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连忙背起姬赫遥从峭壁上爬了出去,到山脚下时,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和尚站在那里,“阿弥陀佛,老衲慧明再次恭候多时”。

“你怎么会在这里”?华旭云吃了一惊。

“老衲算到早有此一劫,只可惜当时老衲一心劝皇上,皇上却不听”,慧明叹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带着人也不知去哪,他伤的这么重,不如将人交给老衲,南华山毕竟是佛门重地,只要你们皇上还没起疑,你们皇上暂时不会搜山的,这大雨起码还得持续两天,你们的士兵恐怕暂时进不了山谷寻找”。

“既然如此,就暂时拜托方丈你了”,华旭云将姬赫遥交给他,召回了马儿,匆忙赶回雁子山山脚下。

明日继续。。结局就在这两天啊。。。。

新帝

天黑时,护军统领黄亭狼狈的带着一群士兵回来,华旭云一问,才方知原来南华山这一带连日来又是冰雪又是下雨,刚才一场暴雨导致进谷的山体忽然塌方,还有几名士兵被埋在里面,进山谷的路须得这场暴雨后停了方才能挖开进去瑚。

华旭云暗呼侥幸,幸好自己早一步,若是稍慢点,别说自己会埋在里面,到时候进不去,以姬赫遥的伤势熬个一天半夜也必死无疑,看来是老天也想给他留一条生路。

只要这几天进不去,兰军发现不了,在秦云荻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就有机会带着凤儿脱困了。

上京城外,淅淅沥沥的大雨打在帐篷上,外面电闪雷鸣,好几次华凤兰想冲出去都被秦云萱拉住。

今日凌晨她本就睡不着,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姬赫遥杀出城”的叫声,紧接着便听到马蹄如雷一般远去的声音,她想追上去,但秦云荻却叫人四处看紧她,虽然没人详细告诉她,但这么大的雨她也多半知道外面又有一场大战爆发了,这次秦云荻从早上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军营里所留将士不过百人,看来他所有的人都派去追姬赫遥了铄。

他是皇帝,又为何要突然出城呢。

难道他是知道自己走投无路了,抱着必死的决心。

当她去找项钧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天,可是为何这一刻会来的这么快,快的让她没有心理准备,措手不及的害怕。

“凤儿,你整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的粥吧”,秦云萱不无担忧的劝道。

“云萱姐姐,如果你的丈夫出事了,你还有心情吃的下东西吗”?华凤兰含泪看着她,“你一定知道什么的,告诉我,外面到底什么情况了,我求你让我出去看看行吗”?

秦云萱心脏一堵,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等云荻回来再说好吗,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弱女子出去出了事怎么办,尤其是你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她竭力的忍住眼泪,握紧拳头,又是一夜过去,这一夜甚至不知道如何熬过去的,到天亮时,才听到外头传来许多马蹄声。

她急忙冲了出去,里面没有秦云荻,当先两人是严绍元和华旭云。

“表哥,姬赫遥呢,他怎么样呢,谁胜谁败”?她顾不得肚子几步跑到他们面前,一夜未睡的脸颊苍白极了,黑幽幽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看的人心痛不已。

严绍元面露尴尬的咳了声,“上京城已经被攻下了,皇上让我接你入宫”。

“那…姬赫遥呢”?华凤兰屏息低颤的问,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楚仪国会亡,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竟是会让她如此的绝望,她拼命的盯着他眼睛,深恐错过一丁点。

华旭云皱眉别开脸,严绍元强笑道:“跟我进去吧,进去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她快被这漫长的折磨弄疯了。

“是皇上吩咐”,严绍元无奈的道。

“好,那你快点带我进去”,华凤兰迫不及待的点头,连衣服也不愿都穿,冒着寒冷往皇宫里赶去。

华旭云看她这副模样,只能将披风解开披在她身上。

华凤兰从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进入皇宫,金銮殿的广场上,所有的宫奴妃嫔被兰军押着跪在地上,其中不乏许多熟识的面孔,容妃、庄嫔、朱嬷嬷、汪公公、如兰…。

