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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自己来。”她害羞地缩着小脚,不适应他这样,连爸爸和哥哥都没这样帮她穿过袜子。

“别动!”他皱眉把她不安分的小脚按在膝盖上,发现她脚下在地上走了之后粘了泥土,这里比不得别墅,没有地毯。

他起身去外面打水,怕她不听话,命令的口气,“坐着别动。”

打完水回来,她果然安分地坐着,连屁股都没挪,看他进来抬起脑袋飞快了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两只粉粉的小脚不安地轻搓着,别提有多可爱。

隔壁静了一会,又响起声音,这一次比前几次还过分,那女人叫得极夸张。

钟未昔差点想捂耳朵,偏偏小脚被他握在掌心里,炽热的温度提醒着她昨晚的疯狂,羞涩地想缩回脚。

“说了叫你别动,当耳旁风?!”他头没抬,不悦的声音却让人心里一紧。

她屏住呼吸,不敢吱声,拼命摇小脑袋,昔昔再也不动了,昔昔听曜哥哥的话。

两个人拥有过彼此的第一次后,其实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是笑是喜,是冷是淡,到头来看着这小丫头却选了最不合适的一张黑脸。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就这样吧,她有眼睛,不用他说也应该能看得到他的心意,甜言蜜语他不会说,虚情假意他也不会做,要做就做发自肺腑的行动。

给她洗脚就是起点。

钟未昔不知道,这辈子他的洗脚水从来是别人打好了,调好温度,端到自己面前,他从来没这样本末倒置过,反过来给别人打洗脚水,甚至还蹲下身,亲自帮着洗。

隔壁闹了一宿还没闹完,这样让他有些不快,不过他心情好,所以在发脾气前,先给她洗完脚,穿上袜子,他打算带她换个地儿去吃早饭,然后送她回去,回过头来再收拾隔壁发了一夜春的家伙。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对方倒找上门来了,把门砸得砰砰响。

钟未昔有些吓着了,缩回小脚,刚好他已经把袜子穿好,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开门。

那人倒是见门一开自个儿进来了,带着一阵怒气,“你他妈的砸什么破东西?害我没尽兴。”

黑司曜怕身后的小人儿被吓坏了,大手往那人肩上一推,人瞬间被大力推出屋外,“出去!”

门随即被拉上,屋外响起说话声。

“大哥,怎么是您?”那人吃惊程度不小。

“怎么不是我?”

“我以为是哪个兄弟跟我闹着玩呢,对不住了,大哥,打扰您休息。”那人的口气声可以听出来,应该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呀,三哥说您的屋子在前面最好的一间,怎么您昨晚睡在这儿?”

“那是你女朋友?”黑司曜可不好糊弄。

那人笑,“呵呵呵,这都被您看出来了,要不怎么说您是大哥,咱只能是小弟呢。”

“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说吧,从哪儿弄来的?”

“我这不几个月没碰女人,憋不住了。不过大哥您放心,这女人是我从隔壁县找来的,来的时候蒙着眼睛,刚刚被我打晕了,一会就送过去,碍不了事。”那人估计是看黑司曜不生气了,小声说,“不过大哥,你昨晚不也和我一样嘛,听声音好象是个小女孩…”

“洪尘,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黑司曜声音一沉,“她跟你屋子里的女人不一样。”

正文 第115章 小羊项链

那人却一喜,“那是啊,大哥,您的眼光好。不过上次老三他们说您喜欢嫩丫头,我还不信,今天我算是信了,您的身体我清楚,可大嫂年纪小,禁不起折腾,这女人的第一次最宝贵,得留下个好印象…” 

 下一刻传来一声嘶吼,“闭嘴!”累 

 “行,行,大哥您吼我不要紧,别吓着了屋子里的大嫂,早饭一会我让人送到您房间去,那帮臭小子聚在饭厅狼吞虎咽,别把大嫂吓坏了…” 

 钟未昔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不害怕,虽然他一直在吼,但能听出来他不是真生气,好象和说话的男人感情挺深的样子。 

 他身边她只见过肖鹰、向恺默,还有候肃,别的人倒是没怎么见,看上去他的朋友缘也好,走到哪儿都跟着一帮兄弟。 

 曜哥哥叫这个人洪尘,洪尘叫曜哥哥大哥,还有什么三哥,他们结拜了吗? 

 “万允那边有什么动静?” 

 “昨晚他们的人各自回去,我估计今晚会有动静,我们只要先埋伏好,百分百能到手!” 

 “做得干净点。” 

 “放心吧,大哥,有三哥和我在,保证能办成,我还有个主意,您看…” 

 “说。” 

 “是这样,反正咱们截了他们的货,万允肯定第一个怀疑对象是白京,倒不如咱们就顺水推舟…”闷 

 外面的说话声渐低,最后没有了,过了片刻黑司曜推门进来,“我送你回学校。” 

 她白着小脸点头,眼睛瞄向墙角,那里躺着昨晚被他踢走,不肯她捡的手机,他也看到了,“捡起来吧。” 

 钟未昔急忙跑过去,捡起来用袖口擦了擦,打开屏幕,还好,没坏。 

 看她松口气的样子,黑司曜转身去穿上衣,等他穿好却见她双手按在胸前,难受的模样。 

 “不舒服吗?”他边扣钮扣边问。 

 “没事。”她摇头,手却紧紧捂着胸口,脸色也不好看。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听在他耳朵里是另一种滋味,彼此交付了对方的初次,温存过一夜,不应该说真话么。 

 有些失落,有些说不出来的烦躁与郁闷,“最好说实话,哪里不舒服?” 

 他一凶她就怕,惊慌地摇头,“真的没事。” 

 没事不应该挺好,黑司曜看着她,觉得自己好笑,难不成非要逼出点事才甘心,可能是自己期待过多,以为这一夜过去她会坦诚相待,实际上他想多了。 

 于是声音冷了下来,“走吧。” 

 钟未昔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双腿间好酸,好疼,走路都吃力。 

 她没有不舒服,就是饿了,又不敢说,怕他嫌她烦。 

 他替她洗脚已经让她受宠若惊了,她所求不多,不想把两个人间的气氛破坏掉,想一直这样,就好。 

 昨晚感觉没错,出去是个大院子,前面应该是饭厅,因为有很多人在大声说话,碗筷敲得叮当响,好不热闹。 

 可他没带她奔饭厅,而是直接拉开院子旁边一米宽的铁门,径自走出去。 

 昨晚停车的地方不见了车,钟未昔正茫然,见黑司曜沉着脸进了大门,照例扔下话叫她不要乱走。 

 等了几分钟,他又出来,仍是一个人,她摸不准他去干什么了,这是乡下,应该没公交站台,是不是打算送她到附近的马路上拦一辆车。 

 结果,这两个猜测都不是,黑司曜在她面前站定了,从院子前面迅速开来一辆比昨晚要好很多的车,肖鹰坐在里面,下来给他们打开车门,“大哥。” 

 黑司曜让钟未昔先坐进去,挥手让肖鹰回驾驶座上,肖鹰倒是没听,“大哥,晚上给您换个房间吧,本来前面那大房间是给您的,老四不知道你昨晚睡隔壁,闹出了糊涂事,一会我就去教训那小子。” 

 怎么还提这件事,钟未昔想到昨晚自己的声音也被隔壁的人听到了,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不必了。”黑司曜瞥了一眼满脸羞红的小羔羊,对肖鹰低声说,“说正经的,昨晚的事叫那小子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知道,放一百个心吧,大哥,那小子敢说出去看我不拿胶带给他封上。”肖鹰也看一眼钟未昔,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嫂,早!” 

 这些年她最大的梦想是有个弟弟或是妹妹,她也过回当姐姐的瘾,可是现实却是她是妹妹,有姐姐有哥哥,就是没弟弟妹妹,连表弟表妹都没有。 

 听人叫她大嫂也不是第一次听,佟冠楠那手下的人也这么叫,她听了极反感,总感觉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这会儿她脸发红,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 

 心里倒喜滋滋的呢,跟吃了蜜一样甜。 

 半路上,肖鹰把车停下来,看样子是黑司曜之前要他停的,下去后又上来,手里多了两份早饭。 

 “一定饿了,趁热吃吧。”黑司曜把塑料袋放在她手里。 

 她解开来,小口小口地吃,却见他一点没动,鼓起勇气问,“你不吃吗?” 

 他目光微微一顿,“我不饿。” 

 大手伸过来,以为他要喝未开封的牛奶,不想他的手抚过她的嘴角,把一点食物渍弄走,钟未昔的小脸又红起来,嘴里塞着食物说话闷闷的,“谢谢。”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硬着声缓缓说,“记得给我发短信。” 

 “嗯。”她很乖巧地点头,昨晚他第一个生气的就是她没给他发短信,以后她会发的,哪怕不知道要说什么,随便说说也好,这样他应该不会生气。 

 说完两人再没话可说,黑司曜闭目养神,车子快到学校的时候他按下隔音板,盯着她的脸,“项链呢?我要看!” 

 她刚把早饭吃完,手里捏着装有垃圾的塑料袋,不由咬起唇,“在脖子上。” 

 “我怎么没看到?”声音低沉坚决,似乎是不相信她的话。 

 “真的在脖子上。”她急了,伸手从衬衣领口里把红绳拽出来,不想坠子不在胸前,晚上睡觉的时候掉到了脖子后,转动着红绳把坠子拿出来,举到他面前,“你看。” 

 献宝一样的小神情,洁白的小羊托在小小的粉掌里,看得人心生愉悦,黑司曜仔细看了两眼,“收起来吧,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摘,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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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6章 见异思迁

她大力点头,小心地把坠子放进回去。 

 突然从衬衣领口里看到一片印痕,倒吸了一口气,急忙去扣衣领钮扣,扣到最上面一个,又不放心,拿出手机屏幕当镜子想照照。 

 “大嫂,学校到了。”肖鹰把车在老位置停下,学校大门对面的马路。累 

 钟未昔埋下脑袋,慌手慌脚跑下去,脚下没踩稳,差点摔了一跤,黑司曜伸手拉了她一把。 

 “谢谢。”声若蚊蝇,她触电一样后退,看也不敢看他,红着小脸飞快地跑开。 

 看着那个慌不择路的小身影穿过马路,肖鹰忍不住笑了出来,车后响起黑司曜凉凉的声音,“你这么有心情,不如去把东面的院墙修补一下,明天我要看成果。” 

 “别呀,大哥,我不笑就是了。”肖鹰苦下一张脸,那可是泥瓦匠的活,要他一个成天打打杀杀的人去干那细致活,还不如直接抽他一顿。 

 黑司曜闭目养神,没说话,唇边的笑痕却极明显。 

 肖鹰嘿嘿一笑,原来大哥和自己开玩笑呢。 

 边发动车子,边偷看车后的人,大哥还真是眼光独到,挑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丫头,看上去眼神清澈,一尘不染,跟朵清秀水莲似的,让人过目难忘啊。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又做的是哪一行的勾当?从一脚踏进这条道的那天起,命就拴在裤腰带上,今天是人,可能明天就是一具死尸。这样的女孩与他们注定是两条道上的,走不到一块儿去。闷 

 这几天截了不少货,兄弟们聚在一块儿庆贺喝酒的时候,他时常能看到大哥一个人站在窗外看着远方,露出沉思表情,想必大哥早有这一层顾虑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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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之前的夜不归宿,钟未昔这一次没有被任何人追问,只是对何尤笛有丝愧疚,毕竟人家关心你,跑前跑后给你张罗挂号,到头来你却放了人家的鸽子。 

 食堂吃饭的时候,她特意多打了一份菜给何尤笛。 

 何尤笛倒是一点没在意,“客气什么呀,你走后不到一会我就接到我哥的电话,我就回学校了。” 

 不用说是他让肖鹰这么做的,想着那个人,和他的名字,钟未昔的脸红了,慌忙低头喝汤。 

 从早上离开到现在已经半天了,她还是觉得心跳得好快,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在一起好害羞,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摆,分开了又想念,好想见面。整天的心情仿佛一刻飘在天堂,一会掉在地狱,忽上忽下,飘忽不定。一会想着心里小小的甜蜜心事,一会又患得患失,想着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会喜欢昔昔吗? 

 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单纯,钟未昔后来回想,总觉得自己当时好傻,很傻的那种,以为喜欢他就是全部,把什么都忘了,忘了他是干什么的,忘了自己并不合适这样的人,也忘了问自己究竟什么是爱。 

 下午实在是想,教授在台上讲课,她手伸到下面去发短信,头一回给他发,好紧张,手不知道往哪儿拨,突然按了通话键,吓得手忙脚乱赶紧按掉。 

 还好教授没注意,她把手机放回去,却又禁不住心不在焉,提了口气把手机拿过来,想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在做什么?我在上课。”写完感觉好傻,没话找话。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发出去,接下来就等短信,这一等等到傍晚,等到吃饭也没见回。 

 眼见钟未昔拿着手机时不时看,一脸失落,何尤笛也没来逗她,躲在下铺给肖鹰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手机后来没电了,钟未昔赶紧充上,可等了一夜也没见一条短信。早上起来失魂落魄,同寝室的同学倒是聊开了,主角是付甘颦。 

 “哎,又一个夜不归宿的,看来人长得漂亮就是好呀,这么快有男朋友了,不像咱们无人问津。”李蕴边梳头边叹气,看一眼对面付甘颦没动过的床铺。 

 叶霓可不甘示弱,马上炫耀起来,“那是,甘颦从来不缺追求者,这一次可不一样,她男朋友你们也认识。” 

 “谁呀?是不是大二的陆胜昊?”余梓推推眼镜,边叠被子边问。陆胜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人长得好看,听说校际联赛上篮球打的出奇的好,广受女生青睐。 

 叶霓撇嘴,“才不是,就她生日派对上你们见过的。” 

 这下引起所有人的兴趣,“是那个长得像混血儿的男人吗?哇!” 

 钟未昔正准备拿上牙杯去刷牙,听到这里,心里一紧,脚步停下来。叶霓指的是曜哥哥吗? 

 不,她不相信,前晚他还那样对她,怎么可能一转眼又和付甘颦…昨晚他对付甘颦也做了同样的事吗? 

 不敢想下去,喉咙里的呜咽即将冲出,她跑出去,跑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捧着冷水往脸上泼,她要冷静,曜哥哥不是这样见异思迁的人,不是… 

 她不相信,对,只是听叶霓说的,又不是事实,认识曜哥哥六年,他的为人别的不提,在这一点上还是值得相信的。 

 到下午,手机里才收到他的短信,当时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按捺住心情,在桌子下一点点读短信,“天气凉了,多添件衣服,周末傍晚车在老地方等你。” 

 虽然他没有说他这两天的近况,可仍教她开心不已,扳着手指头天天算着离周末还有几天。 

 这么久了,哥哥的气应该生完了,她晚上给哥哥打去电话,一开始没人接,打了十几遍,终于有人拿起听筒,“喂!” 

 是哥哥,她一喜,急忙开口,“哥,是我,我是昔昔。” 

 “我知道。”钟涵炎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感情。 

 哥哥还在生气吗?钟未昔怯怯地咬起下唇,“哥,不要不理昔昔,好不好?” 

 “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理不理你都不听我的话,理了做什么?” 

 “哥。”她着急起来,“我没有不听你的话,那些事不是真的,我真的没有乱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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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真的不是件轻松的事哎,礼服、婚庆事宜,忙了一下午,耽误了更新,在这里向熊猫们鞠躬道歉!今明两天坚持三更,后天到周日每天万更哦。

正文 第117章 苦果

“没有?昔昔,你到现在还嘴硬,那我问你,前天晚上你为什么一夜不归?”钟涵炎问得严厉,“本来我想原谅你,可能是我误会了,可是当我打电话到你寝室,你又不在,第二天一早我再打过一次还是这样。你夜不归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累 

 她低下头,答不上来,不敢去冒险,不敢告诉哥哥自己是和曜哥哥在一起,不知道哥哥听了会不会更加生气,毕竟在哥哥的心目中她还小,不适合谈恋爱,不然哥哥不会头一次和昔昔生气,还气了这么久。 

 “昔昔,我对你很失望!”钟涵炎挂掉电话。 

 钟未昔的眼泪就下来了,哥哥从来没对她这么说过话,小时候她挨了打,偷偷一个人哭,总是哥哥陪着她,安慰她,也相信她。 

 现在这个世界上给过她温暖最多的人生她的气,生很大气,她又解释不清楚,怎么能不伤心。 

 六个人的寝室,付甘颦的床铺早上照例是整整齐齐的,已经连续好几天了。 

 钟未昔还在睡,何尤笛爬上来一把掀掉被子,嚷嚷着,“起床了,钟小懒猪,上午有课。” 

 “嗯。“钟未昔嘀咕着睁开睡眼,却是红红的。 

 何尤笛放轻了声问,“怎么了这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哭了?谁欺负你啦?” 

 这一声不要紧,整个寝室的人都听见了,有人嗤笑。闷 

 钟未昔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叶霓,披起来默默叠被子,“没有,昨晚躲在被子里看小说,看的哭了。” 

 “那一定是小说很感人了,不象有些人,没心没肺,恨不得挑点事出来才高兴。”何尤笛白了一眼叶霓。 

 叶霓虽然听了不高兴,因为没名没姓,又不好发作,于是故意大声说,“我肚量大,不跟没教养的人一般见识。” 

 何尤笛出生在单亲家庭,最听不得这个,一下子就炸了,“谁没教养,叶霓,你才没教养!满肚子坏水,恨不得天下大乱你才高兴。” 

 “就是骂你没教养,怎么的?你本来就没教养…” 

 一来二去吵上了,同寝室的李蕴、余梓赶紧过来劝架,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钟未昔急忙上去劝,慌乱中被推倒,本来昨晚就缩在被子里哭了大半夜,没休息好,这会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醒来在医务室,李蕴和余梓在旁边照顾,钟未昔坐起来,“她们人呢?后来她没再吵吧?” 

