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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2章 前浪

青州—— 

 黑司曜把车从车库里倒出来,接到付施婕的电话。 

 “有没有打扰到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有事?” 

 “我爸爸过来了,想见见你,吃顿便饭。” 

 “嗯。”他挂了电话,没经思考答应下来。累 

 其实付施婕这个女人处事懂进退,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就算有什么企图也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何况这企图没什么恶意,几乎每次她约他吃饭,都是在付洋(付施婕的父亲)从日本到中国的时候。 

 黑司曜最近精神恍惚的厉害,无论到大街上或是在公司里,只要有异性面孔总是错看成是钟未昔那张脸。 

 付施婕借着付洋的到来,约他在外面吃饭,她笑起来的时候像铜铃特别好听,尤其是她那双水眸深处若隐若现的忧郁,像极了钟未昔。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有什么办法,跟中了魔一样,除非整天待在没有女人的环境里,才不会错把别的女人当成是钟未昔。 

 这也不现实,他总有应酬,总要下去巡视,总要开车经过大街,上下班总得经过楼下大厅,那里人来人往。 

 然而,当他天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什么应酬都不参加,谈判让秦啸去,兄弟们的聚会也推掉,一个人回到大别墅又感觉世界安静的厉害。 

 那是一种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空虚,排山倒海,势不可挡,在这空虚里他想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曾经的自己多么踌躇满志,对黑宗朔那个宝座虎视眈眈,可现在呢,颓废、萎靡不振、斗志全无,哪里还有一点当初的影子。闷 

 道上有一句老话,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他真的成了前浪吗? 

 可他才二十八岁,人生三十而立,他怎么就成了昨日黄花? 

 不,他的事业、权势还没到顶峰,离顶峰远着呢。 

 这样想着,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它不想动,就想在这一方天地里待着,不说话,不动,不玩,不乐,跟个即将死去的躯壳一样,脑子里全是一个小身影。 

 他替自己感到悲哀,一个钟未昔就把他打倒了,外面那么多人摩拳擦掌等着打倒他,黑宗朔、黑戎、黑司尧、佟冠楠…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对手,可他偏偏被一个女人给打倒了,而且是不费吹灰之力。 

 想想就可笑,想想就觉得滑稽,可再怎么可笑,再怎么滑稽,它存在着,在血液里,在心尖上,在骨髓间。 

 反正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气都不顺,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中了魔障?否则怎么变成了这样。 

 钟未昔,他经常在咀嚼这个名字,他欠她的,欠一个解释,欠一次告白,欠了很多很多。 

 如今她下落不明,上次他回炽闇总部亲自督促,可到现在仍是没有一点线索,她真的人间蒸发了! 

 录音机里藏着白/粉,她应该不知道,可能单纯的以为只是用来录他犯罪的录音机,因为在这之前她有很多次机会,她可以把栽脏做得更稳固一些,可以在他住的地方放上,然后报警,警察到场可以拿他个人赃并获。可是她没有,她用了一个三岁小孩才用的办法,临时把东西放到他故意遗留在桌上的手包里,如果是胆大心细的人做他不会惊讶,可这事是懦弱胆小的她来做,他想象不到。 

 车子最后开进别墅车库,他把脸埋进方向盘上的手臂里,反复在想,想十年前他们认识的情景,想他去送英语书,她在全班同学面前不情不愿的小脸,想他逼她看埋尸,她苍白惊吓过度的表情,想第一次亲她,那唇间不可思议的触觉,想… 

 满脑子全是她,许久之后他低低地从嘴里苦涩地喃喃,“钟未昔,你彻底报复了我…”不是么,她的离开,杳无音信就是对他最好的折磨和报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两样都见不到,不是报复是什么? 

 在车里不知道坐了多久,他下车进别墅,餐桌上摆着做好的精美佳肴,厨师是专门从国外请的,中西餐都会。 

 可惜他没什么食欲,没看一眼,径自上楼,推开书房的门,脱掉大脑,扯掉领带,随手扔到沙发上,随即跌坐进办公桌后的转椅里。 

 顺手去摸柜子里的酒,空的,俯下身拉开,这里原本不是放酒的地方,由于他每天下班回来都要喝,所以放了些在这里,趴下来看里面空空无也。 

 没有了酒精就意味着他得和一夜的孤独与寂寞做抗争,他可以对付任何敌人,唯独不能对付这两样东西。猛然站起来,快步下楼,到酒柜那里找酒,当初买下这幢别墅时,搜索来了不少好酒,几乎一应俱全,可如今的酒柜居然空无一物,甚至连只空酒瓶都没有。 

 爬着头发苦笑了两声,想不到才短短两年他就消耗了几百瓶酒,是不是他该庆幸自己还活着,没被酒精蚕食掉。 

 电话铃声突兀地自楼上响起,他抬起虚软的脚步回到书房,话筒里是午征兴奋的声音,“大哥,大哥,到‘蚀魂’来一趟,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不去,你们玩吧。”他说了这一句,挂了电话。 

 老七他们玩什么花样他一清二楚,上次就是说有个东西给他看,把他骗到‘蚀魂’,结果一大包厢里乌烟瘴气,习惯了清静的他很不习惯,然后老七又领一个女孩坐到他身边。 

 女孩乖乖坐着,穿着很清爽,全身上下没几片布,光住那里一坐就是一道风景。他没兴趣,一个人喝着闷酒,那女孩在他酒杯空的时候勤快地给他倒酒,他不经意看了一眼,愣住了,钟、钟未昔… 

 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脑袋疼,眼睛疼,等他再看清,哪里是钟未昔,分明是一个与钟未昔长得极像的女孩,真的很像,简直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可惜不是她。 

 他塞了笔小费把人打发走了,喝掉最后一杯酒,自己也走了,弄得专程来陪他的老五他们干瞪眼,可他不管,跑了出去,他怕自己会在兄弟们面前失态,因为有液体快要从眼角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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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时间主要消耗在免费章节的修改上了,改的更加紧凑一点,这是红袖的意思,也是俺一直以来想要做的,索性今天就做了,S今日暂时就二更了,俺知道等文的辛苦,尤其是连载,但是这里得交待清楚男女主人翁的环境及心理转变,请可爱的熊猫们稍安勿躁哦。

正文 第193章 川泽组

吃饭的地点在一家日本料理店,付家父女已经到了,他被穿和服的女人领进去,想不到里面还有第三个人在——付甘颦。 

 付施婕的父亲付洋是日本最大黑帮的头目,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小时候跟随父母移民到日本,后来当了小混混,深得当时日本最大黑帮组织——川泽组老大的喜爱,认做干儿子,对方膝下无子,到最后位子自然就留给了付洋。虽然付洋有个日本名叫川泽屿太,但更喜欢用付洋这个名字,甚至他的子女也都用付姓起了中文名。从这一点上来看,付洋这个人还不是个会欺师灭祖,忘本的人。累 

 可就算这样,黑司曜也不会认为付洋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与黑宗朔一样,能几十年坐在这个位置上屹立不倒,必定有些本事。 

 这几年来付洋隔三四个月就会往中国跑一趟,名为来看望两个女儿,享受天伦之乐,顺便来见见准女婿,吃个便饭。 

 黑司曜颌首,径自在榻榻米的空位置上曲腿跪下。 

 对于重礼节的日本人来说,黑司曜既没行李,也没叫长辈,实在于理不合,付洋皱起眉,付施婕在旁边看了忙向女服务员点菜。 

 付洋虽有所不悦,却尤其疼爱这个小女儿,所以很快和黑司曜聊起来。付甘颦在旁边规规矩矩,从头到尾头没抬,连在父亲面前说句话的声音都没有。闷 

 中途付施婕去洗手间,付甘颦跟着进去,洗手的时候并排各用水龙头,付甘颦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禁不住冷笑,“妹妹,你和黑司曜结婚都两年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我可一直在等着抱侄子呢。” 

 付施婕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姐姐,我是结了婚的人了,不急,倒是替姐姐你担心,爸爸年纪大了,最想看到我和姐姐能找到好归宿,不知道姐姐现在有没有对象?姐姐长得漂亮,在学校的时候一直有很多男生追你,我想准姐夫肯定早就有了吧,不如找个时间大家见个面吃顿饭。” 

 付甘颦瞪着镜子中的付施婕眼睛快冒出火来,她们姐妹从小就不合,不是她挑事,是这付施婕仗着父亲的宠爱从小就骑在她头上,什么好事父亲第一次想到的永远是这个妹妹,她得到的永远是妹妹不要的东西,包括爱情。黑戎本来是她的男人,中途却被付施婕给抢走了,对怀孕的她不管不问,最后她只能忍泪把得不到承认的孩子拿掉。 

 后来她才得知原来黑戎突然不理她是因为得知川泽组家最得宠的不是她这个姐姐,而是妹妹,于是她就这样被黑戎给甩了。她有今天的下场一切都是因为付施婕而起。 

 “谢谢妹妹的关心,你要见的姐夫马上就能见到,在这之前我想你应该赶紧怀孩子,你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女人的青春短暂,到时候人老珠黄再怀孕,我听说生的孩子不聪明,有可能会是傻瓜。”付甘颦咬牙切齿,脸上倒也没忘记笑,她们姐妹这些年从来是笑着说话,没撕破脸过。 

 付施婕看着姐姐笑,“是吗?我记住了,姐姐费心了。” 

 姐妹俩出了洗手间,正巧碰上进隔壁洗手间的黑司曜。付洋看了看两个女儿,看到付施婕的脸色没有刚才的好,于是对付甘颦说,“你妹妹最近瘦了,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也不多关心关心。” 

 “是的,父亲,我会注意。只是妹妹现在结了婚,有妹夫在,我不太好意思经常去打扰他们,等将来妹妹怀了孕,我会多加注意。”在父亲面前付甘颦从来只有点头的份,可今天付甘颦忍不住了,父亲实在是太偏心了,乘机给点颜色给付施婕瞧瞧。 

 这一句戳到了付洋的痛处,叹了口气看向付施婕,“你和他结婚已经四年,为什么肚子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我们还年轻,想多过点二人世界,请爸爸放心。”付施婕每次见到父亲都会被问到这一句,头疼不已,僵着笑回答。 

 “你记得爸爸上次对你说过的事吗?不能再拖了,今年我就得抱外孙。”付洋板下脸,下了命令。 

 在这件事上她讲的多反而被付甘颦步步紧逼,付施婕不敢再说什么,点头。 

 谁知付甘颦并不想就此罢手,而是轻声对付洋说,“爸爸,我听说妹妹和妹夫长年分居…” 

 “真的吗?”付洋大吃一惊,看向付施婕,声音极严厉。 

 在水池前洗手,黑司曜心思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付氏姐妹双双离开的时候,他也借口要上洗手间,主要就是减少与付洋的交谈机会。 

 付洋目前仍是川泽组的老大,和他提到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当今是信息决定一切的社会,掌握第一手信息比任何事都要来得重要。 

 付洋频频要他与之合作,目标直指炽闇。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炽闇做为替川泽组提供最新情报的机构,而且是免费的。 

 炽闇这几年日益壮大,已经成为网罗情报最快,也是掌控情报量最大,最精确的组织,收的每笔情报费用最低在一百万,高的达到上千万。 

 付洋之所以要这么做,省钱是其次,想要吞并炽闇这颗摇钱树,为泽川组所利用才是真正目的。 

 别说炽闇是他和卓他们三个人创办的,就算是他一手创办的也不可能拱手让给别人,尤其牵扯到这样的黑帮,付洋拿去无非是想加以利用,拿到那些对手的犯罪证据,借以铲除异己,然后扩张自己的地盘,以满足更大的野心。 

 他当初出来闯的时候,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地盘与炽闇挂钩,两个是区别开的,因为这是他们三个好朋友共同创办起来的,对他们来说有非凡的意义,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比拟的。他们三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想要把炽闇做到最好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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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压缩的章节今天仍有亲说需要压缩,S今天花了些时间彻底把免费的章节部分做了修改,更晚啦,下面还有二更,加速中…久等了,抱抱。

正文 第194章 同房(3000字)

黑司曜再进去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付施婕,真诚的笑中含着歉意,“我爸爸说有点困了,所以让姐姐先扶他回去了。在外面再风光,他也步入中年了,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习惯了早起,你不会介意吧?” 

 看着眼前挂着明媚笑容的女人,黑司曜早料到了付洋的中途离席。上次也是这样,吃到一半,付洋借故离开,这一次还是这样,意思很明显了,把独处的时间留下给他和付施婕,或许他可以这样想,付洋知道了他没和付施婕同房的真相。累 

 就在这时,黑司曜手机响了,是付洋的电话,付洋在电话里叮嘱黑司曜好好照顾他的女儿,对这个小女儿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了钟柏龙,想起了他对两个女儿的区别对待,也想起了那个让他疼的名字——钟未昔。 

 “你…不高兴?”付施婕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平常的爽朗笑容,表现出一点小心翼翼的在乎。 

 他搁下电话,“不会。你父亲这样也是人之常情,身为一个做父亲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付施婕松了口气,话语中带了点试探的羞涩,“你呢?你的父亲没有这样逼过你吗?” 

 这是他们做了四年夫妻以来第一次涉及到私人话题,以前总是在人前装做是夫妻,私底下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谈的话也少。闷 

 “还好。”黑司曜不想多提黑宗朔,黑宗朔儿子那么多,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传宗接代的重任还轮不到他的头上。 

 往常付洋前脚走,后脚付施婕就会和他分开走,各自回各自住所去,可今天她倒是有闲心聊天,黑司曜反正也没地方可去,刚好桌子上有酒,他便贪恋那酒精带给自己的神经麻痹,举杯喝了起来。 

 正是因为这样,付施婕才决定没走,和他交谈下去。别看她整天乐呵呵的,也有烦恼,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禁不住留下来。 

 看他一杯接一杯喝酒,付施婕保持笑容,“我们做夫妻好象有四年了吧?” 

 黑司曜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嗯”一声应着,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真快。”付施婕面带感慨,“想四年前我才二十岁,一眨眼已经二十四岁了,不小了,用现在时髦话说我是快奔三的人了。和我一样大的女人好多都做妈妈了,我还在原地踏地,连个孩子都没有。” 

 黑司曜倒酒的动作又是一顿,付施婕这人给别人最大的感觉就是不装,不做作,想什么说什么,从不掩饰。当初决定和她结婚,他事先了解到她在外面有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哥哥黑戎。 

 结婚前她主动找到他,提出嫁他可以,唯一的要求是婚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涉,而且这辈子不能离婚,因为川泽家族有个规矩,一旦家族成员结婚,终身不得离婚,否则就得接受家族的制裁,轻则切指,重则切腹自杀。 

 令他惊讶的是,付施婕竟然向他坦白在和黑戎谈恋爱,她嫁给他很大一部分是黑戎的意思,目的是潜伏在他身边,当黑戎的眼线。 

 她能这样坦白是他没想到的,令他刮目相看,所以这两年他对她也是给予了照顾和尊重。 

 她这样说,他大概能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只不过不太确定,毕竟当初她是被黑戎派过来的,虽说一早向他摊牌了,却也不代表她的天秤已经向他倾斜。 

 “在黑道上的没人一生太太平平的,我小时候目睹了很多次我爸爸死里逃生,也看开了很多,就算哪一点我爸爸突然不在了,我不会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爸爸也是,他有三个子女,至少他有后。”付施婕眼中有淡淡的憧憬在流动,“殊我冒昧,你有为以后自己做打算吗?就算以后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还有自己的孩子在,死的时候可以安心闭眼。活得越久我就越觉得没意思,我无聊的时候会坐在咖啡厅盯着外面大街上那些匆匆忙忙的女人想,她们是急着上班求生计呢,还是赶着回家给老公做饭带孩子?如果让我选,我选后面的,我妈妈对我说过,只有做过母亲的女人才能称得上完美。” 

 黑司曜微微掀起眼帘,“你可以把他和你放在一起设想一下这个画面。” 

 这个他指的是黑戎,付施婕摇摇头,目光中流露出愁苦,“我和他这几年早就没了联系,我是个受传统思想教育的女性,交往的时候他邀请过我去他住的地方,我没去。现在我倒是庆幸,我还是一个完整的女孩。” 

 黑司曜仰脖一口喝掉杯中的酒,他再听不懂那就是傻了,她这句话里有两个很明显的暗示,一是完美,二是女孩,也就是说她没和黑戎发生过关系,她还是完璧之身。 

 脑中呆愣片刻,他想她话中也不无道理,这些年他也看明白了,黑宗朔是个到死都抱住权力的人,黑宗朔只要活一天,就不会把位置交给下面的任何一个儿子。 

 从黑宗朔在与川泽组联姻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黑宗朔一面在黑戎面前好心让黑戎去和付家联姻,却没告诉黑戎谁是付洋面前最得宠的女儿,以至于使黑戎错和付甘颦接触,再一面就是好心让他和川泽联姻,其实加剧他和黑戎的矛盾,让他们兄弟间互斗。这样一来所有的权力还是握在黑宗朔的手上,他或是黑戎都不能一人独大。 

 有时候人生的目标就像小时候和一帮同龄人抢玩具,撞得头破血流拿到手的昂贵玩具并不一定是你想要的,这玩具不仅不会给你带来愉悦,反而带来无限的痛苦。现在的他就是这样,当初和几个兄弟一起闯的时候梦想着哪一天能权利登峰,可等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骤然茫然了,问自己这就是想要的吗? 