“皇后娘娘,救命啊,娘娘”,朱嬷嬷、如兰等人看到她纷纷哭嚎起来,谁也没料到再次一别竟是国破家亡的这一日。

“乱叫什么,这是我们的兰妃娘娘”,身后的兰军恶狠狠的一鞭子抽在她们身上。

“住手”,华凤兰厉声一喝,难以置信的愤怒喝道:“谁敢再动手我立即就杀了他”。

那几个将士这才噤声,严绍元轻声提醒,“兰妃娘娘,皇上在里面等您”。

她恍惚了一会儿,待回过神来才悲酸的意识到此皇上非彼皇上,她艰难的一步步往大殿里走,往昔她与姬赫遥一块上朝的一幕幕仿佛还犹在眼前,如今这座华丽的宫殿主人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

大殿里,秦云荻褪去已然褪去了一身戎装,明黄色的龙袍,金色的丝线将胸前的五爪龙绣的栩栩如生,他端坐在龙椅之上,脖颈上棕色围着一圈棕色的貂毛,他曾经的翩翩卓然不再,剩下的是这一年多来披荆斩棘的霸气和凛冽。

华凤兰怔怔的看着他,有那么一刻,她好像冲上去,扯掉他的衣服,他为什么要坐在姬赫遥的位置上,为什么要穿着和他相似的衣服,这样的位置、这样的衣袍都只能属于他。

可她没有动,只能让眼泪沾湿着她卷翘的睫毛。

她只想知道她的灵璧去哪里了,姬赫遥去哪里了?

“凤儿,你看到了吗”?秦云荻一展身上明晃晃的龙袍,“如今整个楚仪国都已经是我的了,你快点上来,陪我一起坐”。

“姬赫遥呢,我的女儿呢”?她置若罔闻,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秦云荻表情一僵,又重新挤出笑容,“凤儿,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看到我登上如今的位置应该也为我高兴才对,曾经,我总是跪在这座殿里,一次次的向姬赫遥俯首称臣,如今再也不用了,以后这里的所有一切都将属于我的”。

“我只想知道姬赫遥和璧儿去哪里了”?她再次尖利的打断他,“你可以尽情的享受你的荣华富贵,我只要他们”。

秦云荻胸口剧烈的发疼、发怒,他忽然站起身来,一步步往下走,每一步,都暗含着怒气和悲伤,“荣华富贵?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荣华富贵,凤儿,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要不是他姬赫遥步步紧逼,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告诉我,他们呢”?华凤兰依旧固执的追问,漆黑的瞳孔里藏着的执着仿佛如果他不回答,她根本就没有心情与他说其它话。

秦云荻愤怒的握住她肩胛,吼道:“我告诉你,姬赫遥死了,他跳崖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你说什么,他死了”?华凤兰脑子“轰隆”了声,眼底聚集的眼泪突然像失去了力量,一下子坠了出来,她幽深血红的瞳孔瞪着他,看着他坚定的双眼,她心里的绝望、愤怒铺天盖地,“你不是说过…会放他一命的…为什么…”。

她忽然像疯了一样揪住他领口,美眸中迸出歇斯底里的疯狂恨意,“为什么你这么狠心,丧心病狂,非要置他于死地…”。

他心如刀割的看着她,她竟然说自己丧心病狂,他心头发痛,“是他自己跳崖的,我说让他投降他不愿意…”。

“你闭嘴,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会信你”,华凤兰手开始发抖,她的指尖恰如他肉里,有鲜血溢了出来,她由觉得不够,双手往他脖子上掐去,“我要杀了你,我要为他报仇”。

那一瞬间,秦云荻只感到喉咙一痛,他脖子上的皮被挖去了一大块,严绍元和华旭云急忙上前拉开她,她拼命的挣扎,满脸是泪,尖锐的声音低沉凄厉,“早知道当初我不应该叫你回来的,我宁可后悔一辈子,也应该让你死在灵洲,让你死”。

