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画猛地接过玉佩,沉脸下轿,楚夏也一脸疑惑。

“雨笙,南风瑾怎么了?快带我去红蔷别苑看看,小蛋真的没事吗?瑾好端端的为何会失踪?你确定他失踪了?他武艺这么高强,谁奈何得了他?”砂画脸色苍白,嘴唇咬得发紫,失去理智的朝洛雨笙吼道。

“砂画,我们都知道你就是砂画,我在温泉里不仅发现瑾的玉佩,还发现一大滩血迹,他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有人暗中害他。”洛雨笙拉起砂画,顾不得那么多,快步朝红蔷别苑跑去。

楚夏脸上也闪出一丝惊慌,南风瑾怎么会出事,这么凌厉果断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人暗算,除非那个人早就处心积虑,而目前,最大的嫌疑人,非那个人莫属--烈如婵。

南风瑾出事,他不是应该开心庆祝吗?为何他也会跟着着急,跟着担心,楚夏摇了摇头,一想起砂画在乎他的样子,他的心就生疼得厉害。

砂画一行人快速跑到大殿,只见所有太监、侍卫和奴仆都惨白着脸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着,十分害怕的缩着身子。

砂画快速跑进内殿温泉,她仔细看了看,这里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地上却有一滩深黑色的血迹,莫非有人给南风瑾使毒,不然那血怎么是黑色的。

这时,楚小蛋的声音从侧殿传了出来,只见玉儿抱着一脸惊吓,衣裳上还沾得有血迹的楚小蛋走了出来,楚小蛋一出来,就哭着跑到砂画怀里,“母后,母后,爹爹为了救我,被坏人抓走了。”

他这一声母后,大殿内正跪着的宫女和太监纷纷测目,一团雾水的盯着砂画。砂画赶紧抱紧小蛋,安慰他道,“小蛋,爹爹会没事的,他武艺这么高强,坏蛋伤不了他。”

楚小蛋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用带血的手擦了擦小脸,朝楚夏看去,“父皇,你帮母后救救爹爹好不好?小蛋求您了。”

楚夏蹲下身子抚摸着小蛋的头,温润的说道,“你放心,父皇不会不救他的,再说南风瑾是谁?曾经在父皇几百名铁骑下逃脱,他不会有事的。”

“小蛋,你把刚才的经过仔细说给母后听,好不好?”砂画不再故意装作男粗音,恢复原本的女子甜美的声音,边上的宫女太监,还有一干侍卫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母后?女子声音,长得像女子,上次的画像,还有她不让人给她宽衣、沐浴等一切切事件,联系在一起,让众人迷惑,却也忽然醒悟过来,他们的真主,是位女子。

楚小蛋小小的脑袋思索了一下,轻声说道,“刚才我正跟爹爹在温泉里玩耍,突然,他的背上有几根毒针,然后他就嘴角流血了,这时,有一个黑色蒙面人跑进来,想杀我。爹爹急忙冲过来,把我挡在身后,叫我往外面跑。爹爹开始和黑衣人打起来,可是爹爹中毒了,打不过他,我急忙跑过去扶住爹爹,他就一掌把我推向外面,然后等我坐起身时,玉儿姐姐带着侍卫来了,可是…等我跑进温泉,爹爹和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楚小蛋说完,凄厉的哭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砂画急忙叫玉儿抱住他。

等楚小蛋说完,砂画皱眉起身,才发现,众人都惊异的看着她。

“真主,您…您是女子?”梅香颤抖的问她,问完立即跪了下去。

“夫人?你就是七公主,怪不得…这么像,我早该想到的。”玉儿也一脸惊异。

最惊奇的莫过南沧如醉了,她脸色阴郁,眉目深沉,快速走到砂画面前,厉声吼道,“原来你就是沁砂画,怪不得这么熟悉,你害了瑾一次不够,两次不够,现在还要害他吗?不是因为你,他会失踪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道,我一定不放过你。”

“如醉,瑾的失踪与砂画无关,你没看她也很伤心吗?现在应该是团结一致寻找瑾的时候,不是起内讧闹矛盾的时候。”洛雨笙一把拉过气愤难耐的南沧如醉,厉声朝她说道。

砂画深深呼吸一口气,她感觉自己胸腔都快被那种孤寂感涨暴掉了。南风瑾,到底是谁抓了你?