 黑司曜只顾喝酒闷声不响,付施婕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低下头眉宇间忧愁与哀伤覆盖,“我有个朋友告诉我,她爱上一个身边的朋友,他们以前不来电的,可能是日久生情,她对那个男人慢慢生出好感,发现他是个很不错的人,进而想要嫁给他。她在我面前讲的很痛苦,不知道那个男人喜不喜欢她,害怕他有喜欢的人,拒绝她,我替她着急,也想不出办法。由此我想到了我自己,抱歉啊,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的,我没有别的意思,结婚的时候我和你讲过的,我们川泽家族是不允许离婚的,这辈子我和你都是夫妻,不如我们做个有名有实的。再假如有了孩子,你外面有喜欢的人也不要紧,我们像现在这样各过各的。” 

 当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表达自己是处-子的时候,这就意味着是一种邀请。 

 当一个女人的表白已经赤-裸-裸的,那就意味着这个女人是真心的。 

 他脑海里出现她刚才说的话,确实是这样,一旦他有什么不测,可能连一点血脉都没能留下。 

 付施婕在人前表现得向来活泼爱笑的,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模样,眉宇间化不开的忧愁与哀怨真像钟未昔。这个名字让他一阵尖锐的心酸,随着两年的过去,想要把她找出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欠钟未昔的债,恐怕这辈子不能还了。 

 下辈子吧,下辈子罚他做牛做马,罚他偿还,这辈子他是一条道走到黑,再也出不去。 

 酒顺着食管火辣辣地倒进胃里,眼前模糊了,垂下眼帘,他僵硬地点头,听到自己说了声,“嗯。” 

 发出这个冷淡的声音,就好象一个坟墓轰然在身后关上了,封得死死的,他的心也随之沉入无边无际的阴冷与黑暗。 

 ********** 

 付施婕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不自觉心花怒放,连日来春风满面,说话带着清甜的笑声,就连陪付洋逛街喝茶也是禁不住时常露齿浅笑。 

 看女儿一脸幸福,付洋拍拍宝贝女儿的手背,“什么事这么高兴?爸爸到中国来陪过你很多次,给你买珠宝首饰,没哪一次看你笑得这样开心。有什么高兴的,说给爸爸听听。” 

 那天吃饭姐姐在爸爸面前提到她和黑司曜分居,她早有准备,说一个住西郊一个住东郊是她的意思,她这一年来运气不太好,时常感觉到没什么力气,去医院查又没什么。请风水先生看过后说最近他们两个人不太平,需要禁/欲。川泽家最信风水,爸爸没说什么,只说过两天要去他们的房子里看看,她了解爸爸是想证实他们是不是睡在一起。 

 现在她可以理直气壮地邀请爸爸和姐姐去东郊的别墅,不会担心被揭穿。 

 逛完街,付施婕含羞带怯地给黑司曜挂去电话,想告诉他明晚爸爸会去,到时候他们睡在一起,或者说同房。一是让爸爸放心,让姐姐没话说,二是他们可以做真正的夫妻。 

 这时候的黑司曜正在办公室里的洗手间,接完付施婕的电话,双手扶住洗手台,他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拧开水龙头,捧住大股的冷水往自己脸上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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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貌似曜打算接受施婕同房的邀请? 

 这章三千字,这两天改了前面的,更新就晚了,明天会早点更新,四更哦,补给大家…

正文 第195章 牵着鼻子

邹逸敲半天门没人应,秘书说大哥在里面,没出去,他就径自进来了,听到洗手间有水声,他推开了门,望着一脸湿嗒嗒,整颗头差点埋在水里的黑司曜,以为大哥想不开,愣了一秒,紧张的问,“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黑司曜收拾起脸上过多的表情,顺手抽出纸巾擦一脸的水珠,又把手伸用烘手机下烘干,走了出来,“说吧,不在下面努力做事,跑上来找我干什么?”累 

 邹逸挠挠头没再问,跟在他身后,一本正经地讲,“隋青的出入境记录显示他去的是法国,刚才默传真过来说炽闇的情报人员查到了隋青一家确实躲在法国,藏身在一处私人大宅内,这座大宅是以他弟弟的名义购买的,购买日期是在几个月前,也就是说隋青早有预谋,逃跑也是按计划行事。” 

 讲了半天,黑司曜一点表示都没有,反倒问,“付洋下榻的酒店还是上次那家吗?” 

 邹逸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前阵子大哥还对隋青携背叛的事咬牙切齿,怎么现在倒一点不慌不忙,本能回答,“噢,是的,付洋长年包下在北岛四季酒店的总统套房,每次到中国他必定住在那里。这次他从日本过来阵容基本没变,带了四个亲信,二十个保镖。” 

 听到门外有敲门声,黑司曜扬声说请进,长翔拿着几份文件进来,朝邹逸点了点头,把文件摆到办公桌上。闷 

 黑司曜翻开文件扫过两眼,嘴里对长翔说,“明天帮我找家口碑不错的中式餐厅,订个包厢,我将请付家父女吃饭。” 

 “是。”长翔答应着,与邹逸互看,他们两个人在黑司曜身边这么久,和付施婕结婚以来每次都是付洋到中国来,黑司曜被动请吃饭,像今天这样主动的还真是第一次。 

 隐约间邹逸领悟到了什么,一出去直奔副总办公室,秦啸正在看一份重要的企划书,随口让招呼邹逸,“怎么今天这么有空跑我这儿?” 

 “六哥,看你说的,我没事就不能来?”邹逸坐下后,喝了口秦啸秘书送上来的咖啡,“真可气,我刚才跑去告诉大哥隋青在法国逍遥快活,大哥竟然一点不着急暗帐的事,还说什么叫长翔明晚去订位子,要请付家父女吃饭。我看大哥好象有和付施婕深入发展的意思,是不是他们打算做真夫妻?六哥,你和大哥的办公室近,是不是有什么第一手消息?大哥怎么就看上了付施婕,她有哪里好,比得过大哥青梅竹马的钟未昔吗?” 

 秦啸从企划书里抬起头,嘴角拉了个优美的弧度,转身站了起来,“如果隋青想借暗帐整咱们,早在他跑的那天就送到警局或是大哥的死敌手里,到现在都没动静说明隋青还不想轻举妄动,他是个聪明人,跟了大哥这么久,懂得这个底线。至于大哥和付施婕,你管太多了,人家是夫妻,准备继续发展下去,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你跟在这儿瞎掺和什么。” 

 邹逸跳了起来,“靠,我怎么成瞎掺和了?大哥和她结婚没同过一次房,又不是什么新闻,我们兄弟几个哪个不知道?我这么担心还不是为了大哥,那付施婕以前和黑戎打得火热,嫁给大哥无非是想做细作,打入我们内部,帮着黑戎对付大哥。一旦大哥中了她的美人计,和她真做了夫妻,那黑戎的计划就会得逞,以后姓付的给大哥吹点枕头风,咱们都得被黑戎牵着鼻子走…” 

 秦啸摇摇头,“老八,沉住气,钟未昔走后两年没消息,大哥为此自责,借酒消愁,但是并不代表大哥失去判断力。大哥还是那个大哥,大哥说过的付施婕早就向他摊牌过黑戎肯把她让给大哥是想让她做内应,说明这个女人没有助纣为虐,既然大哥愿意和她相处,也就表明大哥经过考察和慎重思考,这是好事。男人嘛不就那点事,生理需求不是大脑能控制的,整整四年大哥都在禁/欲,做为兄弟不希望他忍的太辛苦,有了女人的滋润和温存,我想大哥不至于象现在这样下班后一个人独来独往,过的开心快乐一些。” 

 邹逸倒有不同的意见,“要大哥真正开心快乐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你可别忘了钟未昔才是大哥的最爱,要想看到大哥幸福,倒不如把他们两个人重新牵到一块儿。我才不相信那个姓付的能给大哥幸福呢!” 

 有人在敲办公室的门,秦啸扬声说,“进来。” 

 “企划书看完了吗?有什么感想?”黑司曜从外面进来,瞥了一眼沙发上的邹逸,“前天不是跟我拍胸脯说会从下面好好做,尽快升上来的吗?怎么还不出去做事,跑老六这儿来瞎转。” 

 “噢,是我叫老八来的,我有点事情和他谈。”秦啸面不改色地替邹逸解围,走回办公桌拿起企划书,与黑司曜讨论起来。 

 半小时后黑司曜离开了,秦啸从在办公桌后若有所思说,“老八,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邹逸来了兴趣,以前他并不觉得钟未昔有多值得同情,自打钟未昔失踪后,几个兄弟中最挂心的就是他了,脑海里时不时想起那天送钟未昔到广州的情景,心里颇不是滋味,跟背了良心债似的,总想补偿点,或是为此做点什么。 

 秦啸停了几秒,目光变得神秘,“你得按我说的去做…” 

 六哥是兄弟几个中做事最稳重的,只要六哥想做没办不成的事,邹逸一喜,“没问题,只要能帮到大哥,要我做什么都行。” 

 ********** 

 冰箱里只有牛奶和花生,再翻就只剩下一点银耳,一小包枸杞子,昨晚送菜的大爷打来电话说腰扭伤了,大概一个星期送不了菜。 

 她本来想告诉牧离的,可他昨晚不在家,最近几天他早上吃过早饭就没影了,晚上很晚才回来,不知道在忙什么。 

 时间指向七点半,看着冰箱站了一会,然后将银耳、枸杞子、花生洗净,只能做顿简单的牛奶炖花生当早餐了。 

 由于时间短,没一会就做好了,困意袭上来,捂住嘴打起哈欠,垂下眼皮打起了瞌睡。

正文 第196章 助手

“…什么?别,你可别过来…单身汉的窝有什么好看的…是是是,我就是不方便…别过来啊,千万别过来,你过来了我也不在家…这几天在外面忙着采风,没空招待您老人家…嗯嗯…” 

 牧离拉开门跑出来,身上搭件穿了一半的休闲外套,边跑边讲电话,讲完发现餐桌旁坐了个小身影。累 

 一大清早她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着,穿一套洗得颜色褪旧的牛仔服,就只看一眼,他便看出她这一年来几乎没长什么肉,整套衣服松松地耷拉在这副瘦弱的身板上,看得人直觉得可怜。唯一可看的是脸颊,比一年前来的时候气色要好很多,把一张小脸撑得清丽可人。 

 牧离刻意移开目光,低头咳嗽两声,好在她还睡着,不然可就尴尬了,事情要是传出去说他万人迷牧离盯着一个女孩看好久,估计有一大帮人的下巴会在惊诧中吓掉。 

 咳嗽声并没有让钟未昔醒过来,牧离站在旁边觉得心里对这个女孩有股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们已经开始同桌吃饭,她真的和一般女孩不一样,不爱八卦,不花痴,不爱漂亮的衣裳,不看电视,不上网,一年到头只有洗到发白的两套春秋衣物。 

 一般女孩看到他,不是闻到他身上的钱味就是看中他英俊的相貌,反正总有一种吸引异性的。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自己对她真的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在她的眼中可能就当他是个普通室友。闷 

 几顿饭下来,他们的关系仍是保有一定距离,也聊过一两句,他状似无意地问过她,她的回答挺有趣,一天到晚除了做饭、打扫,就是看书、睡觉,没别的娱乐活动。 

 要是放在成家或是中年人身上他信,可放在一个如花的年纪,才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他不信。 

 当今社会竞争日益激烈,有很多年轻人逃避现实,逃避工作的压力,不学无术,爱玩,不爱工作,不是跟家里要钱啃老,就是做些不正当的工作,虚荣心极强。 

 她好象哪一种都不是,她是从不工作,却不爱玩,从不打电话,也没人来找她玩。从内而外发出一股千舟泛尽的沉淀与平和,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女孩,可她身上偏偏就有。 

 她起居很固定,早睡早起,而且看上去过得极惬意,很享受这种一个人的生活。经常感冒,记得一个冬天她好象感冒了八九次。 

 发觉自己又开始盯着她目不转睛,牧离拍了自己脑门一记,抬头看钟,七点五十分,离早餐时间八点还差了一会。阅人无数的他从没见过这么不顾及形象的女孩,趴在外面就睡觉,忍不住推了一把,“喂,醒醒。” 

 “唔。”钟未昔嘀咕着,缓慢地醒来,揉揉眼睛,起身说,“对不起,睡着了,送菜的大爷腰扭伤了,早饭我只对付做了牛奶炖花生。你要不要吃啊?” 

 生活上,牧离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处处要求精致,到了钟未昔这里将就着普通的一日三餐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现在乍一听牛奶炖花生,这属于什么早餐?中式还是西式?不过倒想起好像曾听有个女孩说过牛奶炖花生益气养血,由气血虚弱所致乳房扁平的女性可常食用此菜。 

 牧离微微皱眉,“不用了,我出去吃。” 

 “哦。”钟未昔平静应了一声,起身进了厨房,自己盛一碗牛奶炖花生出来,顿时一屋子都是牛奶和花生混合的香味,一下子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牛奶很烫,钟未昔轻轻吹凉,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身体还很困乏,没睡醒的样子。 

 昨晚明明九点就睡了,到早上七点爬起来,起码睡了十个小时,成年人七八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了,她却不能,这几个月以来经常犯困,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经过两年的牢狱,一年的流浪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一碗牛奶炖花生进了胃,全身都暖起来,钟未昔打算回楼上补个眠,然后牧离出声才知道他没走,“你白天忙不忙?我打算去租个助手,又不想是生人,彼此磨合起来比较麻烦,你有没有兴趣?” 

 钟未昔好奇,“你做什么工作?” 

 “你只说有没有兴趣,我按小时开报酬。”牧离倒是卖起了关子,转而又透露了一点,“主要是逛挑灯镇,找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看看风景,拍拍照片,乘机放松心情。” 

 听起来好象不错,钟未昔心动了,她来这里一年了,就第一天逛了一些地方,别的时间没出过大门。 

 牧离惯会察颜观色,继续鼓吹,“你成天闷在家里也没有收入,既可以散心,又可以赚点外快,何乐而不为?” 

 讲完不给她机会,把脚边一只箱子放到她手上,“就这么说定了。我出去吃个早饭,一小时后见。” 

 ********** 

 今天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牧离跨坐在单车上等,她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旁边也有一辆,于是她把箱子放在前面的车篮里,一起出发了。 

 始建于南宋时期的石板街是目前华东地区跨度最长、保存最完好的石板街,从北街永泰桥到南街福禄桥,老街贯穿南北整个古镇。老街两边的房屋户对户、窗对窗,使街面上原本不多的空间成了一条狭狭长长的天缝。 

 行走在古镇中,钟未昔挺喜欢这种感觉,好象在古诗古韵的画中行走,至于街边有卖手工艺品的商铺,大多是现代机器批量生产的产物,她不太感兴趣看,也就没进去。 

 牧离在这一点上和她一样,遇到这种商店瞧也不瞧,只有在碰到门面看上去普通的店才进去看一看,这种店外表不华丽,里面却有不少的好东西,一转眼他就淘了不少,抱出来让钟未昔把箱子里打开,一一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看不出来他这样时尚的人还挺懂古玩,钟未昔在想他会不会是古玩鉴赏家。

正文 第197章 王子

牧离这人真是个祸害,走到哪儿都能点燃一群女孩炽热的眼神。 

 他倒不管,好像早就习以为常,照常骑车、逛店,看中就买,极少议价。苦了钟未昔,帮他拿大大小小的东西做跟班不说,还要顶着那些女孩嫉妒的眼光,全身上下差点没被戳出几百个洞来。累 

 逛到中午,钟未昔不得不回去了一趟,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搁下,下面条一人一碗,吃完又继续逛。 

 牧离脖子上挂着相机,每看到有特色的地方总要停下来拍照片,钟未昔总想看看他那照相机,又难为情,没说。 

 说实话,牧离在挑灯镇住了一年多,也是头一回认认真真把整个镇逛一遍,看钟未昔时常盯着他看,以为她在看自己,早上还夸她和别的女孩不一样,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不快地问,“你看什么?” 

 “对不起,我觉得你的相机不错,所以多看两眼。”钟未昔抱歉笑笑。 

 低头看向手里的相机,牧离微微一愣,脸颊上不经意一热,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一下午没什么交谈,牧离因为尴尬,钟未昔因为习惯了沉默。 

 两个人又骑车来到海岸边,海风吹在人脸上极舒服,有很多居民到这里吹海风、谈天说地。 

 今天的收获颇丰,想着家里有很多淘到的好东西等着去挖掘,牧离的心情一阵兴奋,转头好情地问,“你对摄影感兴趣?”闷 

 “不算。”钟未昔隔着栏杆看着远处的大海,海面平静,与碧蓝的天连成一线,栏杆下面海水轻拍着岸边,发出极有规律的水声,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那么令人心情舒畅,看来她决定住在这里的决定是对的。 

 牧离让她出来也是对的,整天关在屋子里是安静,出来后更加觉得不错,既能陶冶情操,又能赚外快。 

 “看在你今天做我的助手十分敬业的份上,相机等我用完了可以借你玩。”回到屋子,牧离拿着下午的收获,满载而归的箱子进房间前说。 

 钟未昔低头在想晚餐吃什么,冰箱里没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顺口应着,“噢。” 

 牧离一头扎进房间里,钟未昔在外面转悠着,到自己房间把柜子上的一只玻璃罐拿出来,里面是她卖易拉罐和垃圾攒下的零钱,数了数有十几块钱。 

 揣在口袋里下楼,说来惭愧来这么久还不知道菜市场在哪儿,她只知道屋子右边的街道有一家卖外贸服装的店。来的时候没衣服可换,捡了整整几个月的垃圾才在店里买了两套一年四季要换的衣服,花的钱不多,极便宜。 

 找了一圈才找到菜市场,买了一块豆腐,一根胡萝卜,一只土豆,两只青椒,一把青菜,一只番茄。看钟未昔是张新面孔,摊主想做回头客生意特意送了一小把小葱给她。 

 拎着买好的菜,钟未昔又去肉摊,买了五块钱猪肉馅,一看手里的钱花的只剩下一块多了。 

 回去的路上,远远看到家门口有个人站在路灯下东张西望。 

 牧离关在屋里兴致高昂地研究那堆宝贝,时晌后发现一点灵感都没有,恰好肚子饿,火气就跟蒸汽一样扑扑往外冒,更为可气的是他朝楼上喊了半天没见她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以前每次他出来都有一桌饭菜摆在餐桌上,丰不丰富在其次,总比他还要跑到外面去吃餐馆要强,忍着火跑出来寻人,远远的看到一个单薄如纸片的身影。 

 夜幕降临后的酒吧和小酒馆都在镇的那一头,灯红酒绿好不热闹,这里位于小镇的外围,家门口前是条不宽不窄的路,白天行人和车辆就不多,到了晚上只有偶尔饭后带狗出来溜达的居民。 

 马路对面房子与房子中间是条小径,小径上只有她一个人,可能是她人瘦,走路向来没声音,那小径又窄,只有一只路灯发出昏暗的光线,她的头习惯性的微低着,脸隐在黑暗中,可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是她,一个叫未昔的女孩,手里提着薄薄的塑料袋,依稀能看到里面是菜,原来她是去买菜了。 

 他想起来了,早上她说过的,送菜的老大爷腰扭伤了,要一个星期不能送菜。 

 瞧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钟未昔走出小径擦擦下巴上的汗,今天一天的活动量可以抵得上这一年,有些气虚精力跟不上,全身的困乏和泛酸的肌肉告诉她好累,真想躺下来不走了。 

 过马路的时候看到家门口站了一个人,虽然看不太清,可从那身形,光熨勾勒出来的面孔总是透着傲气,像是一个高傲王子,可以判断是牧离。 

 牧离知道自己错怪了人,可是他向来是任性惯了,所以她走到面前第一句张嘴就是,“跑哪儿去了?也不做饭!” 

