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公主想也没想就回答他,她爱的是瑾,绝不可能喜欢上这个油嘴滑舌,没有一丝风度的浪荡子。

一到观音庙,轿子都还没有完全落地,公主就开心的跑了出来,他紧紧的拉住南风瑾的手,“瑾,我们快进去抽签吧。”

南风瑾没说什么,任由公主拉着进了庙堂,千雨泽和砂画也赶紧跟了进去。

身穿黄衣的庙祝叫他们三人坐在石凳上,拿出一个木制签筒。

“宫砂,你也来吧。”南风瑾看到砂画一个人站在后面,叫她道。

“不用了,将军,你们抽吧。”她只是一个丫鬟,哪有资格跟将军们抽签呢。

“来嘛,宫砂。”公主跑过来,朝砂画笑了笑,亲昵的把她拉了过去。

“好了,各位施主,请闭上眼睛,随意从签筒里抽一支签。”庙祝一脸慈祥的看着他们。

砂画想也不想,闭上眼睛,随便拿了一支签,她断定自己肯定抽不到什么的,可是她随意的翻过来 一看,上面竟然写着玉女二字。她慌忙的看了下他们,他们三个都正虔诚的闭着眼睛,在签筒里慢慢的摸索,公主的手正要去抽某一支签时,砂画赶紧把自己的玉女签放在公主手的旁边,庙祝看了她一眼,砂画连忙对着庙祝打了个“嘘”的手势,庙祝顿时心神领会。

公主的手摸索到哪,砂画就把那支玉女签移到哪,终于,公主碰到了那支玉女签,眉头纠成一团,小心翼翼的从筒里把它抽了出来,她害怕自己抽不到玉女,害怕自己与瑾无缘。

“我的上面怎么写着佳人已出现,只是未发现?”千雨泽没抽到金童,气死了,他一把夺过南风瑾手里的签,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大的金童二字,“瑾的竟然是金童!”

“我的竟然是玉女。”公主开心的叫起来,手里舞着那支玉女签。

“将军金童,公主玉女,真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恭喜恭喜。”砂画连忙拉起千雨泽,一起恭喜他们,千雨泽也跟着砂画微笑,他心中苦笑,为什么他抽不到金童。

庙祝一听砂画的话,才知道那两位,一位是将军,一位是公主,她赶紧跪了下来,“将军与公主,真乃王母娘娘座下的一对金童玉女,是天生的一对,有着千世姻缘,老身在此恭喜两位,将来能喜结连理,永结同心。”说完,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砂画一眼,她清楚的看到,本来是砂画抽到玉女,此女子真善良,竟然把玉女签换给了公主。

看着一脸幸福的公主和将军,砂画心里很开心,只要瑾快乐,她便快乐,只要瑾喜欢的,她便喜欢。

回将军府的路上,公主一直都处于兴奋状态,她与将军有着千世姻缘,她现在更加确定,非南风瑾不嫁了,而千雨泽,则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为什么就抽不到金童呢。

今日是砂画第一次住在将军府上,累了一天,好不容易伺候完公主和将军,送公主回了宫之后,砂画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她摇了摇酸疼的脖子,又捏了捏酥软无力的手,在回明夏王朝的这两个多月以来,她干了好多活,手上早就皲裂,起了很多道口子,不过想起能服侍将军,她再累再苦都没事。

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摸出那只水晶哨,细细的欣赏着,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射在水晶哨上,水晶哨散发出洁白耀眼的光芒,很是好看。她终于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不用跟别人挤来挤去的了,终于不用每晚躲在角落里失眠,也没有人会嫌弃她丑陋的脸,没有人在夜晚老是害怕她而一惊一乍的。

窗外微风轻轻拂动,风把阵阵馨香从院子里带来,那是花的味道。砂画闭上眼睛,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切。花与剑,诗与酒,公主与将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真心的祈祷她们能百头偕老,长相厮守。

她爱瑾,这一生不会变。

她爱瑾,永远不会变。

她爱瑾,到死都不会变。

她爱瑾…

她好久没有写信回西塘国了,不知道是她变得心狠,不在乎十二位女子的性命了,不挂念烈如婵对她的恩情,还是她不在乎自己丑陋的容颜,她自嘲,自己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杀手。