 余梓理理自己的短发,耸耸肩说,“你一昏倒大家都吓坏了,把你送过来,何尤笛和叶霓就被教务处叫过去,估计写检查是免不了了。” 

 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钟未昔内疚地低下头。 

 李蕴看出来了,“你也别自责,叶霓的嘴太毒了,不好好治治她以后还不知道要乱讲些什么呢,放眼全学校就她嘴巴最臭,芝麻大点小事都被她说成碗大。” 

 “别说了。”余梓拉拉李蕴,一会被叶霓听到又少不得回去一顿大吵。 

 中午回到寝室,余梓和李蕴去食堂吃饭,说一会会给她把午饭带回来,钟未昔想了想,让她们多带一份,给何尤笛。 

 寝室里静悄悄的,躺在床上一遍遍看着那短信,傻傻地笑着。 

 何尤笛黑着脸进来,一屁股往床板上一坐,钟未昔忙趴下去问,“要不要紧?对不起,笛子,是我连累了你。” 

 “什么连不连累的,是我自己看不惯,好了,我肚子饿了,吃饭去。”何尤笛摆摆手。 

 “余梓她们帮我带午饭,我让她们也带了你的。” 

 “那,行,等这一会儿也不要紧。”何尤笛低头去翻纸和笔。 

 钟未昔实在是过意不去,轻声说,“要不,我帮你写检查吧。” 

 “你从小到大是个乖宝宝,我可不一样,写检查是家常便饭,还不信手拈来。”何尤笛头没抬,刷刷开始写起来。 

 一刻钟后,一份洋洋洒洒的检查已经写好了,何尤笛见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个,趴上来说,“未昔,你得小心付甘颦。” 

 看何尤笛一脸的担忧,钟未昔只感觉心一阵剧烈跳动,不知道为什么笑得虚弱,“好好的,说她干什么,我和她没有过节,她又不会害我。” 

 “没过节不代表不会别的,还记得她的生日派对吗?我哥的大哥也出场了,还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这几天她除了白天上课,晚上都不回寝室,难道还不能说明些什么?” 

 指甲深深掐进皮肤里,付甘颦生日那天那么多气度不凡的客人,看得出来她家世好,认识同样家世好的曜哥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钟未昔又怎么能忘记那天的种种细节,一直努力告诉自己可能是个误会,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喜欢付甘颦吗?为什么那天他盛装出席?六年的相识时光,她从来没见他身边有个异性,是没遇到喜欢的,还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如果有了心上人,不会是她,只有可能是付甘颦。那时候她还小,他最讨厌她哭了,总是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是为什么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面前,本来她上大学,他们就断了,没有了见面的必要,为什么他会前前后后,不厌其烦地替她张罗报到事宜,为什么要谎称给她的钱是爸爸让转交的呢? 

 太混乱了,她想不清楚,想不清楚就不敢去再往下想,这时候手机里又有短信,是他发的,她以为到周末他都不会发过来。 

 心思凌乱地点开来看,看得异常小心,提心吊胆,“周末临时有事,周日下午再说。” 

 本来可以有两天的时间,却临时改成了半天,还有可能这半天也将成为泡影。 

 钟未昔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忽然发现隐忍的泪终于落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伤心,不过是临时改时间,也许他真的有事抽不开身,又不是以后都不见。 

 她是那么喜欢他,只要一想到这几天付甘颦夜夜不归是与他有关,整个人痛苦得恨不得马上死去。 

 上一刻人还好好的,这一刻突然大哭,弄了个何尤笛措手不及,又是拿纸又是安慰,“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你别当真呀,别哭,哎呀…未昔,我求你了,不要哭嘛…我的姑奶奶…”

正文 第118章 爬山

这眼泪如果能控制,悲伤和痛苦也就控制,钟未昔转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呜咽出声,手里紧紧捏着那只小羊,吊坠的凉意丝丝渗入掌心里。 

 是不是这小羊吊坠不是给她的,因为她根本不属羊,他根本就是心不在焉,随便买了只与她生肖不配的项链,当哄小孩。累 

 书上说,初恋是苦涩的,大多情侣走不到最后,她所求不多的,就是能默默在他身边,就好。不奢求他能爱上她,只要不讨厌就行。 

 那么,是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卑微的愿望也最终实现不了。 

 钟未昔在上铺哭得昏天暗地,何尤笛急得团团转,给哥哥肖鹰打电话,怎么都听不通,铁了心今天要替未昔问个明白,一次次打过去。 

 随着时间的过去,吃完午饭大家陆续回来,李蕴给她们带回了午饭,何尤笛把饭塞给钟未昔,钟未昔哪肯吃。 

 叶霓看了又想挖苦一番,余梓刚加入学生会,本着正义精神,很清楚现在叶霓只要一开口,何尤笛就会跳,到时候又免不了一阵吵,忙找话题转开叶霓的注意力。 

 等所有人都去上课了,何尤笛悄悄说,“未昔,别哭了,去上课吧,等下课后我陪你出校门,去找你那心上人。” 

 要去找他吗?钟未昔止住抽噎,瑟缩了一下,怎么说只是猜测,又没有亲眼看到,万一是自己胡思乱想的,那岂不是…闷 

 摇摇头,“不。” 

 “为什么?你在这里哭得肝肠寸断,他一点不知道,值得吗?”何尤笛不解。 

 “我哭是别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钟未昔拿手帕擦擦脸上的泪痕,另一只手里还攥着小羊,小心翼翼放回衣领里,快速把被子叠好,“去上课吧。” 

 何尤笛这下是真的看不懂钟未昔了,只好跟着去上课,下午她终于拨通了肖鹰的手机,那里挺嘈杂的,好象在很空旷的地方,话筒全是倒灌的风声。 

 “你说什么?” 

 “哥,未昔一直在哭…” 

 “啊?苦?什么苦?” 

 “不是苦,是哭,我说未昔为了你大哥和付甘颦一直在哭…” 

 “什么瓶?什么苦?你要哥哥给你买花瓶吗?” 

 “不是瓶,我是说我一个同学叫付甘颦的…” 

 何尤笛吼了半天,肖鹰没听明白,信号又不好,很快断了。 

 听着话筒里的杂音,何尤笛叹气,看来是帮不上未昔什么帮了。 

 转眼来到周末,寝室里的同学全出去玩了,何尤笛的心也早飞出去,偏偏钟未昔一个人躺着看书,一点没要出去的意思。 

 “未昔,晚饭还没吃呢,我们去吃青州有名的小吃怎么样?” 

 钟未昔没心情出去,又不忍扫了何尤笛的兴,从书里抬起头,“青州有什么小吃?” 

 何尤笛一拍脑门,“我都忘了,你还没吃过呢,走,带你逛夜市去。” 

 入夜,到青州旅行的游人,本地人,学生,一个个摊位前被挤满,空气中飘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夜市果然热闹异常。 

 从街头吃到街尾,两个人好不开心,钟未昔也暂时忘掉那些苦闷,跟着何尤笛一起疯,吃到最后胃里满满的,心情也放松不少。 

 晚上两个小姑娘头一回挤在一起睡,躲在被子里说了许多悄悄话。 

 如果说之前为了何尤笛故意接近的事,钟未昔心里有个疙瘩,经过这几天的磨合,证明何尤笛是个个性直爽的人,她本来性子就闷,不太爱说话,两个人凑在一起反而有许多话聊,刚好互补。 

 周日上午,钟未昔一大早爬起来,去推何尤笛,“笛子,醒醒,我们去爬山吧。” 

 “爬什么山呀,好不容易有个礼拜天,我要睡懒觉。”何尤笛嘀咕着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今天天气好好,不出去散心太可惜了,要是你不去,我一个人去啰?” 

 “噢,去吧,路上小心!”何尤笛从被子里伸出手,摆了摆。 

 从上铺拿了自己的背包,在太阳刚刚露出头的时候,钟未昔一个人出了校门。 

 日上三竿,何尤笛睡到自然醒过来,懒懒地叠被子,拿了脸盆去梳洗,回来对着上下铺中间放的镜子梳头,看到上铺钟未昔的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猛然想起好象早上迷迷糊糊时候那丫头说去爬什么山,该不会真的去了吧? 

 青州附近山少,唯一一处山极陡,登山爱好者最想征服,却很少有同学愿意去。 

 钟未昔她人那么娇小,身子又弱,估计跑到山下就打退堂鼓了,梳好头,何尤笛拍拍胸口,这样就好! 

 ********** 

 入夜。 

 两辆不起眼的半旧黑色面包车一路扬起尘土,飞快地驶向一处普通的农家小院。 

 从车子上下来一群人,起先谁也不说话,直奔后院的大厅,门一关上立刻有说有笑,一片欢欣鼓舞。 

 洪尘把几十包货往桌子上一丢,仿佛白花花的一堆银子。 

 齐立非看一眼,对旁边的肖鹰说,“二哥,大哥呢?” 

 肖鹰努唇指着前屋的大房间方向,“刚回来,回屋了。”估计是给大嫂发短信去了,大哥可是从来不屑于那种花时间的东西,不知道这几天怎么回事,一回来就给大嫂发短信,被他撞见过好几回了。 

 “兄弟们这一次满载而归,我去请大哥。”齐立非要去,肖鹰拦住了,“我去吧。”万一被齐立非撞见老大在一个字一个字发短信,估计下巴要掉到地上。 

 肖鹰拉开门,敲着黑司曜的房门,“大哥,四弟回来了,货挺不错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里面静了一分钟,黑司曜从出来,大步往大厅走,进去里面只有齐立非和洪尘在,其余的全到饭厅去了。 

 黑司曜沉声问正验货的齐立非,“货正吗?” 

 齐立非舔一口取出来的白/粉末,用力点一下头,“正。”转而往地上吐了一口,喜滋滋地说,“一会我拿去称个份量,卖个好价钱绝对不成问题,卖家早已联系好了,正等着这批货呢。” 

 洪尘接话说,“大哥,这次咱们算是虎口夺食,万允那小子不暴跳如雷才怪。”

正文 第119章 不测

“不要大意轻心,下面的事你办得怎么样?”黑司曜面无表情,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货,这一次果然是大丰收。 

 洪尘信心满满,“放心吧,大哥,我已经按您的指示办好了,保准万允那小子以为是白京做的,等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咱们渔翁得利。”累 

 黑司曜垂眸,反应平淡,“谈渔翁得利还早了点,这几年他们暗中你抢我,我抢你的事还干得少吗?可到现在还是对峙的状态,别小瞧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老四,你太心急了,大哥说的对,你以为凭咱们这点小伎俩能把两颗大树撼倒?”齐立非一直是他们中最理智的,此时也赞同黑司曜的话。 

 “我这不是寄予美好希望嘛。”洪尘笑了起来,“凭咱们兄弟同心的力量,把这两颗大树撼倒那是指日可待,你们说是吧?” 

 “哟,老四你什么时候学着二哥开始这么会说话了,刮目相看啊!”齐立非拍着洪尘的肩,逗得大家哄然一笑。 

 笑过后,黑司曜深思熟虑后开口,“万允丢了这么一大批货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会儿一定跟疯狗似的在道上到处打听,现在出手风险很大,弄个不小心前功尽弃不说,性命也跟着被丢掉。” 

 “大哥,这次计划兄弟们筹划了好久,卖家也联系好了,如果再不出货,咱们可是违约,这可是个大卖家,是三哥好不容易找到的,不能就这样白白丢掉机会。”闷 

 “是啊,大哥,我们不怕死,就让我们去吧。” 

 “做成这笔生意等于我们打开东南亚市场,你们当我不知道?”黑司曜眉毛皱得更深,“忙了一晚上你们肚子也饿了,去吃饭,再补上一觉。下半夜去和卖家接头,我和你们一起。” 

 齐立非赶紧笑着说,“大哥,你就不用了吧,有我和老四就行了。” 

 黑司曜看了每个人一眼,“我说去就去。”大步走了出去。 

 “不是,大哥…”齐立非想追上去说什么,肖鹰一把拉住,“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担心你们,要是你们有个什么不测,我想他会难受一辈子!” 

 “大哥这人面冷心热,做兄弟的我知道,可他是大哥,他如果有个意外,群龙无首,那不是损失更大?”洪尘表达担忧。 

 肖鹰摇头,打断齐立非的话,“好了,就这么定了,这里有我呢。你们三个人要小心,我挑了几个身手好,做事周全的兄弟和你们一起去。万一发现苗头不对,必须保证大哥的安全,生意在其次。丢了小命,看你们还拿什么跟着大哥闯天下!” 

 ********** 

 黑司曜吃过饭没有睡觉,躺在床上手举着手机发短信,他换了房间,空荡荡的大屋子摆了不少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心里反而始终空空的,满脑子是那缠绵的一夜,还有怀里那具娇嫩颤抖的小身子。 

 这么晚上她在做什么?和室友聊天?还是已经睡了? 

 傍晚一回来他就钻到房间给她发短信,写到现在一条都没发出去,这几天都是这样写了删,删了写,反反复复,总觉得自己在讲废话,又忍不住继续写,再继续删。 

 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一个字一个字去写短信,真的,他从来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婆婆妈妈的小事上。但是,忙完了一切,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那恼人的小身影就从角落里跑出来,在他眼前跳啊跳,偏偏他一伸手抓到的只是空气。 

 原先说好周末见的,因为他忙于开地下钱庄而搁浅,那小丫头居然什么也不说,只字片语都不回,这教他多多少少有些气恼。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校园生活里多的是好玩的新鲜的,又怎么会时刻记着他呢。 

 想着把手机往床边一丢,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后又霍然睁开眼睛,重新拽起手机,该死的,心里就是放心不下。 

 半夜,寝室里电话铃响个不停,都是睡意正浓的时候没人愿意跑下来,何尤笛拉住被子蒙住头,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索性下床拖上拖鞋,啪啪跑过去接。 

 “找谁呀?” 

 电话里先是一静,然后有个十分好听的男声,“我找钟未昔。” 

 “未昔呀?”何尤笛气呼呼的声音马上软下来,瞥一眼空空的上铺,警惕地问,“你是谁?”昨晚两个人睡一起,她听到未昔头一次向她敞开心事,未昔有个哥哥,就是上次来学校找未昔的男人,误会了未昔夜不归宿是在外面乱交朋友,所以她得问明白,如果是未昔哥哥她就说未昔去上厕所了。 

 那人又不说话,过了十几秒低声问,“你是何尤笛?” 

 何尤笛精神一震,忙捂住话筒,“你是我哥的…” 

 “嗯,我是肖鹰的大哥。” 

 何尤笛松了口气,更加压低声音,“未昔没跟你在一起吗?她不在。” 

 “不在?” 

 “早上她说去爬山,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以为她去找你了,怎么你们…”何尤笛话还没说完,那头就传来“嘟嘟”声。 

 ********** 

 该死的,钟未昔到底去了哪儿? 

 被姓佟的掳了过去吗?黑司曜迅速穿上外套,拉开门快步出去,刚好碰上要来问事的肖鹰。 

 见大哥黑着脸从屋子出来,肖鹰闹了个一头雾水,正想问,却见大哥直奔后面的停车位,忙跟上去,“大哥这么晚了去哪儿?” 