 钟未昔想不到买菜回来挨了一顿脾气,他这严厉指责的口气好象天生她是煮饭的下人,她就不想搭理他了,低头推开木门进去。 

 牧离闹了个没趣,脚步带了怒气跟进去,一路跟到厨房,钟未昔正把菜从里面一一拿出来,看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整个人杵在厨房门口那儿,就说,“想快点吃饭吗?” 

 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牧离肚子实在是饿,他一饿脾气就变得暴躁,实在抵不过肚皮的抗议,也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模糊地应了声,“嗯。” 

 “那就别站着,过来帮我。”钟未昔实在是受不了这不懂举一反三的大少爷,平常人看她话说第一句就知道要做什么。 

 要他帮忙?牧离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前连厨房都极少进,一听她这话就不想理,可是在看到她瘦弱的身形,以及额上沁的细汗后,火气灭了不少,走过来帮忙。 

 钟未昔只分配给他简单的削土豆皮,等她所有的菜全部弄好,他削好送上来的土豆奇形怪状不说,大小只剩下原先的一半,无奈让他大少爷在旁边坐着。她做了酸辣土豆丝、肉末豆腐,炒青菜,番茄蛋花汤,不到一会就摆上桌。

正文 第198章 易拉罐

再饿,良好的教育也使牧离的吃象优雅,钟未昔看在眼里倒有点放不开,不去管他,自己吃完了起身。 

 牧离咀嚼完嘴里的食物,慢慢搁下碗筷,墙上的钟显示已经九点半了,钟未昔揉着酸涩的眼睛,过来把他面前的空碗和筷子收走,捧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洗起来。累 

 往常吃完就离开的牧离没回房间,倒是去找来抹布,动作别扭地抹起桌子来。钟未昔透过玻璃门看到了,没说什么,回过头继续洗自己的。 

 实在是累到不行,全身的骨子跟抽掉似的,钟未昔慢吞吞爬楼梯回房间,衣服顾不得脱,澡也不洗,拉开被子钻进去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来感觉睡了很久,看时间吓得跳起来,洗脸刷牙的时候听到楼下有不小的动静,好象是有很多人走动的声音。 

 牧离正指挥着人从屋子里搬东西,全是昨天买回来的古董,钟未昔闹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昨天亲眼看到他花在这些上面的钱没有个几百万,起码也有十几万,怎么这么快要弄走。 

 她被堵在楼梯口下不去,等人走了,赶紧进厨房做早饭,牧离跟进来,“一会我们要出去。” 

 这么说他今天还要去买古董,明天再象今天这样搬出去?钟未昔实在搞不懂这大少爷,看来他是嫌钱太多或是没事干。 

 牧离大概也觉得自己一阵风一阵雨的,解释说,“今天和昨天不一样,今天主要去采风。”闷 

 “哦。”钟未昔的惊讶也就在这一秒。 

 她是个不太会活跃气氛的女孩,如果是别人肯定要追问为什么把辛辛苦苦淘来的东西一转手全弄走了,不过反过来想说明这女孩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如果她问他反而不会说。牧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早饭不用做了,我请你。这些古董我研究了一晚上发觉对我没什么用,所以全送人了。” 

 “哦。”她还是这个声音。 

 “你想吃什么?”牧离拉上房门,往外走,“天天吃你的中餐,我请你吃西餐怎么样?” 

 钟未昔不太习惯去人多的地方,所以有气无力,“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你给我做了一年的饭,我请你吃饭当然要是你中意的,说吧,你想吃什么?” 

 “你当真?”她有点犹豫,眼睛里出现一抹光彩,脑海里似乎想起了某个垂涎三尺的美食。 

 牧离兴趣被勾起来,毫不在乎的口气,“当然。你想吃什么,今天我管够!” 

 “去街角那家小吃店吧,我想吃馄饨面,还有酥香的油条。” 

 牧离脸部表情差点没抽筋,以为是什么美食,原来是那种很多人挤在一起的小吃,上不了台面,可话是他说的,已经放出去了,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提到想了一年的馄饨面和油条,钟未昔口水差点流出来,显得特别高兴,眼前画面一变,出现衣着鲜亮的牧离傻乎乎地坐在小摊上吃馄饨面的情况,想想就觉得画面不协调,引人发笑。这个傲慢的王子成天高高在上,也让他尝尝平民食物的滋味。 

 思及到此,钟未昔的嘴角忍不住咧起来,她生平第一次发现捉摸人还挺有意思,尤其这个人是牧离。 

 牧离出门没直接走,从口袋里摸出遥控器,把旁边的车库门打开,随之出现一辆无比闪眼的跑车。 

 钟未昔呆呆的哇了一声,这种一看就是高档货,别说她认得一些车,就算是不懂车的,一看到这车型,无形中透出来的奢迷感也足以给人以强烈的震撼。 

 “你想开着这辆车去吃馄饨面?”钟未昔向后退了两步,直摇头,太招摇了。 

 牧离迈向车子的脚步停了一下,想想也是,把车库关上,先和她去吃早饭。 

 馄饨面摊平日里的生意红火,他们去的晚,时间既不是早饭时间也不是午饭时间,人不多,两个人点完很快就上来了。 

 钟未昔吃了一口,忍不住打量牧离,他脸上挂着严肃与谨慎,很小心地挑了一筷面不是放到嘴里,而是放在鼻子前嗅啊嗅,那模样像条…小狗。 

 钟未昔低下头吃云吞,使劲憋住笑,到底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 

 牧离一听就知道在笑他,带着恼火放下筷子,她连忙用很轻柔的语调说,“对不起,我不是笑别的,就是觉得你可爱。” 

 长这么大他听的夸奖词多了去了,聪明、帅气、睿智、才高八斗,没人夸他可爱的。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词,想到这里牧离黑下脸。 

 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钟未昔再也不敢笑了,耷拉下脑袋,“对不起!” 

 这下牧离的气消了,看着她脸上慢慢消失的笑容,这是他们认识一年多第一次看到她笑,这是一种敞怀的笑,不带一丝杂质和嘲笑,是他的骄傲和强烈的自尊心曲解了她笑中的意味。 

 心里这么想,牧离面上可仍是阴郁的,重新拿起筷子,“吃吧,吃完还有事要做。” 

 钟未昔沉默了一会,看他用筷子小心地夹面,然后才自己也拿了筷子低头吃起来。 

 “这面真他妈咸,老板,有可乐吗?给兄弟几个一人拿上一罐。”旁边一桌男人吃完面大声嚷嚷着,老板认识这帮人是附近有名的小混混,已经在他这里白吃白喝了好一阵子,每次都说记帐,可一次也没见他们结清过。要不是为了供养在外面上大学的女儿和家里的老母,他真想拿把刀让这帮小兔子崽子尝尝他的厉害。 

 那桌人嘻笑着从旁边经过,好几只空易拉罐随手往地上一扔。 

 钟未昔扭头看过去,易拉罐在那些人走动的过程中被踢得滚来滚去,有两只“咕噜咕噜”滚到他们脚下。 

 牧离厌恶地皱眉,下次打死他也不会来这种又脏又乱的地方,却见钟未昔弯下腰去捡起来,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色塑料袋展开,一脸专注地把易拉罐放进去,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 

 牧离脸皮薄,他这辈子还没这么尴尬过,好象四面八方都是鄙夷的目光。低头咳嗽提醒她注意形象,钟未昔听到了他刻意的咳嗽,抬头时眼神很是无辜,“这是人家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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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四更补偿前两天慢更落下滴,连载的小说就是这样,很理解大家的心急,但是要交待的事情得交待清醒,不然下面昔昔和曜的见面就显得很生硬。过了这个星期23号后琼依的时间就会很多,到时候每天一大早就开始更新哦。

正文 第199章 敲竹杠

牧离的声音中带了僵硬,保持着右拳贴在唇前的动作,“不要这样,这里这么多人在,再说你要这个干什么?快扔了。” 

 “没事,我是捡人家不要的,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我捡这些捡来的。”钟未昔说这些的时候丝毫不觉窘迫。累 

 牧离吃惊不小,突然间他好象明白了什么,“昨晚的晚饭是…是用你捡这些瓶子的钱买的?” 

 钟未昔把塑料袋放在脚边,喝一口想了很久的面汤,满足回答,“是啊。” 

 牧离震惊到张大嘴巴,“你…你…”想不到他江牧离也要沦落到靠女人去捡垃圾卖钱吃饭,这要是传到外面,他还怎么做人? 

 走在最后的绿毛小年轻看见了钟未昔捡瓶子,又看这小妞小模样长得不错,停下脚步晃着手里喝了一半的可乐,“哟呵,小妹妹,你要这个跟哥哥说,哥哥们这里多的是,只要你跟哥哥去乐呵乐呵。” 

 “谢谢你,我不需要了。”钟未昔懒洋洋地回,头没抬,专注于面前的美食。她只捡别人扔掉的,象这小年轻故意用易拉罐来羞辱人的嗟来之食不会要,这汤可不普通,馄饨面的汤加味精属大忌,只用柴鱼和虾壳熬,所以喝起来味道纯正,极鲜。 

 牧离抬头看绿毛小年轻手臂上一圈纹身就知道是混黑道的,这种人普通老百姓惧怕,有钱人能避就避,“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不无道理。闷 

 就算是他遇到这种人也会慎重想想,她竟然一点不怕,就这样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绿毛小年轻一看火了,骂起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正是这帮小混混的老大,姓丁,下面的人称为丁哥,听到骂声转过来朝里面粗声吼,“阿飞,你鬼嚎什么?还不快走。” 

 “丁哥,这妞不给面子,我看她在捡易拉罐,把我手里的给她,她不单不要,还瞧不起老子!”绿毛小年轻赶紧回话。 

 丁老大往里面瞄了两眼,首先看到的是穿一身名牌的牧离,再一看真是个瘦得没几两肉的小姑娘,把嘴里的烟往地上一扔,一扬头招呼身边的兄弟,“去看看。” 

 牧离料到绿毛小年轻不会善罢甘休,添油加醋编排未昔的不是后,一帮人一下子围过来,边走边踢椅子,零星几个食客见此阵势吓得抱头鼠窜,全跑了,老板气的在旁边直瞪眼。 

 “谁敢不把兄弟几个放在眼里?”丁老大斜着眼睛,带一身戾气往他们面前一站,上下打量着牧离,盘算着能敲多少竹杠。 

 牧离有片刻的心跳加快,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伸到口袋里,他小时候就被强迫学防身术,什么格斗、空手道、柔道、散打、猎人防身术,无一不学了个遍。糟糕的是昨晚他睡太晚,洗完澡出来不小心把最心爱的一只清康熙-黑地素三彩花卉纹方瓶给打碎了,地上又滑,刚好摔了一跤,腰部被瓷碎片给割出一道口,虽然没什么大伤口,但是要有几天不能有大动作。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看上的是他,不就是钱嘛,大不了拿钱摆平。不过未昔这小丫头真看不出来,人家都跑到他们面前准备打人了,她居然不慌不忙,坐在这里吃什么馄饨面。 

 钟未昔不是傻子,能感觉到大难临头的紧张气氛,垂着的眼睛不经意地看到牧离悄悄掏钱的动作,只觉得他还不懂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你要是掏钱他们当你是摇钱树,不是一点钱能摆平的,示弱不行,只能想想办法。 

 “这是误会。”她把面碗推开一点,以免被这群人的口水溅到,白白浪费一碗馄饨面。 

 “误会?什么误会?你个小贱人,敢瞧不起我们丁哥,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绿毛小年轻经常在旁边火上浇油,把火引到丁老大身上去。 

 钟未昔只是笑,然后很淡定地说,“我认得你们,你们的老大姓佟,他和我是同学,我姓钟。”她是根据这些人手臂上的刺青来猜的,因为以前她在佟冠楠手下身上看到过,这是他们帮派的标志,但愿她没记错。 

 丁老大听了犹豫起来,并且仔细端详起眼前这张面孔,好象在哪里见过。 

 那绿毛小年轻一看势头不好,悄悄凑上来,“我看这小妞满嘴跑火车,拿话诓您呢。” 

 不对,以前楠哥发给各个堂口老大一张照片,丁老大越看钟未昔越像里面的女孩,虽然瘦了点,但是这脸形,像! 

 绿毛小年轻本来指着丁老大给自己出出气,逞逞威风,没料到丁老大猛然往外跑,丁老大一跑手下的人也跟着跑出去。绿毛小年轻实在不甘心,跟上去对丁老大说,“不能白白便宜那贱/人,事情要是传出来,您以后还怎么在这儿混…” 

 岂料迎接绿毛小年轻的是一个大嘴巴子,丁老大恨恨地说,“住口!老子要不是看在那男的有钱的份上想去敲一笔,你以为老子真的会看不出来你小子想拿我当枪使?好在老子机灵,要是得罪了上面的老大,给你一百条命也不够你赔的,蠢货!差点被你给害死。”往地上‘呸’了一声,指着倒在地上的绿毛发了狠的下命令,“给我打!” 

 “不要,老大,我知错了。”绿毛哀叫着,等候他的是十几个人的拳打脚踢。 

 牧离一看人全走了,掏起一张大钞往桌子上一放,拉起钟未昔就往反方向跑,跑出一小段距离钟未昔就撑不了了,脸色苍白,甩开他的手,蹲下来大喘气。 

 “你体质也太差了点。”牧离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她直吐舌头,累的跟条狗似的。 

 钟未昔摆摆手想说什么,实在是喘不上气。 

 牧离沉吟着说道,“不过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啊,想不到你能在这种人面前面不改色。” 

 钟未昔把哆嗦的手伸到他眼前,皱着脸,“谁说的,我的手一直抖,遇到那种人谁不怕啊,我又不是有三头六臂。” 

 牧离被她扭曲的脸逗乐了,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对,我刚刚拉你的时候你的手冷的像冰块一样,原来你也怕,装的倒挺象。” 

 双腿虚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钟未昔勉强笑着,借着他的力摇晃着起身,“我不装能行吗?钱不是万能的,少爷。”

正文 第200章 不敢

牧离手指点了点额头笑,也不去解释自己腰上的伤,如果换作以前的江牧离可不是个肯忍的主儿,今天还不是顾虑到身边有个女孩。 

 “有一点说不过去,你怎么知道他们上面的老大姓什么佟的,你们真是同学?” 

 “没有,我随便讲的,哪知道一下说中。这些人不经吓的,外表看上去凶,其实是个花架子。”那些过去的血雨腥风她真的不想再沾上,但是真的没办法,在那紧要关头只能那么说,她不希望自己连累身边无辜的人。累 

 “这么准?”牧离有点不信,随便说能说的这么准,那她真的可以去买彩票了。 

 钟未昔休息了一会,勉强有了些力气,“我的馄饨面没了,本来想吃个十碗八碗让你请客的,这下泡汤了。”跑路的时候她可没忘了把装有易拉罐的塑料袋捏在手里。 

 “那就再吃回来。”牧离看她好象快走不动了,索性蹲到她跟着,背对着她,“你呀真是个守财奴,几个易拉罐还死抓着不放。上来,我背你。” 

 “你会这么好?”钟未昔笑眯眯的摸下巴,短暂的休息根本恢复不了体力,反而虚脱的厉害,她不想把这个弱点暴露出来,不管是谁。 

 “看你说的,我有那么不绅士吗?”牧离回身白了她一眼,把衣服一捋,露出双臂突起的结实肌肉,“背你这纸片儿一样的小身体爷还不是小菜一碟,快,上来。”闷 

 钟未昔被他肌肉男的造型逗笑了,随即爬上牧离的背,别看牧离瘦,背起人来倒是很稳,不见摇晃。恍然间心尖一阵锥痛,走了一段距离很久之后才明白过来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背过自己。那个人如今相隔万里,在过着没有她的光鲜亮丽的高贵生活。 

 “你可真够轻的。”牧离边背她边嘀咕,“那些衣架子的模特都没你这么轻,你怎么就不长点肉,改明儿给你多补补,别让人家说我虐待你。当我助手的,哪个不是人高马大的,要不就是身强体壮,不过你有一点比他们强,敢在那些小混混面前面不改色,还机灵地化解了一场危机,也算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钟未昔想不到他也有唠叨的时候,随意一问,“牧离,你是做什么的?” 

 前面的牧离反应倒快,“这可不能告诉你。”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助手吗?是助手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你只是我在挑灯镇的助手。”牧离强调。 

 “那怎么样才能做你挑灯镇以外的助手?”钟未昔的好奇心完全被挑了出来,顺着话往下问。 

 “很简单,签一份雇佣合同。”牧离的语气是正经,眼神里透着促狭的笑,“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一阵沉默,钟未昔突然苦笑两声,“不是我不敢,是你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开多少年薪?”牧离以为是钱的问题。 

 又是一阵沉默,钟未昔抿唇轻声说,“我坐过两年牢,有案底。” 

 牧离嗤笑,“你干了什么坏事做牢?学人家明星偷税漏税?” 

 钟未昔轻飘飘又带着点自嘲的口吻说,“我的罪名是贩-毒。” 

 这下换牧离沉默,但也只有一分钟没说话,“我阅人无数,没有个上万,也有个七八千,我看人很准,不相信你会犯法,因为眼神是心灵的窗户,你的眼睛里尽是柔和与善良,骗不了人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相信她,钟未昔的眼眶瞬间湿润,好象遇到了四年来可以真正谈心的人。 

 只是四年的自我封闭,她花了两年的时间让自己走出来,面上好象好的差不多了,或者比从前要开朗,只有她知道里子还烂着,牧离的话好象在密封的世界里投注进一道阳光,让她心底渐渐生出一丝委屈,有种想哭的冲动。 

 “未昔,可能你是被冤枉的,可能你是有苦衷,不管怎么样,我只认识现在的你。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过得简单开心就好!” 