“原来你现在是这样想的”,秦云荻强大的身躯发颤,在她怨恨的双眼里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他忽然哈哈笑起来,还有什么比曾经最爱你的人亲手说希望你早点死掉更可笑的吗,他的脖子被她抓的满是鲜血,这一刻,他相信她是真的想要自己死掉的,他回头,猛地回身冲上去一刀砍上身后的龙椅,“对,有时候我也宁可希望在灵州可以死掉,这样我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海誓山盟的女人早已变了心,他抢走了我心爱的女人,杀了我的家人,你说我可以原谅吗”。

“原来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开他,你一直在骗我,一次一次的利用我”,华凤兰也凄惶的大笑起来,笑容回荡在整个金銮殿里,叫人毛骨悚然,“这一切谁也没有谁欠谁的,是你们秦家一直处心积虑想谋反,秦太后一直把握朝政,你们秦家的野心众所周知,他是皇帝,他为了皇位所做的一切也是理所应当,如果你们没有二心,他又为何要杀你们”。

“那么说来我秦家几百人口都是该死了”,秦云荻怒不可遏,愤怒多过伤心,“别人都可以说,唯独你不可以”。

“秦太后不是也害死了姬赫遥的生母吗,那你们踏着这条血路上来的时候在你们准备谋反的时候你们又害死了多少人”,华凤兰阴冷的反驳。

“住口”,秦云荻怒气冲天的指着她,“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姬赫遥已经死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兰妃,给我忘了那个人”。

“我现在明白了,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云荻哥哥,你还是我的云荻哥哥吗”,华凤兰忽然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用力往自己胸口刺去,好在旁边的华旭云反应极快,连忙打掉她的簪子,抓住她手,“凤儿,不可”。

“你放开,我已经不愿再活下去了”,她空洞着双眼看着他,轻声道。

秦云荻一震,怒道:“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如果你敢死,我不会让你的女儿好过”。

璧儿…,华凤兰失魂落魄的双眼里仿佛终于找回丝焦距,她像第一次看到他般看着他,“你竟这样要挟我”?

秦云荻狭长的眸中掠过一丝深深的痛意,“凤儿,对不起,不过我只想你留下来,陪我一起俯瞰这盛世江山,你我之间始终欠缺了一场婚礼,等过两日,我便让皇宫为你我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如果你不答应,你的女儿还有这后宫里的其它人就别怪我无情了”。

“好,你好”,她看着他,缓缓点头,只张着嘴,颤颤巍巍的身躯忽然往地上倒去,她如何也没想到最后竟会被他这般无情的威胁,这个人还是她曾经最在乎、最敬重的云荻哥哥。

她的云荻哥哥早已经死了,姬赫遥也已经死了。

她泪如雨下,像个孩子一样绝望的在大殿里哭泣起来,直至哭的晕厥过去。

再次醒来,首先看到的是金色的帐幔,她心念一动,恍恍惚惚的坐起来。

“娘娘,您醒了”,如兰哽咽的跪在榻边。

她呆呆的看了她片刻,轻轻握住她手,“如兰,我做了个梦,梦到兰军攻进来了,皇上去了”。

如兰呆了呆,泪水流了出来,哭道:“娘娘,这不是做梦,是真的,皇上真的去了”。

寒意,蓦地席卷全身,华凤兰双眼空洞的呢喃,“原来我不是在做梦,兰军真的来了,姬郎死了…”。

“娘娘,您面对现实吧”,如兰哽咽的道:“如今皇宫里到处都在张灯结彩,过两日就要举办您和秦云荻的婚礼了”。

华凤兰坐着没动,像没听见一般,如兰担忧的趴在边上哭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人道:“娘娘醒了吗,华将军求见”?