“齐三。”砂画沉声吩咐跟着赶来的统领齐三。

“在,真主。”齐三现已知道她是女人,有些疑惑的盯着她。

“大家都别猜来猜去,我就是女人!我叫沁砂画。”砂画眨了眨眼睛,眼里泛出一滴晶莹的泪,她一定要振作,要坚强,不能倒下去,如果她倒下去的,谁去救南风瑾呢。

此时,大殿里聚集的统领、宫女、侍卫、太监等纷纷一震,他们的真主就是那个北冥邪皇寻找这么久的沁砂画,这么久以来,竟然是个女人在领导他们。

“沁儿,你别担心,会有办法的,你我手下这么多大军,把天下翻过来,我不信找不到那小子。”楚夏一脸真诚的对砂画说道。

“沁儿?楚沁儿?沁砂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三低声嘟哝,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原来传言都是真的,楚沁儿就是沁砂画,真主…你。”

原来他们的真主就是那位夺了两位皇帝真心的女人,是世间所有女子都羡慕的女人。

“现在没时间说这么多,我的身份一事,容后我会解释。齐三,你赶紧调两万精兵,跟我去浮雅别苑,我要去找烈如婵。我不信,他几百人能斗过我几万人。”砂画咬牙切齿的握紧拳头,从容不迫的说道。

大殿内乱成一团,楚夏走面砂画,朝她温和的点了点头,轻轻捏紧她的手,“放心吧,沁儿,他会没事的。”

砂画吸了吸微红的鼻子,她能感觉到楚夏掌心的温度,她本以为他很恨南风瑾,会在危急关头害他,可是他变了,不再是当年的楚夏,她相信他,相信他跟她一样担心南风瑾。

“谢谢你。”砂画凝泪看着他,两人静静对视。

这时,宫女把若儿一起带了过来,若儿乖巧的不吵不闹,只是一脸担忧的望着砂画,砂画一把抱住她,又拉过小蛋,“小蛋、若儿,你们都要乖乖听玉儿姐姐的话,我会派重兵防守住这里,等母后解决好所有事情,再来接你们,好吗?”

“不,我们要去找爹爹。”楚小蛋和楚若儿同时摇了摇头,“母后,我们不想离开你和父皇,也不想爹爹出事,我们也要找爹爹。”

楚小蛋和若儿摇了摇砂画的衣角,眼里全是泪水。

“沁儿,把他们带在身边吧,我不想我们一家人再次分开,一次也不要。”楚夏拉过楚小蛋,真挚的看着砂画。

砂画思考了一下,“好吧。”

她知道两个孩子乖,不会给她惹麻烦,只是怕他们受伤劳累而已。

“真主,精兵已调到,不过在调兵过程中,属下发现,西塘所有人马早人去楼空,浮雅别苑所有罗刹宫女全部…丧生。”齐三一跑进来,就急忙朝砂画禀报。

“他逃了?”“啪”的一声,砂画一掌拍在桌子上,原来真的是烈如婵所为,他断定自己为了救南风瑾会调动兵马,依他那点人马,使点小毒之类的小手段还行,若是和她硬拼,简直不堪一击。

好,烈如婵,你逃往西塘,我就追到西塘。

“沁儿,别担心,我这就派人调五十万大军,跟你一起去救南风瑾。”楚夏沉声说完,朝外面走去,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愤怒。