“嘘…”她的小嘴轻轻一吹,白色的信鸽就飞到窗前,她走向书桌,在燃得正旺的油灯下,写了一张纸条,放进信鸽脚上的筒子里,又轻轻的一嘘,把信鸽抛向深黑透着一丝皎洁的天空。

终究,她还是不忍心烈如婵杀那十二个女子,她也是个凡人,想要恢复清丽的容貌,她屈服了,屈服于烈如婵威胁她的两个条件,她给烈如婵回复道:她已经成功接近南风瑾,无奈她太丑陋,南风瑾并没有注意她。

她很想,很想自己曾经美丽的容颜而让将军瞧瞧,或许那样,她才有资格说爱他,她虽是公主,她也是凡人,也自私,也爱美,也怕丑,她做不到不在乎自己的外表,她也绝不可能害南风瑾。

第7章大夫人(与前文相同,看过不用看)

又是一个清晨,砂画早早的起来打扫院子,她是个不喜休息的人,她爱干净,喜欢做事,喜欢把瑾的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不染一丝尘埃,瑾的房间里有很多书,兵法历史之类的占大多数,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懂得行军打仗,除了经常在军营里磨励之外,还看这么多书充实自己,看来世界上并非有那么多天才,勤奋才是成功的关键。

进将军府已经半个月了,近日瑾很少回府,都住在军营,只带了嫣儿,也不让她跟着去, 她把瑾的房间,擦了一遍又一遍,她要让瑾夜晚一回来,就能感受到这里的干净,她还跑到院子里摘了几朵栀子花,插在房间内的花瓶里,这样,瑾一回来,就能闻到一股清香。

每天砂画都睡得很晚,她双眼一直盯着瑾的阁楼,如果发现瑾回来了,她会守着他直到他熄灯入睡,如果瑾不睡,她也不会睡,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瑾,也是一种幸福。瑾会偶尔在夜晚回来一下,但他从不惊动下人,独自上楼,独自休息。

铺满鹅卵石的院子,走着很舒服,鹅卵石具有天然按摩的功效,每当砂画累了,就会在鹅卵石上面走着解乏,府里的其他丫鬟也很安静,从来不乱嚼舌根,个个都专心的做着她们的事,砂画喜欢这样的感觉。

“宫砂姐姐。”一位身穿绯蓝色衣裳的丫鬟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大卷名贵丝绸,她长着一张娃娃脸,样子粉嫩可爱,两个小辫子输在头上,样子应该才十三、四岁,她比砂画早进府一些。

砂画认得,她是蓝蝶儿,“蝶儿妹妹,有何事?”她微笑着望向蓝蝶儿。

蓝蝶儿小嘴抿在一起,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看着砂画那么温和的盯着她,她更加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说吧,没事。”砂画摸了摸她的小额头,她还是个小姑娘,可能是有求于自己吧。

蓝蝶睁大亮晶晶的眸子,“姐姐,她们叫我给大夫人送绸缎去,可是…蝶儿不敢。以前大夫人的丝绸有她的贴身丫鬟来拿,现在那丫鬟出府办事去了,因为我年纪小,她们就吩咐我去送。”说完,她不安的低下头。

砂画明白,蝶儿所说的她们,是指将军府的其他年纪比蝶儿稍长的丫鬟,她拉过蝶儿的手,“别担心,姐姐替你送。”是什么地方,使得她们这么害怕。

“谢谢姐姐,不过,你可千万别得罪大夫人,惹恼了她,她会疯的,她好像这里…有问题。”蝶儿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意思是大夫人脑子有问题。

“我知道了,蝶儿妹妹。”砂画从蝶儿手中接过丝绸,和她说再见之后,径直朝翠玉楼走去,什么厉害狠毒、脾气倔强、怪异难处的人她沁砂画没见过。

一到翠玉楼门外,她就听到楼里面摔杯子的声音特别大,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哭喊声,叫骂声,砂画抱紧丝绸,慢慢的走进阁楼。这间阁楼比较大,大反而使它更空旷,外面的窗台上结满了灰,墙角的花盆摔得东倒西歪,很多花因为根部露了出来,早已奄奄一息,还伴随着一些碎的瓦屑、玻璃屑和陶瓷屑,翠玉楼明明有丫鬟,为何没人前来打扫呢?