 “这附近哪儿有山?”黑司曜突然就问。 

 大哥问这个做什么?肖鹰愣了一下,“我知道,我带您去。” 

 黑司曜停了几秒,迅速拉开车门坐进去。 

 一听到有车响,齐立非和洪尘跑了出来,黑司曜降下车窗交待了他们几句,最后说,“不许贸然行动,等我回来。” 

 齐立非和洪尘点点头。 

 不知道大哥要去干什么,但时间不多了,离与卖家约好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得抓紧时间。肖鹰踩下油门,开车火速出发。

正文 第120章 露营

车内透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黑司曜拨着钟未昔的电话,一直是关机,在脑海里想了无数遍,怎么想怎么觉得她出了事。 

 一个小丫头,平常都弱不禁风,怎么能去爬什么山。 

 尤其刚刚肖鹰还跟他介绍,青州方圆几十里只有一座山,悬崖峭壁,极陡,平常很少有人愿意去攀登,从而更加印证了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累 

 钟未昔,你千万不要有事。 

 其实,钟未昔一早出发没去爬山,她根本不知道山在哪个方向,索性背着书包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越逛越难受,越逛越心痛,入目好象除了情况还是情侣,女孩偎在男孩怀里红着脸小声说着什么,男孩的眼睛里全是深情,手拉着手,你一口奶茶,我一口奶茶,满脸幸福。 

 这就是交往吗?那么甜,令人羡慕,好象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钟未昔红着眼眶埋下小脸,低头向前走,走走逛逛,逛逛走走,不知不觉倒把青州的一些免费的名胜古迹逛了个遍,等到跑累了坐下来休息,怎么也想不起刚刚逛了哪些地方,心里只留下空寂的苦涩。 

 吃了一碗面,付钱的时候发现零用钱不多了,怎么算不够撑到月底,爸爸给的钱她之前算过一个月的花销没有问题,只是由于前天参加付甘颦的生日派对花在了买礼物和后来打的去医院的费用上,一下子让钱包吃紧。闷 

 背着书包从面馆里出来,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小街,电线杆上有条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有家理财公司招文员,月薪两千,包吃住,最后还加了特别的一点,在校女大学生优先。 

 这一点对她极有诱惑,既可以不用耽误上课,又可以赚点生活费,一举两得,想想把广告撕了下来,照着上面的电话掏手机,这才发现没电了,于是公用电话打。 

 电话打通后是个热情的女人接的,说要先面试再录用,钟未昔于是问好地址赶过去。 

 长这么大第一次打工,心里忐忑,到了目的地才稍微放下心来,既不是什么骗子也不是什么古怪的小地方,公司很气派,在一幢写字楼第十六楼。 

 面试出来,她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人事部的经理说不出意外她后天可以来上班,具体的等明天电话通知。 

 心情终于好了很多,一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心仍是痛,想哭。 

 想不下去,把脸整个埋到小手心里,泪水冲了出来,心口的地方疼的厉害。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过,她决定去爬山,体会一下那种不懈努力后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哥哥上大学后有一次回来,曾经向她描绘过爬山的画面,那时候她就在心里羡慕,也想去爬一回山,只可惜从小长到大的小城处于平原地区,别说山了,一个小山丘都看不见。 

 一路打听,到了目的地才惊觉这山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从下面看上去象一面一眼看不到头的陡墙,气势逼人。根本不像哥哥描述的那样是个风景区,有成群成群的人在林荫深入沿着石阶小道爬山。 

 山脚下竖着牌子,名叫旗山。真的像一面旗一样可望而不可及,根本找不到落脚点,更不要说去征服了。 

 不禁有些沮丧,兴致也落了下来,坐在山下大石头下休息,口好渴,听到耳边有水声,顺着声音绕过山脚一大圈跑过去找到一条潺潺的小泉。 

 捧起水,眼前的水光中倒映出一左一右两张脸,一个是他,一个是付甘颦,他们笑得好开心,压下去的悲伤又涌上来,脑子里反复交错着这两个人的名字,胸口疼得快要裂开,眼泪就从破碎的心里淌出来,汹涌、残喘。 

 手掌里的水变得冰寒刺骨,把哭泣的小脸埋进去,那凉意远不及心痛来得绝望。 

 他为什么一直不给她打电话?只肯发短信,她在他心里是不是仅仅是妹妹? 

 如果是妹妹,那他为什么要碰她? 

 他给了她一个梦,让她看到希望,为什么又将她推到这样的痛苦境地? 

 太阳西下,不远处有说话声和笑声,抬起泪眼看过去身后大约五六十米的地方聚了好多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三三两两的人在搭帐蓬,几个人捡枯树枝,还有人在生火做饭,袅袅炊烟缓缓上升,好不热闹。一张张稚嫩的年轻脸庞,看上去应该是哪个大学社团举行的露营活动。 

 闻着食物香味,她肚子更饿了,想想也该回去了,可又不想回去,回去后面对室友,面对付甘颦那空了几天的床位,心酸又不可抑制。 

 蹲着哭了好久,站起来眼前一花,脚下一踉跄,踩上一块圆滑的石头,就这样直直摔倒,失去知觉。 

 “人怎么还不醒啊…” 

 “要不我们送医院吧?出了人命可不好。” 

 “我们好歹也是学医的,这一点小磕小病的还看不好?” 

 “这可说不准,我们是学医没错,可你别忘了这脑袋摔了不仅是外伤的事,说不定还有内伤,脑震荡怎么办?” 

 很多年轻的声音不停地在争执着什么,重重叠叠,像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声音,钟未昔想清醒却疲倦,只想这样一直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但是他们争执的实在太厉害,她再不醒恐怕他们还要继续下去,慢慢睁开眼睛,有人赶紧说,“醒了!快看,她醒了!” 

 年长一点的男生趴过来,低声问,“同学,你要不要紧?” 

 深深吸了口气,喉咙里好象堵了什么,发不出声音,突然之间很想想到他,真的很想看到他。 

 他说过她是他的,她想告诉他,昔昔喜欢曜哥哥,求曜哥哥不要抛下昔昔。 

 可是,这么多人,这么多张脸,没有一张是他的,没有他。 

 “是不是摔傻了,怎么光睁眼不说话呀…”有人急了。 

 那年长一点的男生翻翻钟未昔的眼皮,检查了一番说,“没大事,这么多陌生的面孔你要人家小姑娘说什么,都散了吧。”

正文 第121章 终于失去

等人散后,男生到帐蓬外面倒了杯水进来,扶她坐起来,递到她嘴边,钟未昔不习惯被陌生人喂,接了过来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小小地啜,发现里面不是水,是泡好的板蓝根。 

 “你有点发烧,喝点这个明天就会好。你头上的伤不要紧,记得回去不要沾水,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预防有脑震荡。”累 

 男生笑起来倒挺好看的,声音也好听,似曾相识,像小时候生病去医院看病的大夫。 

 “谢谢。”钟未昔点点头,摸摸额头,完好无损,隐隐感觉是脑后在疼,用手一摸,摸到了纱布,原来是摔倒时磕到了脑后面,肿了一块大包,一按就疼。 

 “还好你运气好,遇到我们这些学医的,要不然你现在肯定要被送去医院。”男生有一脸温暖的笑,象…哥哥。 

 钟未昔从恍惚中回过神,差点想拍自己,怎么看谁对自己好都象哥哥,这种想法不对。 

 看她突然一脸懊恼,男生头伸出帐蓬外看了看,“该吃晚饭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晚饭是我们几个社团里的学生在小溪里抓的几条鱼,既新鲜又美味,这可是无污染的食物,外面可吃不到。” 

 钟未昔从来没受到这样的邀请,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又突然点头,人家救了自己,好意留下自己吃东西,都是年轻人,哪有扭扭捏捏,放不开的道理。闷 

 出了帐蓬,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她还发着烧,被冷风一吹头疼了起来,一件运动外套披到她身上,男生笑着,“穿我的衣服不介意吧。” 

 明明是帮了她,倒这样客气,钟未昔忙摇头。 

 外面生了好大一篝火,大有火光冲天的架式,鱼已经烤好了,散发出一股香味,引人食欲。 

 刚才看到的那一张张年轻面孔全围成一团,有人在分别给每个人杯子里倒饮料,看样子是准备开动了。 

 一看到钟未昔和大一点的男生,有女同学赶紧叫,“陆老师,这里给你留了位置。” 

 他是老师?钟未昔一惊,男生笑了笑,带她过去坐下。 

 钟未昔不禁盯着他看,陆老师在草地上坐下,笑着转过头,“看我做什么?” 

 钟未昔有点难为情,“看不出来你是老师,我以为你还是学生呢。” 

 陆老师摸摸下巴,故意眨眼,“不胜荣幸,想不到我这么显年轻,有没有十八岁?外面不认识我的人经常以为我才十八。” 

 “陆老师,你装嫩哦,都二十八了还装着和我们一样大的年纪,这要我们这帮男生怎么活啊?”有男生马上叫,引得大家一阵大笑,钟未昔也不禁笑了。 

 整个篝火围成的圈几乎是男生一边女生一边,他们坐的位置一左一右全是女同学,把陆老师和她围了起来,女生不停向老师献殷勤,“陆老师,喝饮料。” 

 “陆老师,这鱼挺好吃的,你尝一尝,是我烤的。” 

 “陆老师,还有我的。” 

 一大堆东西往陆老师面前堆,最后只留下两份,一份给钟未昔,一份给他自己,假装板下面孔说,“别光顾着给我,你们也吃。还有,哪些同学负责杀鱼?回去交一份解剖鱼的实验报告给我。” 

 “我没杀,我是捡树枝的…” 

 “我也没杀,我负责生火的…” 

 “我搭帐蓬…” 

 大家急忙撇清,生怕回去要交报告,说完发现陆老师在笑,才知道上当了,忍不住都笑了。 

 看看左右女同学爱慕的眼光,钟未昔觉得自己坐的位置真不是时候,低头默默喝东西,手里的鱼果然挺香,大概是特意给陆老师烤的,咬下去味道非常好,调料也足。 

 凉爽的秋夜,天空呈现出一片深蓝,闪耀着一颗颗钻石般的繁星,月光柔和泻下,大地上的一切好象都变得那么雅致清幽。 

 都是年轻人,凑在一块儿总能聊得来,天南海北,胡侃一通,又是唱歌又是玩真话游戏,一直闹到半夜大家才打着哈欠各自回自己帐蓬去了。 

 钟未昔始终低着头,不知道是害羞呢,还是在想自己的心事,大家都没打扰,也没好奇地问东问西。 

 陆老师这时候才想起钟未昔,侧头抱歉地说,“怎么办?这么晚了,不如你睡我帐蓬,我去和男学生挤一挤。” 

 还是不麻烦了,钟未昔摇头,准备站起离开,不料有几个女生还没睡,听到这里跑过来,“陆老师,我们几个女生瘦,可以挤一挤,已经腾出一顶帐蓬了,她就睡那里吧。” 

 陆老师顿了顿,站起来拍拍手上的草屑,笑着说,“也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几个女生脸都红了,过来扶钟未昔去休息的动作也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折腾了一天真的很累,钟未昔只想缩到被子里睡过去什么也不想,早过了学校十点熄灯睡觉的门禁,就算陆老师不留下她,她回去也进不了宿舍。 

 刚刚的欢声笑语已经远去,她又变为伤心的一个人,病着没力气,躺下又睡不着,轻轻收紧手臂,手伸到衣领里习惯性去握小羊吊坠,想不到除了空空的红绳,小羊不知去向,又哭了。 

 或许这是上天在告诉她,那小羊本来就不属于她,最终还是会失去。 

 不知道下面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要不要远离他,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成全他们,可心里不可控制的觉得空荡荡的,好疼。 

 哭了停,停了又哭,到了凌晨才伴着头痛睡过去。 

 “钟未昔…” 

 梦里,她听到他在叫她,那么急,那么慌,他在担心她吗? 

 不,怎么可能,她在做梦,翻了个身,任眼泪缓缓流淌,最后蔓延落进发里。 

 山脚下,肖鹰已经不记得和大哥在这里反复边找边喊了多少次了,反正他的嗓子都哑了,大哥仍在急切地找,就差把每块石头都扒开来一一看上一遍。 

 事实上他觉得大哥有点忧虑过度了,这都几点了,快下半夜了,大嫂就算年纪小贪玩,也不可能到这时候还不回去吧? 

 他理解大哥的心情,可大嫂始终不见人影,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时间就是金钱,这眼看老三老四快出发了,大哥还不回去可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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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亲说最近昔昔变可爱啦,俺也有同感,快月底啦,有月票的亲表忘了撒哦,明天开始三天连续万更!!

正文 第122章 交待

“大哥,要不…”肖鹰话还没说完,黑司曜似乎看到了什么,抬腿向山的一侧跑过去,肖鹰也急忙跟上去一看究竟。 

 黑司曜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点火光,没错,是火光,有火光证明有人! 

 手上的电筒没电了,黑司曜烦躁地低咒一声,随手扔进草丛里,肖鹰赶紧递上备用的。累 

 黑司曜照着路,经过一条小溪,有什么亮光从眼前划过. 

 电筒去寻找那亮光,小溪水湍急而过,几块圆滑的石头中央有一块洁白的小物片随着水流忽上忽下,走过去蹲下来细看,蓝眸骤然收紧。 

 大手从冰凉的手中把小羊吊坠捞出来,紧紧地收在掌心,骨节在咯咯作响,散发出怒气。 

 飞快地向火光走去,俊脸上一片冰霜,篝火附近有十几顶帐蓬,上面印有青州医学院的标识,目光在迅速搜索,最后在其中一顶帐蓬前看到一双熟悉的女运动鞋,大步走过去,一把撕开帐蓬,迅速钻进去。 

 肖鹰识趣地在外面没进去,他来从来没见大哥发这样大的火,在他的印象里大哥是天生的王者,有种让人一眼就想追随的霸气,这样的人注定是做大事的,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把最重要的生意丢下,失控似的大半夜出来找人呢。 

 唉,想不通! 

 在睡梦中钟未昔被一股大力拖起来,她下意识挣扎着,喉咙哑得厉害,“干、干什么…救命…”闷 

 “钟、未、昔!” 

 不知是谁在咬着牙叫她,那么熟悉的清冷嗓音,是他吗? 

 不可能,她摇头,手腕被死死拉住,强迫她向前迈步子,跌跌撞撞中被拖出帐蓬,泪摇碎在风里,是坏人吗?这人要干什么?把她带到哪里去?她什么都没有,不值钱的… 

 “救命…救命…” 

 眼前黑暗,看不清楚,头好痛,额上又开始出汗了,她没力气挣开这人铁钳一样的手,站不住了,膝盖好疼,四肢好疼,每个关节都疼,努力发出声音,想要唤醒周围的人。 

 “救、救命…” 

 “闹够了没有?该死的给我闭嘴!”那人回过头来,黑暗中眼前都是虚幻的,她却认得这声音,死也认得,真的是他。 

 想着他心是痛的,害怕再也见不着他,可见到他心还是痛的。 

 他来干什么? 

 半夜跑过来到底要干什么?看不清楚,想不明白,站不住了,真的快站不住了,双脚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无力,脑袋戴着金箍似的疼,太疼了,如果可以这样疼死该多好。 

 从没这么痛苦过,感冒发烧谁没得过,可这一次不一样,身心都好痛,头顶上好象有把刀掉下来,生生从头顶直接贯穿,胃里突然恶心的厉害,上不来气,想抓住什么,下一刻就这么毫无预警倒了下去。 

 “钟未昔!” 

 黑司曜把她从里面拽起来的时候眉头一皱,她的手好烫,然而找了她一夜的怒气冲上头,恼火地把人粗鲁地往外拽。 

 他丢下一切来找人,找得心急如焚,差点把整座山都翻遍了,她倒好,躺在这里睡大觉,还睡得这么香。 

 他觉得自己真他妈的贱,他被耍了,跟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找人,到头来她不回学校的原因是和什么医学院的学生在这里露营,玩得正开心。 

 他算什么?为她把一单大生意放下不管,结果她却这样告诉他根本是瞎操心,这不是讽刺吗? 

 要他回去怎么和一帮兄弟交待?以后还怎么竖立威信? 

 在她倒下去的一刻,健臂本能地把她捞到怀里,拍拍她的脸颊,冷冰冰的,可额头却烫得吓人,再摸手心,全是冷汗,她在发烧。 

 黑司曜面色森冷,把人抱起,肖鹰这时候才谨慎地走过来打着手电筒照路。十几顶帐蓬似乎是摆设,外面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没一个人出来的,只有一个身影伫立在前面的大树下。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男人脸上,看着黑司曜抱着钟未昔越走越近,男人深黑狭长的眼睛眨也不眨,深深的,阴冷冷的,懒洋洋地倚在树杆上,男人扫向黑司曜怀里的清秀小脸,悠悠说道,“老爷子那边你打算怎么交待?” 

 黑司曜面色阴沉下来,完全不受威胁,“该怎么交待就怎么交待!” 

 “但愿你有这份勇气。”男人意有所指。 

 玩女人可以,但不能当真,这是老爷子耳提面命过的,男人非常清楚这一点,如今黑司曜可是破了戒,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来找人,还一脸找不到人后的怒火,让人不往深处想都难。就算他不说,恐怕这事在老爷子面前也瞒不了多久。 

 黑司曜没再理对方,疾步离开。 

 肖鹰跟在后面忍不住回头看了男人一眼,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男人应该在医学院当老师,想不到大嫂会和这么狠辣的角色认识,这下好了,大哥肯定会生气。 

 “快开车。”黑司曜坐进车内,看看手表,催促着。 

 肖鹰急忙开动车子,其实他已经不敢保证回去能不能见到老三和老四,那两小子的性子急,尤其这一次的卖买至关重要,错过时间卖家可不等人。 

 犹豫再三,肖鹰把车速调缓,一是因为光线虽然不好,但看上去大嫂脸色很差,这附近路不好开,会影响大嫂的身体,二是他刚刚抢完货马上就脱手是大忌,和老三老四私下里都不希望大哥去冒险。 

 抱着怀里的人儿,黑司曜不断给她擦脸上和手心的汗,抬头却见车开得极慢,“肖鹰,干什么?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肖鹰点头,多少有点心虚,可车速仍没变,黑司曜扬声,“肖鹰,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开快点。” 

 “大哥,大嫂病了,照顾大嫂要紧。”肖鹰了解黑司曜,忙叉开话题。 

 “不过是感冒,能有什么大问题。”黑司曜声音倏地冷冽起来,“肖鹰,我不喜欢重复说话,马上打电话,告诉他们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提前出发。”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肖鹰吞着口水,壮起胆子说道,“大哥,恐怕老三老四现在已经…”

正文 第123章 来路不明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肖鹰吞着口水,壮起胆子说道,“大哥,恐怕老三老四现在已经…” 

 大哥说要一起去之后,老三和老四一个劲让他去当说客,说服大哥,当时他正准备去找大哥,大哥刚好要出来,这正合他们的意,索性就悄悄使眼色让老三和老四提前出发。累 

 该死的!黑司曜诅咒着,抬腿踢向前座。 

 灯光昏暗,肖鹰从后视镜中看不清大哥的脸,只感觉有道冰冷视线砸在后脑勺,半边身子都冷到不行,情不自禁抖了起来,握着方向盘的两只手冷汗直冒。 

 大哥生气归生气,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是老大,没了大哥他们就是群龙无首,还怎么聚在一起,以后还怎么壮大帮派。 

 黑司曜隐隐有一种不安,掏出手机发现怎么按都没反应,该死的没电了,甩手扔到座位上,朝肖鹰吼着,“把手机给我!” 