 这是牧离第一次笨拙地安慰人,以此之前稍有不顺心他只会发火骂人,脚步不由轻松愉快起来。 

 趴在他背上,钟未昔不自觉笑吟吟,“好!我要做个简单的,快乐的人,做我自己!” 

 “你用得着这么大声嘛,我耳朵都被震聋了。”牧离故意夸张,停下脚步掏耳朵。 

 “切!”钟未昔一扭头,嘴角咧开着,噙着小小的快乐。 

 “不相信啊,那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牧离狡黠一笑,在巷子里弯弯曲曲的拐起弯,脚步在石板路上弹出深深浅浅的水声,绕过行人,穿过商铺,脚步带着风火轮似的一路欢快地跑着,跳着,蹦着。 

 钟未昔被颠得咯咯直笑,双手抓紧他的肩膀,在他背上东倒西歪,就是不下去,嘴里反倒叫着,“驾!” 

 “喂,我可不是马。”牧离抗议着,知道她是开玩笑,就是忍不住想要装作在意的样子。 

 钟未昔才不管,更加得意了,不时的叫着“驾”“驾”。 

 一路欢歌笑语,这是她笑得最开心的一天。 

 牧离重新带着她去吃饭,开车去的,挑了一家大酒店里的大包厢,点了一桌子菜,没人打扰,两个人吃得舒畅。 

 钟未昔大鱼大肉吃的少,大多是吃素菜。 

 吃完饭,开车去了镇西角另一处没去过的风景,拍了很多照片,钟未昔全程帮忙,做的无非都是简单的事,当模特试角度,等真正拍的时候她就从镜头中出去,到一边给他提东西。 

 晚上回去牧离停好车抱着宝贝相机先进屋,钟未昔留下来锁门,发现大门口摆了两只大袋子,打开一看有菜有肉,一应俱全,这么多的食材起码够吃上一个星期的。 

 等她提着袋子进去,牧离已经扎进房间摆弄下午的成果去了,钟未昔的脸色不太好看,身体虚的厉害,打起精神洗菜做饭。 

 “开饭啦!”四十分钟后,钟未昔盛好饭去敲牧离的门。 

 过了五分钟牧离才出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采,嘴里自言自语,“下午采风没白做,总算有点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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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两更,已经在群里通知过了,等更急切的亲可以加一下群,群号在简介上哦。明天有点事要处理,只有一更,大概在傍晚,周一将会补回来,抱抱。

正文 第201章 胆小如鼠

钟未昔把饭盛好了,摆在牧离面前,牧离沉浸在最新发现当中,满脑子盘算着怎么样把那些灵感搜集出来,临摹勾勒画成图稿,到时候出来的又是怎么样的效果。 

 钟未昔也在想自己的心事,吃馄饨面的时候不得已透露出自己的信息,那些小混混可能不知道内情,他们当中的老大表情那么古怪,恐怕事情已经传到了佟冠楠的耳朵里。累 

 扒完饭,牧离自言自语离开桌子,钟未昔把碗和筷子解决掉,甩着手出来,腰快直不起来。 

 后背的肌肉僵得不行,边捶腰边爬楼回房间,她暗叹自己没用,白天跟在牧离后面也没做什么重活,就是递递东西的简单工作,还能捞到一顿免费大餐,与那些成天靠体力吃饭的人比起来这待遇简直好的不得了。只可惜她无福消受。 

 楼梯口的灯忘了开,幽幽暗暗的光线下她成了一个狭长的影子,一个人的时候那些消沉、惨淡的悲伤就从骨子里泼染出来,把走路的脚步变得拖沓、迟缓,那弯下的背看上去那么象一把弓,一把断了的弓。 

 牧离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对钟未昔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从厌恶的保持距离到相处自如,不需要去掩饰性情,想说什么自然而然主流露出来,觉得接触起来舒服。或许还带了一点同情,她是他见过的最敢说实话的女孩,敢于自嘲,把最不堪的过去暴露出来,就跟把一个人内心最难以启齿的事公诸于众,这份勇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就连他都不敢保证。闷 

 可她做到了,这么柔弱单薄的身体里究竟蕴涵着怎样的力量,可以在黑恶势力面前丝毫不见慌张,临危不惧,三言两语把危机化解。 

 半夜钟未昔爬起来,豆大冷汗顺着额头掉进眼睛里,她趴在马桶边上狂吐,把中午在酒店里吃的那些好东西全吐了个干干净净,吐完人虚脱地坐在地上半天没力气起身。 

 她心里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吃不得好东西了,前三年的时间由于饮食不规律,长期营养不良,得不到改善,胃和身体受了极大的损害,近一年来吃了好东西拉肚子,吃多了更是如此,她自嘲地称这为富贵病。中午已经尽量挑蔬菜吃,实在禁不住那一盘盘美食的诱惑,往嘴里塞了些好东西,比如生猛海鲜。 

 一晚上跑了好几趟,第二日起晚,钟未昔使劲拍拍苍白的脸颊,有气无力地跑下楼已经九点多,牧离的门关着,不管刮风下雨,八点准时出现在餐桌上的人今天居然没吼着要吃饭,真是奇怪。 

 轻手轻脚做好饭,汤刚端上桌牧离的身影从外面闪进来,偏头看向钟未昔,“你昨晚几点睡?” 

 “十点。”她手里托两碗米饭,一只放到他面前,一只放在自己的位置上,拉下椅子坐下。 

 牧离摸着下巴,“你确定是十点?怎么半夜我都听到你的脚步声,来来回回的。” 

 她斜着眼睛看他,“少来,我走路一向很轻的,这房子又是装修过,怎么会听到我的脚步声。” 

 牧离双手环在胸前,挑眉,“怎么不能听到?装修过的房子就是隔音的吗?又没有特别做隔音措施。” 

 她声音很硬气,“你半夜不睡觉专门听人脚步,这是什么怪癖?” 

 牧离上下打量她,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昨晚拉肚子了吧?不能吃海鲜就直说。” 

 这句话触动了钟未昔的敏感神经,“谁不能吃海鲜,我身体好着呢。” 

 两个大小孩正在热火朝天的拌嘴,外面大门传来两声拍门声。 

 “你去开门。”牧离习惯性命令着。 

 拉一夜的肚子,还能爬起来做这顿饭就不错了,钟未昔端起碗,虚软的坐在椅子上,“这里我不认识人,一定是找你的,你去。” 

 看钟未昔屁股跟粘在椅子上似的不动,牧离少爷脾气上来了,气冲冲推开椅子发出极大的刺耳声音,跑出去,“找谁?” 

 那外面的人也不说话,继续拍门,仍是规律的三声。 

 牧离多了个心眼,他跑这儿来就是图这儿地方小,不容易被找到,从这敲门声他估计到了可能是谁,一个箭步冲进屋,跑到钟未昔面前,把人一拎就躲进自己的屋,锁上门连大气也不敢出。 

 钟未昔的手里还抱着饭碗,被人当成小鸡似的往地板上一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牧离这小子发什么神经,一个敲门声至于吓得这样吗? 

 “嘘!”牧离听着外面的动静,朝她小声做噤声的手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别出声!是我一个叔叔,我不想见他…” 

 话音未落外面的拍门声不耐烦了,听到有人在外面吼,“有喘气的吗?家里有没有喘气的?” 

 钟未昔差点没朝牧离翻白眼,这么粗鲁的言辞他肯定是他叔叔?看他又是豪车又是名牌衣服的,家境和谈吐应该不俗,他叔叔有可能是这样张嘴就骂人的吗? 

 “好象…不是。”牧离听出来了,耸耸肩,“那是谁?” 

 钟未昔没搭理他,把饭碗往他手里一塞,拉开门走出去,门口站着一个抽烟的八尺壮汉,手里拿一封信,鼻孔里喷着粗/气,吊着一双眼睛问,“你是钟未昔小姐吗?” 

 “是。” 

 “呐,这是你的。” 

 钟未昔被壮汉吐出来的烟呛得咳嗽,对方把信搁在她手里,人就走了。 

 “谁呀?”牧离从里面出来,伸头伸脑,全然没了刚才的胆小如鼠。 

 信已经被塞到口袋里,钟未昔耸肩,“几个女孩子,说是来找我让房间的,她们打算出十倍的钱让我转租,这么多的钱有心动就是傻瓜。” 

 “切!”牧离直撇嘴,转身进屋,他在屋里的时候明明听到的是男人的声音。 

 等到回房间,钟未昔把揉皱的信拿出来,看到信封上面的美/少/女/战/士,她已经知道是谁。 

 她料到他会来找她,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才两天的功夫消息已经传到了小城。 

 躲也不是办法,索性拆开来看他想说什么,里面没有情书,只有一张纸掉出来,上面是简短的几行字,大意是约她下星期回去参加同学聚会。 

 没有署名,其实这信封就是最好的署名。曾经佟冠楠给她写的那些情书信封有很多都是用的她最喜欢的美/少/女/战/士,想不到他到现在仍记得。 

 === 

 牧离与昔昔的世外桃源生活一去不复返,从这封信开始过去的一切纠缠又重新进入昔昔的生命,不管她愿不愿意,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今天只有这一更了,明天四更哦。月底啦,俺要大大的月票做鼓励撒。

正文 第202章 远门

午饭过后,牧离回房间该干什么干什么,钟未昔做完厨房里的卫生,把筐里的脏衣服分捡出来,上下身分别归一类,内衣另归一类,分先后顺序丢到洗衣机里,再去拖地,忙完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平常这时候属于她的午觉时间,爬上床习惯性翻翻书,发现这本书昨天看完了,没看书睡不着觉,书已经不知不觉成为睡眠前奏,跑到书房随手取来一本,捧着书侧躺下去,顿时觉得全身都舒畅,没看两页就进入梦乡。累 

 春夏交季的挑灯镇热浪已经开始四处肆虐侵袭,太阳跟个火球一样烘烤大地。 

 牧离午后的创作不理想,一会觉得屋子里闷,把房间所有的窗户统统打开,一会又觉得太热,外面的热气全进来了,把窗户全关上,在室内开空调,调到尽可能凉快的温度,一会又冷的慌,穿上外套也缓解不了。总之就是不自觉的烦躁,不能专心画稿。 

 丢了笔,他拉开门跑出去,打算去外面再找点灵感,这时候未昔应该在楼上,想也没想跑上去,敲门发现门没关牢,轻轻推进去发现屋子里闷的厉害,热气一/浪/一/浪扑过来。 

 “哇,你一个人关窗户在里面睡觉不热吗?”牧离嘀咕着打开窗户透气,往床上寻人,钟未昔背对着门口而睡,身上严严实实地裹了厚厚的被子不说,整个人蜷在大床的一角,身后留了很大一处空位,看上去那单薄的小身影像只受伤的小动物挂在床边摇摇欲坠,说不出来的可怜。闷 

 被吵醒,钟未昔睁开眼睛,缓慢地转过身,“哦”,应了一声,眼睫毛扇了扇又闭上,看上去没睡醒。 

 “喂,四点半了,别睡了,陪我出去走走!”牧离急着出动,见她整个人懒洋洋的,不禁跑过去拉人,发现钟未昔闷在房间身上一点不见汗,反而凉的厉害,胸口没来由地有种尖锐的痛感。 

 “你去吧,我要再睡一会儿。”钟未昔嘟嚷着把手抽回来,藏进被子里,翻身过去,蒙上头继续呼呼大睡。 

 “懒…虫…”牧离这一次没耍少爷脾气,而是怔在那里嘴里好半天挤出这两个字,心里摇摇晃晃联想到一些事,但愿是他多想。 

 钟未昔知道牧离坐在床边很久,她不是不想起来,实在是没力气,意志是清醒的,身体却虚脱得很,根本一点也不想动。 

 ********** 

 醒来,外面已经黑了,牧离早不知去向,右手去抓床头柜上的闹钟,不想抓到一把纸钞。 

 举到眼前真是钱,大约有十来张的样子,这里只有牧离来过,他给她留钱看来是给她这两天做为助手的报酬。 

 洗了把脸跑下楼,牧离的房门没关,她敲了两下响起请进的声音。 

 “这是你给的?”她把钱举起来。 

 牧离躺在沙发上,手上举着一只画板,正在看什么东西,瞄了一眼,“是啊,本来说好是按小时计报酬,一天结算的,我给弄忘了,今天一起结给你。” 

 “多了。”她把大部分的还过来,放到他脚边的桌上,手上只留两张百块大钞。 

 牧离看白痴一样看她,“我是按照身为我助手的酬劳算的,现在装修工人一天起码都两百,你连他们都不如吗?这么看轻自己。” 

 钟未昔不为所动,“我知道自己值什么价,再说我这一年多在你这里白吃白住。” 

 “行,你大小姐厉害,我说不过你。”牧离丢了手里的画板,翻身站起来,整整衣服,“到外面等我五分钟,我去换身衣服,晚上在外面吃饭,吃完再找处有特色的风景区逛逛。” 

 钟未昔背靠在门框上,不太感兴趣地说,“我不去了,累了。” 

 牧离叉起腰直咂嘴,点点她的脑袋,“你这一天干什么了就喊累了?我看你是睡觉睡懒了,年纪轻轻的跟个小老太婆一样成天闷在家里不走动怎么行,我不管,你必须得出去。”说完把人往外一推,径自去换衣服。 

 钟未昔被推出来差点趔趄坐到地上,抓住楼梯扶手稳了稳身体,高声说,“说了不去,你要找人陪你,外面随便雇个人,我、不、去!” 

 裤子刚穿好,上身套到一半,挂在脖子上,牧离一听也火了,拉开门跑出来,“不去也得去!你这身体就是懒在家懒的,白天温度那么高,你身体冷的跟冰块一样,这种体质你觉得正常吗?” 

 一句话戳中钟未昔的心事,说不出话来反驳,他是怎么联想到的? 

 那天钟未昔是被说一不二的牧离连拖带拉给架出去的,一开始她不肯就范,掐他的胳膊,带咬人,跟只小狗似的。 

 牧离这人心高气傲,还有大少爷任性的脾气,模样又生得好,估计从小没吃过苦头,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没摔过跟头,虽然疼的呲牙咧嘴,嗷嗷直叫,却是很有气节的愣没放手。看她不合作,急得跟猴似的上蹿下跳,想想他的出发点是好的,钟未昔又好气又好笑,最后随他去了。 

 在这处幽静的大宅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得飞快,转而一个星期过去了,晚饭过后钟未昔在水池边洗碗,对进厨房,弯腰从冰箱里翻出冰水的牧离说,“我明天要回远门一趟。” 

 牧离直起腰,马上机警地问,“几天?” 

 “说不准。”她低下头,看着手上的泡沫,佟冠楠寄信让她去参加同学会不会那么简单,这一次回去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在等着她,她想过不回去,但又怎么可能,挑灯镇既然也有他的人,还能找到她住的地方,说明他花了心思调查。 

 “我陪你去吧,刚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气。”牧离耸耸肩,笑起来。 

 “那个地方是座小城,没什么特色。”钟未昔一口回绝。 

 “你待久了当然觉得没特色,不是有这么一句话来形容旅游的吗?叫做‘所谓旅游就是从我待腻的地方到别人待腻的地方去’,我没去过你们那儿所有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新鲜的,就这么说定了!”牧离不容她拒绝,把冰箱门一关,边喝冰水边大摇大摆走出厨房。

正文 第203章 幻觉

隔日,钟未昔特意起了个大早,五点不到就爬起来,头脑晕沉沉地拎上行李,轻手轻脚下楼,牧离的房门紧闭还在睡觉。 

 她把写好的留言纸条放在餐桌上,不料被坐在那里的身影吓了一跳。 

 “懒虫小姐,你下来的正好,走吧。”牧离从椅子上站起来,全身穿戴整齐,看样子在这里有一会儿了。累 

 “你才是懒虫,不,你是跟屁虫。”钟未昔鼓起腮帮,直翻眼皮,看来她中计了,这小子早有一手,猜到她会起个大早不声不响地走掉,所以起得比她还要早。 

 没办法,只能带上他,可下面的事又让他们争执起来。 

 本来她提前一天买了长途汽车票,牧离却说订了两张飞机票,她说那她坐汽车,他坐飞机,分开坐,牧离当然不肯。 

 她舍不得浪费汽车票钱,这可是她所有积蓄的三分之一,牧离不得已做出让步,跟到了汽车站,一看排着长队的人直撇嘴,让她把票让给他,她再去重新买。知道他大少爷不愿意和人挤着排队,照着他的去做,她去排队另买,万万想不到这天是端午节,国家法定假日,去小城的票早买光了。 

 最终她改为搭飞机,第一次坐飞机想不到坐的是头等舱,享受到了不一般的待遇。 

 同学聚会订在明天中午,她算好时间今天一早上长途汽车,坐一天一夜的车,明天上午就能到,改为坐飞机后十几个小时的路途一下子缩短了大半,当天下午就到了。闷 

 到了小城他们又为吃住的地方争执起来,牧离一早订好了酒店,待遇好到酒店派三辆专车来接人,这打乱了钟未昔原先的计划,她本意是想在汽车站附近找间小旅馆将就住一宿,既便宜又实惠,住的也舒心。 

 牧离的理由是,“你是我雇佣的助手,同住有什么关系?又不同住一间房。” 

 “只是临时的,长期的还没签合同,不算。所以你住你的,我住我的…” 

 “口头协议也算是协议,讷,你不许抵赖,我们可是有雇佣关系的。” 

 两个人又斗上了嘴,僵持了有半个小时,其中一位专车司机满头大汗跑过来苦苦劝,“先生,小姐,请上车吧,刚才我们经理打来电话,说我们要是再接不到人,就得吃炒鱿鱼,你们就行行好,赶紧上车吧。” 

 平常只有别人迁就他的份,牧离哪肯轻易放下身段,僵着不肯移步,钟未昔生活在社会底层,知道普通老百姓生存的坚苦,只能是她妥协。 

 她找了最后的一辆坐进去,牧离舍弃最前面一辆跟着她,前面两辆专车便空着,浪费资源,牧离砰一声关上门后,她不服气,嘀咕着,“难侍候的大少爷!” 