砂画看着男子有些茕茕孑立的背影,她在心里轻叹道,谢谢你,楚夏。

“齐三,我现在…还能不能调动兵马?”砂画轻声问齐三,她现在的身份不明不白,不知道还能不能执掌罗刹玉玺。

齐三沉吟了一会,“真主,由你做我齐三的领导人,不管你是男人女人,还是妖魔鬼怪,我都死心塌地的跟随你,不过这件事,还得召集所有大臣商议,断不可贸然行事。”

“齐三,既然烈如婵已逃,北冥邪皇被抓一定是他干的,你速度派五千精兵出去搜救北冥邪皇,再派五千精兵阻止烈如婵出逃。还有,立刻召集所有大臣上殿,我有事宣布。”砂画说完,转身朝内殿走去。

不一会儿,砂画就换好一身女装,头发随意挽了个云髻,虽不施半点粉黛,仍是那样倾国倾城,看得大殿内的人都痴了。

一行人转驾正阳殿,大殿内气氛怪异,大臣们纷纷私底下讨论起来,有的脸色阴郁,有的疑惑,有的面无表情。

看到砂画进来,他们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参拜她,是叫她东陵王后好呢?还是北冥皇后,还是罗刹真主。

砂画沉着走上殿,手里托着那柄精美的传国玉玺,她冷眼看了看殿上众人,朗声说道,“既然现在大家都知道朕是女人,你们一定会觉得很惊奇,一个女人如何能当皇帝,如何能领导你们,女扮男装并非朕本意,如果你们觉得,朕不配再执掌这枚玉玺,马上提出来,朕主动宣布退位,从此和罗刹再无瓜葛。”

大殿上顿时哗然,这时,一位有些年迈的大臣上前说道,“老臣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听说过女人能当皇帝的,即使前朝先王想把皇位传给羽烟公主,都只是个说法,未能证明。不过,老臣并不是迂腐之人,不管是谁当这个皇帝,能把国家治理好,让百姓有衣穿,有饭吃,有温饱,贪官减少,国家日益强盛。这就是一位令老臣信服的好皇帝,真主,您千万不要丢下罗刹,如果您丢下罗刹,那罗刹就完了,又会恢复以前那种腐化之气。”

说完,他已老泪纵横。

“对啊,真主,您可以改称号为女帝,自古以来,虽然臣等均未见过女人称帝,不过,先王时期他早已给大家说过,女人也能称帝,虽然当时他是暗示让羽烟公主称帝,不过依臣等看来,只要能为百姓着想,谁领导我们都没关系。”

“可是,真主并不姓夏,这该如何是好?”

“不行,我们夏家的基业不可能让一个外人夺了去,既然真主已经恢复女子身份,那就请在家里绣绣花、弹弹琴、喂喂鱼,种种草。没必要出来和男人争天下,你是异姓之人,怎么可以再执掌玉玺,站在这朝堂之上?简直荒谬,根本不把我们这些男人看在眼里。”一位夏氏宗亲愤怒的盯着砂画,一脸不满的说道。

众人在大臣之上吵个不停,大部分支持砂画,小部分原夏氏皇亲国戚不支持,他们怕的是,如果换了姓,改朝换代,这个天下就不是夏家的,会威胁他们的利益,有可能还会带来杀之祸。

正在众人讨论得如火潮天之时,一旁的蓝炫腾地一声站起来,“刚才反对真主的,谁能解决北冥的攻击,谁能让百姓吃饱穿暖,谁能肃清罗刹贪官,谁能镇压得住三十万禁军总领朱七宝?没有吧!只有真主一人能解决这些事,夏氏一派只知道自己的私人利益,完全不为百姓着想,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蓝炫定当替真主斩掉那些煽起动乱的人。”

说完,蓝炫怒地从墙上抽出一把做装饰用的佩剑,怒目而视,盯着刚才说出反对之声的人。

蓝炫凌厉果断的样子,倒真的震慑住那一群人,他缓缓走上前,沉声说道,“北冥邪皇在我国失踪,这事要是传到北冥去,北冥找我们要人,到时候,你们谁也逃不了,唯今之计,只有先救回邪皇,才能免受北冥百万大军之灾。”