 肖鹰被吼得差点没握稳方向盘,连咽口水把手机掏出来往后递。 

 拿到手机第一时间拨键,打给齐立非,可令他更为光火的是居然关机了,再给洪尘打,倒是一会打通了,只是里面声音嘈杂,有风呼呼的声音,似乎在赶路。 

 黑司曜一时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到达目的地,不由按下嗓音冷声说,“不管怎么样,我要你们一个个活着回来,听到没有?” 

 听这口气就知道大哥发现他们擅自出发了,洪尘捂住话筒,看向前面黑漆漆的码头,“知道了,大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一次咱们一定要干票大的。”闷 

 此时说再说也没用,黑司曜绷着声音“嗯”了一声,随即把手机丢给肖鹰。 

 惴惴不安看大哥黑沉的脸,肖鹰早竖着耳朵在听,这时候悄悄吁了口气,他最担心大哥会一怒之下会赶过去,这下好了,总算把事情摆平了。 

 车厢里的温度比外面要暖上许多,怀里的小身子冷得直发抖,出了好多汗,脸色越来越差,大手摸她头后,发现有块纱布包着的红肿。 

 “肖鹰,把暖气打开。”黑司曜命令着,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听着她的呼吸声,那么弱,断断续续,手臂不由自主放软,放轻。 

 肖鹰无能为力地苦笑,“大哥,这车是您让从二手市场淘来的,买的时候暖气装置就坏了,我跟您说过的,您说不要紧,您忘了?” 

 除了几个堂口兄弟们的开支,剩下的所有资金大哥都投资到了地下钱庄,手上的余钱所剩无几,所以大哥当时就说不用装,反正这辆车是大哥专用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黑司曜面上一怔,随即搂紧了怀中的人。 

 到了院子,把人往屋子里抱,脱衣服的时候发现她衣服外面罩了件男式外套,一把扔到角落,再去脱她的鞋,发现她赤着脚,才想起是自己把人硬拽出来的,轻轻盖上被子,把小身子包在里面。大手伸进去,反复揉着那双小脚,直到把冰冷焐成暖热。 

 暴怒过后头疼,按着太阳穴,让肖鹰去拿退烧药,又煮来一碗生姜糖水,撬开小嘴灌进去,人总是半清半醒,嘴里说着糊话。 

 “不要离开…曜哥哥…” 

 到了早上,终于太平了,安安稳稳地睡过去,一下子安静下去,他反而不习惯,抓着她的小手,一直守在床畔。 

 肖鹰进来汇报说人已经回来了,钱也拿到了手,他挥挥手,肖鹰出去了,他却无意中看到肖鹰裤管上有血迹。 

 黑司曜把小手塞回被子里,快步跑出去。 

 肖鹰显然没料到大哥会跟出来,迈向洪尘屋子的脚步一顿,却见黑司曜破门而入。 

 屋子里一股血腥味,几个兄弟挤在旁边,都是一脸焦虑。 

 黑司曜跑过去,肖鹰在后面轻声说,“交易进行到一半,不知从哪里有伙人冲出来,卖家当场毙命。我们的人拔枪还击,老三去抢卖家手里的钱箱和货,老四替老三挡了一枪,不幸的是老三之后也中了枪,兄弟几个拼死只把老四救了回来,枪战中仍是死了两个兄弟。依兄弟们回来后描述的情况,我分析老三被这伙来路不明的人抓了。” 

 洪尘整个上身被血浸透,分不清伤口在哪里,黑司曜冷眸巡视着,“哪里中了枪?” 

 “腹部,中了两枪。” 

 黑司曜看着洪尘疼出一脸的汗,用袖口给擦汗,咬咬牙,“必须马上把子弹取出来。” 

 随即往外走,肖鹰知道大哥是去找医生,可老四是中的子弹,就算抓个医生过来,等放回去他们这里所有的人安全都是个问题,不被警察盯上,也要被姓万的和姓白的盯上。 

 “我自有办法。”黑司曜看了肖鹰眼,拉开车门坐进去,肖鹰不禁跟着上车。 

 ********** 

 醒来是一室的陌生和安静,茫然到不知道在哪里,可这木窗,这木门,虽然被油漆重新刷过,家具也齐全却极象一个地方。 

 会吗?她会一觉醒来到了他的地盘吗? 

 脑海里终于慢慢想起来,昨晚摔倒后她被医科大的同学救起,还有一个姓陆的老师,夜深了,她睡进他们让给她的帐蓬里,后来呢? 

 听到他的声音,被他拉出帐蓬不是做梦吗? 

 胸口疼,身体疼,因为太想念,因为害怕失去,她不想再想,想了有什么用,知道真相比不知道更残忍。 

 睁开眼睛是侧身而躺的,摸向脑后的包,已经消肿了,可一按还是隐隐有点疼,手指下意识下垂,摸到红绳,又是一阵心痛,要这空绳有什么用,不如扔了。 

 用力拉扯,细绳陷进肉里撕出一串割锯的疼,已经有血渗了出来。 

 她怕疼,停了下来,呆呆地盯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渐暗,他仍没有出现。 

 为什么要带她回来?带她回来又为什么把她扔在这里?真的连一面也不想见吗? 

 淅淅的雨砸在窗玻璃上发出凌乱的响声,搅得心更乱,她不要,不要这里傻等着,手又去扯红绳,哪怕割断脖子她也要扯出来,索性两手去拉,然而另一只手碰上一枚小小的温润的物件。

正文 第124章 惹他不高兴

呼吸急促,哆嗦着急忙把手里的物件举到眼前,是…是小羊,是他送给她的小羊。 

 怎么会这样?她记得昨晚掉了的,怎么又回到脖子上。 

 是曜哥哥吗? 

 是曜哥哥找到,然后给她系上的吗? 

 一定是曜哥哥,除了曜哥哥还有谁懂这小羊的意义?累 

 肯定是曜哥哥。 

 她把小羊吊坠小心翼翼捏在掌心里,按在胸口的位置,泪水中流露出欣喜的表情。 

 墙上的挂钟走出滴嗒滴嗒的声音,静静等到半夜,她都不觉得累,眼睛睁得大大的,仔细听外面的动静,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低低的说话声,还有汽车的声音,以及丝丝的雨声。 

 一切那么嘈杂,偏偏又那么显得刻意放轻,透出一种压抑的紧张气氛。 

 拉过被子盖过自己,她躲在被子里悄悄等他,肚子饿到叫起来,从醒来到现在已经大半天了,没吃东西。 

 真的那么忙吗?忙到半夜,来看一眼她都不行吗? 

 醒后的虚弱仍在,不知哪来的力气拉开被子下床,她想去找他,想看看他,问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昔昔,是不是讨厌昔昔。 

 如果他忙到不可开交,她就回学校,已经缺课一天了,再不回去就要背旷课的处分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就这阵子逃过课,不能说是为了他,但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她担心事情传到哥哥和爸爸的耳朵里。闷 

 趔趄着走到门边,脚下凉意袭人,想起昨晚被他拉出来鞋没来得及穿,也顾不得了,慌乱中拉开门,一阵夜雨夹着风吹进来,大病初愈的身子打了个寒战。 

 不管,她要去找曜哥哥,一定要找到他。 

 扶着墙不停地哆嗦,顺着人多的地方走,那里灯最亮,有好多人围在外面走廊上,焦急地等待着什么,她一眼能看到他,伫立在人群中那么与众不同。 

 风吹得好冷,披散的发忽然拂到眼前,她脚下一乱,挣扎着向他们走去,怎么也走不近,有声音忽近忽远,看看她,又走开了。 

 眼前模模糊糊一片,累到喘着气,嘴里叫着,“曜哥哥…” 

 肖鹰首先发现了,轻声告诉蹙眉盯着紧闭房门的黑司曜,“大哥,大嫂出来了。” 

 黑司曜心思完全在此时里面的手术上,该死的,手术动了一上午,医生已经说没事了,可才过几个小时,守在洪辰身边的他发现昏迷不醒的洪唇在吐血,越吐越多。 

 好在医生就在隔壁,被扣着没走,医生检查过后把所有人赶出来,留了一个平常做事心细的兄弟做助手,这一做又是一个小时。 

 此时听到肖鹰的话,黑司曜恍然回过神,那小丫头他又何尝不是牵肠挂肚,可是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女人,要选择实在两难。 

 现在洪辰在里面吉凶难卜,齐立非又下落不明,记得他们在的时候几个人喝酒,喝到大醉的时候曾经一起豪迈地唱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唱的时候激情澎湃,痛快无比,可当真正摆到你面前,要你选择的时候却痛彻心扉。 

 看黑司曜一动不动,肖鹰轻声细语,“大哥,您去看看大嫂吧,她看上去状态不太好。这里有我在呢,有情况我马上去告诉您。” 

 黑司曜却没回头,沉声说,“去叫她回去躺着,要是不安分守已叫她哪儿来回哪儿去!” 

 肖鹰一愣,旁边几个兄弟也是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肖鹰更是装傻,当没听到。 

 过了几秒见没人动,黑司曜怒喝,“我说的话听到没有?” 

 仍是没人敢上去,开玩笑,这可是大嫂,说这么绝情的话他们可不敢,也不忍,索性一块儿低头装死。 

 时间定格在这一秒,走廊的尽头钟未昔人虽然虚弱,耳朵却好使,她听得清楚,他是嫌她碍事,嫌她累赘。 

 水蒙上她的眼,昔昔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曜哥哥,这有错吗? 

 头一下下扯着疼,她乏力地靠在墙壁上任眼泪肆意流淌,哭得那么伤心,教人听了不忍。转头扶着墙冲到雨里,眼睛看不清了,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她最怕打雷了,偏偏那雷声就在头顶炸开,一轮响过一轮,她抖着身子冲到雨里,又站不稳,跌在雨水里。 

 感觉自己好没用,这么多人看着,她连走个路都不会,雨水冲刷着全身,赤脚踩在冰冷的泥水里滑腻不已,试了两次都没能起来。 

 努力平复头脑里的晕眩,从泥沙里挣扎着爬起来,突然就被带到一堵结实宽大的怀里,没有力气再迈步的双脚悬空,她被人横抱起来了。 

 看不清是谁,只感觉是他,用手去摸,摸到那雨水中的俊脸,那么冷的五官棱角,不是他还有谁。 

 “钟未昔,你可真让人省心!”他冷嘲热讽,她却似乎没有听见,只知道他肯理昔昔了,只想靠着他,告诉他“昔昔想你”。 

 两个人湿漉漉地回到屋,屋子里本来就潮湿,湿气钻进身体里,她打了个寒颤,他却毫无温柔地把她往床上一丢,脑袋磕到墙壁上,那脑后的包疼了起来。 

 “对不起,曜哥哥。”她急忙道歉,声音却抽噎得厉害,又委屈又伤心,表达自己的歉意,她也看出来了他们一群人聚在房间外,房间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她打扰了他们,惹他不高兴了。 

 一个多星期了,总算见到他,她好开心,不是存心想让他生气的。 

 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身是水,慌乱衰弱的模样,黑司曜转手拽来大毛巾甩到她身上,“擦干净!” 

 小手从头上拉下毛巾,默默擦起来,身体真的没力气,她擦得有气无力,被他一把扯了过去,她吓得连忙小声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这一刻突然心软了,黑司曜压下火,沉声命令,“把衣服脱了。” 

 她僵了,下一秒默默解开身上的湿衣服,她告诉自己曜哥哥不是想做什么,只是担心她着凉,怕她再感冒,脱了湿衣服换上干净的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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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碎念又来啦,今天五更哦,下面还有两更!

正文 第125章 陪葬

衣服一件件扔到旁边,很快她一丝/不/挂,露出一身洁白无暇的肌肤,仍有些羞涩,抱住身体后退着拿被子盖自己。 

 然而,被子在瞬间被夺走,她抬起眼,屋子里灯没开,她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看到他的眼神,一点点火光在蓝眸中忽灭忽暗。累 

 大手邪恶地抚上她胸前的两团,他连声冷笑着,“情/欲还真是上瘾的东西,连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迷上了么?钟未昔,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剧烈颤抖,她拼命摇头,“不,不,不是…” 

 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想,昔昔没有这样想过,昔昔只是被想念折磨得好难受,昔昔想告诉曜哥哥,昔昔喜欢曜哥哥,不管曜哥哥喜不喜欢昔昔,昔昔这辈子只喜欢曜哥哥。 

 “不是么?”他肆意亵玩着手掌里两团不可思议的柔软,欺身上来。 

 他的声音和在胸前乱摸的手把她吓坏了,把唇咬破,一眨不眨想看清他的脸。 

 这是她认识的那个曜哥哥吗?他怎么会露出这样的面孔? 

 白着小脸,胡乱去推他的手,尖叫着后退,“不是,不是…” 

 喘的厉害,不管她怎么挣,怎么推,怎么扯,那双手牢牢游走在颤抖的肌肤上,她怕了,开始害怕了。 

 “曜哥哥,曜哥哥,不要这样…求你不要这样…”她嗓音里已经有了哭声。闷 

 “不要哪样?嗯?你眼巴巴地跟着我,不就要的是这个吗?给你,你要的全给你!”他阴冷的气息中含着她从没有听过的疯狂,像是饿极了的野兽,指尖往那最幽密的地方探过去。 

 她怕,好怕,他的手每到一处她就情不自禁颤抖,眼前是一张扭曲的脸,眼泪一下子冲出来,她不认识他,他不是她的曜哥哥,不是她喜欢的人。 

 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爬起来,门猛然从外面被吹开,她抱住自己又缩回来,跑到离他最远的床角落拉住被子,哆嗦着不成样的声音努力求证,“曜哥哥…你…你喜欢我吗?” 

 “什么是喜欢?”他冷冷一笑,被她推开后,保持着那个姿势,既不去关门,也不去瞧她,隐在昏暗光线中的眼神深不可测。 

 “就是喜欢啊。”她紧紧攥住被角,把自己藏在里面,她想问清楚,今天一定要问清楚,“曜哥哥,你喜欢昔昔吗?”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恐惧和害怕,也没有人知道她问这些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嗤笑一声,“钟未昔,我现在算弄明白了,你以为我喜欢你,所以你赖着我,是吗?” 

 难道不是吗?冷风夹着夜雨无情地刮进来,吹着脸上的泪水,刺痛到心里,勉强维持着清醒,她埋下头去,眼前一片混乱,不敢再抬起,往身后的角落又缩了缩,幽幽的声音问,“那你为什么要亲昔昔?为什么要对昔昔做那种事?” 

 “哪种?你指做/爱?”他讲得毫不客气,仿佛在谈天气一样,“你是大人了,应该懂得,我没必要教你。” 

 无情的嗓音一声声如钝钟敲进灵魂里去,她趴在膝盖里抽噎,“我不懂,不是只有喜欢的人才可以那样吗?” 

 “钟未昔,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长大,顶多我拿你当妹妹看!”他恼怒着起身,站在床前俯看她。 

 “妹妹?我是你妹妹吗?哪个哥哥会对妹妹做那样的事…”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努力想证明他在撒谎,她不相信妹妹这个说法,他骗她。 

 他想不到她会这么难缠,一字一句地从牙齿里挤出残酷的言语,“钟未昔,你非得要我说得明白是不是?我只是在玩玩你而已,反正在这方面男人永远不吃亏,我看你当时挺享受的,你应该赚到了!” 

 “你走。”她抬起泪眼,哭到快茬了气,嘶叫着:“你走——” 

 他不说话,也没动,她有了一点力气,想起这里是他的地盘,看到床尾摆着自己的湿衣服,拉到被子里胡乱穿上。 

 “够了,不许穿!”他一把扯掉被子,泄露了一丝反常的情绪,掩饰性地回身大步去把门关好,上了锁,打开灯,回来几下撕烂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干什么?”她哭着抱住自己,光/裸的手臂蹭在墙壁上沙沙的难受,这些却远不及他给自己的屈辱来得疼。 

 衣服成了片片破布,他后退着站立,喘息着,压抑着,随即疾步离开。 

 走之前,他扔下一句话,“明天一早你马上走!如果你敢再缠着我,我可没没这么好的耐性,见你一次羞辱你一次。如果你真那么贱,想玩的话,我下面有的是兄弟,玩到你死为止!” 

 身后是她哭泣的声音,他走了很远,那哭泣声仍在,揪住心脏撕扯着,从明天起,他与她再也没瓜葛。 

 大哥回来脸色很不好,所有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里面的手术也结束了,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白口罩,“你们这里条件太简陋,病人失血过多,我无能为力…” 

 所有人脸色一变,有人已经禁不住冲上来揪住医生的领口,“庸医,缺血你他妈的不早说,咱们兄弟有的是血,你现在说是什么意思?存心的是不是?” 

 黑司曜难掩悲愤之色,瞪向激动的手下,“退下。” 

 “大哥。”那人不依,“让我把这庸医做了,给洪哥陪葬!” 

 “我说退、下!”黑司曜冷下脸,额头上的青筋随着嘶吼在暴跳,那人惊惧,放开医生的衣领。 

 黑司曜走到医生面前,眸中的杀气咄咄逼人:“我让人送你回去。倘若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保证你的家里人统统给我兄弟陪葬!” 