 牧离捏她的脸蛋,“彼此彼此!难侍候的大小姐。” 

 拍掉他的手,钟未昔噘着嘴靠进座椅里,轻轻叹了口气,旅途劳累觉得身子乏的很,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小眯一会儿,牧离已经在边上拱她的肩,“哎,快到了,想想晚饭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好介绍的?” 

 吃什么?在飞机上吃过东西,她压根不饿,只想睡觉。 

 酒店高档气派,门童个个英俊,彬彬有礼,托牧离的福,钟未昔享受到了总统级的待遇,除了有成群的酒店人员候在外面外,还有专门人领他们上电梯,专门人带他们到房间,无一不服侍周到,差点没把他们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钟未昔发现牧离这人就是老天派下来折磨她的,她一到房间只想好好睡一觉,牧离那厮就偏偏不让,兴奋高到不行,跑来按门铃,非要她带他出去逛逛。 

 有什么好逛的?在她眼里城市与城市没什么两样,除了钢筋丛林还是钢筋丛林,只不过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高而已。 

 这样嘀咕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大街上了,前后差不多有四年的时间钟未昔发现自己没好好看过这座从小长到大的城市,真有很大程度的不一样,有些地方甚至是翻天覆地,完全认不出原样。 

 “托我的福吧,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有很久没回来过了,路都能走错。”牧离兴致仍然很高,他到过的地方不少,国外有名的没名的几乎留下了他的足迹,之所以对这里充满了空前高涨的兴趣完全是因为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 

 对于他来说,钟未昔身上有很多谜团,像致命的吸铁石一样吸引着他的好奇心。 

 比如她为什么会坐牢?犯了什么事?真的是贩/毒吗?再比如为什么她回来参加同学会会如此心事重重,难不成同学会上有什么人是她不想见的?还有,这里既然是她的家乡,那她的家人呢?她回来不回家住,反倒住在外面不是很奇怪吗? 

 这二十多年来他的见识也不算少,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矛盾综合体的女孩,最后一个问题好解释,可能是看她坐牢,她的家人一怒之下划清了界限,所以她有家回不去。 

 转了半天,钟未昔早就晕头转向,牧离指着街边一家自助餐厅说,“就这家。” 

 钟未昔没什么异议,她心里盘算着早点吃完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既要参加同学会,还要去扫墓,想想真是不孝,两年来清明没有回家扫一次墓,现在虽说是端午,人既然回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去墓地看看。 

 繁华的大街上,一辆宝马IIPR缓缓行驶,灯光照映着车内一张笑盈盈的脸,“晚上想吃点什么?” 

 副驾座上的男人一路上沉默,目光出神地盯着车窗外某处,偏偏嘴里准确回答,“随便,你决定。” 

 “我啊…”付施婕听了笑着偏头想,前面有家新开的西餐厅打算提议到那里就餐,不经意地看见右边紧挨着车的行人道上两个身影从眼前闪过,目光就定格住了,车不由自主放慢速度,最后停下来。 

 黑司曜有很久动不了身,因为他也恰巧看到了马路上一抹小身影,敢肯定没有出现幻觉。 

 === 

 下面还有两更。

正文 第204章 毫无形象

这一瞬间他看到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钟未昔,虽然隔了阻挡视线的来来往往的行人,热闹喧嚣的声音,城市刺眼的灯火,但那挂在身上洗得发白的旧恤显出空荡荡的寂廖,被风一吹好象整个人都虚无飘渺,还有走路时的缓迟与笨重,无一不将他的头敲冲击到剧痛,太阳穴“突突”弹跳,心脏从四面八方被狠狠撞击,再一瓣瓣撕扯成碎片。累 

 他的手情不自禁抓住车门的把手,整个世界好象只有他与那头的身影,眼球随着她一点点移动,心底蔓延着无限的悲凉、凄苦与哀伤。推开车门仓惶跑下去,那车窗玻璃使眼前的世界摇晃,又重新洗牌,走下去后那身影不见了,消失在滚滚人流中。 

 他不顾一切冲过去,拨开人流,冲进那拥挤的人群中去,他的心头充满焦虑、急切,他不会看错的,刚刚那个人就是她,是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错,好象…她身边还有个人,是个男人,两个人说说笑笑,眼神中流动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可能吗?是她吗?那个男人是谁? 

 向着她停留过的方向迈过去,脚下恍惚着跨越,他好象一下子变得不会走路,越靠近越不会走,每一步用了极大的心力,心口那块地方好象塌陷下去,陷成一个无底洞,头脑昏眩着似乎要一头栽进去。 

 如果见面,他要说些什么?他又能说些什么?她呢?是恼着,哭着,恨着,还是怨着?闷 

 不知道! 

 猜不透! 

 想不明白! 

 脑袋里乱轰轰的,明明找了她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为什么这一刻看到她出现会生出杂七杂八的想法? 

 跨越了艰难、痛苦、挣扎、矛盾、犹豫,他踉跄地奔到那个地方,四周是节假日出来逛街的人潮,一张张陌生的脸,陌生的笑,陌生的声音,陌生的交谈,汇集成海浪冲进眼眶,瞬间觉得全身发虚,整个人不真实,脚下仿佛随着心里的那个声音轰然一声响倒下去。 

 这一刻他站不住了,真的站不住了,脚下掏空瞬间扩大成洞,一路跌进黑暗的绝望,然后真的就慢慢坐了下去,将脸深深埋进双手里。 

 看不到是不是就不会去想?是幻觉吧,他宁愿是幻觉,宁愿是梦,因为已经决定要挥别过去,挥别她,挥别所有,往下段路出发。 

 在闹市口有个气质非凡的男人跌坐在地上,那落寞的眼神,失神的身影吸引了很多人指指点点。 

 “这谁呀?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啊,他手里抓着什么?” 

 “别管了,别管了,这年头疯子多的是…” 

 “我看不象,你看他穿着一身名牌,那手表上镶了钻的,没个几十万也要上万的。” 

 “这有什么呀?说不定是假货呢,有钱人哪会这么不顾及形象啊,尤其是男人,个个要面子,就连我们家那个死鬼每次出来都要穿的人模人样的,这种有钱人不更要面子…” 

 “有钱人了不起呀,现在做生意失败的多了去了,说不定这又是一个,公司破产了,债主追着要钱,走投无路不敢跳楼,可不就呆呆坐在这里…” 

 行人七嘴八舌,来来去去,讨论纷论,有幸灾乐祸,有好奇,有看热闹,也有无所事事调侃者。 

 那些长年累月积起来的思念化成伤与痛,纠结与痛苦,自责与懊恼在此时被一一翻出来,混合着耳朵边叽叽喳喳的争吵,化成一座山压上来。 

 紧紧捂住胸口,黑司曜站不住,无论如何也站不住,他想坐下来休息,想把自己藏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去祭奠那些尘封的情感,去让自己的心灵承受鞭策,这些是他该得的,真的是他该得的。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快起来。”付施婕匆匆从宝马车里出来,小心翼翼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黑司曜突然一言不发跑出去已经够让她意外了,没想到他竟然毫无形象坐在闹市口,这令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她突然收到一份快递,没有署名,只有一串车钥匙,原来他送她一辆宝马IIPR当作礼物,她高兴坏了,一整天都在傻笑。今天他约她出来吃饭,她马上说想充当一回司机,报答他送的礼物。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样反常,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小孩一般蹲坐在大街上。 

 尤其是她扶他的时候暗暗吃了一惊,他像是突然瘫痪,全身一点都没力气,沉重的身体直往下坠,她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力量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手臂里一点点滑下去,重新跌坐在地。 

 ********** 

 自助餐里以海鲜居多,钟未昔尽量小心翼翼避开,仍是不小心吃下了有海鲜的蟹粉鱼翅,等她吃出来的时候一份已经吃了大半,心里直打鼓,估计晚上回去不好受。 

 肚子果然闹了一晚上,凌晨三点多才疲惫地睡过去,翌日被窒息感弄醒,原来是牧离捏着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 

 “你怎么跑进来的?”她头昏沉着,拍掉他的手,懒洋洋地躺着不想动,最近睡眠不足人就特别难受。 

 牧离又扑过来捏住的鼻子,“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不起床中午的同学会你可要错过了。” 

 “喂,江同学你不要太过分。”钟未昔十分不满被他这样捏来捏去,伸手要打他,被他向后跳开闪过,嘴里还在挑衅,“有本事你起来打我。” 

 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钟未昔懒得起身,白了他一眼,“幼稚!” 

 别开脸去抓自己的手机,在出发前她把哥哥给她的手机充上了电,但是由于没有钱交话费,所以目前只能当成手表用来看时间。 

 一看上面的数字,她整个人差点跳起来,慌手慌脚去推被子,“怎么不早说,都快十点了,同学会十一点开始。” 

 “我提醒过你的,是你大小姐不听,我有什么办法。”牧离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在旁边幸灾乐祸的拍手大笑。 

 “喂,拜托你不要这样幼稚好不好?出去出去,我要换衣服!”钟未昔的好脾气到了牧离面前总是被考验,此时又着急,索性把人往外面赶。 

 === 

 还有一更,晚饭后奉上。

正文 第205章 小清新风

“你这种太平公主我连看都懒得看。”牧离上下打量她两眼,嗤之以鼻,“外面的电线杆都比你要丰-满。” 

 钟未昔被他撩出一头的火,直接动手来推人,“出去!出去!” 

 半小时后,等在外面的牧离看到出来的钟未昔直翻眼皮,“你就穿这身去同学会?矮油确定?”累 

 “YS,矮确定。”钟未昔边锁门边回答,她不觉得自己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妥,虽然旧了点,洗得发白了点,但是极具意义,这些可是她辛辛苦苦用自己的劳动得来的钱买的,她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真丢人!”牧离双手环胸,脖子一扬,迈着高昂的步伐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钟未昔不管他,肚子现在饿得咕咕叫,真后悔昨晚回来前没买包泡面,现在都十点了外面肯定没早点卖。 

 “唔唔唔…”不知打哪来打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钟未昔正找着呢,牧离朝她直努嘴,“你手机,这都听不出来?”讲完扭过头去,笑得一脸狡黠。 

 怎么可能,手机明明就没话费,钟未昔不想上当,可手还是忍不住伸进背包,真的是自己的手机在震动。 

 几年没有碰过电话,她拿起来几乎不知道该对话筒里讲什么,生疏地“喂”了一声。 

 “是钟未昔吗?我是张梅,还记得我吗?”话筒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闷 

 钟未昔认识张梅,当时他们班上的班长,经过交谈张梅催促她赶紧过去,说是好多同学都到了。 

 钟未昔被张梅的催促弄得心里混乱,参加中午的同学会本来就让她心里直打鼓,恨不得十一点永远不要到。并不是她害怕坐牢的事被同学提起,而是顾忌佟冠楠,那封信是佟冠楠发出的,他是做什么的,身份背景,她很清楚,不敢不来。 

 “不是说十一点吗?准时到。”牧离看钟未昔脸色不太好,抢过电话。 

 “喂…”钟未昔想去抢,牧离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看你平常对我牙尖嘴利,怎么连拒绝的话都不会说。”牧离把手机丢给她,两个人已经来到电梯前,他伸手按下。 

 要是换平时两个人又要斗嘴,但是他帮她解了围,钟未昔什么都没说,把手机捏在手心里,进了电梯恍然想起来,“我手机没交费,怎么能打通?” 

 旁边的牧离嘴角上挑着,好象在笑,她懂了,“是你充的?” 

 牧离一扬头,“不用感激我,以后从你薪水里扣。” 

 钟未昔一阵好笑,这人帮了人还故意要说这些,什么薪水,她根本就没和他签长期合同。 

 跑到楼下,对面有条小巷,凭直觉钟未昔感觉里面应该有吃的,进去一看果然有一家烧饼店,炉上还摆着一只只香喷喷的烧饼和一根根油条,旁边小桌上有人在喝着豆浆吃烧饼。 

 “喂,你吃不吃?”钟未昔很久没有喝到豆浆和油条,馋虫全被勾引出来了。 

 牧离被上次在馄饨面馆弄怕了,直摇头,“要吃我早在酒店吃早餐了,今天胃口不好,不想吃。” 

 钟未昔跑过去用家乡话点了一碗豆浆和两根油条,在桌子的空位上坐下来,一转头见牧离站在四米开外的地方看风景,也不管他,就着热乎乎的早点自顾自吃起来。 

 吃完身上有力气多了,不再打不起精神,钟未昔手里捧着报纸包成的早点跑过来,拍他的肩,“我请你吃。” 

 牧离看也没看早点一眼,抬手看表,“该走了,再不走你可真要迟到了。” 

 公交车上,钟未昔瞪着跟上来的牧离,“你跟着我干什么?” 

 牧离说得道貌岸然,“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助手,我要出去采风,你得负责侍候。” 

 说白了就是想跟着呗,钟未昔低下头狠狠去咬早点,莫名其妙手里一轻,再一看那用报纸包着的早点已经跑到他手里了,正被他大口大口撕咬,吃得津津有味。 

 偏偏牧离得了便宜还卖乖,边咀嚼边摇头,“勉勉强强,跟饭店里的厨师做的差远了,跟我们家的厨师更是没法比。” 

 没法比你还吃,钟未昔决定不理他。 

 牧离一手吊着车环,一手拿着早点,一开始吃得倒挺舒服,节假日车上的人多,他们上的时候车厢里人还相对好一些,没到两站人就多起来,他可从来没乘过普通老百姓的交通工具,没一会儿头发乱了,鞋被踩出好几只脚印,一早上收拾出来的帅气形象完全被毁。 

 等他们下了车,钟未昔看他如此糟糕的形象实在忍不住,笑弯了腰。 

 牧离白她一眼,把手里的早点扔进垃圾桶,突然拉她冲向马路对面的商场。 

 “干什么?要迟到了。” 

 “迟什么到?你这样子我都看不下去,知道同学会重要也不把自己收拾收拾,脸色白的跟鬼一样,衣服跟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就你这样还参加同学会,我看乞丐大会还差不多。” 

 牧离几乎是连拖带拉把她扯进商场,不由分说在品牌服饰柜台里一口气挑了十几件衣服塞到她手里,硬要她去换上,临了从中搜罗了三四件比较适合她身材与气质的衣服,又一口气买了几双皮鞋鞋,快速刷卡、付帐。 

 “喂,我有衣服穿。”钟未昔身上还穿着其中一件裙子和鞋子没换下,平心而论这套装着很招她喜欢,浅卡其连衣裙腰部有黑色腰带,完美的勾勒出小小的蛮腰,走动的时候裙摆划动着半截纤细的白皙小腿,散发出迷人的小清新风。 

 牧离打了个响指,“总算能上得了台面。”目光由下往上,定格在她惨白的脸色上,皱起眉盘算着现在去专业造型师那里做造型时间已经来不及,索性把人往某国际名牌化妆品柜台一推,随手拿了几瓶化妆品和彩妆。 

 刷完卡,那化妆师马上就笑眯眯过来给钟未昔化妆做发型,不到半个小时一个粉嫩清透的裸妆就化好了,长发弄得简洁,发尾轻轻做了点小弧度,马上就起到了画龙点晴的绝妙作用。 

 钟未昔好象被吓到了,在镜子里愣愣地看着改头换面的自己,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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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人有点不舒服,在群里通知过第四更改为今天午饭前更新,可能有些亲不在群里,希望及时了解更新情况的亲可以加一下简介里面的群。今天下面还有三更哦。

正文 第206章 世面

酒店宴客大厅里聚着一群人,男男女女三十多个人的样子,大部分同学相貌没有多大的改变,钟未昔认的出来,有的已经结婚生子,孩子都抱在怀里。 

 看到她进来,有人站起来招呼,“钟未昔,你可来了。” 

 说话的人是张梅,他们班的班长,钟未昔被拉过去,嘴里应付着,“对不起,我来晚了。”累 

 “不打紧,说是十一点其实怎么可能这么准,还有几个没来呢,大家都是同学,刚才好几个人聊到你。”张梅上下打量着钟未昔,一脸羡慕,“当时班上好多女生都嫉妒你,想不到现在你还是这么漂亮。” 

 钟未昔上高中的时候和班长不太熟,几乎没说过话,现在变得这么热情,弄得她有点不习惯。 

 牧离打量完四周,过来说,“未昔,找个位置坐吧。” 

 张梅和包厢里的几个女同学早就注意到和钟未昔一起来的牧离了,此时不由围过来,张梅问,“是你男朋友吧?班上的同学今天就来了这三十多个,当年班上只有你和另外一个同学考上大学,别的毕业后工作的工作,回家结婚的结婚,都过得不怎么样。比不得你,你男朋友和你真是郎才女貌啊,真羡慕你,什么时候喝你们喜酒啊?” 

 “以后再说吧。”钟未昔淡淡地笑,不想多作解释,心里有个疑问这里可是五星级酒店,在这里办肯定要花不少钱,张梅既然说大家都过得不怎么样,那这花销是大家分摊,还是由某个人付。闷 

 牧离可不管,握住她的肩耍宝的把两个人的脸凑一块儿,“有没有夫妻相?” 