砂画一进门,就看到有个满头蓬发的女人匍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叫骂着“贱人,去死”之类的话,那应该就是大夫人。边上有两个丫鬟面无表情的、冷漠的立在原地,仿佛已经习惯了大夫人的疯癫,她俩并没有阻止大夫人继续谩骂,房间里很脏乱,到处散落着陶瓷碎屑和残羹剩饭,一股难闻的恶臭从房里传来,砂画赶紧捂住鼻子。

“夫人,宫砂给您送丝绸来了。”砂画怔怔的望着地上的大夫人,蓦地,大夫人猛地一回头,满脸狰狞的盯着砂画,把砂画吓得双腿直打哆嗦,来之前她还安慰自己别怕,现在她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幸好边上有两个丫鬟站着。

大夫人一下子扑过来,打掉砂画手中的丝绸,把砂画按倒在地上,胡乱的抓起一把脏兮兮、油污满面的饭喂向砂画的脸,幸好砂画脸上蒙得有面纱,否则那口饭就真的塞进去了。砂画一边隔着面纱吐出口里的面,一边反抗着大夫人。

“大夫人,您这是干什么?”砂画终于能爬起来,随即又被大夫人抓住,大夫人使使按住她的头,“贱人,你再打我,再打我试试,你这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的贱女人。”

她这是骂谁?疯言疯语的,应该是骂瑾的娘亲,那她嘴里为何会说有人打她?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先回菱月楼再说,“你们怎么不帮一下我?”她渴求的望着边上的两个丫鬟,希望她们能帮一下她,可是一接触到她们的眸子,她们就急忙摇头。

“我们若是帮你,大夫人也会连我们一起打。”她们无奈的对砂画说道。

原来是这样!算了,只有靠自己,此时,头上还沾着许多饭粒的大夫人把砂画压得更死,她满口唾沫腥子碎在砂画脸上,好脏。砂画受不了了,伸出手去乱摸边上的东西,试图摸一样东西来反击,终于,她摸到一根凳子,她左手抡起凳子,猛地朝大夫人头上打去。大夫人像中了魔一般,立即呆愣在原地,嘴里不停的念着什么。

砂画急忙起身,闪到门外。大夫人的头没有出血,她也没有晕,但是这一凳子,却使她安静起来。

她终于知道嫣儿为何叫她不要来翠玉楼了,嫣儿说出了什么事,没人能帮她,看来这个大夫人是疯子,疯子做的事,当然不能怪她,顶多说她两句。

“大夫人,那是您的丝绸。”砂画怯怯的扶着房门,指着地上已经被垃圾染得脏兮兮的丝绸,大夫人此时已经安静下来,她突然转过头,阴冷的对着砂画笑了笑。她直直的盯着砂画,眼神透出一股神秘的笑意,太恐怖了,砂画吓得差点没连滚带爬的跑回菱月楼。

大夫人的眼神,噬人心魔,像是白无常的眼神,她虽没见过白无常,不过书上都这么说,砂画赶紧用被子蒙住头,不要想,不要再想那个眼神,镇定镇定。

她突然想起,十三年前,沁家大夫人郦水死时盯着她那空洞的眼神,好害怕,这些景象,时刻印在砂画的脑海里,她每夜都会做噩梦,从来没有好好的睡过一次觉,她感觉活在这个世界上好累。

要是这时候,自己深爱的男人能把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紧紧的抱着她,该是多么幸福的事,让她折寿二十年,她都甘愿。

对他是淡入云彩的爱,还是深入骨髓的喜欢。

哎,砂画甩了甩头,不要再大白天做梦了,还是先收拾一下自己,看看自己,满身是饭菜和油污,身上还有一股恶臭味道。

劳累了一天,夜幕很快降临,砂画双手肘着小脸,褪下面纱,这么静的夜晚,没有人会看到她的相貌,她可以把面露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突然,屋外狂风大作,闪电交加,雷声滚滚,不一会儿,暴雨开始打落在窗台上、地板上、花上和树木上…砂画瑟瑟发抖,抱紧身子,这暴雨像是要吞噬掉大地。