 医生满头大汗,点头如小鸡啄米,“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夜,雨下了一整夜,悲愤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包括不知所措的钟未昔,她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她爬起来找了他的两件衣服,穿好后没鞋穿,赤脚准备出门,无意中看到角落里那件外套,拿在手里带了出去。 

 “钟小姐。”肖鹰红着脸挤出一个笑等在外面,称呼也已经变了,没办法,是大哥交待的。

正文 第126章 陆尧(3000字)

钟未昔不吭一声,把那件男士外套紧紧抱在胸前,好象那样才能获取一丝勇气。 

 她知道肖鹰的这个称呼已经彻底改变了她和那个人间的关系,只留下他给她的伤口和一具肮脏的身体,以后,不,没有以后了。 

 回到寝室,所有室友都没起床,她一个人默默爬上去,拉开被子躺好,直到这时眼泪才肆意流了出来。累 

 她清楚,未来他不会再出现,她也不会再见到他。 

 黑司曜这三个字,被风吹散了,变成最深痛的伤留在心底。 

 躲在被子里一上午,课也不上,何尤笛给她打好饭,一点没动,到了下午一个人起床,梳洗,脸仍苍白,但肯吃饭,把凉掉的早饭中饭吃了个精光。 

 何尤笛下课回来,轻轻坐到她身边,“我都听我哥说了,别放在心上,放眼整个校园多的是今天交往,明天分手的情侣。你还年轻,又漂亮,招男生喜欢,还愁找不到男朋友?我看呀你就争口气,找个比他漂亮十倍的男朋友,气死他。” 

 稍微消肿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何尤笛,突然笑了一下,“谢谢你,笛子,我没事。”缺课了两天多亏了笛子事先帮她请假,才不至于她连受打击,再背上学校的处分。 

 “真没事?”何尤笛按住胸口一副受惊吓的模样,要说未昔的个性哭吧她还能接受,可这突然笑,她还一时真接受不了,这转变可太快了点。要知道上次不过是未昔误会那人和付甘颦有一腿,就哭得跟个什么似的,整整一天,现在这才小半天呢。闷 

 “真的没事,你看我既能吃又睡跳的,能有什么事?”钟未昔站起来转了两圈,直笑。 

 这却教何尤笛更加忧心忡忡,哭可能在这么大的人看来有点丢人,或是懦弱,可在她看来哭是种释/放,未昔早上明显就是悲伤不已,她打电话问哥哥,哥哥在电话里吞吞吐吐,也说不清楚,这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想,可能是闹分手了。 

 现在未昔既不哭也不闹,反而多了很多笑,那就是把痛憋在心里了。唉,她之前还在愁呢,看怎么安慰未昔好,如今真不知道该怎么入手了。 

 何尤笛这一闪神,再看人,钟未昔手拿塑料盆,里面放了件脏衣服,看上去好象是件运动外套。 

 钟未昔在水池边洗衣服,秀白的小手往衣服其中一块上擦上肥皂,捏在两只手里轻轻搓洗,见何尤笛背着在旁边来回走,不禁好笑,“你围着我做什么?” 

 等的就是这句话,何尤笛凑过来八卦,“这谁的衣服?是男生的吧?我哥的大哥可不穿这样的学生装,从实招来,这是谁的?” 

 钟未昔也不隐瞒,把昨晚遇到陆老师的经过讲了一遍,听得何尤笛眼前直冒星星,“哇!医学院的老师唉,好厉害,是不是长得挺帅,个子又高,笑起来特别阳光?” 

 歪着仔细想,钟未昔点点头,“好象是。” 

 “靠,你捡到宝了!这可是所有帅哥的共同特征。”何尤笛一拍钟未昔的肩,“青州医学院在全省那可是数一数二的,里面的老师那更是人中龙凤,如果你找那样的人做男朋友,肯定赚翻了。” 

 “我又不喜欢他。”钟未昔摇头,把衣服拧好,在空盆里注上水,再放进去反复过掉泡沫。 

 “别这样无情嘛,你的性子属于日久生情型的,慢慢接触你会发现对方身上越来越多的优点,到时候你就爱上他啦。” 

 钟未昔就着哗哗的水流专注于过滤衣服,摇头,“人家是好心帮我,又不是存了你这种心思。他人挺好的,是个正人君子。” 

 “你怎么知道人家对你没意思?说不定人家是对你有好感,才把帐蓬让给你睡,把衣服让给你披。” 

 何尤笛卖力鼓吹,可钟未昔始终不为所动,偏偏第二天等衣服干了,她收好叠起来,何尤笛又笑眯眯出现了,“下面要送回给人家吧,带上我吧。” 

 拿何尤笛没办法,何况钟未昔也没有勇气一个人跑到偌大的医学院里找人,刚好可以做个伴。 

 利用中午的时间,两个人跑到青州医学院,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钟未昔束手无策,何尤笛倒是有办法,拉住一个男同学,“你好,同学,我找陆老师。” 

 “陆老师啊,他不在。” 

 “你怎么知道?” 

 “我是他的学生。” 

 禁这么一说,钟未昔好象看这男生面熟,那男生一看钟未昔也惊叫一声,“咦,你不是那天露营我们从溪边救起来的女孩吗?这几天我们还说起过你。” 

 这下敢肯定了,钟未昔忙说,“是我,请问陆老师在哪儿?我来还他的衣服。” 

 那男生推推眼镜,“不巧,陆老师和另外一个老师出校门办采购去了。” 

 话到这里本来都该走了,下次再来,可何尤笛却不死心,“采购什么?是不是书本啊,那我们在这里等,反正我们下午也没课。” 

 那男生挠头笑笑,“不是书本,为采购这东西我们陆老师可头疼了,你要是能帮得上忙,估计我们学校都要嘉奖你。” 

 何尤笛益发好奇,“什么东西这么难买?” 

 钟未昔隐隐有种古怪的感觉,动手轻轻扯何尤笛,何尤笛哪里肯走啊,只听男生说,“就是尸体呗,我们学校每年都要买尸体,这可是解剖课必不可少的素材,现如今尸体越来越难买,各个大医院,医学院全在抢,尸体比黄金都要贵。” 

 男生把尸体说得跟买白菜一样,却让人听得胃里一阵翻涌,钟未昔小脸刷就白了,何尤笛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候就听一道低低的笑声,“陈家乐,你又拿尸体吓人,好玩吗?” 

 男生看向她们身后的身影,嘿嘿笑着,“陆老师,我讲的是事实嘛,哪知道她们胆子这么小,那要是让她们去上我们的解剖课岂不是更要吓死她们。” 

 陆老师?钟未昔与何尤笛互看一眼,齐齐向后转身。 

 何尤笛无法忘记初见陆老师的震撼,薄薄的嘴唇边勾着揶揄的笑,高挺的鼻梁,额前的头发微凌乱地挡住了眉毛,削减掉眼睛里的气魄,揉和了一分说不出的俊秀,实在是一个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的男人。 

 “陆老师,我来还你这个。”钟未昔不懂何尤笛的心思,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谢谢你!” 

 陆老师漆黑的眼中闪过笑意,接过去,“不用客气,举手之劳,你后头的伤怎么样了?” 

 想不到对方还记得,钟未昔不习惯和异性长时间对视,低头看向脚尖,“好多了。”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我能知道你们的名字吗?”陆老师眸子笑得灿烂,柔和明朗的阳光里她清秀的小脸显得白皙无暇,那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只纯真的大眼睛,如一汪小泉水灵灵般清澈见底。难怪黑司曜对她那般特别,果然有本钱。 

 不知道为什么,钟未昔感觉陆老师的眼睛里好象有十万伏的电压,让人不敢抬头,还没回答呢,何尤笛红着脸,抢先全说了。 

 陆老师温和的声音含着笑意,仿佛在念两个世上最好听的名字,“钟未昔、何尤笛…嗯,都是很好听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姓陆,名尧,你们叫我陆尧好了。握个手,很高兴认识你们。” 

 陆尧伸出来的手是健康的浅小麦色,手指修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温暖干净。何尤笛说话直结巴,“不,不,您是老师,我们、我们还、还是叫您老、老师吧。” 

 “我和我的学生都是以朋友相称,来,交个朋友。”陆尧见何尤笛扭捏,干脆主动和何尤笛握了握手。 

 这下可好了,何尤笛脸更红了,被握的手先是僵在那里,然后不知所措地背过去,拉着钟未昔后退,不想后面是电线杆,两个人差点同时撞上,陆尧和那个叫陈家乐的男生笑出声来。 

 何尤笛不知如何是好,干脆拉起钟未昔慌不择路向前狂奔,两个人跑出老远,蹲下直喘气,互看一眼,不由也都笑了。 

 这场尴尬的糗事从此印在记忆里,之后几天钟未昔经常拿这事跟何尤笛打趣,“手洗了没?没舍得洗吧?要不要找个手套戴着保护起来?” 

 何尤笛娇嗔地作势要打钟未昔,“去你的,你才舍不得洗,你才买手套戴呢!握手是社交礼节,是基本礼貌,你懂不懂?” 

 哥哥不知道气消了没有,钟未昔忐忑不安地在一个月后给钟涵炎打电话,仍是很久没人接。又过了几天她再打,幸运地接通了。 

 “哥,我是昔昔。” 

 “嗯。”钟涵炎仍绷着声音。 

 “哥。”她吸了口气,好久没见到哥哥的声音了,心里一阵感慨和想念,“国庆节你放假回家吗?如果你回家我也回去。” 

 “随便你,要不要回去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 

 哥哥还在生气,钟未昔心里堵得慌,努力笑着挤出平常撒娇的声音,“那我回去喽,今年国庆节我回家,刚好中秋也是那几天,我想吃哥哥公司里发的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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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写的中秋和国庆在一起并不是写今年啦,故事里的时间还没到今年呢,大约在现实生活中的五年前吧。

正文 第127章 行尸走肉

钟涵炎没有直接回应,就那样突然挂了。 

 钟未昔真的没有想过哥哥会生这么久的气,她宁愿哥哥朝她发一通火,也不要哥哥如此冷淡,仿佛他们比陌生人还不如。 

 转眼,学校放假,这是大学开学来第一个假期,寝室里的同学几天前就开始迫不及待收拾行李,好多同学火车票订在放假前晚或是凌晨,为的是早日回家,第二天醒来人全走光了。累 

 就连下铺的何尤笛也一早人去铺空,钟未昔白着脸起床叠好被子,她的火车票没买,倒不是买晚了,一周前学校就开始组织团体订票,主要是身上钱不够。 

 那天应聘的兼职由于她两天的失踪和电话不通,名额已经被别人占了,失去了赚生活费的机会。 

 国庆不能回家,她想可能要食言了,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打爸爸的手机,她说不能回去,爸爸也仅仅说了句“知道了”。 

 搁下电话,她爬回床铺,心情无比怅惘,伤还在,怎么能说好就好,在人前也不过是装的若无其事,逞强而已。一个人的时候悲伤化成潮水涌上来,没来得及挣扎便被淹没。 

 整整夜睡不着,日子过得极慢,慢到用秒来计算,做笔记的时候不由自主写他的名字,满满一页纸,字字带泪。 

 真的好疼,无时无刻不在疼,上课听讲的时候疼,下课在校园里走动的时候疼,在自习室看书的时候疼,睡觉的时候也疼,脑海里那张脸模糊的时候疼,清晰的时候也疼,她没力气再疼下去,真的没了力气。闷 

 “情/欲还真是上瘾的东西,连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迷上了么?钟未昔,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不要哪样?嗯?你眼巴巴地跟着我,不就要的是这个吗?给你,你要的全部给你!” 

 “…如果你再缠着我,我可没这么好的耐性,见你一次羞辱你一次。如果你真那么贱,想玩的话,我下面有的是兄弟,玩到你死为止!” 

 他那么绝情,说出来的话字字伤人,她情不自禁想着,痛着,心底静静流淌着哀伤的河,像流血不止的血洞。 

 就让她再任性这一次吧,悼念这胎死腹中的可怜初恋,以后她要做回钟未昔,做回自己。 

 可是,真的回得去吗?能回到那个纯洁的钟未昔吗? 

 她走不了,能跑到哪里去,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再是过去纯洁无暇的钟未昔了,她脏了。 

 他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是她太奢望了,以为他们从小认识,以为这样就是熟悉,却不知道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做的那些事她从来不知道,也从来不了解,他做的事她不懂,也不明白。 

 不会有人明白她心里有多疼,疼到麻木了还是疼,人疲惫下去,心千疮百孔,摔成支离碎片。 

 那缠绵的一晚,那大雨磅礴的夜晚,她怀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梦境,是不是错觉,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还能活下去吗? 

 会不会以后就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 

 什么也不想,其实那样也好,那样就不会有屈辱,不知道痛是怎么样的。 

 等到她哪天死了,变成一具尸体,落到医学的解剖课堂上,众目睽睽下被尖刀一点点剖开时,那胸膛里的心还会流血吗? 

 会不会枯萎到只剩下灰烬,风轻轻一吹,什么也不剩… 

 哀哀怨怨地生活在悲凉、心灰意冷的世界里,趴着不知道流了多久的泪,风从开着寝室门灌进来,有人趴在耳边,“未昔,未昔…” 

 钟未昔转过脸,何尤笛正趴在枕边,往她手里塞东西,“没吃早饭吧,给。” 

 手里热乎乎的食物香气,是她最爱吃的煎饼果子,还有豆浆。 

 钟未昔低头慌忙把泪擦干,哽咽着说,“笛子,你没走?” 

 何尤笛装作没看见钟未昔脸上的泪,白了一眼,“谁说我走啦,我早上起来看你没起床,出去买早饭了。快起来吧,一会学校有人来查房,寝室里不能待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钟未昔泪光中露出笑,嗅嗅鼻子,捏着这轻轻的早饭一路暖到心底。 

 何尤笛一脚踮在下铺的木板上,迅速跳下去,“昨晚我不说了嘛,下午三点,看你的记性,不知道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跑下床,钟未昔哭到头有点缺氧,坐下半天才缓过来,低头小口吃早饭,不曾想煎饼果子刚吃完,何尤笛指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说,“还有呢,都吃了吧,午饭再吃新鲜的。” 

 “你捡到钱了吗?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么多早饭?”钟未昔吃惊了,这么多,五花八门,足足有十几种,什么油条、豆浆、大饼、粢饭、粢饭糕、豆腐脑、生煎、锅贴、小笼包、葱油饼、蛋饼、糖糕,甚至还有浇头面。 

 最为奇怪的是这些早饭的外包装都是质量极好的饭盒,外面的塑料袋上写着某某大酒店等字样,与她们平常在外面早点铺子买早点用的那种薄薄的白色塑料袋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我哪有钱呀,是我哥。”何尤笛摆摆手,埋头很认真地吃东西。 

 是那个人吗?钟未昔心脏突跳,瞬间又心酸地低下头,她在希望什么,或是联想什么,难不成是那个人买好了通过肖鹰,再通过何尤笛送过来的吗?凭什么?他根本就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的纠缠和出现,人家凭什么要这么做。钟未昔,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你这样的入了不人家的眼。 

 吸着鼻子,压下眼睛里快要冲出来的水汽,她低头吸着吸管里的豆浆,艰难地喃喃,“你哥对你真好。” 

 “唉,他也就是心血来潮想起我这个妹妹。当初他一声不吭跟我大伯跑到美国的时候可是把我妈气坏了,虽然后来他每个月都从美国给我妈寄钱,可我妈气的一分没花,原封不动地放着呢,就等哪天他出现,全部还回去。我哥呀就是因为这个不敢在我妈面前出现,一有空就来哄我,要我给我妈做思想工作,你说我能说什么嘛,我妈的脾气倔着呢,跟头牛一样…我哥这早饭我看是白费了…”

正文 第128章 石沉大海

仅仅是听到了肖鹰的名字为什么又会想起那个人? 