 “有!”张梅拉扯着脸上的肌肉笑起来不太自然,随即拉着身边的同学聊起了天。 

 “这就是电话里催你早来的班长?”牧离抱住胸直摇头,“你有没有觉得她热情过头?絮絮叨叨跟个老太婆似的,必定是有求于你。” 

 求她什么?她是个无业游民,难不成求她带着一起在家里做米虫?钟未昔懒得反驳牧离,找了处不太显眼的位置。 

 牧离自顾自在她旁边位置坐下,“我敢肯定开席前你肯定会被推到最醒目的位置上去。” 

 他的话很快应验了,张梅跑过来让她去坐最前面的席位,她推托不掉,加上有很多同学过来打招呼,她应付着一拨一拨前来寒暄的同学,不由自主被推过去。 

 谈的话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没人提到她坐牢的只字片语,似乎不约而同刻意回避。 

 疲于应付,钟未昔很想赶紧结束,回去睡大觉。牧离拍拍她的肩膀,做了个苦瓜脸,两个人难得默契笑笑。 

 “哎,佟冠楠来了。”不知谁说了一句,所有同学都停下交谈,随着一阵脚步,几个身影快步从外面进来,为首的正是佟冠楠。 

 所有人都在跟他打招呼,佟冠楠一一点头,一身得体的黑色衬衣配裤子,举手投足发出一股威震之气,好不威风。 

 “这位就是组织今天同学会的,叫什么佟冠楠吧?挺神气啊,能包得起这么大的宴会厅,喂,他是不是你们班最有出息的一个?不过身后跟的几个人倒不怎么样,怎么有股杀气…” 

 牧离跟个狗仔队似的饶有兴致地一边分析一边八卦,钟未昔倒觉得牧离在看人这方面挺准的,才几眼就能察觉到黑子他们身上的那股黑道气息。 

 所有人落座,却没正式开席,似乎在等人。 

 佟冠楠目光几乎没掠过钟未昔,一直在看表,黑子从后面过来,弯下腰耳语了一番,佟冠楠挥挥手,黑子便跑出去。 

 不到两分钟,由外面进来一个娇俏的身影,一身抢眼的人今季hal新品,小黑裙,黑色珍珠高跟鞋,显得体态修长贵气无比。 

 “对不起,冠楠,我来晚了。”女子面露羞涩的表情,缓缓在佟冠楠身边坐下,全身上下被夺人眼球的宝石点缀,与一身名牌交相辉映,一颦一笑间,透出优雅与大气。 

 出于职业习惯,牧离凑到钟未昔耳边嘀咕,“从我专业的角度来观察这女人今天的精心装扮起码花了很久的时间,是有目的的。” 

 别人可能不认识女子,钟未昔却认识,付甘颦。 

 付甘颦落座后,佟冠楠示意班长张梅宣布开席。 

 钟未昔腿上的手包里感觉到震动,这手包是牧离给她买的,临走的时候看她手里拽着老旧的背包,牧离差点没气得晕过去,赶紧给她配了与这身行头匹配的乳白色手包,可当她看到价格标签后也差点没气得晕过去,一个巴掌大的手包而已居然要两万多。 

 钟未昔已经不太习惯去装扮自己,今天看所有同学都穿正装出席她也意识到不该穿得那么随便,可是如此花大价钱从头到脚包装自己又何必?女为悦已者容,她没有目标,打扮得这样耀眼只会让自己不舒服,喘不过气来。 

 付甘颦看佟冠楠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用很优雅的声音说,“冠楠。” 

 佟冠楠大概是一早和她商量好的,听到这一声,于是对满桌的人说,“忘了做介绍,这是我未婚妻付甘颦。这些是我高中同学,这是班长张梅,这是文娱委员…这是…” 

 轮到钟未昔的时候,佟冠楠语调很正常,与前面没什么两样,“这是钟未昔,这是…” 

 眼看佟冠楠越过牧离,付甘颦笑着打断,“这位你还没介绍呢,也是你同学?” 

 佟冠楠目光调回去看着牧离,又看看钟未昔,四年没见,她变了,不再是那个清纯的女孩,今天这身打扮让人眼前一亮,不过气质仍然没变,和从前一样安静,不爱说话。 

 牧离注视着佟冠楠眼中的一抹若有所思,笑着说,“叫我牧离吧。” 

 佟冠楠打算继续往下做介绍,付甘颦有意打断,“牧离?这名字挺特别的。” 

 牧离耸耸肩,脸上绽出一丝魅力无限的笑,别看这女人一身国际名牌,却与真天的千金大小姐差了一大截,竟然听到他的名字一点也不惊讶,可见见的世面不大。

正文 第207章 有口无心

佟冠楠特意停了几秒,看付甘颦结束这一段交谈,正准备继续介绍,付甘颦又一次有意无意地打断,“冒昧了,我对你关注不光是钟未昔是冠楠的高中同学,她还是我的大学同学,只不过她只念了半学期,然后就突然去坐牢…”累 

 佟冠楠刹那间面露愠怒,暗扯了一把付甘颦,付甘颦要挣开,似乎还想继续说,随即被强行拉了出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牧离跟钟未昔嘀咕,“他们在搞什么?我看你这男同学好象对你有意思。” 

 那是以前,钟未昔看了他一眼,很清淡地说,“你还看出什么?” 

 “我还看出这个叫付甘颦好象很恨你,不知道我有没有说对?” 

 佟冠楠虽然跑出去不到两分钟又出来,有人打圆场说情侣间吵架很正常,但是同学会后来的气氛远没有一开始的好。 

 到了后半场,大家端着酒杯四处走,相互交谈,谈近况谈工作谈家庭。 

 牧离觉得无聊,一个人也不认识,筷子几乎没动过,一副对饭菜不感兴趣的样子。 

 “未昔,你的朋友好象没有胃口,怎么样菜不喜欢?”佟冠楠从一拨人中走过来,状似无意地看向兴致昂然的牧离。 

 牧离眼皮没抬,径自玩着手机,一点不卖面子。 

 钟未昔也不知道牧离怎么会不吃,最有可能是他大少爷瞧不上这家大酒店的菜,可想想又不对,那之前在早点铺买的早点他怎么吃的津津有味。看牧离一点没回答的意思,不想牧离因为她而得罪佟冠楠,于是帮着说,“我们来之前吃过一点东西,可能他肚子不饿。”闷 

 这看在佟冠楠眼里却是另一层意思,“你们感情看起来很好,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钟未昔一阵头疼,偏偏这时候牧离倒来了兴致,“很快。” 

 佟冠楠脸上带笑,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那恭喜了,可能我和甘颦也快了,到时候一起办也说不定。” 

 碰过杯后,佟冠楠语气歉意,“还有刚刚甘颦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和她以前是同寝室同学你应该了解她,她说话一向有口无心的。” 

 下午三点多一行人从酒店出来,钟未昔亲眼看到酒店人员拿了帐单给佟冠楠签字,看来真的是他买单。 

 门口大家在寒暄道别的时候,付甘颦从外面进去,不一会和佟冠楠手挽手出来,两个人和好如初。 

 有同学在旁边说,“这就好啦,小两口有什么好生气的,吵吵嘴不伤感情就行了。” 

 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走了,钟未昔本来也想走,张梅拉住她悄悄说什么有事要麻烦她,让她在这里等一会儿。 

 看到佟冠楠和付甘颦手挽手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小题大做,把整件事想得太严重了,佟冠楠已经有未婚妻,也快要结婚了,曾经对她的感情估计也早随着两年的牢狱之灾而幻灭,今天的同学会上有曾经班上的好几对情侣,如今各自有家庭有自己的生活,早就分道扬镳。 

 佟冠楠对她的感情也正如这些同学一样,就算她往自己脸上贴金认为他还对她有感觉,也是不可能了。 

 大学的时候所有同学都知道付甘颦家境富有,佟冠楠娶了她肯定极有帮助,这一点跟另一个人很像,也是可以为了权力,为了地盘而放弃她。 

 这一瞬间她悬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不由庆幸起来,庆幸与这两个人从此划开界限。 

 牧离微微皱眉,看了一会神游的钟未昔,口气很生气地说,“想什么呢?你们曾经谈过恋爱?” 

 钟未昔没听出来牧离的不正常,白了他一眼,“不关你的事。” 

 一改平常的嬉皮笑脸,牧离口气更加不善,“怎么不关我的事?这个姓佟的一身戾气,故意跑来问我们感情好不好之类的,摆明了就是来试探,你笨笨的小脑袋里该不会是没想到吧。” 

 钟未昔抬着小下巴,瞪着牧离英俊的侧脸,“那更不关你的事,因为我和你根本就没有什么。” 

 “你…”牧离被轻得不气,腮帮鼓鼓的,眼睛快要瞪到脱眶,要是他嘴上有两撇胡子的话应该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滑稽情景,想到这里,好心情的钟未昔禁不住低头捂嘴直乐。 

 “你还有心思笑,是不是在笑我?”牧离不干了,捏她的脸不让她笑。 

 钟未昔才不管,继续呲牙,她发现撩得牧离跳脚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也算是报了曾经老被他损的仇。 

 就在两个人小打小闹之际,不远处的佟冠楠和付甘颦双双看到了,付甘颦脸上一派优雅,嘴里却冷笑着,“这就是你想了四年的女人?貌似她根本对你一丁点意思都没有,在这里,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男人调情,故意做给你我看的。” 

 “闭嘴!”佟冠楠面色如常,咬牙切齿直至牙齿间挤出血丝,“付甘颦,你只是我结婚的工具,之前我讲的很清楚,你愿意就结,不愿意就拉倒!” 

 付甘颦看他真的生气了,不敢再说什么,心里的愤愤不平之气更盛,为什么?她以前上大学就被经常拿去和钟未昔比,钟未昔算什么东西,一个小警察的女儿而已,她好歹也是付家大小姐,论家世论才貌哪点比钟未昔差。 

 后来钟未昔入狱,她高兴坏了,心想这辈子不会见面。付施婕那贱/人成天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全是因为嫁给了黑白通吃的黑司曜,听说黑司曜手里又有一个据说超级赚钱的什么情报组织。本来爸爸就不重视她,这下好了,更加偏心眼,眼看她在付家一点地位都没有。 

 无奈之下她认识了佟冠楠,佟冠楠毫不避讳想要和付家合作,她看中了佟冠楠这些年打下来的地盘和势力,以后在付施婕面前起码能平起平坐,当即与佟冠楠一拍即合,带他到了日本见爸爸,很快就被获准成婚。 

 就在她以为终于可以熬出头的时候,佟冠楠喝醉了酒,居然听到他叫了一晚上的名字——钟未昔。

正文 第208章 轻举妄动

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之前她和佟冠楠就约法三章的,他不能在外面有女人,现在还没结婚就在她面前叫别的女人的名字。 

 这算什么?一个牢改犯他也喜欢?她不依,大吵大闹,又无意中听到他要举办同学会,于是提出要出席他的同学会,目的只有一个想让钟未昔那女人当众出丑,并宣布她才是佟冠楠的未婚妻。累 

 千算万算,她没算到钟未昔会带上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一看上去就是谈吐不俗,非富即贵。不仅没让钟未昔丢脸,反而让钟未昔引来更多的目光。 

 不公平,钟未昔不过是个坐过牢的女人,凭什么可以霸占两个优秀的男人,她呢,她样样比钟未昔好,却什么也不是。 

 狠狠地瞪着台阶下打闹的钟未昔,付甘颦心里的愤恨如火在烧。 

 等到所有同学全走光了,张梅终于跑过来,拉住钟未昔耳语,“这一次同学会是我提出来的,佟冠楠说费用他全包了,只问你出不出席。我说我和你交情不深,也没有你的住址,可能请不到,他说他有办法。就这样把你请过来,你今天可能看到了有了他,我们的聚会既体面又热闹,想不到以前不学无术的佟冠楠却成了全班最有出息的学生,全城的夜部会他占了四家,听说钱赚到手软…BALABALABALA…” 

 钟未昔被张梅毫无逻辑的话弄得很头大,理了半天才理清楚,原来张梅是想让读酒店管理的弟弟进佟冠楠新开的一家酒店工作。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佟冠楠是混黑社会的,看张梅一脸哀求的神情,她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张梅知道那不是个正经的地方还要把弟弟送进去。闷 

 再说工作这种小事相信以张梅老班长的面子佟冠楠不可能不给,一切的一切好象看起来那么诡异。 

 看来只有一个解释,张梅要她帮忙是幌子,替某个人想拖住她才是真的。 

 “对不起,我可能帮不到你,你也看到了我和他不熟的。”钟未昔这样回她,牧离看她们有事要谈,自动跑到旁边看风景。 

 眼看希望落空,张梅有点急,“不是,我看他对你挺特别的,一听说同学会第一个问的是你。” 

 “张梅,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弟弟会找到工作的。”钟未昔刚一说完,感觉张梅脸色变了变,知道身后站了人,也不回头,直接走向牧离。 

 “饿死了饿死了,吃饭去!”牧离一把拉住她直嚷嚷,随手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 

 透过后视镜,钟未昔看到站在她原来位置后面的人真的是佟冠楠,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今天再玩一天,明天回挑灯镇,继续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出租车刚向前开,一辆路虎缓缓开过酒店,车内黑司曜一眼看到站在外面的佟冠楠,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再随着车子的开动拉开。 

 佟冠楠僵硬地维持着站立在钟未昔身后的姿势,刚才她明明感觉到了,却不肯回头,就这样当他是空气走掉了。他找了她几年,每次稍微有点她的线索,他立刻就赶过去,却每次调查到最后都不是。后来他也渐渐明白了,是有人在不断放烟雾弹,就是不想让他找到她。 

 思来想去,除了黑司曜,他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做。 

 前两年他的生意不断遭遇一些身份来历不明的人破坏,并且还有人不断寄对他不利的所谓证据到警察局,他不断被传到警察局问话,器官卖买、夜总会、赌场连番遭受打击,生意一度做不下去,地盘越变越小。证据对他越来越不利,从最初的物证到人证,虽然派人做掉了人证,但是物证还在,警方已经准备将他逮捕,还好有黑子他们掩护他逃跑。 

 痛定思痛之下他去找黑司曜,因为他猜到是黑司曜在向他施以连环报复,一是为了肖鹰的死,二是为了钟未昔。 

 两个人碰面的结果是他向黑司曜做出让步,包括小城一半的分成,还有把黑习尧交出去。他咬牙全做到了,而黑司曜也说到做到,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警方撤消了对他的追捕。 

 所以现在小城一半的分成每个月都要划到黑司曜的帐上,等于他有一半的时间和精力都在给别人忙财。 

 手下的兄弟当然不甘心,数次在他面前提出给姓黑的颜色看看,最好是把人做了,一劳永逸,可惜每次派出去的人不是无缘无故失踪,就是被人发现自杀而亡,此后逼得他们不敢随便轻举妄动。 

 钟未昔的消息悄悄从下面传来,他心花怒放,亲自给钟未昔发了同学聚会的邀请函,不想被付甘颦听到了,这个女人跟个疯子似的大吵大闹不说,还要胁必须参加同学会。要不是这个女人对他有些作用,他早把她杀了。 

 刚才他只是想让张梅拖延时间,想跟她说说话,她却就那样跑了,眼睁睁看着她和那个男人上了出租车,呆愣良久才清醒过来。 

 恍惚着回神,便看到车里的黑司曜,车的方向正是紧随着出租车。 

 黑司曜昨天彻夜未眠,一大早付施婕先赶回青州,他去姐姐坟前刚扫完墓,清明那天没有空,所以借端午节来看看姐姐。 

 在佟冠楠的地盘遇到本人并不稀罕,他车子没停,一路向前开去,开了一小段路,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跟在后面,是佟冠楠。 

 他并不知道佟冠楠跟着他是担心他会遇上前面出租车里的钟未昔,他照常均速行驶,前面有辆出租车,车尾灯一闪一闪的,眼看快要追尾,他火速踩刹车,及时停下来,那出租车却没那么幸运,跟失控似的冲向人群,引来阵阵尖叫和躲闪。 

 “怎么了?”钟未昔吓得脸色发白,随着车子的颠簸向不知名的危险冲过去,问司机,发现司机的脸色比他们还差,“车坏了,要出人命了。我还有一家老小,我不想死。” 

 “笨蛋,车子失控了,赶紧跳车!”牧离抓住她往怀里一搂,推开车门,奔身跳下去。

正文 第209章 跟踪

在牧离的一声吼叫下,钟未昔只感觉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身体瞬间往下坠,除了身体落地后的一痛,被肉垫密不透风地护住身体,没有享受到太大的痛感。 

 似乎在地上滚了一会停下来,耳朵里尽是嘈杂的人声和巨大撞击声,她的脸颊被蹭到一阵拉长的刮痛,应该是街边绿化带的树枝。累 

 “咝——”牧离直抽气,钟未昔睁开眼睛,此时与他的脸仅有一公分的距离,赶紧推开他坐起来。 

 牧离不服气地大叫,“喂,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救了你,你使这么大的力推我。” 

 “对不起,对不起。”钟未昔连忙去扶人。 

 牧离气愤地推开她的手,从地上自己坐起来,揉着被摔得发痛的腰和手臂,恨恨地瞪着她,“对不起就没事了?” 

 “那你想怎么样?”钟未昔看他没事,嘴里问着,举目去看出租车,突如其来发生这样的事,不知道司机师傅怎么样了,印象中他们跳下来的时候司机师傅也跳下去了。 

 顺着周围人的议论,她看到出租车停在不远处,车头与前面一辆车相撞,两辆车挤在一块儿,出租车顶着前面车辆的后备厢,现场凌乱不堪,围观的群众有的指指点点,有的赶紧去救人。 

 110从远方驶过来,了解到出租车里没有人,被撞的那辆车就没那么幸运,司机被卡在里面,警方开始进行施救。闷 

 “你们是出租车的乘客?”警察分别询问司机与钟未昔。 

 牧离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扶住受伤的腰,另一只手臂搭在钟未昔肩上。 

 看在他救过自己的份上,钟未昔没拍掉他的手,回答警察,“是啊,我们刚刚坐上去没多久就出了事。” 

 警察做着记录,又问,“在上车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没有。” 

 牧离这小子不老实,嘻笑着在警察面前也敢拿手戳她的脸颊,钟未昔一把拍掉他的手,差点没朝他吼,“别闹。” 

 “你脸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擦掉而已,用得着这么凶吗?”牧离瞬间收起脸上的嘻笑,对警察说,“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跟得紧。” 

 “车?什么车?”警察转头向四处查看。 

 “一辆路虎,一辆黑色轿车。” 

 “你怎么察觉的?当过兵?”警察惊讶了,出于职业敏感,上下打量起牧离。 

 “我没当过,不过我小时候的成长环境使我对周围的人或事有很高的警惕性。” 

 警察来了兴趣,“你是做什么的?” 