说完,蓝炫朝砂画点了点头,砂画走下殿,与蓝炫真情对视,她的这个知已,总是会在危急关头救她,她真的无以为报。

齐三看着大殿上不敢讲话的众人,乘机说道,“我齐三率领麾下五万精兵,愿助真主一臂之力,救回北冥邪皇,誓死效忠真主,推举真主为罗刹女帝,愿意跟随我齐三的,相信我齐三的,都朝女帝跪下,三呼万岁。”

“我等也愿誓死追随女帝,女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上大部分大臣齐齐跟着齐三跪下,一脸肃穆之情。

砂画没想到的是,她的身份暴露,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支持她,追随于她。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本以为要闹上一场宫廷政变,看来,似乎比想象中简单。

剩下的夏氏一派,看到众人都跪了下来,而他们才七、八个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跪了下来。

砂画手持玉玺,看着齐齐朝她下跪的大臣,凌厉果断的说道,“朕会亲自带精兵去西塘救回北冥邪皇,东陵大帝、北冥将士都会支持朕,与西塘这一仗,要开打了。现在,朕封冰蓝宫宫主蓝炫为辅国大将军,朕不在期间,由他暂时管理罗刹,见他如见朕亲临,剩下的军队,全部由他领导,听他调遣,朕相信,他一定会比朕更出色。”

“是,女帝。”众大臣齐声应答,没有半点反对之色,因为这大殿之上,除了雄才兼备的蓝炫,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担当起这么重要的任务。

砂画轻轻拍了拍蓝炫的肩,“知已,辛苦你了,借你的枪一用。”

蓝炫温和的朝她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把左轮手枪,沉重的交到她手上,“一定要活着回来,你会用这把枪的吧?”

砂画点了点头,“我会用。看你用了这么多次,早就了然于心。你一定要帮我看守住罗刹,说不定,你永远回不了香港,会留在古代当皇帝!成为一代明君。”

“真聪明,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临行之时,我想对你说,其实不止有南风瑾和楚夏喜欢你,在下…也喜欢。”蓝炫说完,伸出手掌,砂画颇有默契的与他击了一掌。

“我知道,保重。”砂画说完,把玉玺交到蓝炫手里,只身朝清阳殿走去,那里,还有她的两个孩子,楚夏,一干军队在等着她。

踩着厚厚的积雪,砂画快步来到清阳殿,楚夏正抱着两个孩子安静的等着她,一看到砂画安然回来,他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沁儿,飞鸽传书我已经发出去,过不了多久,李印就会带兵前来协助我们,你不必担心。”楚夏温润的看着她,眼里尽是柔情蜜意。

砂画朝他客气的点了点头,“谢谢你,楚夏。”

这时,从外面进来的洛雨笙和南沧如醉均急急的奔向砂画,两人一见到她,就慌忙跪下,洛雨笙俯身说道,“臣参见落花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雨笙,怎么了?”他们这是干什么,砂画愣愣的看着两人。

洛雨笙起身,坚定的眸子望着砂画,“砂画,如今瑾已经被烈如婵抓去,消息虽然没传到北冥,不过北冥现在群龙无首,你本为先皇明夏羽的唯一女儿,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落花公主,所以,臣请求你暂时替瑾掌管这枚国玺,暂代北冥邪皇之职,普天之下,只有你最合适执掌这枚国玺,你是前朝落花公主,又是北冥邪皇的妻子,妻代夫职,理所当然。”

砂画急忙摇了摇头,“北冥大臣会同意吗?南风瑾并未立后,我名不正言不顺,这不行。”