“呜呜…”一阵女子的低泣声从窗外传来,声音凄凄惨惨,哭声殷殷啼啼。砂画吓得汗毛直竖,她边上的房间恰好没住人,所以在这角落里,就她一个人住。

突然,那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砂画随便抢起一根凳子,躲在窗户边上,当一个人害怕到达临界点之后,她就不再害怕了。

“哇。”一个满头蓬松的人影从窗外冒了出来,好像要故意吓砂画。

砂画顺势一板凳朝那人影敲去,“啊,痛死我了。”那个声音好熟,好像是大夫人。

砂画赶紧打开门,大夫人抱着头,疼痛难忍的蹲在地上,头上还滴着雨水,砂画一出现,大夫人就反射性的转过头,“妈呀,鬼。”她吓得赶紧朝阁楼跑去,边跑边喊,“这个世界竟然还有比我还恐怖、还丑陋的女人。”

砂画放下凳子,赶紧关好门窗,刚才只顾着看月亮了,忘记关窗了。大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疯子,刚才自己没戴面纱,还把她吓个半死,本来大夫人想来吓她,没想到,无意中被她吓了回去,难道疯子也怕丑八怪、也怕吓?

她赶紧戴上面纱,大夫人吓着她倒没关系,要是她吓着了大夫人,那可是罪过。砂画不安的蹲在角落,本来以为搬进这里来,可以好好的睡一个安稳觉,可是边上的屋子里没有住人,大夫人还来吓她,弄得她不敢睡觉。

窗外,依然是风雨交织,暴雨倾泻,狂风把树枝吹得啪啪响,闪电不一会儿就出来凶一下大地,雷公也跟着闪电配合,不谓是夫妻,吓人都一起吓。

勉勉强强迷糊了一晚上,才刚天亮,砂画就眯着睡眼惺松的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昨晚大夫人吓她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好怕一睡着,就会有另一阵女人凄惨的哭声从窗外传来,所以一整晚都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是什么原因,让大夫人这么疯癫,难道真的是因为善妒被老将军冷落,时间长久,太过寂寞,才这样的吗?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自己的娘亲当初也被沁老爷冷落,还被沁夫人诬蔑她偷野汉子,娘亲的心态不都十分平和吗?娘亲总是那么温婉识礼,大方得体,砂画好想娘亲。

也不知道她那个亲娘皇后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又在害其他人,知道她被大火烧死,她会心痛吗?砂画嘲的笑了笑,她不会为自己心痛。

或许,她可以救大夫人,她在心里默念,这只是或许。

昨夜院子里下过阵阵的瓢泼大雨,清晨,经过春雨的洗礼,空气清新水润,树叶青翠欲滴,春花怒放宜人,小草生机勃勃。天空还是一片浅蓝,很浅很浅的。转眼间,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霞。红霞的范围慢慢扩大,越来越亮。砂画知道太阳要从天边升起来了,便不转眼地望着湛蓝的天空。

如果大夫人的病能好起来,瑾的家庭是否会更圆满?自己能不能帮帮大夫人呢!如果大夫人的病不好,总有一天她会不知不觉的死在翠玉楼的,即使苟言残喘的活着,也会吓着将军府中的其他人。

打定主意,砂画要救大夫人。

中午用过膳之后,砂画抡起一根桐黄色长腿木凳,轻手轻脚的穿过铺满鹅卵石的花园和淌着潺潺流水的小桥,来到脏乱不堪的翠玉楼。

奇怪,今天翠玉楼好安静,没有大夫人哭哭啼啼、指天谩骂的声音。砂画掂起脚尖,悄悄从窗户外面向里望去,大夫人正把一卷丝绸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的摇着它,边摇嘴里边小声的嘀嘀咕咕。

她的丫鬟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大概是不管她出去玩了,砂画来之前向丫鬟们打听过,大夫人的丫鬟总是趁她睡觉时偷跑出去玩。

看着大夫人慈祥而安静地摇着丝绸,砂画觉得,大夫人曾经有过孩子,不然母爱不会那么浓烈。

“大夫人,你…用膳没有?”砂画怔怔的提起凳子,走近屋里。

一听到砂画的声音,大夫人急忙扔下那卷丝绸,随即大叫大喊起来,“贱人…你又来做什么?你再打我啊…”她边喊边企图用手去箍砂画的脖子,砂画急忙抡起凳子,挡在身子面前,大夫人突然安静下来,失神的坐在地上,瞳孔睁得很大,眼珠边上有很多血丝。