“娘娘,华将军来了,您要见吗”?如兰轻声问道。

“他”?华凤兰讥讽的笑了声,“他还来做什么,我不想再见他”。

“凤儿,你现在连我也恨了吗”?她话音一落,就见华旭云紧皱着眉头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我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华凤兰声音空洞的像要凋落一般。

“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劝劝她”,华旭云朝如兰使了个眼色,见她出去后,又仔细凝听了番外面没有人声了,才叹气上前一步,“你还记得你与我曾经说过让我在关键时候救他一命吗,我既然答应过你就自然会做到”。

华凤兰愣了会儿,好半响才转过弯来,“你的意思是…”。

“姬赫遥还没有死”,华旭云坐到床边上苦笑道:“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他虽然坠崖了,但是也算命大,我赶下去救他的时候,他的侍卫垫在他下面,再加上谷下的雪很深,他活了下来,被南华山的慧明方丈带回了寺庙”。

“真的,你没有骗我”?她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切,“那你先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来没有机会,二来怕云荻起疑,你若知道了定然不会像昨天那样伤心,秦云荻说不定会怀疑的”,华旭云低声道:“他跳崖后,云荻让人去山谷下找他尸体,幸好遇到了大雨,山崖崩塌,将士们进不去,但只要雨停了,兰军进去后一定会发现他可能还活着,所以我们要在他发现之前悄悄离宫,另外我的外甥女也没有事,项钧带着太子和公主从上京城后面突围而出,兰军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追到”。

华凤兰又惊又喜,喜得眼泪又忍不住婆娑的掉了出来,“幸好他们俩都没事,旭云表哥,谢谢你,我错怪你了”。

“你都以死要挟我了,我还能怎样,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只是我没想到云荻这么言而无信了,看来权利真是个腐蚀人心的东西”,华旭云道:“这几日,上京城才被攻下来,京中许多事忙的他不可开交,我估摸着明日兰军就会去挖山进去了,所以今夜我们就得离开”。

明日继续。。。。。。。。。

离开

“今夜”?华凤兰紧张道:“我该怎么离开,皇宫里戒备森严的”。

“京中虽然被攻下来了,但是并不安定,今夜子时我便要出城巡逻,到时候你换上将士的衣服,和我一道出城,只要出了城,咱们直奔南华山,慧明师父会在山脚下等咱们,只要咱们翻过了雁子岭,坐船南下,就有机会离开了”,华旭云忽然皱起眉心道:“就是云荻让许多侍卫驻守在瑶华宫外,就是怕你不好离开这里”。

“是啊,我要怎么出去”,华凤兰面色再次变得沉重。

华旭云心思微动,“刚才那个叫如兰的侍女好像是曾经服侍你的,她好像对你蛮衷心的,看能不能和她调换下衣服混出去”铄。

“不能”,华凤兰吓了跳,“这样会害了她的”。

“那好吧,你自己再想想,总之今夜子时我在瑶华宫外等着你,你一定要想办法出来,出不来姬赫遥还有南华山的和尚可能都会遭难”,华旭云郑重的看了她眼,转身便走了。

华凤兰苦思冥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时,如兰突然从外面进来,蹑手蹑脚的关上寝室的门,“娘娘…”。

“对了,如兰,朱嬷嬷她们怎么样了”,华凤兰这才能够想起问道。

“曾经贴身伺候过皇上的年迈女眷都被送去了牢里,至于承乾殿的内侍都被处死了,像容妃她们那些年轻的宫女和妃嫔都被送去了教坊司,奴婢还是看在曾经伺候过娘娘的份上,所以秦云荻才让奴婢进来伺候娘娘”,如兰凄然的落泪,“只是香竹她们就没那么好命了”。

华凤兰也是无限悲酸,从前在宫中与容妃她们争风吃醋,虽然也很讨厌她们,但莫名的听得她们最后落得一个教坊司的下场也是十分难过的,教坊司说的好听点无非就是宫中的青、楼罢了,伺候那些达官贵人,若不是自己因为和秦云荻的关系,怕也是难逃那样的厄运。