“除了你,我找不到其他人了,瑾膝下无子,后宫无妃,又没有兄弟姐妹,如此算来,最有资格暂代邪皇之职的非你莫属,因为你是他妻子。现在北冥急需一个精神领袖,只有你能救北冥。”洛雨笙说得情真意切,一旁的南沧如醉也诚恳的望着不画。

危急关头,什么情敌,什么仇恨,都被抛诸脑后,救南风瑾,才是最重要的。

砂画轻轻吐了一口气,重重的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一救回南风瑾,我就会把国玺还给他。江山是他打的,民心是他笼络的,请你和如醉回北冥好好稳固人心,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救回他,北冥的一切,交给你们了。”

“谢谢你,砂画,一定要救回他。”南沧如醉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的样子,她走向砂画,握紧她的双手,眼里再也没有恨意,只有焦急与担心。

“我知道,我们先出发了。”砂画朝众人点了点头,一把抱起楚若儿,楚夏则抱起楚小蛋,朝大家点了点头,向马车走去。

马车顺着西塘的方向慢慢行去,路上寒风肆虐,积雪虽然开始慢慢融化,行走却十分艰难,幸好这一路都比较平坦。马车后是齐三率领的五万精兵,北冥和东陵大军将在十日后与罗刹大军汇合。

烈如婵到底怎么了?依砂画看,他不像是那种会贸然行动,引起三国愤怒的人,像他这种城府极深的人,想必会暗中挑拨离间楚夏和南风瑾,再让他们先起内讧,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马车内,楚小蛋和楚若儿乖巧的拉起两人的手,安静的看着对方。

这种场景好熟悉,砂画还记得,以前楚夏带着她,还有小蛋若儿去祭天,或者游玩时,一家四口过得很快乐,但是当时两个孩子是吵闹不休的。

她对楚夏的感情,直到现在,她才认清,那不是爱,她心里真正爱的,只有南风瑾。虽然和楚夏共同生活这么多年,可是她知道,她心里缺失些什么东西。

楚夏,对不起,你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那么贪心,心里想着南风瑾,又跑来招惹你,我只有对你说抱歉,南风瑾是我爱了一生的男人,从小爱到大,直到他失踪,我才重新肯定这一份感情,我累了,不想像男人一样杀手、打天下。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小女子,有一个爱我的丈夫,有一双乖巧的儿女,有时候在后苑里种种花,喂喂鱼,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沁儿,在想什么?”楚夏温润的开口,一身白衣显得他俊俏不凡,清润可人。

砂画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我在想,烈如婵现在已经到哪了,根本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前面所有路段都有车马走过的痕迹,而且车印又深又急,说明,他们走得很快,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逃往西塘,可是,我们身边带着若儿小蛋,根本不适合那样急走,只能希望烈如婵暂时不要折磨瑾。”

楚夏握住砂画的手,安慰她道,“你放心,他会没事的,有我在。”

砂画不安的眨了眨眼睛,轻轻抽回手,看着两个瞪大眼睛,直直盯着自己,乖巧可爱的孩子,砂画故意把手伸向若儿,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沁儿,你还是喜欢他多一些,是吗?虽然你没有说出来,不过你的一举一动,眉头深蹙,担忧的神色,都说明,你担心他,你爱的是他。

快过新年了,新的一年即将来临,罗刹的初春总是要来得早些,此时积雪已经在慢慢融化,还有十几天,就该过年了吧。此时的北冥,一定大雪封山,白雪凯凯,冰雪封山。

砂画摸了摸怀里的流苏玉簪,脸色有些苍白,晶莹的眼眸是掩饰不住的悲凉,那是南风瑾送给她的,虽然他什么也不说,不过,她知道,他是爱她的,从头至尾,都是爱她的。

两人紧紧抱着小蛋和若儿,不一会儿,他们就沉沉的进入梦乡,眼角还有未干的泪迹。

“从他失踪起,你就决定,选择他了吗?”楚夏淡淡的声音像一丝幽魂般响起,没有感情,空洞低沉,夹杂着淡淡的哀伤。

砂画难过的凝望着他,眼晴红红的说道,“楚夏,对不起,我喜欢你,不过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我感激你,我这一生都欠你,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嫁给你。”