“不要打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大夫人眼角全是泪痕,她脸上虽然肮脏不堪,可是却没有一丝疤痕,要是洗干净脸,想必也是位美人。

她悲哀的盯着砂画,砂画知道,大夫人有故事,而且是很悲惨的故事。

“大夫人,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你,我是新进府的丫鬟,专门伺候将军的。”砂画边说,边开始收拾地上的垃圾。

“什么?”大夫人身子一颤,“你给我滚出去,贱人的儿子,你服侍贱人的儿子,你也是贱人。”她边喊,边胡乱的推搡着砂画。

“你并没有疯,是吗?”砂画蹲下来,直愣愣的盯着大夫人,此时大夫人眼神闪过一丝慌乱,砂画继续问道,“你口中所说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吗?他怎么了?”

“你滚出去…”大夫人一听到孩子,顿时像发了疯似的站起来,她一边找剪刀,一边撕那卷丝绸,“没有什么孩子,你快滚,滚出去。”她声嘶力竭的叫道。

“大夫人,我不是在意的,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砂画被大夫人推到门外,然后大夫人爬起来,把门抵得死死的,“你去告状吧,去给贱人说,贱人的幸福风光是建立在我的痛苦悲惨上的…”

砂画敲着门,还想再说什么,这时,那两个丫鬟突然来了,她们急忙跑过来,推开砂画,其中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丫鬟说道,“不关你的事,丑八怪,少管闲事,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砂画望着眼前的这个丫鬟,她长着一副三角眼,眉毛又粗又短,眉梢下垂,配上一张方形脸,样子略有些怪;另一名跟她穿同样衣裳的丫鬟,单眼皮,小眼睛,矮鼻梁,却有一副水灵的瓜子脸,看起来尤为畸形。两人最大的特点都是膀大腰圆,其貌不扬,穷形尽相,像那吓人的玉面罗刹。

“将军府的事,你少管,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大夫人是疯子,你出了什么事,我们可管不着。”三角眼一脸冷静沉着,口气充满威胁。

“今日无人去帮大夫人端膳食,我是路过顺便来问一下大夫人用膳没有,既然打扰了二位和大夫人,那从此我不再来。”砂画朝她俩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她知道,背后一定有两双阴狠的眼睛盯着她,看来,其他人要接近疯了的大夫人,还很难,这两个丫鬟,必定是负责监视大夫人的,不会是将军的娘亲,也就是二夫人派人监视大夫人的吧。

看来,她只有以后找机会,悄悄来翠玉楼,查探事实。大夫人的那句贱人的幸福风光是建立在她的痛苦悲惨上的,确实震憾了砂画的心,为何大夫人欲言又止?她听其他丫鬟说,午时一刻正是那两位丫鬟回府的日子,难道大夫人知道她们要回来,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吗?这么多的谜团,她一定要解开,她不会让一个可怜的母亲含冤莫白。

砂画一边想大夫人的事,一边慢慢的走在鹅卵石上,院子里的风景还是那样美,许多樱花花瓣飘落,细细的落在地上。

“宫砂,原来你在这里。”一声清脆而不失甜腻的女声传来。

砂画抬头一看,是鸢尾公主,她身后跟着脸上荡漾着“奸诈”微笑的千雨泽,后面还有一脸冷漠的南风瑾。

“奴婢参见公主,将军。”砂画向她们行礼。

今日的公主,双瞳如剪水,亭亭玉立站在地上,在阳光的映衬下,肤色显得更白皙,更美丽动人。

“宫砂,今天我带你进宫去玩,去吗?”公主热情的拉着砂画,“千雨泽也去,瑾也去,不过他是与父皇商量国事。”

砂画好久没有见到将军了,她悄悄的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双眼出神的盯着远处飘落的樱花,她怕他发现自己在看他,急忙收回眼神,“公主,我只是一个奴婢,进宫…不太好吧。”