“娘娘,您一定要逃出去”,如兰忽然跪地道:“等到了晚上娘娘就换上奴婢的衣服混出瑶华宫,这宫里早就不是曾经的皇宫了,娘娘应该随同华将军一起离开”。

“你都知道了”,华凤兰吃了一惊,连忙握了她的手起身,“你可知这样会害死你的”。

如兰悲戚的笑道:“奴婢进宫不到三年,父亲也是一方小吏,只是如今国破家亡的,听说我父母姐弟也都在战乱中去了,这宫中结识的戒备也一个个相机而去,改明儿等那兰国的皇后入主后宫,到时候难免又是一番腥风血雨的整顿,奴婢也觉得累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倒是娘娘,您还要去找公主,您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骨肉,您若执意留在宫中生下它,秦云荻肯定不会让皇子好过的,娘娘才是有牵挂的人,奴婢只求娘娘能够成全了奴婢”。

“如兰…”,华凤兰既感动又愧疚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外头忽然脚步声,她忙捂住她的嘴,寝室的门突然被秦云荻轻轻推开,他看到她露出一抹百感交集的欣喜,“你们主仆两再聊什么”?

华凤兰想起华旭云说的话,可千万不能让他起疑,当下脸一冷,厌憎的道:“滚,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

秦云荻脸上掠过丝难堪,尽量讨好的道:“凤儿,咱们难道连小时候的情分都没有了吗,你忘了小时候云荻哥哥是怎么照顾你的,你那时总爱缠着我玩…”。

“别再说了,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会觉得恶心”,华凤兰越想越心中作呕,脸色一白,真的弯腰呕吐了起来。

秦云荻气得脸色惨青,他当真没想到从小视如珍宝的她如今连多看眼自己都会吐,他暗暗的握了握拳头,“你还记得湘皇贵妃吗,皇帝把她送去了西郊的绵庆园,我今早派士兵去那里,结果她先自缢了”。

“湘皇贵妃也死了吗”?华凤兰愣了愣,终于正视向他,“那她的孩子呢,我记得也应该有五六个月了”。

秦云荻见她终于看自己,暗暗欢喜道:“也死了,她是个聪明的,若不是早点自缢了,我连全尸都不会留给她,不过你放心,她就算死了,我也会为你报仇的,我已经让人将她的尸首挂在城墙上,被雨打、被雪冻”。

华凤兰听他说的眼冒灿然的光芒,心越发像冬天一样寒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你是不是觉得我该高兴”?

“难道不该吗”?秦云荻怔住。

“我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华凤兰摇了摇头,凤眸直勾勾的看着他,“曾经的我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是现在听闻她死了,我心里反而更觉得空荡荡的,你问问你自己的心,现在你坐拥着这片江山,你也为你的父亲报了仇,可你真的觉得快乐吗,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我们曾经都疯狂的执拗过,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到现在才明白,其实恨也是件好事,总比爱恨都没有了要好”。

秦云荻胸口惶然一阵,半响才不得不黑着脸承认道:“没错,你说的对,所以凤儿,你就陪在我身边好吗”?

“你觉得可能吗”?华凤兰冷冷的笑起来,“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会恨你,不死不休的恨你,就算晚上你想躺在我身边也得注意了,兴许我会随时从身边拿出利器狠狠的刺你,我要刺穿你的心脏,让你生不如死,枯血流尽而死”。

“你…你就这么恨我”,秦云荻心痛的几乎窒息。

华凤兰厌恶的闭上双眼,他喉中哽塞,“好吧,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他侧了侧身子,见她依旧闭着眼睛,这才失望的离去。