 钟未昔胸口绷到喘不上气,低头抱着豆浆杯,豆浆很好喝,又浓又香,不似外面买的那种兑了水的味道。 

 何尤笛在说什么她听的不是太清楚,耳朵里嗡嗡的乱成一片。累 

 一大堆早饭别说两个小女孩,就是一个寝室的同学都在也解决不了,最后只好同行李一起带出去,留着当午饭。 

 “对了,给你一样礼物。”两个人拎着行李准备出寝室,何尤笛往钟未昔口袋里神秘兮兮地塞了什么。 

 钟未昔当时手是提着行李,没腾得出手来,等到出了校门,在对面的广场上坐着休息,不由掏出来,一愣,是回家的火车票。 

 “不,我不能要。”钟未昔烫手似的把火车票塞给何尤笛。 

 “我都买了,你不要可就浪费了。” 

 “可以退的,我把差价补给你。” 

 “傻丫头,买都买了,你先回家再说。” 

 钟未昔摇摇头,不肯要,何尤笛家也不富裕,她怎么能要人家帮着自己买火车票呢。 

 何尤笛推了半天才说,“你先用,等你下次回来再把钱还给我不就行了?好了,就这样吧,你再跟我客气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想了想,这张火车票对于她实在是诱惑,这样就可以不在哥哥面前食言,她就可以回家了。闷 

 下午,两个人分别登上了回家的火车,坐了十几个小时,钟未昔回到了小城。 

 ********** 

 窗外是璀璨的夜空,午夜的霓虹照得整个上空如一片波诡难测的银河,窗内气温森冷。 

 “大哥。”肖鹰推开门进办公室。 

 一室的幽光,高大的身躯背光而立,如炬的目光望着夜空,似深思,又似走神。 

 肖鹰暗暗叹了口气,自那天老四走后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唯有大哥一言不发,照常指挥兄弟们做事。他知道伤的最重的是大哥,大哥足足几天几夜没合眼,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喝酒就是站在窗外往远处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哥的性格就是这样,重情重义,却又不善言辞。有时候为对方设想周全,一片苦心,反而引起误会,偏偏还不爱解释,好在这么久的兄弟,他懂大哥,知道大哥也有不为人知的苦衷。 

 比如大嫂,明明大哥放不开,却要做出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苦了自己,也折磨了大嫂。 

 “大哥。”肖鹰收起情绪,把手里的帐本放到办公室桌上,“这是这个月的帐目,盈利为百分之四十,比预期想象的要多了一半,兄弟们大受鼓舞,直说大哥的方法管用,帐收的既快又容易,没费多少功夫。” 

 这几阵子可把手下的兄弟忙坏了,先是报仇,再来忙这地下钱庄的生意。 

 老四的死激起了大家复仇的火焰,纷纷嚷着要报仇。在大哥的精心策划和指挥下,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端掉白京的两个,万允的三个堂口,虽说其中难免有个把漏网之鱼,但也算替老四和下落不明的老三报了仇。 

 黑司曜没动,清冷的声音从身影里传来,“放着,我会看。” 

 “大哥,出去喝一杯吧,兄弟们正在外面喝得正高兴呢,就等您了。”肖鹰鼓动着,希望大哥能出去散散心。 

 黑司曜不讲话,沉默中。 

 肖鹰壮着胆子说,“大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那趟火车傍晚六点四十分应该到了小城。”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更何况大哥让他买火车票的时候他特意打听过,要坐十四个小时的火车,其实完全可以买飞机票的,既快又省事。后来他一想,可能大哥早考虑到了,飞机票价格高,不更容易让那小丫头怀疑吗? 

 “你倒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大哥,别怪兄弟我多嘴,您对大…呃,钟小姐其实还挺关心的,又是早饭又是火车票…” 

 “肖鹰。”黑司曜不耐烦地打断,脸色倏然阴下来,“我跟你说过的,我这样做没有别的想法,当初我住在钟家几次,他们没收我的住宿费,这些是我还给钟家的恩情,从此一刀两断,谁也不欠谁的,懂吗?” 

 “啊?是这样啊。”肖鹰点头,装傻谁不会,尤其在嘴硬的大哥面前,转而听到捏拳的声音,看来他把大哥惹毛了,还是溜吧。 

 肖鹰说了声“我出去喝酒”,脚底抹油跑出去,凉飕飕的声音传入耳膜,“回来!” 

 “呃,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黑司曜又不开口,沉吟半晌,“去给我订一张明天一早去小城的飞机票。” 

 “小城?”肖鹰以为自己听力出现问题,那不是大嫂家在的城市吗? 

 黑司曜并没理会肖鹰的反问,而是开口问,“你认为立非落到谁的手里?” 

 一提这个就是痛,肖鹰眼眶泛红,叹了口气,“恐怕凶多吉少!大哥您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炽闇那边有老三的最新消息吗?” 

 “没有。”黑司曜缓缓摇头,他和卓还有默联手办起来的炽闇近段时间进步神速,已经从原先的单线,发展到目前的双线和多线,不仅仅局限在原先的道上浅层次的小道消息,最近能陆续探听到各个帮派的内部消息,可谓是一大进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前段时间派出大量人力出去探听过,也动用过炽闇的力量,齐立非这个人恍如石沉大海,至今成了一个谜。 

 他来回分析,把事件前前后后仔细想了无数遍,最后有了答案,除了那个人的刻意藏匿,还有谁能有如此的心机? 

 “大哥,您是不是猜出来老四在哪儿?”肖鹰立马来了精神,当初四兄弟一见如故,爽饮几天几夜仍有聊不完的话题,如今只剩下他和大哥,冷冷清清,每每想起来不由心酸,哪怕有老三一点消息也好,至少说明老三还活着。 

 黑司曜点了根烟,眯起冷眸吐出一圈白雾,“最有可能在老头子手里。”

正文 第129章 少言寡语

“老头子?”肖鹰大惊失色,想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黑宗朔会插手此事,“老头子为什么要把老三救过去?老三人聪明,脑瓜子灵活,是我们中少有的头脑冷静,计谋又多。但…老头子手下人才济济,远胜过老三,难道老头子还稀罕区区一个齐立非?”累 

 黑司曜嗤声冷笑,“救?你认为老头子会好心救他?” 

 “那是…”这下肖鹰更不解,老头子把老三救过去,然后为自己所用是说不通啊,那样不等于直接和大哥抢人吗? 

 老爷子老谋深算,断不可能做这种连小孩都懂的蠢事,难道有什么阴谋? 

 肖鹰想不出来,眼巴巴盯着大哥,希望从大哥嘴里听到分析,可大哥双唇紧闭,这会儿不说话了,一个劲抽烟。 

 办公室里烟雾缭乱,勾得肖鹰肚子里的馋虫也出来了,动手去掏自己的烟盒,不想一根烟递到他面前,他朝走到自己面前的大哥看了一眼,叼到嘴里,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大哥您看是不是这样,那天我们交货的时候半路上杀出来的人是老头子的人,老头子早就盯上我们了,暗中埋伏等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杀出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把老三救走。” 

 “不是救。”黑司曜冷瞥肖鹰一眼,手中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他又重新抽出一根,肖鹰拿着打火机恭恭敬敬地先给大哥点上,然后再点自己的。闷 

 “老头子的阴谋,我也是刚刚想明白。”黑司曜脸上神色益发的冷,“他想让我向他低头,把人要回来,当然也要我拿东西去换。” 

 “什么东西?”肖鹰抽了口烟,立马来了精神,“要钱还不好办,这个月的盈利不少,全给老头子换回老三我相信兄弟们不会反对。” 

 “没这么简单。”黑司曜深看肖鹰一眼,声音低而有力,有股暴风雨前的宁静。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肖鹰多少有些明白,“大哥,您打算怎么做?有什么要我去办的?” 

 “不必!”阴暗的面孔上一片冷寒,捏紧的拳头重重砸在办公桌上,“我自有办法!” 

 ********** 

 出乎钟未昔的意料,回到家一屋子的人。 

 厨房里飘出香味,客厅里欢声笑语,平常不怎么来家里做客的叔叔一家,还有奶奶正围着钟未染问东问西,了解大学里的近况。 

 “是吗?未染打小就优秀,这么快到了宣传部当逼部长,这个职务起码得大二才能竞选的吧,大一怎么说也是个新生,何况才去了一个月呢…” 

 “要不说未染怎么是钟家的骄傲呢…” 

 看到门口进来的小身影,婶婶扬了扬声音,“哟,未昔也回来了呀。” 

 “奶奶、叔叔、婶婶、哥、姐姐…”钟未昔低头逐个叫了一声,最后落在钟涵炎的脸上,可钟涵炎根本没看她,盯着客厅里的小电视,浑然不觉的样子。 

 “涵炎呀,未昔回来了,你可是打小疼她,怎么不理人呢?”婶婶陶为琳今天似乎心情特别好,提醒钟涵炎。 

 钟涵炎应付性地转头往钟未昔方向转了那么一下,继续看电视,嘴里冷淡地“哦”了一声。 

 这让钟未昔有些不安,低头一声不吭地钻回自己的房间,外面继续响起笑声和说话声,好象又有客人,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婶婶特别高兴的笑声。 

 “涵炎回来就有同学约吃饭,这同学可了不得,现在进了规划局,年轻轻就在里面坐到办公室副科的位置,他倒好,说不去就不去,非说要来见你…” 

 接话的人说话低低的,听不太清楚。 

 钟未昔在房间里整理东西,好久没人住里面到处有灰尘,她得清理一番才能住。 

 放好行李,她低头拉开房门钻进洗手间,拧了抹布回到房间到处抹了一遍,始终没看一眼客厅里那双深邃的蓝眸。 

 然后又有客人过来,听上去是爸爸的同事,两个年轻人,“头儿,我们买了蛋糕。” 

 … 

 所有人一落座,满桌子的菜肴,中央摆一只大蛋糕,钟柏龙眼睛看过每个人,说了一声,“这是家宴,大家不要客气,随便吃。” 

 “我们学校的饭难吃死了,我想了一个多月终于又吃到爸爸做的菜,这几天可要吃个过瘾。”钟未染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菜,一句话逗得大家一笑。 

 钟博开了口,“哥,这怎么能算是家宴?今天是你四十六岁生日,我们一家三口特意来给你祝寿,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还有我们,钟队,祝你儿孙满堂,笑口常开。”钱旭和岳峰也举起了酒杯。 

 “谢谢!谢谢!”钟柏龙与他们碰杯,显得特别高兴,“我干杯,你们随意。”一杯白酒仰脖中入喉。 

 “爸,我也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等我和妹妹毕了业,工作后拿的第一份工资一定给您买个大蛋糕。” 

 姐姐这样说的时候,钟未昔也低头举起了杯子中的饮料,明明是个好日子,喜气洋洋的气氛,为什么她鼻尖泛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呢。 

 是因为对面突兀地坐着,少言寡语的人吗? 

 不,已经都结束了,不是因为他。 

 爸爸四十六岁生日,这么多人特意跑来给他祝寿,唯独她这个小女儿除外。 

 不是她矫情,想在爸爸面前争宠,是被完全忽视的难过,她也是爸爸的女儿,相信姐姐同样不会记得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她说国庆不回家,爸爸问都没问,如果爸爸真的在乎她,大可以说一声他过生日,她身为女儿不管怎么样会回来的。 

 各人都说了祝福词,桌子上的气氛一派喜庆,笑声不断。 

 她埋头忍着泪意,从始至终安静吃东西,吃到嘴里什么都是苦的,涩的,可这苦和涩远比不上心头的三分之一。 

 “对了,我们所有人都祝我爸生日,你怎么不说啊?”钟未染看向黑司曜,她可记得他当初小气到连手机都不借她打,这会儿借着这么多人在存心想看他难堪。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黑司曜淡淡地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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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会揭开曜与钟柏龙的关系,亲们可以先猜一猜…

正文 第130五章 他是长辈

钟未染想说什么,钟柏龙抢先说,“是啊是啊,来,吃菜吃菜。” 

 “什么嘛,爸爸干嘛帮他。”钟未染心有不甘,“当着大家的面讲段祝福语有这么难吗?我看你是心虚吧,这里人人都讲了,就你摆个臭架子。” 

 在宝贝女儿面前钟未昔难得冷下脸,“别没大没小的,你这是什么口气跟长辈说话?”累 

 “什么长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呵斥,钟未染有点下不来台,不由娇嗔起来,“爸,你糊涂了,他不过是堂哥的同学,和我哥哥差不多大。”爸爸也说了这是家宴,他一个堂哥的同学也入座,这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摆什么谱嘛。 

 “什么哥同学?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钟柏龙脾气没压住,脱口而出。 

 满桌的寂静,鸦雀无声。 

 钟未昔如被人当胸捅了一刀,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轰一声塌了,手心出汗,筷子差点握不住,只感觉钟柏龙面前放了个复读机,正反复播放这句话,“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 

 发觉说漏嘴后,钟柏龙板着脸,对两个女儿说,“叫舅舅吧。” 

 钟未染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爸,你…你开玩笑的吧?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他和堂哥一样大…”闷 

 “他确实是你妈妈的弟弟,爸爸不会骗你,快叫舅舅。”钟柏龙一脸凝重与严肃,索性要两个孩子当场认亲。 

 黑司曜稍垂着眼帘,看不出什么表情,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紧抿的唇边有一丝紧绷。 

 该死的,钟柏龙的脱口而出绝不是无意的,他被耍了! 

 “…”钟未染一开始死活不叫,钟柏龙火了,指着一旁怯弱安静的钟未昔说,“未昔,你先叫!” 

 为什么是我?钟未昔手中拿不稳的筷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看着她僵硬着身子弯下去捡,又慢吞吞换一副干净的回来。 

 小脸上血色全无,嘴唇上仿佛压了千斤重的东西,每蠕动一分就痛一份,痛得满头冒冷,面如土色。 

 “不像话!我的话你们也不听吗?”钟柏龙也不管今天有客人在,猛一拍桌子。 

 奶奶忙帮腔,“柏龙啊,你看看你,好好的一个生日,大家伙都来给你祝寿,你什么时候不好选,偏选这个时候训孩子。未染,未昔,听奶奶的,别理你爸,吃饭。” 

 “妈!”钟柏龙看了母亲一眼,“我今天非要她们叫不可,实在不像话,这么大的人了连叫人都不会,以后外面的人还不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钟柏龙不会教育女儿。” 

 “哥,这教训孩子不急在这一时,今天你生日,吃菜吃菜。”钟博接到母亲的眼色,赶紧说话,旁边陶为琳也帮着。 

 钱旭和岳峰附和着,“就是呀,头儿,吃饭吃饭,我们早饿了,就等你这顿呢!” 

 这么多人劝,钟柏龙就算再有气也不得不卖个面子,狠狠瞪了两个女儿一眼,轻声跟黑司曜说话,“这两个孩子平常被我惯坏了…” 

 “不要紧,她们挺可爱的。”黑司曜目光扫过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最后在其中一张上定格,时间也不过几秒,却直接落入一个人的眼中。 

 陶为琳是谁,最会显示自己说话有份量,这正是个好机会。 

 “瞧瞧,孩子的舅舅说得多好,大哥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吃菜吃菜。”陶为琳在桌下推了推钟博。 

 “是呀,是呀,大哥,你看你脾气上来什么都不顾,两个孩子在学校军训吃了不少苦,不要一回来就上纲上线的,让她们多吃菜,先补补再说…” 

 在钟博和陶为琳的敲动下,气氛趋于缓和,于是长辈在说大人间的话,小辈得以喘口气。 

 饭太热了,菜和汤好烫,入口火烧起来,钟未昔胃里难受更甚,把碗里的米饭强塞进胃里,摇摇晃晃支起身站起来,眼前一张张脸晃得厉害,低头离席。 

 在场的长辈聊得正欢,没人注意到她离开,只除了两道视线。 

 以前,钟未昔哪怕受一点委屈钟涵炎都会帮着,今天倒置身事外,没帮一点腔。 

 黑司曜早留意到了,此时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彼此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又很快移开,安静地吃着饭。 

 饭后,大人们忙着收拾,钟涵炎在不大的屋子里找到了黑司曜,走过去递上一杯泡好的茶。 

 两个人一齐看着窗外,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里是客厅的北角,外面是小区里一条幽静的巷子,少有人迹,小巷口有一株在风中摇曳的夹竹桃。 

 “老同学,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钟涵炎饮一口茶,皱起眉看着水杯,水温不高,茶泡得不太好。 

 黑司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动声色,目光平淡,甚至有点好笑,“告诉你什么?” 

 “还瞒我?”钟涵炎突然低笑着摇头,“在你眼里,她不仅仅是你的外甥女,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试图说服黑司曜承认。 

 黑司曜与他对视,瞬间勾起一侧的唇,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何以见得?” 

 钟涵炎耸耸肩,“直觉。” 

 “那我也要告诉你我的直觉。”黑司曜似笑非笑。 

 “什么?” 

 低低的声音凑近钟涵炎的耳际,“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爱上了你的堂妹。” 

 “开玩笑!”杯中的茶洒出来,钟涵炎提高声音否认,霎时发现自己过于激动,稳了稳心神,以轻松的口吻说,“老同学,你还是老样子,又拿我开涮!” 

 看他露了马脚,黑司曜轻浅地挑挑眉峰,“彼此彼此!” 

 匆忙的离开,钟未昔一关上门,胃里一阵恶心,房间里闷得厉害,还没来得及奔到窗口就吐了,吐了一身一地,吐到胃里空空的,仍想吐。 

 眼前聚起大股的水雾,冷汗直冒,耳边刮来爸爸的话,“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快叫舅舅”,“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快叫舅舅”,“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快叫舅舅”,“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快叫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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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更,吃完饭饭上来就更,吼一声:月票在哪里涅?

正文 第131章 舅舅

纵使想了无数遍,仍是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有这样一层关系,舅舅…他是她的…舅舅… 

 爸爸说他是她的舅舅,让她叫舅舅。 

 这时候才知道,恨是什么? 

 原来他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教会了她,什么是恨!累 

 除了恨还剩下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也从来没有刻意竖敌,她想象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明明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却对她做出那样龌蹉的事。 

 他让她恶心,想吐。 

 她宁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从来不认识他。 

 即使他说那些羞辱她的话,即使他打她骂她,也好过他毁灭她,她想象不出来倘若被爸爸知道她和舅舅… 

 不—— 

 她抱着头,好疼,不能想那段不堪回忆的一夜,不能想,一想头痛欲裂,一想搅乱了整个心神,这痛不能平息心中的难受,又恶心起来。 

 往地上吐,全部吐出来,只剩干呕,身体虚弱到站不稳,顾不得去擦眼泪,伸手想扶住书桌,扑了个空,就这样疲惫地跌倒下去。 

 不小心带倒椅子,椅子向书桌上倒,打翻了茶杯,发出摔碎的响声和乒乒乓乓东西落地的声音。 

 外面钟涵炎率先听到,跑过来敲门,里面没人应,黑司曜跟过来,站在那里没动,仿佛事不关已。闷 

 钟涵炎看了他一眼,索性抬腿就跩,把门踢开后里面一片狼籍,地上呕吐物,茶杯碎片,还有一个小小的纸片一样的小身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昔昔!”钟涵炎再也控制不住关切之情,冲过去,大叫着,“昔昔,你醒醒!” 