砂画再也不敢去那个阴冷的明夏皇宫,皇后害死大夫人,红姑拿鞭子打她的那一幕,她仍历历在目,有时晚上做梦经常梦到皇宫到处是血,到处是尸体,她怕皇宫。

“没关系,你是将军的丫鬟,没事的,放心,我母后和父皇都很仁爱的,不用怕,有我在。”公主向砂画打包票,她很喜欢砂画,不止因为砂画可怜,而且也因为砂画多次照顾她。

“还要见…皇上和皇后?”砂画顿时心里紧张起来,要是见到皇后,精明的皇后认出她来,她马上就会没命的,她不要死,她要留着命守护将军。

此时,南风瑾也注意到了砂画,他觉得她似乎很怕皇宫,眼眶里泛着恐惧与惊慌,“你怕皇宫?”他问砂画。

“噢,不是不是,皇宫一定很漂亮,奴婢从来没有去过。”砂画连忙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没有说你去过。”南风瑾把视线牢牢的盯在砂画身上,他觉得砂画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她在极力的隐瞒什么?

“既然没去过,那我就带你在皇宫好好玩玩,放心,那里都是本公主的天下,皇宫富丽堂皇,十分漂亮,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很多宫殿,宫殿里有丫鬟、奴才、古董、花、书…”公主一口气说完,把皇宫夸得跟一朵花似的。

砂画一听到她提到书,她就想起十三年前的明夏书阁,大夫人就是死在隔壁,她就是在那里偷听到自己的身世的,身子不听使唤的抖了一下。

南风瑾注意到,砂画身子一直在抖,但是又强装镇定,跟没事人一样。

“宫砂,你如果不想去,就不去。”南风瑾对着砂画微微一笑,砂画顿时全身像着了魔似的,定定的站在原地,将军很少对她笑。

“我…我去。”砂画顿了顿,她想多看一眼将军,怕今日过后,将军又去军营忙军务,以后很难见到他,还有,她想看一下自己的生母皇后长什么样了,还想看一下那个遥远得不可望也不可及的生父皇上。

“起驾。”公主拉起砂画的小手,兴奋的往大门走去。

跟公主在一起,砂画能时刻感受到她的快乐与幸福,她总是无忧无虑的,公主从小生活在皇宫,成长条件优越,又有皇上和皇后相伴,整个皇城又没有谁敢惹她,砂画自从遇见她,还没见她伤心过,这样真好,一个人能开心幸福一辈子,就足矣。

第8章感情加深公主吃醋

明夏皇宫

庞大的明夏皇宫,有昭和殿、永华宫、锦鲤宫、长砾殿、鸢尾宫、合欢宫、兰林宫、卉草宫等宫殿,每座宫殿都有专人主持,有很多貌美的妃子,配上鲜花树木,假山麟石,亭台楼阁,构成了一幅特有的人间仙境,让人流连忘返,驻足观望。

砂画戴着面纱,忐忑不安的跟在公主后面,而千雨泽,却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手里摇着把金锡纸扇子,娓娓随行,南风瑾在进城门的时候就与她们分开,去了长砾殿与皇上议事。

皇宫很大,她们走了很久,才到鸢尾宫,砂画一进宫殿,就看到曾经见过的景象,院子里种满了鸢尾花,一簇簇的开得五颜六色,在阳光的斜射下,犹如添上了一层薄雾般的银纱。

千雨泽一进宫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鸢尾,上个月我送给你的金鱼呢?怎么没有见到。”他望着紫檀木桌上的一个空鱼缸,眼神有些惊异。

“你说小黄啊,它好像飞走了。”公主低下头,满脸涨得通红,双手十指交叉,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千雨泽转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哀怨,“它是不是被你喂死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小心往鱼缸里倒了些热水,结果它…就死了。我…”看着千雨泽那张凄惨的脸,她继续说道,“前些天有点冷,我怕它冻死,就倒热水进去给她保一下温,哪知道它命薄,就这样死了,哈哈哈…”说完,公主调皮地哈哈大笑起来。

“以后再也不送东西给你了。”千雨泽气呼呼的抱着那个水晶空鱼缸,就像爹死了儿子一样,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

“对不起嘛,小泽,我不是故意的。”鸢尾看千雨泽真的生气了,立即走过去,轻轻的安慰他。

“你…我送只老虎给你,你都能弄死,只有瑾送的,你才会好好保护,才会珍惜。”千雨泽抿着嘴唇,唇红齿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你什么时候送过老虎给我?”公主叉腰叫道,她都低声下气请求他原谅了,居然得理不饶人,“一个大男人,像长舌妇一样话多,死色狼,不就是条小黄嘛,我一会还你一千只小红小黑小白。”