 牧离看向人群中的身影,低声说,“做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应该把跟着我们的两辆车主叫过来询问,问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 

 警察没有马上执行,而是问旁边的司机,那司机可没钟未昔他们好运,跳下去后一条腿断了,正坐在单架上准备上救护车。 

 听了警察关于牧离的描述后,司机想了想说,“我在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确实看到后面有一辆路虎,因为长年开车,比较喜欢名车,所以记得很清楚,车牌号是…” 

 警察马上向人群中扫视,随即在路边上发现了停在那里的路虎,以及靠在车边抽烟的男人,男人目光沉沉,丝毫不掩饰自己,定定地注视着他们这里。 

 看着警察向那个陌生男人走去,牧离这会儿不笑了,拿肩捅钟未昔,“你认识?” 

 钟未昔没说话,她不是不想说,是觉得没必要。 

 早料到回来可能会碰到他,这又怎么样呢,中国就这么大,能碰上没什么好奇怪。 

 时间是个奇妙的药丸,可以治愈一切伤口。曾经的人或事在经历那些沧桑之后看淡了,模糊了,也忘了,如今再见面只觉得见了一个很多年前便认识的人,就这样。 

 出租车陡然出事,黑司曜反应及时停下车,冷静地抬起头打量,那一瞬间他听到耳朵里很清楚的一声轰响,这声音不是来自于外界,是来自于心底。 

 不知不觉推开车门跑下去,远远的看到那辆出租车里滚出来两个身影,一个穿裙子的女孩被一个男孩护着,身体交缠着在地上打滚,那女孩太纤细娇小,几乎淹没在男孩的怀抱里,那男孩小心翼翼,仿佛护住珍宝,宁可自己摔得嘴牙咧嘴,多处受伤。 

 手指紧紧攥住车门,他发誓这不是梦,那个女孩被男孩保护在身下,那模糊的身影,纤弱的手臂,小下巴,他知道只要这么多就够了,足够了。 

 哪怕只露出女孩相貌的冰山一角,他也一眼能认出来,她是钟未昔,一个被他爱过,也伤过的女孩。 

 双腿似麻痹到没有知觉,他几乎靠在车门上才能站住,当警察向他走过来时,为了镇静,他摸出一根烟,点了两三次才点燃。 

 他的心底泛着巨大的复杂情感,身体里充斥了疲软与无力,强打起精神面对警察的盘问。 

 “先生,那边的先生说你的车跟着他们坐的出租车,有这回事吗?” 

 “没有,我没有跟着他们,倒是有人跟踪我。” 

 “是不是一辆黑色轿车?” 

 “是。” 

 “车牌号是多少?” 

 “…” 

 警察问了一些情况,他把车牌号报了出去,事实上当钟未昔的车出事后佟冠楠与他同时停下来,只不过佟冠楠很快开车超越他的车走了。 

 出租车突然失控,就在佟冠楠和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中间有预谋。 

 “你认不认识车主?”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要跟踪你?” 

 “不清楚。” 

 “我们会很快查到车牌号的车主,请您留下电话,以后警方有什么事需要你提供线索。” 

 牧离身上的伤经过现场医护人员的包扎好多了,钟未昔脸上有道刮伤,只是蹭破了点皮,贴了创可贴,两个人一起被带进了警察局,做进一步的口供。 

 从里面出来外面几乎快天黑了,牧离仰面吐出一口长气,“哎,真倒霉,今天一天白白浪费了,明天一早又要回去。” 

 “不如明天下午走,上午我有点事。”钟未昔想着要去看看妈妈。 

 “行,那我就再陪你待一上午。”

正文 第210章 万水千山(3000字)

和牧离回酒店,酒店门前的路灯坏了,正在抢修,暗暗沉沉的道路透着一丝颓废的幽暗,牧离一手搭在她肩上,直嚷嚷着这里痛那里痛,并说晚饭叫餐到房间吃。 

 钟未昔也很疲惫,几乎昏昏欲睡,要不是对救命恩人还有点责任,真想把人给甩了,跑回房间睡大觉。累 

 坡跟的高跟鞋踩在铺着厚地毯的台阶上无声无息,光可鉴人的玻璃门上反射出一道身影,进门前她看了一眼,那身影远远的伫立,像个影子,伴随着她和牧离往里走的脚步那影子从视线中消失。 

 次日早上钟未昔没能爬得起来,四肢好象完全不听使唤,从昨晚躺下去就昏昏沉沉地睡着,再醒来又是被牧离捏着鼻子。 

 以为她又要发一通起床气,牧离一看她睁开眼睛,马上向后弹跳开来,“别怪我啊,我可是好心,你再不起床可就来不及去办事了。” 

 “几点了?”她像大病初愈一般慢吞吞挪起身子,靠在那里直喘-气。 

 “九点十五分。”牧离看着她虚弱地喘/息,“是不是不舒服?” 

 钟未昔强迫自己振作精神爬起来,白他一眼,拿上衣服进浴室。 

 一刻钟后,牧离听到里面扑通的声音,连忙去敲门,钟未昔的声音很快传来,“没事,不小心滑倒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门内,钟未昔确定是摔倒了,只不过不是滑倒,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头晕,眼前发黑,栽倒在地,还好条件反射双手本能地抓身边的物件,但膝盖还是摔肿了。闷 

 他们快中午赶到墓地,钟未昔还穿着自己原来的衣服,牧离虽有不满,却没说什么,买了两束花走到她面前,“看故人带花,聊表心意。” 

 他想得周全,钟未昔点点头,找到妈妈的墓,上面摆了一束花,昨晚下雨,花被雨淋得有点湿,上面沾了雨水,看来是昨天有人来过。 

 是姐姐吗?还是那个人? 

 妈妈和爸爸是合葬,旁边就是爸爸的墓,钟未昔分别摆了一束花在他们面前,留意到昨天那个来过的人只在妈妈前面摆了,爸爸前面却没有。这么判断应该不是姐姐,是那个人。 

 看完父母,钟未昔往外面走,牧离在后面低头磨磨蹭蹭,过了会上几步上来,“未昔,我买了下午三点半的飞机票,还有点时间,你不回家看看?” 

 钟未昔淡淡地应着,“不了。” 

 “为什么?” 

 “家里没有人。” 

 “你没有兄弟姐妹吗?端午放假可是全国性的公假,说不定你家里有人在呢。” 

 钟未昔侧目而视,想了想,听从牧离的建议。 

 进家门前钟未昔在背包里翻了半天的钥匙,最后从夹缝中困难地掏出来,门自动开了,钟未染出现在门里。 

 一看与钟未昔一模一样的脸,牧离嘴巴张得老大,“原来你们是双胞胎。” 

 “姐。”钟未昔看着钟未染,又看看屋里的贺融,想不到姐姐真的回家了。 

 对于几年没见的妹妹,钟未昔表现热情,“快进来坐。” 

 “这房子是你姐姐的?怎么跟你到她家里做客一样客客气气?”牧离坐下后看钟未染忙前忙后拿水果,忍不住又开始打探。 

 钟未昔摇头,捧着手里的茶杯,小口小口轻啜。 

 牧离又看看坐在沙发上的贺融,看来这人是未昔姐姐的男朋友。 

 “未昔,你回来得正好,我正和贺融说起你,你就回来了。我们打算结婚,少了你怎么行。” 

 钟未昔看看姐姐和姐夫,“恭喜。” 

 “未昔,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钟未染亲热地拉着妹妹的手跑进厨房。 

 厨房里散发出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到处被抹得一尘不染,看上去姐姐花了心思做清理。进了厨房钟未昔站到窗口前吹风,视野极佳,这是爸爸以前最喜欢站的地方,锅里炖着东西,爸爸就站在这里抽烟看风景。 

 她的视线穿过窗户,楼下有个挺拔的身影及一辆跟了她半天的路虎,他也在向楼上张望,对上她平静的目光,他们之间隔了时间与空间,金钱与前程,权势与地位,看似只有几米的高空距离,却如千山万水,多了许多无法跨越的东西。 

 从去武汉找姐姐到现在,之间隔了一年多,没有问候没有关心,钟未染直接讲自己的,“未昔,我要结婚了,你见过的,就是坐在客厅里的贺融。他家里条件好,他父母说不要我娘家陪什么,只要我嫁过去就好。但是现实容不得我天真,我身边的女同学结婚有这样的例子,一开始婆家说不在乎陪不陪嫁妆,可是等进了婆家的门,很多无奈就来了,每次吵架婆家就拿嫁家没有嫁妆来刺女方,这令女方很难过,甚至抬不起头来…BALABALA…” 

 钟未昔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最近很多人在她面前会长篇大论,半天绕不到主题上去,姐姐也是,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她们是亲姐妹,有什么事不直接说呢? 

 “…所以我的意思是想要回这个房子…” 

 “这房子你要就给你。”钟未昔不在意。 

 “未昔,我讲了半天你没听明白吗?这房子爸爸不知道怎么搞的给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陶为琳,我打听过了,去年被转到堂哥名下,现在是堂哥的房子。我找过堂哥,他说这房子他不打算给自己,是留给你的。我不明白,这房子是我爸的,就算要给也是我和你一人一半,怎么能给他们呢?” 

 “姐,爸爸既然给了婶婶,这是爸爸的决定,我尊重他。” 

 “我就知道你记仇,怪我在武汉急着赶你走。你是不是和堂哥串通好了,想把这房子私吞?要是这样你们不仁我不义,子女对父母的财产都有继承权,别到时候怪我撕破了脸,告到法院,弄得大家都难看。”钟未染恼火不已。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向你保证,这房子我不会要。”钟未昔淡漠地点点头,随即走出去。 

 客厅里贺融和牧离不熟,打开电视缓解气氛,不想厨房里钟未染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然后就见钟未昔一脸淡然地出来。 

 贺融站起来,满怀歉意,“是不是未染跟你提房子的事?别放在心上,她怕嫁进我们家没地位,想要这房子增添点面子,其实我父母是真的不在乎。我跟她讲过很多次,她就是不听。” 

 “没关系,祝你和姐姐百年好合,我该走了。”钟未昔摇头,露出一脸真诚的笑。本来她想留下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不过鉴于在武汉的例子,她想姐姐不会愿意在婚礼上向贺家亲戚介绍自己坐过牢的妹妹。 

 从家里出来,钟未昔显得无精打采,表上表现得不在乎,可毕竟是姐妹,姐姐结了婚她却不能出席,心里不免苦涩。 

 难得牧离没发挥他的八卦精神,全程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两个人到了机场,时间还早。 

 牧离去了洗手间,钟未昔低头看着手机,“嗒嗒嗒”一阵皮鞋的脚步声来到跟前,稍有停顿,旋即站定住。 

 保持着看手机的姿势,钟未昔骤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晕眩感,这熟悉的皮鞋声,熟悉的气息化成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启了记忆的大门,她的内心沉淀着沧桑与淡然,很自如地抬起下巴,用柔和的声音浅笑着说,“这么巧。” 

 “不巧,我从昨天跟到现在,为的是想见见你。”黑司曜很想这么说,只是他做不到像她这样平静,好象老朋友碰面一样交谈,只能把这句话吞进肚子里。 

 他仔细观察着她,她和昨晚给人清新时尚的感觉不同,身上罩着过大的衣服,松垮垮地罩在那骨瘦如柴的身躯上,在空气中一阵阵飘荡。 

 想要把她身上的每个变化都尽收眼底,越是想这样做,越是发觉眼睛胀涩,快睁不开,只想流泪。 

 在她眩目的微笑下,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她的脸上、身上,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从容淡定,这份观察结果让他的心掀起沉重的失望与落寞,委屈与疼痛。 

 他牵肠挂肚苦熬了这么久,她却如此心平气和,为什么?她忘了他吗?他害得她那么惨,无辜的两年牢狱,为什么她不恨他,不指责他的残忍与不择手段? 

 “是啊,真巧。”他同样微笑,从昨天在车祸现场遇到,他看到她灿烂的笑脸,看到她虽然瘦,却不再如两年前一样颓废,她变了,变得开朗,变得爱笑,也变得小孩子气,爱和人打闹。 

 “这正印证了一句,无巧不成书。”钟未昔委婉而客气,不见熟络,只是单纯的故人见面用语。 

 黑司曜听得如针在扎,曾经的感情付之东流,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份疏远与淡漠,他们说着不痛不痒的问候,笑得客套,他终于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被完全消耗掉了,除了一堆腐烂的伤口什么也没剩下。 

 牧离老远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钟未昔面前,两个人不怎么说话,互看着,眼神中的交流看不出什么,唯一使他另眼相看的是这个男人正是昨天路虎车的主人。 

 “未昔。”牧离走过去,眼睛盯着黑司曜,“你是谁?别乱来。”

正文 第211章 爱与恨在一念之间

“牧离,去给我买瓶水好吗?”钟未昔抬头笑着,难得用上轻柔的语气。 

 牧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话听得极舒服,也很受用,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了。 

 候机大厅嘈杂,黑司曜打算去咖啡厅谈,可钟未昔不这么想,她指着旁边的空座,“要不要坐坐?”累 

 看着她目光平稳,一点不见重逢的激动或是仇恨,黑司曜身体迟钝得反应不过来,很久之后捡起一丝平静,在那个位置上坐下来。 

 坐下后心痛如刀绞,他意识到钟未昔不一样了,眼前的钟未昔除了名字和他记忆中的一样之外,他看不出,也找不到过去的从前的那个影子。 

 她好象脱胎换骨,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爱的,喜欢的,在乎的,想了四年的钟未昔不是这样的,那个钟未昔胆小、懦弱,动不动就哭,需要人保护,令人一看到就生出无限的疼与宠。 

 这个坐在他身边说话的女孩又是谁? 

 “曜哥哥,你回青州吗?”钟未昔把手机关机,放进背包里,很随意地问他。 

 “嗯。”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漫不经心的面孔。 

 他不小了,二十八岁已经看过很多事,大风大浪里走过来,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在如此心平气和的钟未昔面前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四年的消磨与时间的跨度,与曾经他在美国,她在国内的六年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在漫长的人生路上他做过很多次选择,每一次都证明自己是对的,包括四年前放弃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付出和牺牲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东西。闷 

 如果以前的钟未昔需要呵护,是风雨中娇艳的花朵,摇摇欲坠,惹人怜爱,那么现在的钟未昔便是一朵石缝里长出来的奇花,它虽不是最美的,却强韧,不需要任何人也能给自己遮风挡雨。 

 听着她闲聊的语气,他分辨不出自己是怀念曾经的钟未昔,还是更喜欢眼前的钟未昔,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焕然一新,却也在明明确确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前尘往事已是过眼云烟。她过得很好,没有他的日子平淡而享受。 

 眼前的视野回荡着与世隔绝的空旷与幽静,眼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一个他痛心了好久的女人。 

 她不卑微,不渺小,不怯弱,高大到他必须仰头也望不到顶。相由心生,境随心转,一个人的内心是浮躁,是平和,是仇恨,是愤恨,是狭窄,心境有多大,做出来的事就有多大,这个大不是大事,是大度,是容人之量。 

 与她现在的大度比起来,他却矮小下去,一路矮到尘埃里。 

 五十而知天命,他曾经以为这样的心境需要修炼到五十岁才可以有。现代社会的人大多浮躁,急于求成,急功近利,想要一步登天的不在少数,一有不如意便怨天忧人,逃避压力与责任。 

 “呐,水来了,不过不是矿泉水,这是开水,你这几天脸色不太好,喝凉水对你身体不好,当心烫。”牧离回来,递给钟未昔一只保温杯。 

 “谢谢。”钟未昔本能地回以笑容,经过这几天的深处,她发现牧离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挺任性,还有少爷脾气,不过做事很细心。机场专门有供应热开水的地方,看样子这茶杯是专门为她买的,朋友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她的幸运。 

 牧离坐到另一边,手自然搭上钟未昔的肩,歪头直笑,“你这么客气我真有点不习惯,不过我当你佣人你应该谢天谢地,长这么大我可从来没当过跑腿的,就连我父母都没享受到这种待遇。” 

 就知道他不肯吃亏,钟未昔把头一扭,扬起来去看天花板,装没听见。 

 黑司曜还没从愧疚、心痛的旋涡中拔出来,以一种仇恨的眼神看着插进他与钟未昔世界里的牧离,他们说说笑笑,当他是透明的,钟未昔以前从来不是这个样子,她总是低着头,从不会把头扬得高高的,也不会以如此轻松的姿态和人交谈。 

 她,真的不是过去的钟未昔,不是他从小认识到大的钟未昔。 

 在她坐牢的两年里,他不是没想过去看她,结果连出庭都没去,他把自己与她隔开,当成是陌路人,他承认自己无情无义,承认自己自私自利,全因为他害怕,恐惧见她。 

 他不知道见到她说什么,他真的恐惧,这辈子他没对任何事恐惧过,唯独对她,他没有勇气。 

 他恨自己窝囊,恨自己欠了债,找她的这两年他无一不在找与不找中挣扎,爱与恨已经模糊了,他弄不清自己找到她要做什么,也弄不清自己找她是基于什么原因,是爱,是内疚,还是良心的谴责。 

 见到面还能说什么,说‘对不起’,说‘我爱你’?恐怕还没说出口,他先鄙视自己,伤害造成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直到昨天他再见到她,混乱中问自己一个问题,她爱你吗?黑司曜,你从没有听她说过爱你?所有的一切你们看似应该在一起,你拥有过她的不过是身体,一具躯壳,你爱她,那么她爱你吗? 

 对于他来说,这个问题改变了他的思绪,也困扰了他。 

 如今,看她笑靥如花,这种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由心底发出来的,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他好累,困在漫长的回忆里消耗了太多的心力,他只想躺下去一睡不起,他想去再走一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条去看录像的路上,他想再背她一次,想再抱她一次,想再… 

 不,放手吧,黑司曜,你该放手,你欠了她很多,亏欠她的穷极一生也补不回来,不如放手,给两个人一条生路,安安静静看她在另一个世界开心地活着,笑着,幸福着。 

 这个叫牧离的男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会不会对钟未昔好,重要的是能不能今后给她营造出一个完全没有伤害,没有背叛的环境,他最在乎的是这个。 

 就让她去真心享受爱情,享受被爱和爱人的滋味,心里激烈翻涌的情感在这一瞬间走到了极致,曾经有个专家说过,爱与恨像两个钟摆,摆过来是爱,摆过去是恨,全是一念之差。 

 钟未昔已经不恨了,放下了,他又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去爱或恨。或许爱与恨不是两个极端,最终的极端是一切归于平静,心如止水,给予他们真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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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新结束。关于昨天张梅儿子的错误今天已经请编辑改过来了,应该是弟弟,抱歉啦。另外这一章中有个大的伏笔,是关系到下面人物心理大转折的伏笔,不知道亲们看出来没?