他是错的吗,杀了姬赫遥,也许留着他,活着了他,再逼着她就犯,她为了姬赫遥定然什么都会愿意的,可这是他想要的吗。

深冬的夜晚,雪覆盖了整个皇宫。

守在门口的将士禁不住搓了搓冰凉的双手,夜深人静中,突听里面传来一阵哭惨的叫声和骂声。

其中一名将士皱了皱眉,正欲进去,旁边的将士拉住她,“别进去,皇上说了不准我们踏进寝宫,再说了,这华凤兰出了名的脾气差,别平白无故的挨骂,咱们守好自己的便是了”。

那将士听他一说,便打消了念头,不一会儿,听里面骂了句:“出去…别来打搅我,滚”。

紧接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宫女从里面冲了出来,一名将士偷偷瞧了瞧里面,正好瞧见里面被摔上的寝宫门,而那受伤的宫女一转身便没了踪影,熟不知,这披头散发的宫女正是华凤兰,她的脸虽然化妆故意弄丑了,但毕竟和如兰有不少差别,索性主仆两装做大吵一架,假装被人抓散了头发,哭着跑了出来,也没让人看到脸庞。

只是秦云荻知道真相后肯定不会放过如兰的,她回头难过、懊悔的看了眼主殿,想起曾经做皇后时经常对宫里的人大吼大叫发脾气,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是个自私自利不为着想的人,可是在这后宫里她还能遇到如兰这样忠心耿耿的奴才。

“如兰,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恩德”,她喃喃自语了一句,低头往瑶华宫的门口走去,正要出去时,突然看到秦云萱带着一名宫女往这边走来。

她暗暗叫糟,眼看她已经走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纠结时,她已到了面前,她只得低头行礼,秦云萱只觉她身段颇为眼熟,再仔细瞧了她低敛的眉眼,神情一愕,回头对身后的宫女道:“我突然觉得手有点冷,你回去把我拿个手笼来”。

那宫女应答了声,转身往来的路匆匆离去。

华凤兰心下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只听秦云萱道:“凤兰,你打扮成这样要去哪里”?

“原来你认出我来了”,华凤兰腿脚一抖,一阵绝望,没想到出得了瑶华宫,出门时又碰上了秦云萱,她咬了咬牙,索性跪地道:“云萱姐姐,求你当做没有看到我好吗,你知道的,我跟云荻早就缘分已尽,我若留下来两人谁都不会开心”。

“我就知道”,秦云萱长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云荻虽然做的很过分,但毕竟对你一番情意…”。

“过些日子兰国的皇后和大臣就要入京了,你觉得他们会喜欢我的存在吗,云萱姐姐,我们都是官宦出身,你我都十分的清楚将来的兰国后宫会有许许多多的绣女入主宫”,华凤兰红着眼眶看向自己的肚子,“再说我是有身孕的人,虽然他嘴上说同意我生下孩子,可我不敢保证将来,等孩子生下来后他肯定也是不能留在宫里的,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应当明白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我的离开,只会让他的皇位坐的更稳,更重要的是我不爱他”。

“好啦,你什么都不必说了”,秦云萱轻轻放开她的手,“你去吧,我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是当初你放我出宫我还你的一次,今夜云荻在麒麟殿举办盛宴,不会过来的”。

“谢谢你”,华凤兰感激泪流的点点头,低头走出了瑶华宫门,在外等候许久的华旭云立即走了过来,“我还担心你出不来了”。

“遇上了一点事”,华凤兰心脏砰砰乱跳。

“跟我来,快去把衣服换了”,华旭云拉着她往隐蔽的地方走,让她换了身战服后,两人匆匆赶回了巡逻的队伍里。

今晚,月夜无光,将士们行色匆匆,也看不清楚彼此的模样,再加上她紧跟在华旭云身后,也没有怀疑她的身份,一路出了皇宫,铁蹄踩在平整的青石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另华凤兰激动的心脏都快要凝固似得,直到一行人出了京城才终于如释重负。

华云旭一路带人往南边赶去,其中一名队长终于忍不住问道:“将军,今夜我们不是只在城外巡逻吗,这是要去哪里”?

