几分复杂,“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在瑶华宫休息吗,这大半夜的外面下着雨你跑过来就不怕身子着凉了”明。

“晚上孩子一直在踢我,我想你就忍不住过来了”,华凤兰黯然的低下头,先前来的路上,有些细细的雨丝落在她刘海和脸颊上,此时此刻,在灯下一照,仿佛珠玉般的美人会发光一样晶莹剔透,皇帝喉咙微微发紧,不自觉的朝她伸出手,“过来”。

她轻轻的握住他手,坐进他怀里,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龙涎香味,同时还夹杂着一股药味,才不过几日,这样的味道仿佛隔了好几个月不曾闻到般,她在他胸口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皇帝将手覆在她微隆的小腹上,低低的骂道:“你个小淘气,老实是不安份,把你母后都弄得睡不着觉了,等你生出来,看朕怎么打你屁股”。

她忍俊不禁“扑哧”一笑,“你这么吓它,说不定它都不敢出来了”。

“它敢”,皇帝薄唇微微一扬,仿佛终于从萎靡中看到了几分风采,她的眼睛亮了亮,手指缓缓抚摸着他脸颊,过了会儿,眼神又黯了下去,“皇上一直这样装病在屋里也不是个办法”。

皇帝的笑容也慢慢凝滞住,不发一言的看着她,屋里只听到炭火烧灼的声音,许久,他喉咙动了动,转开了脸,“谭将军已经撤兵了,这几天,每天都有几十封奏折送入朕的寝宫,都是弹劾你父亲的,华丞相到现在都没踪迹,就连那两百多个秦兵,也是一个都没找到,可真是奇了怪了”。

华凤兰心中动了动,“可能他们乔装打扮了也不一定”。

“你说的不错,虽说秦国公在京中的同党都被清除了,但是秦家两代为朝几十年,全国上下不知有多少是他的人,或许是未除掉的余孽其实还藏在楚仪国”,皇帝颇为忧虑的道:“朕每天这么一想,就是寝食难安啊”。

华凤兰看到他眼睛里满是心烦和焦躁,不忍的沉思了会儿,咬牙苦笑道:“是我让皇上为难了,皇上…若是想把我祖奶奶和叔叔他们押解上京,那就下旨吧”。

皇帝一震,甚是意外的看着她,“凤儿…”。

“只是皇上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华凤兰轻轻压住他双唇,“我祖奶奶年纪大了,经不起那样的折腾,希望路上别像犯人一样押解着她,我答应让他们上京,是想为皇上解困,但是我希望皇上不要伤害她们,皇上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替他们解困的是不是”。

她哀求的看着他,皇帝眼神动荡且欢喜,“凤儿,朕…这几日一直在犹豫跟你说这件事,你能这么说,朕真的非常欣慰,你放心,你的祖奶奶和你叔叔朕感觉的出他们人都不错,朕当初下云扬洲的时候想调你叔叔进京为官,结果他怎么也不愿意,可见你叔叔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朕让项钧亲自去押解他们回京,但是对外朕会宣称可能会传的比较难听点…”。

“我明白”,华凤兰点头。

皇帝欣慰的一笑,“你放心吧,你爹叛国毕竟没有实际的证据,朕将他们押解入进,关入天牢,暂时不处置,朕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那我就谢谢皇上了”,华凤兰手不由抱紧他的腰,道。

“傻瓜,是朕要谢谢你能这般宽容大度”,皇帝瞳孔中流光溢彩,温柔的亲了亲她发丝,“凤儿,今日朕真的很宽慰,今夜你歇在承乾殿吧”。

华凤兰脸颊贴在他衣襟上,心中,悄悄叹了口气,项钧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皇帝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同时,又莫名的有几分悲哀和惆怅。

翌日,皇帝重新上了早朝,并且宣旨由御前统领项钧亲自前往云扬洲押解华家上下入京,部分朝臣仍旧不满意,要求废除华凤兰,却被皇帝借着她怀了龙子的事痛斥了一顿,还说他们想谋害皇室子孙,骂的那些朝臣灰溜溜的,也不敢再多言了。

没多久,谭将军也撤兵回朝,姬秋白也回了桑洲,庆幸的是秦军没有趁胜追击,而是退回了灵洲称帝,同时将灵州那块领土自划为兰国。

此消息传入京中,皇帝又发了好一顿火,是夜,去了瑶华宫脸色也是极不好看。

华凤兰事先得到了消息,也不敢惹他,只让朱嬷嬷多熬了些汤给他补身子,他喝了两口便没胃口的将碗往边上重重一扔,蹙着剑眉看着她,将她吓了好一跳。

“我哪里惹你了”,华凤兰感觉到他的怒意,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委屈的道:“就算因为秦云荻也犯不着冲我身上发火吧”。

皇帝冷哼了声,“你知道秦云荻把灵州命名为什么国吗”?

她愣了愣,只知道秦云荻自封为帝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国。

“兰”,皇帝冷冷的道:“兰国”。

她呆了下,脑海里不由得浮过两人相识的点点滴滴,就连最后一次见面在华府,她那般残忍的拒绝了他,她还以为他会恨自己,可他把这国家取了她名字里的一个兰字,是巧合还是别有寓意。

“你在想什么”?皇帝剑眉微沉的紧盯着她。

她猛然一惊,回过神来,低头又为他盛了碗汤,“他取什么字反正都不关我的事,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的心里真的连他一点位置都没有了吗”,皇帝怒气沉沉的道:“可朕怎么觉得他对你余情未了,连自己一手创建的国家都取你的字,哼,现在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又将你与他曾经的私情翻出来,还说什么当年朕横刀夺爱,拆散你们,说朕是个冷酷无情的暴君,朕瞧着他对你倒是情深意重,他这么做什么意思以为朕不知道吗,他就是想挑衅朕,他就是想把你抢回去”。

华凤兰被他吼得委屈的咬住下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都已经怀了你孩子了,别说他要抢,就算他真抢我也不会离开你,再说,从前的事,我早就与他说的清清楚楚了”。

“真的吗,你什么时候与他说的”?皇帝狐疑的看着她。

“就是你册封我为皇后,我回华府的最后一日,他来找我说要…与我私奔,我没有答应,我跟他说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她眼神纷乱的看了他眼,“有些话,外面的人爱怎么说我们堵不了,可是你心里明白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