楚夏摇了摇头,轻轻摆了摆手,看着怀里沉睡的小蛋,又看了在砂画怀中安静睡着的若儿,有些酸楚的说道,“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亲近过你,我尊重你,在乎你,为什么那个受伤的是我,难道五年,还融化不掉你那颗坚冰的心吗?沁儿,跟我回东陵,重新做我的王后,好吗?这次,我再也不会让你喝什么忘情水,璎红酒,我要让你真正的爱上我,真正属于我。”

“对不起,我…我现在没有心情谈这些,我只想…快点找到他。”砂画故意别过脸,眼睛大颗大颗的滴下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哭过了吧。

楚夏,真的很对不起,我的心,没有办法同时装两个人,我没有办法在爱着他的同时,再来爱你。尹莹儿说得对,人的心本来就只有一点,我分一点给你,再分一点给他,那样我对你们的爱就不完整了,楚夏,我是感激你的,可是,我爱的是他。

楚夏脸色有些苍白,这个东陵大帝,能够呼风唤雨,驰骋纵横天下,却永远得不到最爱的女人,这世间谁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三千佳丽,为谁努力维系那有爱无性的婚姻,虽然两人以前时有隔阂,时有怀疑,可是他都在努力克制自己的不满,一心一意的守护她,顺从她,为什么,她最后选的还不是自己。

“我好想,小蛋和若儿是我亲生的孩子,可惜,他们是他的。为什么我和你没有孩子,为什么要我孤独终老,砂画,你对我真的很残忍。”楚夏说完,一把拉过砂画的手,顺势把她抱到自己怀里。

砂画心里轻轻一颤,忙抱好身边的若儿。

男人温热的气息让她迷茫,可是,她的心,却很清醒,既然她选择了南风瑾,就不能伤害楚夏,砂画轻轻抬起头,坚定的凝望着他,轻声说道,“楚夏,放开我,好吗?这世间还有很多值得你爱的女子,她们都比我好。”

“可是我不爱她们!我爱的是你。我不要再尝那种孤独的滋味,和你在一起的五年,真的很开心,我每天都在细细回味。我们一起种茶花,一起逗小蛋,一起吃饭,一起游玩,我们比世间任何一对夫妻都过得快乐。可是,他为什么要出现,既然你都已经忘记他了,玄机师父为什么又要让你记起来,沁儿,我真的好爱你,不能没有你,我这一生,都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说过这种话。爱你爱得太深,以至于我像一粒尘埃般卑微,像一只流落人间的蜉蝣。”楚夏说着说着,眸子里竟然流下了晶莹的泪。

砂画伸手轻轻去擦拭他眼角的泪,她从来没有见他这么脆弱过,在她心中,他一直是淡定的,是别人不敢惹的,是高高在上的,是坚强的,是不会流泪的。

可是,她错了。

她伤他,比想象中深一千倍。

她的小手一伸到他眼角边,就被他紧紧拉住。他在她手上轻轻印下一吻,忙抬了抬眼,眼泪就这样被他收回去,随即,他又恢复那个淡定从容的神色,“沁儿,我们…生一个孩子好不好?也像小蛋和若儿一样可爱,我真的好爱他们。”