“我是长舌妇,那你是男人婆,我只要我的小黄,不要小红小黑小白。”千雨泽也不甘示弱。

砂画不知道怎么劝她们俩,反正她在后面傻站着,她想插嘴都插不上,砂画如猫一样的声音,一开口就被那两个大嗓门掩盖下来。她们俩就在前面使劲吵,千雨泽一句,公主一句,就像前世有仇,今世有冤的冤家。

“哈哈哈…”两人正吵得起劲,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殿外传来。

砂画定睛一看,一个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他的穿着,此人应该是皇上,后面带跟了一个绝美的女人。她赶紧退到后边,十三年前在长砾殿见过皇上,皇上的样子,她有些模糊了。

皇上有一幅高大威猛的身材,双眼皮、高鼻梁、大眼睛,炯炯有神,英俊却不失威严,雍容华贵,身穿黄色锦袍,腰上系一条金龙玉带,头上带一顶金黄玉冠,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仍显得很年轻。

“你们俩从小到大总喜欢吵架,天生一对冤家,开始鸢尾总是跟南风瑾吵,一长大,对象就变成千雨泽了。”皇上边说,边慈祥的对着两人微笑。

“儿臣参见父皇。”公主朝皇上行礼,看着边上的丫鬟都跪了下来,砂画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草民千雨泽参见皇上,参见华美人。”千雨泽也向皇上行礼。

“不必多礼,你爹每月都会捐银子给朝廷,富贵仁厚,不忘国家,很是令朕欣慰。”皇上把千雨泽扶了起来,一旁的华美人脸上也陪着微笑。

砂画看到边上的奴婢都起身,她也跟着起身,生怕做错一步,会受罚。

皇上真慈祥,有明君的风范,砂画这一辈子才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七岁那年扮成小公主的丫鬟,来看小公主选婿,不过当时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有太注意观察皇上。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的看一下皇上,恐怕此生难有机会进宫了,她要把皇上的样貌刻在心里。

皇上四处看了看,蓦地,他看到宫里多了位戴着面纱的宫女,“鸢尾,她为何带着面纱?”皇上觉得奇怪。

“父皇,她名唤宫砂,是将军府的丫鬟,因…相貌生得难看,所以终日戴着一块面纱。”鸢尾顿了顿,她不知道要怎么对皇上说,怕会伤害砂画。

“难看?能难看到哪里去?”华美人走进砂画,颇有兴致的打量着她,“这么热的天,不摘下来会捂出病来。”她一脸妖媚相,眼睛闪动着狡黠的光,丑八怪也能做将军府的丫鬟,她不禁好奇的打量起眼前这位宫女来。

砂画被华美人看得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

“父皇,将军怎么没有一起来。”公主往后面瞧了瞧,失望地摇了摇头,瑾没有来。

“朕叫他去请你母后了,今晚赐宴鸢尾宫,雨泽也在这里用膳吧,”皇上一脸慈爱的望着千雨泽。

“那草民恭敬不如从命。”千雨泽看到华美人一直盯着砂画,急忙走到她身边去,想替她解围。

“娘娘,您看一位宫女做什么呢?”摇了摇扇子,千雨泽挡到砂画前面去。

“皇上。”华美人转过头,撒娇的朝明夏羽靠过去,“臣妾真想看一下那位宫女的真容。”

“父皇,宫砂胆子小,不喜欢摘了面纱见人。”鸢尾赶紧拉住砂画。

明夏羽看到公主和千雨泽都极力的保护那位小宫女,难道那小宫女有什么魔法?他倒要看看她长什么样,“一个宫女,让父皇看一下何妨,把面纱摘下来。”声音轻却不失威严。

小公主紧紧的拉着砂画的手,皇上一发威,她也无能为力,只能暗中祈祷砂画不要吓着父皇,否则会获罪的。

砂画慌忙的跪了下来,缓缓揭开脸上的面纱,仍是低着头。

“把头抬起来。”华美人轻蔑的看着砂画,暗忖,皇后,我扳不倒你,我羞辱一下你女婿的丫鬟总行吧。

砂画缓缓的抬起头,眼神镇定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