 大人们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跑出来,很快抬人的抬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一阵忙活。 

 活了十九年,钟未昔从没想过有一天醒来有这么多人围在床边,爸爸、叔叔婶婶、姐姐,爸爸的同事两个大哥哥,甚至还有不理她的哥哥,和…那个人。 

 她睁开眼一刹那,躲过那冰寒的目光,心口的疼又来了。 

 黑司曜低声同钟柏龙道别,“…没事就好,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 

 高大的身影无情地消失了,带走了所有的光和热,生命和呼吸。 

 钟未昔闭上眼睛,长辈们看她没事,打扫完地上的呕吐物便离开了,只当她是吃错了东西。 

 叔叔婶婶寒暄几句走了,姐姐缠着爸爸要买衣服,也出门了,奶奶去楼下棋牌室玩牌去了,所有人都离开,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不料跌进一双探究的眼睛里,这双眼睛让她无法拒绝,让她无处可躲,因为这双眼睛的主人从小守护着她,看着她长大,了解她所有的情绪。 

 “昔昔。”钟涵炎必须保证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那么激动才缓缓问道,“是不是他?” 

 她闭上眼睛,沉沉呼了一大口气,鼓足了勇气,仰起小脸,再看哥哥的眼睛,小声乞求着,“哥,你不要生昔昔的气好不好?” 

 “我问你是不是他?”钟涵炎呼吸急切,声嘶力竭,他仿佛走了很久的路,突然发现自己绕了很远的路才来到目的地,满头大汗,双眼腥红。 

 哥哥变得好可怕,好象她再不回答就要吃人,钟未昔不敢再出声,头垂更低。 

 “我问你是不是他?昔昔,回答我!”钟涵炎疯了,奔到她面前抓着小肩膀摇晃,他真的快疯了,比想爱又不敢爱,想逃避又逃避不了更绝望。 

 他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一直坚信不会失去,昔昔永远是他的昔昔,昔昔的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是哥哥,她会为了他的生气而难过许久,会为了赶回来见哥哥而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他一直以为自己住在她心里,牢不可破,现在才知道不是,根本不是。 

 看着她被摇出来的泪水,脆弱到宛如一串即将被摇碎的珠子,却仍坚持闭着眼睛,不看他,任他摇,任他发疯。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十九年给她的依恋光芒消失了,她的心里挤进了别人,真的有了别人。 

 这别人不是她刚认识的,也不是她大学同学或是优秀学长,而是他熟悉的,是他最熟悉最熟悉的人,是曾经陪他一起成长,一起逃过课,一起打过架,一起偷偷抽过烟,一起喝过酒大醉过的人,被他视为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同学、知已——黑司曜。 

 他傻了,僵了,呆了,疯了。 

 爱了这么久,苦苦挣扎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轻易被最熟悉的人夺走了她的心,她为了那个人而悄悄哭泣,为了那个人是自己的舅舅而伤心、绝望,痛不能抑。 

 所有的全是为了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他这个哥哥。 

 国庆放假前她给他打过不少电话,他看到的,不是不想接,是怕接。 

 他恐惧,真的恐惧,他恐惧自己一接她的话,她向他坦白,告诉他她在和谁交待;他恐惧,真的恐惧,他恐惧自己一接她的电话,她告诉他那个人的名字,告诉他她有多喜欢,有多爱谁谁谁;他恐惧,真的恐惧,他恐惧自己一接她的电话,她把他们是如何相遇,如果喜欢,如何相爱,如何偷偷约会的一切全告诉他。 

 他太恐惧!太害怕! 

 他不许,她是他的昔昔,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昔昔。 

 她曾经那么喜欢哥哥,满口满心都是哥哥,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一步也离不开。什么时候,她的心里容得下另外一个人,什么时候她眼里只看得到另一个人,什么时候她心心念念只有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哥哥的手劲好大,活像要捏碎她的两边肩胛骨,钟未昔不敢看他,任他疯了一样把她提起来。 

 发散在脸上,沾在泪里,紧紧闭着双眸,这是她自找的,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倒贴那个人,怪不得别人,只怪她自己,怪她没有洁身自爱,怪她不懂分辨戏弄与认真,不懂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爱。 

 她怨不得别人,哥哥不如把她杀死吧,杀死这肮脏的身体,杀死这与长辈乱/伦的身体,杀死这痛苦到快没了灵魂的钟未昔。 

 她不能再活下去了,假如活下来还是回不去,找不到纯洁无暇的钟未昔,她想到另外一个世界。 

 === 

 今天五更完毕啦,多撒月票哦,明天是万更的最后一天啦,继续,G!!

正文 第132章 崩溃边缘

天边滚来大朵乌云,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敞开的窗户上砸,“哐当”作响。窗外的树使劲低头摇摆,树叶哗哗响个不停。 

 外面狂风大作,里面一室的冷清与死寂,钟未昔躺在那里没一丝生机,只能听见自己断续的喘气声。累 

 哥哥把她推倒后,起身后退,迟钝而机械,似乎恍惚地慢慢回身,也就在走到房门口的三四步远的距离,脚步突快,充满了仓皇和急切,关门的声音砸得震天响地。 

 “我问你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哥哥的声音还在,哥哥一脸的怒气、绝望、伤心,历历在目。 

 哥哥对昔昔不再温柔,不怜惜,她并不害怕,只觉得累,又疼,一口气喘不上来,心脏里的血液被放空了,停止跳动,蔓延着无限的悲凉与空寂,就这样悬着,痛着,麻木着,快死了。 

 他很残忍,真的很残忍。 

 她,恨他! 

 ********** 

 她睁着眼睛发呆,窗外的雨急匆匆来,又悄无声息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不知道多久,传来走动和说话声,饭菜的香味从门缝里飘进来,忽远忽近,恍如隔世。 

 “未昔,吃饭啦!”钟未染推开房门,往里面叫了一声,没看一眼离开了。 

 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心里想着说不吃了,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过了一会又传来钟未染的声音,“未昔,吃饭了,你在房里干什么呢,大家都饿了。”闷 

 头在疼,手在抖,钟未昔走到房门口想说你们吃吧,可是姐姐刚好又过来催,把她直接往外面拉,“快点儿,快点儿!” 

 生生的被拖着走,眼前黑成一片,她站不住了,扶着能扶到的一切,摇摇晃晃来到餐桌上。 

 “吃饭吧。” 

 依稀间她感觉自己坐下了,周围都是人影,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半天才分辨出是爸爸。 

 热气腾腾的雾气移到面前,仍是爸爸的声音,“打小身子就弱,脸色还这么差,把这碗姜茶喝了驱驱寒,吃完饭回去睡一觉,明天就能好。” 

 轻轻呼口气,困难极了,她木然地点头,埋下脸把碗里的东西倒进嘴里,又机械地拿起筷子把米饭往嘴里扒,米粒从嘴边掉出来,嘴里塞不下仍在塞。 

 “中午好多菜没吃完,你们不过来,光靠我们父女三人,吃上一周也吃不完。” 

 “都一家人,没关系。” 

 “打算什么时候办?太仓促了…” 

 “仪式不办了,先注册,下午我去姐姐墓前扫墓,告知她这件事…”他的声音轻淡,却如一把鞭子无情地甩在钟未昔的身上。 

 钟柏龙喝一口酒,笑,又叹了口气,“钟瑛知道就好,她当时走得太匆忙了,你在国外,没来得及看她不怪你。”又看到钟未昔吃得碗边的桌子上掉一圈的米粒,不由呵斥,“好好吃饭,多大的人了,跟小孩一样吗?” 

 “我看是未昔身体不舒服,筷子拿不住就用勺子好了。”陶为琳在旁边建议。 

 钟未昔手里的筷子被取去,很快换上勺子。 

 钟柏龙倒是没忘两个女儿中午的失礼,一脸严肃,“我中午给了你们叔叔婶婶的面子,没要你们叫人。舅舅马上要结婚了,你们现在先给我叫舅舅,以后在舅妈面前别失了礼数。” 

 钟未染滑头,马上脆生生叫了一声,“舅舅。”又讨喜地加上祝词,“祝舅舅与、舅妈新婚大吉!永浴爱河!” 

 “谢谢!”低低的嗓音中含了笑,众人也都笑着直夸钟未染懂事。 

 轮到钟未昔,全身不知为什么发冷发寒,没了感觉。 

 “她生着病,以后再叫也不迟。”黑司曜脸上毫无表情,碰到她死气沉沉的眸子,唇角紧绷起来。 

 “哎呀!”奶奶突然叫了一声,“我的汤…” 

 “妈,您腿脚不好,别跑快了摔着,我去看看。”钟柏龙暂时放下逼小女儿懂礼数,匆忙起身,去厨房看炖的汤去了。 

 “涵炎呢?”奶奶这时候问婶婶。 

 “中午那不是丢下同学的饭局嘛,晚上补上,和那同学喝酒去了。” 

 吃不下了,筷子有如石头般拿不住,钟未昔虚弱地抬起眼,眼前的光闪闪灭灭,越来越暗。 

 是不是自己不行了?这样也好,她怕疼,怕割腕的疼痛,怕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如果生命就在这里停下来,以后不再见面。 

 这一病整整三天,昏迷不醒,却没发烧,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浑浑噩噩。 

 精神世界在崩溃边缘,向前一步是地狱,醒了就睁着眼睛发呆,睡了就说糊话,全是零零碎碎的单音字节,没人能听懂。 

 那天的点点滴滴她在梦里无数次做过,醒来枕边湿成一片,泪水噙在眼睛里,那晚他们一开始说的她没听明白,第二次她才懂,原来他要结婚了,离她更远了一步,远到身边多了一个女人,走到另一个世界。 

 接回家,病恹恹的,不爱说话,也不会哭了,一个人成天痴痴呆呆的。 

 很多人来看她,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甚至连佟冠楠也悄悄来过,却没一个人是那张面孔。 

 哥哥没来,他没出现。 

 没人知道她受了多大的打击,只以为身体弱,病倒了。 

 假期结束,病还没好,身体很差,走起路来双脚仍像踩在棉花上,没勇气再待在家里,坚持收拾行李登上回青州的火车。 

 爸爸破天荒来送她,把姐姐丢在一边。 

 钟未昔最后看一眼爸爸,他好象老了很多,眼角的鱼尾纹加深了,头上增了许多白发,面部衰老明显,他才四十六岁,却更像五十六岁。 

 一个人抱着背包缩在车厢的角落里,饿了也没知觉,十个小时后终于胃部有了灼烧感,拉开背包想找以前吃一半的饼干,意识摸到一小叠钱,比上次的生活费要多上一百块。 

 除了爸爸还会有谁呢,钟未昔干涸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泪意,哥哥彻底不理她了,世上原来还有一个爱昔昔的亲人。 

 === 

 今天仍继续五更,这是第一更哦!!

正文 第133章 又来露营

学校开始上课,入秋后天气渐冷,穿比别人多的衣服手仍是凉的,身体垮掉可以一点点补回来,碎掉的心再也补不回来。 

 他没再出现,连同他的名字一并消失。 

 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却比从前要瘦,何尤笛活泼好动,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常打她的趣,“瞧你瘦成这样,弱不禁风的,知道外面同学怎么说你吗?”累 

 她本来就不太在意别人怎么评价自己,只是配合何尤笛故意卖的关子,从书中抬起头,“说什么?” 

 “说你是林黛玉,当时你知道我脑海里出现什么画面吗?” 

 一定不是什么好画面,钟未昔不肯应,何尤笛偏偏要说,“你肩上扛着锄头轻轻飘来,边垂泪边葬花…” 

 “你才黛玉葬花呢!”钟未昔举起书要打人,何尤笛早有准备,直接往寝室门口溜,嘴里还说,“哈哈,你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何尤笛只顾和钟未昔打闹,没看外面,撞上从外面进来的人,两个人都撞了个满怀,各自稳好身形,有人就骂开了,“没长眼睛呀?” 

 骂人的是叶霓,手里扶着付甘颦,寝室里的同学都是一愣,付甘颦整整一个多月没回宿舍了,有时候回了也是匆匆的,不做什么停留,这次回来脸色不太好。 

 “让开!让开!”叶霓一路推开何尤笛和钟未昔,把人扶到床铺上,替付甘颦脱了鞋,盖上被子。闷 

 大概是寝室里诡异的安静使付甘颦感觉到了什么,躺了大约一刻钟,自己坐起来,梳了梳头,小声和叶霓说了什么,双双离开。 

 何尤笛轻轻扯钟未昔的衣角,“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钟未昔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说不定被男人给甩了!”何尤笛小声趴到钟未昔耳朵边上,“我听人说她跑到私人医院悄悄堕胎…” 

 那恍如死掉的心脏猛然跳了一下,剧疼无比,钟未昔努力摇头,“别人的事不要瞎说…” 

 李蕴突然插嘴,“笛子没瞎说,我也听说了,外面全传遍了,男生们好一阵失望。” 

 余梓的声音附和,“我也是,我也听说了…” 

 何尤笛爱八卦,听到这个哪肯放过,和几个室友讨论起来。 

 钟未昔没参与,静静爬上自己的床铺,似乎那个人的人与事已经离她很遥远,那天在家里饭桌上,爸爸和他虽然没说那个女孩的名字,她隐隐也猜到了,除了付甘颦还有谁。 

 周六,在学校闷了一天,何尤笛吵着要去旗山玩,钟未昔其实知道她玩是假,想见某人是真,便欣然同意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在野外露营应该不太适合,钟未昔想好了,如果碰到陆尧,她就说自己有事,给何尤笛制造机会,可她们到了那里,四周是光秃秃的山,潺潺的小溪,不见一个人影。 

 “要不回去吧?”钟未昔看何尤笛四处直转的眼珠子,一阵无奈。 

 “再玩会儿嘛。”何尤笛掏出水壶,坐在山脚下一块石头上,“未昔,你也来休息一会儿。” 

 钟未昔清楚她的心思,只好陪着。 

 两个人喝了水,吃了点东西,天阴了起来,风直往骨头里钻,两个人出来时穿得不多,冷得哆嗦,嘴里直抽气。 

 时间越来越晚,何尤笛失望地垂下头,跳下石头,搓搓双手,讪讪地说,“走吧。” 

 “笛子,你看!”钟未昔一直在帮着留意,指着不远处渐渐靠近的几个小点。 

 那不正是医学院的学生吗?个个背着大包,看样子今天又会在这里露营。 

 “走!”何尤笛拉上钟未昔的手,两个人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往那群人跑去。 

 越来越近,钟未昔倒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唐突,脚步不由放缓,何尤笛可管不了这么多,直接大叫,“陆老师…陆老师…” 

 到这时候钟未昔想不过去都难,硬着头皮跟上去,听何尤笛快乐得跟只小鸟似的声音,“陆老师,好巧呀,天这么凉你们也来露营吗?” 

 钟未昔只觉得窘,何尤笛说话的时候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恐怕就连当事人陆尧都轻易看出来了。 

 “是呀,这么巧。”陆尧果然声音里有笑,目光越过何尤笛看向后面的钟未昔,“你们…也来露营?” 

 钟未昔真想从来没认识何尤笛过,人家明明就看出来了,她何尤笛还偏偏以为能藏得住那点小心思,呆呆地望着眼前俊秀的面孔,“是啊,我们为了锻炼身体,特意来露营的,就是…就是没带帐篷…” 

 钟未昔这下彻底晕了,以为笛子只是来见陆尧一面,哪曾想还想在这里过一夜,参加人家的露营。 

 这么一想,悄悄看陆尧,却正好遇上他的目光,温和中透着闪亮,如同炯炯光芒的夜明珠。 

 心脏砰跳起来,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女生喜欢他了,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神采飞扬,看谁都让人觉得只专注在你一个人身上,含情脉脉,独一无二,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这不是什么难事。”陆尧清亮的眸中露出“刚好我有个学生今天来不了,可以借给你们住,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何尤笛乐得跟什么似的,嘴巴差点笑歪,直摆手。 

 旁边早就聚过来的女生们可不干了,“陆老师,我们没有多余的帐篷借给他们,要露营自己带。” 

 “就是,就是,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天下没白吃的晚餐。”其它几个女生也帮腔,她们早看出来了,这两个女生是冲着陆老师来的,陆老师是她们大家的,不是哪一个人的,休想用卑鄙手段把她们最喜欢的陆老师抢走。 

 “小灵,她们和你们年纪一样大,在我看来都是我的学生,互相帮忙也是举手之劳,你们说呢?” 

 陆尧温文尔雅的一句话,顿时让几个女生没了反对声音。 

 那个被称呼为小灵的女孩脸霍然红了,似乎在这几个女生中有一定的号召力,小声说,“陆老师说得对,我们是学生干部,助人为乐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带头做的,走吧,我们去叫男生帮着她们扎一顶帐篷。”

正文 第134章 烤鱼

何尤笛倒似乎早有准备,笑眯眯地对那几个女生说,“我带了好多鸡翅、羊肉串,还有苹果、香蕉等水果,一会一起烤了吃吧。” 

 美食的诱惑可以说无人可挡,几个女生露出期待的表情,等她们走后,钟未昔悄悄朝何尤笛竖起一个大拇指。累 

 “陆老师,鱼抓到了。”有男生朝这边喊,钟未昔认出来正是那天在医学院门口和她们说话的陈家乐。 

 陆老师一笑,问她们,“要不要参加?” 