砂画抿了抿唇,被他这样紧紧抱着,其实也挺舒服的,可是,她不能这样。

“楚夏,真的对不起,我不能…这样做,这样做,既伤了你,又伤了他。”她说完,轻轻起身,抽回自己的手。

楚夏感觉胸前突然一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朝砂画微笑道,“没关系,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我…没有那一天,你不要等我了,虽然我知道这些话很伤人,可是我更不想令你的心牵绊,一个人,如果她不爱你,她会真诚的告诉你,好让你去寻找另外的幸福。瑾如果出事,我…也不会再爱上别人,我很后悔,后悔之前经常与他作对,后悔我总记着那些仇恨,后悔我连句知心话都没和他讲过。我们在七岁时就相遇,当时他是善良冷漠、高傲的小将军,而我只是沁家的一个小丫鬟,在皇宫里,我被皇后欺负,要被红姑打鞭子时,瑾出现,救了我,还送了我水晶哨。从那时起,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将来我一定要对他好,一定要报答他,虽然在将军府的日子他误解了我,不知道我就是沁砂画,可是我心里知道,他是爱我的。还有,他身体有病,会不会被抓去后,激发他体内的病?他中毒了,会伤及性命吗?楚夏,我真的好担心他。”砂画说完,早已泣不成声。

她既对不起楚夏,又对不起南风瑾,她到底该怎么办?她现在终于能明白黎夫人的心情,她终于懂她了。

“我一定帮你找到他,到时候,你真的选择他,我不会阻拦。”

“你…真的这么想?”砂画惊讶的看着楚夏,他真的放下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她的内疚感也会减少一些。

楚夏轻轻点了下头,透过有些透明的轿帘,漠视着轿外,“得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五年前我就尝过了,刚才,我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挽回,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他,到时候,请让我带若儿离开,好吗?”

砂画看了看怀里的若儿,轻轻抚着她的头,这时,若儿却微微张开眼睛,自己坐起身来,“母后,若儿想跟在父皇身边,他已经失去你了,再也不能失去我,我不想父皇一个人孤独一生,我要陪着他。”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砂画轻叹,她思索了一会,朝若儿点了点头,“嗯,若儿是好孩子,虽然你陪在父皇身边,可是照样可以跟母后和爹爹见面啊!母后舍不得你,可是母后知道,不能勉强你,因为你跟我一样倔强。”

说完,她轻轻捏了捏若儿的小鼻子,若儿则看着两人安静的笑了起来,她仿佛是天上的精灵,能够洞悉人内心的孤寂。

她看得出南风瑾的孤独,楚夏的孤独,母后的无奈,在和楚夏相处的过程中,她已经渐渐喜欢上了这个有些落寞,有些孤寂的父皇。

突然,砂画感觉马车使劲晃了起来,她立即掀开轿子,大声喝道,“齐三,外面出什么事了?”

“陛下,因为大雪封山,路上行走艰难,天寒地冻,很多马匹已经冻死,牵你们马车的马匹刚才受惊吓,你们先稳住,我正牵着它。”砂画抬眼望去,发现最领头的马正在惊慌失措的乱动,齐三正牵着它的缰绳试图控制它。

“它受什么惊吓了?”楚夏一把抱住砂画,牵着小蛋和若儿,紧紧稳在马车壁上,马车仍是四处剧烈晃动。

“它的配偶刚才被冻死,它亲自见到那皮母马被将士扔下山谷,所以它就疯了。”齐三说完,脸色铁青,冒着寒风紧紧拉着缰绳。

突然,随着那匹马剧烈的嘶吼,马车突然开始翻动,在一大半边往里倾斜。说时迟那时快,楚夏快速的跳到砂画右侧身下,用身体挡住正往右边倾斜的三人,只听“咚”的一声,那是楚夏的骨头与马车木架相撞的声音。

“楚夏,你怎么了?”砂画一抬眼,就看见楚夏难受的抿着双唇,脸色涨红,艰难的撑住马车边缘,她则快速抱住两个害怕的孩子,伸手去拉楚夏。

又是猛地嘶吼一声,马车竟然往前面撑了几步,这时,车外那匹马一把挣脱齐三,怒地朝山谷下纵身跳去,而齐三,也在那一瞬间,攸地斩断那匹马的缰绳,这才避免马车被拖下去。

“嘭”的一声,马车右侧因为重力作用,重重的撞在右边的岩石上,不过此时,马车已经安静下来,齐三连忙掀开车帘,大声叫道,“陛下,你们有没有事?”