华凤兰也暗暗纳闷起来,开始不是说要去南华山吗,可南华山不是在西边吗,她一直想问,也只是怕打草惊蛇而已。

“皇上说了,上京城方圆百里都要去看看”,华云旭冷声说完后,又走了不到半盏茶的时辰,身后的将士们忽然惨痛的叫起来,华凤兰吃惊的回过头去,只见他们一个个口吐白沫的从马上掉下来,抽搐了会儿,忽然全没了声息,她倒抽了口凉气,“他们怎么了”?

“先前我在他们茶里下了毒”,华云旭眼底掠过抹复杂的无奈,“没办法,我虽然是他们的将军,可他们真正听命的是皇上,我若不杀了他们,他们肯定会透露口风的,你先下来,咱们要步行离开了”。

“为什么”?华凤兰皱起眉头,却还是听话的下了马,华旭云也跟着下马,几鞭子将那些将士的马和自己的马纷纷各抽几鞭,那些马嘶鸣了几声朝南边跑了。

“你干嘛把马赶走,没有马我们怎么走啊”,华凤兰叫苦不迭。

“你没看到这么深的雪吗,到时候兰军要是追起来肯定会顺着这些马蹄印追,他们也不知道姬赫遥还活着,我知道一条捷径,等我处理了这些尸体,翻过前面那座山,就能到南华山了,你身体吃得消吗”?华旭云担忧看着她。

“没事,我还撑得下去”,华凤兰一咬牙,坚定的摇头,“我来帮你”。

“不用了,你休息就好”,华旭云摆摆手,将那些尸体扔进山坡里,然后带着她从西面翻山过去,接连几天的雪,路不好走,华旭云背着她一步步的爬上山,华凤兰趴在他背后,感动的热泪盈眶,“旭云表哥,谢谢你,今天晚上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别说这些傻话了,谁让你是我妹妹呢”,华旭云背着她翻过山,差不多过了丑时,南华山脚下,慧明方丈牵着一头驴车在山下等候许久,那驴车上躺着一个昏迷的人,华凤兰远远看到他轮廓,急忙从华旭云背上滑下来,几步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车上的人紧闭着双眼,消瘦的脸色苍白,安静的就像他熟睡了一样,也像那一日她被湘皇贵妃带走后,他也是这般熟睡的。

只是没想到今生今世还有再见他的机会,她抱着他颤抖的失声痛哭起来,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事非非,也只有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真正最在意的是什么。

他最爱的不是自己,已经不重要了,那些恩恩怨怨,谁对谁错的仇恨也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都还活着。

“他一直没有醒来过吗”?华旭云看着这一幕酸涩的问,虽然从前十分恨他,可此时此刻看到华凤兰这般欢喜的模样也欣慰了。

“善哉善哉”,慧明方丈双手合掌长叹了声,“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包扎了,但心里的伤怕是短时间无法痊愈的,不过老衲相信有两位在,他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的,两位,快走吧,别再耽搁了”。

“慧明方丈,此恩此德,请受我一拜”,华凤兰跪地朝他磕了个头,转身上了驴车。

雪地中,急行的驴车轱辘声渐渐远去,慧明望着那驴车转了个弯,消失在山道上,他微微的一笑,终于低头再次合起双手,“阿弥陀佛,如此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瑶华宫里。

眼看已经巳时,里头仍未察觉到动静,守在门口的将士只要差了人去找兰妃身边的宫女如兰,可找了一圈也不见她踪影,这才感到不妙,只好又差了个宫女进殿去看兰妃,宫女叫了几声,也不见回应,可是当掀开帐帘时,只看到床上兰妃身边的宫女如兰安静的躺在床上,嘴角沾着鲜血,已无呼吸。

内侍急忙将此事通知了皇帝,秦云荻匆匆赶过来后看到的只有一具穿着华凤兰衣服的陌生宫女尸体,而皇后早已不知去向。

秦云荻怒不可遏,当即叫人将当夜瑶华宫的侍卫通通斩杀,然后派人四处寻找皇后,到午时护军统领匆匆前来禀报道:“皇上,昨夜华将军率了一队人马出城巡逻,至今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