 等她们跟过去才知道要进行什么,十几条大小不一的鱼正等着陆尧,有男生把手术刀递上来,陆尧又是淡淡一笑,蹲下身去手起刀落。 

 刹那间就跟看电影似的,只见刀影交错,还没来得及细看,一条鱼已经杀得干干净净。 

 何尤笛激动地鼓掌,连连叫好。 

 陈家乐凑过来,“这算什么,陆老师做的烤鱼那才叫一绝呢。” 

 钟未昔不由想起上次露营吃的那条鱼,原来是陆尧的手艺,怪不得味道那么好,最令人回味无穷的是那酱料,混在鱼肉里,一口咬下去鱼肉鲜、香、麻、嫩、滑,一想起来忍不住流口水。 

 爸爸做的鱼吃过的人交口称赞,想不到陆尧的做法比爸爸胜过不知道多少。 

 当天晚上,一群人围着篝火吃陆尧亲手做的烤鱼,把何尤笛带来的鸡翅、羊肉串,放在火上烤,唱歌、谈天说地,疯到不行,好不热闹。闷 

 “你们是青州哪个大学的?”钟未昔左边坐着一个娃娃脸的小女孩,眼睛里闪着开心。 

 钟未昔回答了,那小女孩一脸羡慕,“我的梦想就是考上你们大学,可惜我家里不同意,他们要我考青州医学院,还好陆老师带我过来散心,陆老师人真好!我现在想通了,考上青州医学院也不错,因为有陆老师在。” 

 “嗯,陆老师人挺不错的。”钟未昔微笑着。 

 她早就想过回校了,但何尤笛硬拉着她,要她陪着作伴,看钟未昔铁了心要走,情急之下说,“未昔,你就陪我嘛,这样好不好,我和你做个交换,你陪我,我就告诉你我哥的大哥的一些近况。” 

 “笛子,我不想听。”钟未昔摇头,向后退。 

 “好,好,我不说,反正你就要陪我,好不好嘛?”何尤笛连撒娇带哄,终于把钟未昔磨到点头。 

 不远处,有人将这一切听在耳朵里,冷冷的寒芒从深不见底的眼底一闪而过。 

 玩得太开心,十点不到所有人不约而同开始打哈欠,陆续回各自的帐篷休息。 

 何尤笛拉着钟未昔躺在睡袋里说话,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这么困吗?钟未昔睁大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怪,上次也是这样,睡觉好象会传染似的,一个人说困,其余的都开始打哈欠,然后像上好发条似的,全钻进帐篷里。 

 “咯哒!咯哒!咯哒!” 

 外面除了风声,好象还有什么古怪的声音,她吓得往睡袋里躲,可那声音还在,并且越来越响。 

 她本来就是个胆小的人,缩在里面不敢出声,突然又听到好象是陆老师急切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 

 有坏人吗?陆老师有危险!钟未昔不假思索,不知哪来的胆子一骨碌爬起来,拉开帐篷轻轻跑出去。 

 夜风扑面吹来,不由地浑身哆嗦,抓了外套胡乱往身上一披。 

 外面的篝火渐渐不再那么旺,举目四处看,小溪旁的大树下有个人影在晃动。 

 她视力好,借着火光轻轻靠近,认出来这背影正是陆尧。 

 “陆老师。”她松了口气,轻声叫着,“你在干什么?” 

 “什么时候也别想把我撂倒,没有人…你也不可能…” 

 陆尧面朝着大树杆,嘴里用力说着什么,完全不复白天那个说话温柔的陆尧,而且边说手里还边在挥着什么,一下重过一下。 

 “陆老师,你在跟谁说话?”钟未昔左右看看,没人,她离陆尧还有三四米远的距离,说不定陆老师在跟一个站在树旁的同学聊天呢。 

 钟未昔决定回去继续睡觉,“陆老师,对不起,打扰了,我回去了。” 

 “对付我的人还没出身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次,很清晰的声音钻到耳膜里,钟未昔停下脚步,鬼使神差走过去,令她大吃一惊的是陆尧面前没人,只有树杆。 

 而他手里不断挥的是手术刀,白天用来杀鱼的刀,上面血迹未干,每往树杆上砍一下,砍出来的口子便渗着血,顺着面目全非的树杆往下淌,每砍一下那大树便唰唰直摇,仿佛痛苦中发出的呻/吟。 

 “啊——”她惊恐中倒退,发出尖叫,抬起吓软的双腿想要跑,慌乱中她脚下绊到了什么,倒在一堆异味的粘液中。 

 定晴一看,脸色煞白,全身的汗毛全竖起来,是血,好多血,再一抬头,有个人一动不动倒在血泊里,那血就是从那人身上淌出来的。 

 是那个女孩,钟未昔瞬间认出来了,对,是…是那个女孩。 

 尽管血肉模糊,但是容貌依稀能认得出来,是那个小女孩。 

 是那个之前问她是哪个大学的小女孩,小女孩当时一脸感激地说陆老师人真好。还说想通了,考上不喜欢的医学院也不错,因为有陆老师在。 

 怎么这样,怎么成了这样,小女孩是谁杀的? 

 是…是…是陆老师,是陆尧。 

 脑子里太混乱了,钟未昔再抬头,见陆尧停下了动作,回过头一脸的狰狞和杀气,手里举着那把带血的手术刀。 

 原来这血不是白天杀鱼的,是…是小女孩身上的… 

 钟未昔睁大眼睛,恐惧无限膨胀,呼吸急促慌乱,双腿吓到软,双手撑住地面拼命向后退。 

 嘴里想叫什么,又叫不出来,急出一身汗,情急中手指在地上胡乱抓,抓到一把小石子,向陆尧扔过去。 

 谁知,他用手一挡,身形迅速闪到她面前,手中的手术刀朝着她的喉咙直直切下。

正文 第135章 全体失忆

“不——” 

 钟未昔尖叫着一弹而起,没有刀,没有血,没有风,没有夜,混沌的意识渐渐清醒,这里是… 

 “未昔,你醒啦。”何尤笛从外面伸进头来,嘴里嚼着食物,“出来吃早饭吧。” 

 “我…”钟未昔看看四周,这是帐篷,她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累 

 想到那向自己喉咙切过来的手术刀,急忙摸脖子,完好无损,怎么回事? 

 她从睡袋里爬起来,披上衣服走到外面,好多帐篷已经陆陆续续在拆,还有些同学咬着早点,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是你的。”何尤笛把一份早饭塞过来,看钟未昔呆着,以为是不习惯没梳洗就吃早饭,“先吃吧,回学校再刷牙也不迟,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笛子。”钟未昔捏着早点,拉住准备跑来的何尤笛,“有什么事发生吗?” 

 “没有啊。”何尤笛茫然,“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难道是梦?钟未昔头疼的厉害,挤出声音问,“昨晚和我说话的小女孩在吗?” 

 “什么小女孩,不就是医学院的学生,陆老师,还有你和我吗?” 

 心里一紧,钟未昔摇头,“不是,昨晚有个小女孩的,坐在我左边,她还和我说话来着…” 

 “什么小女孩呀?未昔,你在说什么?”何尤笛更加糊涂了。闷 

 “不是,有的。”钟未昔连忙描述加比划,“那个女孩长了一张娃娃脸,还有,她的头发这么长…” 

 何尤笛一脸怔愣,“不信你问其它人好了,没有什么小女孩。” 

 钟未昔呆若木鸡,看上去何尤笛不像是在开玩笑,再看看其它人,都没事人一样,如果少一个人,或是有人被杀,总能在大家之间传开或是议论的。 

 “你等一下啊,未昔,不要急,可能是我没看清,我帮你问问人。”何尤笛跑到几个女生中间,“小灵姐,你们中有个小女孩吗?娃娃脸的,头发这么长,昨晚坐在未昔左边的。” 

 “没有啊?什么小女孩?我们都是一届的,大三了,怎么可能有小女孩呢。”小灵直摇头,旁边的几个女生也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们。 

 何尤笛无功而返,耸耸肩说,“未昔,我说没有吧,你是不是做什么梦了?” 

 “可、可能吧。”钟未昔清楚到如今再说也没用,低头有一口没一口咬早饭,早点是肉包,突然里面有块血色的东西,吓得她手一松,尖叫着把包子甩出去。 

 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何尤笛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有…有…血…”钟未昔苍白着脸连连后退,恐惧无以复加,话说不全。 

 “有血?”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医学院的学生本来就不怕这些,有女生随手把萝卜丝肉包捡起来,看了一眼,扑哧一笑,举到大家面前,所有人哄然一笑,各自散了。 

 何尤笛把肉包举过来,“未昔,哪是什么血呀,这明明就是萝卜的红皮嘛。” 

 愣了几秒,心情难以平复,钟未昔越来越糊涂了,到底昨晚是梦,还是真的,如果是梦,为什么那么真实,还有那个小女孩,她明明记得的,有那么一个和她说过话,谈过理想的女孩,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没有呢。 

 如果是真的,那所有人都记不起来了,唯有她。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炫目的阳光下陆尧温和地笑着,走过来,“肉包不好吃吗?” 

 “没有,挺好吃的,陆老师,未昔可能没睡好。” 

 何尤笛看到偶像,脸又红了,早上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和那个女生们搞好关系,她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就是想和大家一起喜欢陆老师。那些女生一听,马上打消了对她的顾忌,还直说下次有活动会叫了她呢。 

 “这里风大,是不是夜里太冷?你们这些独生子,在家里没吃过苦,跑到这里露营算是生活体验了。”陆尧满脸关切,没一点做作的痕迹,像个大哥哥,也像个关心学生的老师。 

 旁边女生笑嘻嘻接话,“所以呀,陆老师,以后我们就听你的,多多锻炼,多多出来露营,爬山。” 

 “这里哪有山呀,你睁眼说瞎话…” 

 “我没有…” 

 “你有…” 

 女生们笑成一团,钟未昔埋着头把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她不会认为自己在做梦,那个小女孩真实存在过,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全体失忆,但是她会找出原因的。 

 一群人快走的时候,她特意拉了何尤笛,说是要再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等陆尧带着人全部走光了,赶紧跑到昨晚记忆中的小溪那里,去找那颗树。 

 竟然没有树,只有一截树桩,钟未昔呆了,又看向旁边昨晚小女孩躺的地方,那里干干净净,她甚至蹲下去,忍着害怕逐个翻小石头,也没发现一点血迹。 

 一股寒气从脚底蹿起,她恐惧到直吞口水,脸白到没有血色,怔怔地说不上话来。 

 又是这个表情,何尤笛发现钟未昔今天好反常,一会什么肉包里有血,一会又做这些奇怪的动作,到底怎么了。 

 “未昔,你找什么?” 

 钟未昔哆嗦着惨白的唇,指着树桩说,“你…记不记得这里有颗树?” 

 不,不要说不记得,千万不要说不记得。 

 何尤笛看看树桩,再看看钟未昔,“我记得呀,昨晚这里有颗大树,可是我们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人用起重机把它拖走了,说是夜里刮风刮倒的,就是一颗梧桐树,不经刮的。” 

 毁灭证据吗? 

 呼吸沉重,冷冷的空气透过薄外套钻进身体里,钟未昔这下肯定自己不是做梦,陆尧真的做了毁灭证据的举动。 

 回到学校一连几日恢复不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一闭上眼一会是小女孩活泼可爱的声音,一会又是小女孩血肉模糊倒在血泊里的画面,睡不着,翻来翻去闭不能闭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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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更哦,吃完饭写好上传,么么…

正文 第136章 蚂蚁

“自从白京左右手和小情/妇在车里当街被狙击死后,白京越来越暴躁。那批被我们截来的几批货,万允统统算在白京头上,加上我们的人在暗中不断给他们双方制造磨擦,他们恨不得除掉对方而后快。形势对我们越来越有利,照他们频频的动作来看,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肯定会按捺不住,动手就在这几天!”累 

 肖鹰在办公室里恪尽职守进行汇报,说了一大通没得到声音,抬眼悄悄看向黑司曜。 

 大哥最近成了工作狂,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弄得他们一帮兄弟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全跑来问他。 

 他能怎么说,只打发了兄弟们回各自的岗位上去,昨天他得到一个消息,不知道大哥要不要听。 

 憋了憋没憋住,肖鹰索性说了,“大哥,不瞒您,我妹妹昨天给我打电话,她说钟小姐最近挺奇怪的,精神恍惚好象受了什么刺激。” 

 寒冰覆盖的冷眸有一丝波动,肖鹰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后来过了一阵子好了一些,话也多了,就是人瘦得跟片叶子似的。跑去旗山露营,人又像是受了刺激吓得不轻,成天恍惚,一会说肉包里有血,一会又说有什么根本不存在的小女孩和她们一起露营,这几天夜上不睡觉,天天能听到上铺叹气的声音,问了也不说…” 

 “够了!”黑司曜皱眉,眯眼沉声,“如果你再跟我说这些废话,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闷 

 肖鹰马上闭嘴,挠挠头,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讲之前的,“大哥,您看咱们要不要先做准备?安插在白京身边的小弟悄悄送来消息,白京给每个手下配了新型武器,并且放话说不解决万允称霸青州就自杀谢罪。那些枪可都是好货,一批要不少钱,看来这一次白京是破釜沉舟,非把万允这颗瘤给割掉不可!” 

 鉴于刚刚大哥的威胁,这一次肖鹰把话说完等着回话,五分钟过去了,大哥一点说话的迹象都没有,他脖子和腰低得都酸了,口也渴得厉害,大哥仍是一声不吭。 

 肖鹰舔舔嘴,看茶几上有茶,拿起来就喝,喝完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大哥可是有洁癖的,他喝了大哥的茶岂不是间接…接吻?头皮发麻,赶紧看大哥的脸色。 

 咦,大哥没看他,也没生气,嘴唇动了动,“出去吧,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脑子里突然八卦起来,大哥刚才闪神该不会是反常的大嫂起了作用吧? 

 可是大哥已经答应了娶姓付的为妻,这一夫不能有二妻,除非大哥想拿大嫂当情人养在外面。 

 可能吗? 

 大哥有洁癖,与白京万允那些左一个情人右一个情妇比起来那可真是苦行僧。 

 每回他们兄弟去唱歌,包个厢寻个乐呵什么的,一群大老爷们跟饿了几年似的,对女人又搂又抱又摸,就大哥冷着一张冰块脸往那里一坐,自个儿喝酒自个儿抽烟,把旁边的女人晾一边跟布景似的。 

 话说回来男人拼死拼活,玩玩女人当消遣也是个犒劳自己的好方法,大哥之所以这样只有一个解释——心里有人。 

 肖鹰走后,黑司曜一脚踢向茶几,钢化茶几在移动中发出刺耳的响声,转眼挪出一米远,足可以这一腿踢的力气有多大。 

 最近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约而同向他有意无意透露她的消息,跟商量好了似的。 

 肖鹰刚刚这个还不算什么,向恺默那小子才疯,天天隔个几个小时向他通一次电话,不讲别的,专讲她,一会说你的小情人在上课,有个男生乘她走开的时候悄悄往她书里夹了封东西,看上去像情书,一会又说你的小情人在食堂吃饭,好可怜,才吃一两口就不吃了,胃口不好还是得了相思病就不得而知喽,一会又说什么你小情人和同学跑去旗山露营,晚上可吓人了,又是血又是尸体,把她吓得快精神失常了,看来陆尧是看从你这里下不了手,改从你女人下手啦。不过呢,也不要紧,反正你们都分手了,你也要娶日本黑社会老大的小女儿,这点破事还是不要管啦… 

 该死的!他真想把电话挂了,将成天拿他寻乐的向恺默那小子拽过来,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给撕碎。 

 她收到情书关他什么事?她吃不下睡不着关他什么事?她自寻死路,跑去接近陆尧又关他什么事?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难题等着他去解决,她是死是活与他有关吗? 

 她渺小的跟蚂蚁没什么区别,就算别人不踩死她,她也会自动爬到别人脚下去,被踩死是迟早的事。 

 她有什么值得他花心思去关注? 

 就因为她爱哭?就因为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就因为他得到她的第一次? 

 荒谬! 

 真是荒谬! 

 按下电话,让肖鹰进来,很快肖鹰毕恭毕敬推门进来,“大哥。” 

 “以后禁止你在我面前提她任何一个字,听到没有?”俊目充满血丝,几乎因为满腔的怒气而爆炸开来。 

 肖鹰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大哥这样好吓人,跟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瞪着他,教人打从骨子时发毛,看上去暴躁得跟头困兽似的,气喘吁吁,徒作挣扎,让人同情。 

 黑司曜似乎仍然觉得不够,命令着,“去,把第三个柜子里的东西拿去统统给我扔了。” 

 肖鹰一听就知道大哥要他做什么,那东西还是他放进去的,一堆衣服撕成的破布,还有一只手机。全是那天大嫂走后留在大哥房间里的,他收回来,放到大哥抽屉里。 

 ********** 

 噩梦一直困扰着钟未昔,她整夜整夜睡不着,悄悄问何尤笛有没有安眠药。 

 何尤笛哪有这玩意,“未昔,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失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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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呵呵,五更完毕啦,么么,多撒月票鼓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