“先把轿子扶平。”砂画歪斜着身子,要保护两个孩子,她没机会使武功去制服那匹受惊的马。

终于,轿子恢复正常。砂画急忙冲到右侧,一把扶起喘着粗气的楚夏,她这才看到,楚夏的右腰处全是血,她颤抖的解开他的腰带,里面的腰上全部是血,有很多裂开的口子。

“来人,先帮大帝治伤,暂时休息一下。”砂画朝齐三大吼,随即扶正忍着疼痛的楚夏。

“沁儿,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休息会就没事了,我们先去救南风瑾吧,迟了,我怕…”楚夏温和的朝砂画笑了笑,尽量装着不疼的样子。

砂画一把打断他,沉声说道,“要是你有事,我也不会心安的找他。”

“父皇,别担心,小蛋在。”楚小蛋拉起楚夏的手,紧紧挨在他身边。

“父皇,你会没事的。”若儿也跟着哭了起来,马车里的三个人都难过的盯着楚夏,生怕他出事。

随行的李大夫在帮楚夏检查过伤势之后,沉声说道,“陛下,大帝右侧的骨头刚才经过那几下相撞,导致骨节错位,只要接上就可好,至于身上的擦痕,擦点跌打药膏就没事了。”

“李大夫,你快帮他接上。”砂画焦急的看着难受的楚夏,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让她在意的人都出事,楚夏,你一定要好起来。

在大夫替楚夏接骨的那一瞬间,砂画看他一直忍着疼痛,额头上全是热汗,嘴唇干裂,紧咬牙关,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终于,李大夫替楚夏包扎好,朝砂画拱手道,“陛下,大帝只要休息几日,身子就会慢慢恢复,腰处骨节已经接好,已无生命担忧。”

这时,齐三也上前禀报,“陛下,这深山极冷之地不是休息之处,我已经换上另一匹马,这匹马,没有对象,我们先行起程,你放心,我们会把前路铺平,不会让马车被震倒,以免大帝的伤口开裂,骨节再次错位。”

砂画朝齐三点了点头,马车又开始缓缓前行,一路上,小蛋、若儿和她都眼巴巴的瞅着楚夏,个个脸上都是哀伤担忧的神色,反观楚夏,却是一脸清淡自持,反而安慰起她们三个来,叫她们不要担心,只是小伤而已。

“父皇,痛不痛,若儿帮你揉揉腰好不好?”楚若儿乖巧的走到楚夏身边,娇声问他。

楚夏摇了摇头,温和的答道,“骨头才接好,不能揉,若儿真乖。”

当他刚才听到,若儿没有拒绝他,要跟他走时,他的心是温暖的,只要有她,就够了吧。

马车经过三天三夜的兼程,终于抵达西塘边境达西城,这三天,砂画基本上是日夜不停的照顾着楚夏,他不方便吃饭,她就一口一口的喂他,用她的温柔来照顾他。

楚夏第一次觉得,原来受伤也有好处,至少能得到她的关心。

楚夏的腰也渐渐能活动,不过不能太用力,幸好只是骨头错位,不是骨头碎裂,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砂画轻轻帮他在伤口处擦药膏,这些伤口已经开始慢慢结痂,还不算太深,只不过有时候楚夏偏爱装作很疼的样子,她不得已,只得低下头轻轻给他吹气,以减轻他的痛苦,一吹完就会发现,他一脸得意的盯着她。

“擦好了,坐正喽,要绑布条了。”砂画清润的声音听起十分可人,有一丝宠溺的味道,楚夏则乖乖的坐正,两个小孩眨巴着眼睛静静看着两人。

军队正驻扎在离达西城三公里外的野地里,天气天寒地冻,夜晚是不适合在野外过夜的,必须想办法攻进城,占据有利之地,才能确保将士不被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