正文 第212章 心死

飞机上,睡过一觉,她迷糊的眼睛对上牧离探究的目光,“凭我的直觉机场那个男人是个关键人物,可能与你坐牢有关。” 

 才刚刚夸牧离心细,这会儿又开始八卦,牧离的直觉这一次真的很准,钟未昔不打算回避,点头。累 

 “你们以前相爱过?”牧离脸色阴下去,“他是你男朋友?” 

 钟未昔为这个词觉得好笑,牧离盯着她脸上的笑说,“他还真是人渣,你替他顶罪是不是?” 

 是不是?钟未昔连自己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又怎么回答牧离,无所谓地转头看向外面浮动的云,“这些都不重要了。有些东西过去了就忘掉,对谁都好。我现在过得很开心,没有烦恼。” 

 “可你忘得了吗?依我看你越是无所谓,看到他越是笑得开心,你心里伤口就翻开得越大。” 

 钟未昔脸上的笑容收起来,定定地看着牧离道,“你不是我。牧离,别为我的事生气,不值得,也不关你的事。” 

 “我最讨厌你说不着我的事!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牧离烦躁的语气,坐回自己的位置,闭上眼睛再也不理钟未昔。 

 牧离的气性倒挺大,一连几天不理人,到点吃饭,吃完饭就走人,头两天闷头待在房间,后来就频频出去,开着他那辆扎卡的名车,车里经常坐着打扮入时的美女。帅哥配美女,又有名车做陪衬,经常引来左右邻居伸头伸脑。闷 

 送菜的大爷说是一个星期,其实他们回来后差不多又是一个星期都没来送菜,钟未昔只好天天顶着困倦的身体一大清早跑出去买菜。 

 买过几天后七点就有人敲门,敲得震天响,她在楼上关着门睡觉都能听见,披了衣服下去,是一张生面孔,对方是个阿姨,五十多岁的样子,送了新鲜的菜、鸡蛋、肉等过来。 

 自此以后天天由这位阿姨送,而且不用交钱,交谈之下才得知牧离打电话提前预付了一年的菜钱。 

 这天她下午,大概是昨晚睡多了,一时没有睡着,闷热的天气拉紧窗帘蒙住被子。 

 有人推门进来,头上的被子被拉开,钟未昔睁开眼看着俯在上方的牧离,他不说话,她也不催促,房间里凝结着沉闷的空气。 

 “是不是我不主动跟你说话,你就打算一辈子这样?”牧离沙哑着嗓音,用一种粗糙的音调问。 

 钟未昔翻身挪动自己坐了起来,“是你不跟我讲话,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 

 “你是说我无理取闹?”牧离眼睛瞪得有铜铃大。 

 钟未昔叹了口气,“你怎么跟小孩一样,好,我承认是我不对,我先没有跟你讲话,可以吗?” 

 听着她无奈的口吻,牧离感觉在她眼中自己真的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瞬间甩了被子,拂袖而去。 

 一个人在昏暗的房间里坐了很久,钟未昔闭上眼睛,窗外的世界有多亮她看不到,心里的世界有多暗,她却知道。 

 牧离有一句话说得对,越是无所谓,看到他越是笑得开心,心里伤口就翻得越大。在机场碰到他的表现她给自己打满分,真的是完美,无懈可击。他们象个老朋友在机场寒暄、平静告别,他坐在位置上甚至没有站起来,就这样她一步步离开。 

 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却回不去了。彼此都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她走了很长的距离,牧离和她说话,她回过去看了一眼,他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她认识,是付施婕。 

 她笑了,很放松地笑。 

 没有死在监狱,没有死在不见天日的过去,没有冰冷的仇恨,没有复仇的愤懑,那么她干脆闭了眼,死了心。 

 可是,这种渗透骨髓的伤与痛,太让人情不可抑。 

 钟未昔继续过着每天散懒的生活,做饭、洗衣服、做卫生、看书、睡觉,她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她可以几天不说话,一个人做自己的事,她也可以很久不出门,懒懒地窝在房间里看书。 

 平静是这一天午后被打破的,她看完一本地理书不知不觉睡着了,被一阵手机铃声唤醒。闹钟坏了,她只好两天充一次电,拿手机当闹钟使,要不是今天有电话进来,她都忘了手机可以与外界联系。 

 会是谁呢? 

 看到上面的电话钟未昔愣了愣,一阵响铃过后心知躲不过,钟未昔终于接了起来。 

 话筒里传来钟涵炎焦急而哽咽的声音,“昔昔,你、你在哪儿?我找了你好久,你知道吗?” 

 钟未昔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所有的人与事好象都是上辈子的,她在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人,简单而快乐,与那些人与事一旦联系上,烦恼与伤痛会紧随而来。 

 “昔昔,你去了哪儿?告诉哥哥,哥哥快急疯了你知道吗?”钟涵炎一遍遍重复着,听得出煎熬的情绪。 

 她突然很想看看窗外,跑下床拉开窗帘,“哗——”,一瞬间的刺眼使她倒退几步,以手挡住眼。 

 “昔昔,你说话呀,这些年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我几乎每隔几天就给你打电话,整整两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过了很久,等眼睛稍微适应一点,发觉手心里全是冷汗,慢吞吞地回答,“哥,我很好。” 

 “我不相信,你过得好为什么不和哥哥联系,你到底在哪儿?哥哥想见你,你告诉哥哥,哥哥去找你。” 

 “哥,我真的很好。” 

 “未染说你端午回来过,她问我要房子做嫁妆,说我不给她就去告我。我不会给她的,这房子我有使用权,我想留给你。” 

 “哥,姐姐很需要,如果你真的打算给我,我想给姐姐。” 

 过了会儿,钟涵炎说,“昔昔,你要想给你姐姐,就告诉我你在哪儿?” 

 她没有答话,钟涵炎慌了,“昔昔,哥哥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哥哥实在是担心你,你不想告诉我你在哪儿,那你到广州,或是别的地方和我见面行不行?地点随你挑。”

正文 第213章 挑拨

钟未昔选的地点不是广州也不是别的地方,回了小城,远远地往家里窗户看了看,窗户开着,说明有人。 

 应该是姐姐在家,她没回去,绕道在离家很远的地方租了间便宜的宾馆,等着见哥哥。 

 一个小时后,在一家咖啡厅,钟未昔见到了钟涵炎。累 

 场面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或是热烈,她和哥哥简单交待了一下自己的近况,没有提一年的流浪,只是说自己很好,遇到了一个好相处的室友,过着互不干扰的安静生活。 

 钟涵炎听着她的叙述没有发表意见,续完咖啡后,搁下杯子,沉吟片刻说,“你这个室友叫什么?” 

 “哥,他不是坏人,只是室友。”钟未昔不想多谈牧离。 

 “听你的叙述他能买得起一幢大宅,家境应该不错,昔昔,听哥哥的,离开他,你要过简单安静的生活哥哥可以提供给你,去年我买了一栋房子,面朝大海,你每天一睁开就可以看到海景,你可以在沙滩上散步,垒沙堡,还可以…” 

 “哥。”钟未昔打断,“听着很美好,但不适合我,我懒了,不想挪窝,不想再花很长时间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我现在这样很好。” 

 “昔昔,你把问题想得也太天真了点,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他是男人,现在年轻,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有女人,会结婚,你认为他还会待在那个小空间里陪你吗?”闷 

 钟未昔沉默地看了钟涵炎一会,反应冷淡,“我不担心,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钟涵炎绷着张脸,“你知道就好,你到时候住哪里?没有地方住,你过什么简单平静的生活。” 

 哥哥好象变了,虽然和从前一样凡事替她着想,但是她有一种感觉哥哥变了。 

 钟涵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表达有问题,转为含笑,“昔昔,原谅哥哥,这几年找你找得我快发了疯,见到你一时情绪收不住。” 

 钟未昔笑笑,“没关系的,哥。” 

 “看我们聊着聊着外面都天黑了,我约了拉拉晚上一起吃晚饭,地点在这附近,我们步行去。” 

 “你和拉拉姐还有联系?”钟未昔边走边惊讶地问。 

 “嗯,我们准备年内结婚。”钟涵炎低头,双手插在口袋里。 

 钟未昔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恭喜,哥,你早该结婚了,拉拉姐人真的很好。” 

 “我也是这么觉得。”钟涵炎耸耸肩。 

 她避免自己去往那方向想,关于哥哥的病,她不敢问,相信哥哥早发现了,毕竟是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有不发现的道理。更或许凭哥哥的经济状态找了好的医生,说不定已经看好了,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两年没有见面,曾经最好的兄妹莫名地生疏了不少,往往是讲完一个话题不知道下面讲什么,快到用餐地方,钟涵炎停下脚步看她,“昔昔,我觉得你变了好多,刚才我在想你是我认识的那个需要我保护的昔昔吗?是那个凡事拿不定主意,问了也不说,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昔昔吗?答案好象很模糊。” 

 钟未昔抬起眼,平平淡淡地笑,“我是不是没所谓,关键是我过得开心,你也会开心对不对?” 

 钟涵炎在她脸上看了两圈,轻轻一叹,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两下,“长大了,也懂事了,哥哥很欣慰,没有白疼你,以后你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受了委屈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出头。还有,钱够不够用?” 

 “哥。”钟未昔失笑着打断,“你不是说我长大了吗?我有手有脚,会养活自己,你不要担心,以后和拉拉姐幸福开心的生活着这是我的愿望。” 

 钟涵炎接受,微笑着说,“好。” 

 三个人的晚饭很愉快,也很温馨,钟未昔很久没有这种两个人以上一起吃饭的感觉,从某种意义上说牧离对她不错,给她房子住,解决温饱问题,但是这与和哥哥,以及未来大嫂在一起的感觉不一样。 

 这是一种家的感觉,在家人面前你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撒点小娇,你可以笑,可以哭,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话,没有人会生你的气,因为他们爱你。爱分很多种,亲情之间的爱是每个人降临到这个世上遇到的第一种感情,它毫无保留,不计回报,可以为你付出一生。 

 “未昔,你不知道这两年你哥哥有多难过,一放假有空就是天南海北去打听你,还跑到你姐姐的学校去,你知道你姐姐怎么说的吗?” 

 钟未昔低头咀嚼,没有接话,潘拉意识到了什么,“对不起,我没有挑拨你们姐妹感情的意思。” 

 “没关系,拉拉姐。”她不用想也猜得到姐姐会怎么说,所以一点也不意外。 

 吃饭的时候钟涵炎好象状态不佳,盯着摆在手边的手机频频走神,似乎在等什么电话,好在两个女人凑在一块儿话题多,也就忽略了。 

 中途钟涵炎手机响了,他没在位置上接,行色匆匆跑到外面接听。 

 “别理他,你哥哥升到这个位置后电话特别多,有时候半夜都有。”潘拉给钟未昔夹了一筷菜。 

 钟未昔没有应话,她咬着筷子目送着哥哥的背影,心底露出一丝苦笑。这个世界真的很残忍,它给你一些东西,让你开心,快乐,也会把另外一些东西强加给你,让你痛苦,让你无奈。 

 她宁可要第二种,也不要第三种,因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饭后,钟涵炎和潘拉要送她,她说住的地方就在附近,他们也没坚持,携手走了。 

 钟未昔双手放到口袋里,走了很久的路回住的地方,暗处有个人冲到路灯前挡住了她。 

 眼里没有他突兀出现的意外,钟未昔目光平静看着他,“有事吗?” 

 黑司曜仿佛充耳不闻,脸色不太好,呼出的气息中充斥着酒精的味道,一把握住她的手,大手一片冰冷,“跟我来。” 

 她留意到他手里有只酒瓶,也留意到他血红的双眼,看上去喝了不少。 

 “我要回去了。”他的手抓得不牢,她一挣脱就开了,头也没回往小巷尽头的小旅馆走去。

正文 第214章 走火入魔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被猛然的力道扣住,却在她回过头的一瞬间稍微放开,嚅嗫着,“未昔,我们谈谈。” 

 “谈什么?”她静静地望着他,扯开了嘴笑,“黑司曜,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谈也谈不到一块儿去。”从她和哥哥见面,就发现他的车,一路跟着,跟了大半天。累 

 他沉默着,好象一个被驳倒,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可怜人,小巷里空寂无人,偶尔有一两个人也是行色匆匆。 

 良久后,他疲惫地开口,“你想怎么样才原谅我?” 

 钟未昔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该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居高临下看着像蝼蚁一样的众生,他该过着他想要的一呼百应的权贵生活,脸上的笑不多也不少,“我不恨你,谈什么原谅。你不用内疚,我现在过得很好。天不早了,各自回去休息好吗?” 

 不好,你睡得着吗?钟未昔。 

 黑司曜很想这样问,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站不了,脚站的不是路面,是刀,一把把尖刀铺成的路,一种疼痛压得他弯下腰去,他的自尊在这弯腰中被折断,没人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好不容易扶正的世界在机场分别那一刻又被彻底颠覆了。 

 他想好了的,想好了放手,想好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但是命运不放过他,他回青州后满脑子都是那天她平静的语气,那天她和那个男人远去的背景。闷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告诉自己要洒脱点,再纠缠下去真的没有意思,也不是他的作风。 

 他既然和付施婕打算做真夫妻,对对方就要有绝对的忠诚,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但是他不能,真的不能做到,他试过的,试过忘掉她,过正常人的生活,越是这样,他脑海里的那些回忆就翻涌得越厉害。到最后他走火入魔,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酒,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麻痹手段,他离不了。该办的事仍然办着,在清醒的时候他让人盯着钟涵炎,她躲了他这么久,肯为一个小小的同学会出现,那么更重要的人她也会见。 

 他从青州赶过来,也是得到了钟涵炎的电话,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你真不恨我,就跟我去车里谈。”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旋即把酒瓶里的酒全倒进嘴里。 

 她嗤笑出声,歪着头看向墙壁的灰眸有点失神,“在这里也可以…” 

 下一秒,两片濡湿的柔软堵上来,混合着浓烈的酒精,她脚下聚起一股劲往他档中踢去,却被看穿,他是什么人,在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虽然喝了酒,可天生的警惕性还是极强,一下子把她的腿夹住。 

 一条腿被他双腿扣着,她的整个人瞬间站不住,他捧起她的脸,转了半个圈,将她压在墙上,双唇牢牢粘着她的,猛烈地吻着,乘机用舌头把她的牙关顶开,顺势将液体送进她口中。 

 空酒瓶砰一声掉到地上,裂了一地。 

 她被突如其来的大股酒精吓住,张嘴想说什么,同时大量的酒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去,胃里霎时如被一把火点燃,再向四肢蔓延,抽掉所有力气,瘫软下去。 

 一分钟后,黑司曜把人横抱起来,放进停在不远处的车里,加速油门往自己所住的酒店开去。 

 一路上钟未昔背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黑司曜抱着她进电梯,丝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此时在他眼里只有这怀里的女人,这个让他牵肠挂肚,撕心裂肺了四年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卑鄙无耻,可是管不了了,他宁可她恨他,骂他,也不想每天独自卖醉,那样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一次。 

 她真轻,以前抱她的时候没有这样轻过,她很瘦,瘦到没几两肉,仿佛抱着一只布娃娃。 

 她也变漂亮了,以前是让人怜惜的美,现在是另一种清新自然的美,不管是哪种他都喜欢,因为他爱的是一个叫钟未昔的女孩。四年,人生还有几个四年? 

 抱着怀里思念了四年的身体,他心里生出许许多多的感想,最强烈的却是委屈,似乎是一个走过了漫长路途的人最终看到了水源。 

 以脚踢上门,他难以置信,颤抖着把她放到大床上,她是钟未昔吗? 

 他托住她的头,把她的脸埋在胸口,那呼吸虽轻弱却真实地拂在胸前,真的是她。 

 她睡的不太安稳,被他太紧的挣扎箍得难受,伸手去推挡住自己呼吸的肉墙。 

 再也支撑不住,他就着这力道倒下去,笑着喘/息,埋脸在她的发间,轻轻地呢喃,“昔昔,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我找得你好辛苦,为什么躲起来,你恼我可以打我,你恨我可以杀了我,不要躲起来好不好?” 

 她当然不会回答,呼吸快要提不上来,更加难受地挣扎,“呜嗯…”模糊中醒过来,看到伏在身上的身影,“走开!” 

 他像着了魔,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眼里只看得到这具散发着诱惑的身体,一边扣住她的双手,一边解开她身上的钮扣,手隔着衬衣贴在双/峰上,她面红似火,“黑司曜,不要让我恨你。” 

 “恨就恨吧,总比你漠视我要好。”他声音里透着兴奋,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他需要麻痹,需要进入这具熟悉的身体,证明他还活着,证明他还可以拥有她。 

 哪怕下一刻死掉,他也愿意,只求能在这一刻拥有。 

 她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嘴唇嫣红,好象快着了火,他如狼似虎地扑上来,着迷地吻了上去。 

 钟未昔扭开脸,晚了,他在她扭过去的方向等着,噙住她所有的喊叫。 

 他已经彻底的疯了,处于癫狂之中,腥红的眼,迷离的眼神,以一种捕猎者的残忍撕碎到口的猎物。汗水浸沾了他的手指与唇,浸湿了脱了一半的衬衣,大手隔着那薄薄的衬衣搓起来,嘴唇转移到她的颈上,亲吻她的肌/肤,她整个人像被巨大的滚石碾过一样浑身无力地瘫在那里。 

 他喉咙里发出呜咽,有如受伤的兽狮,“原谅我,昔昔,原谅我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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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完毕,预告一下,下周一周二每天更新一万字,嘿嘿,爱俺吧,反正俺爱乃们,记得把月票撒过来表达乃们的爱。

正文 第215章 战功赫赫

他这样说是想得到救赎吗? 

 钟未昔心里掀起一股愤怒的风暴,她开始拼了命挣扎,人在危险面前会散发出想象不出的能量,她的手先是从禁锢中出来,在空中挥动。 

 “啪——”,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响亮,她的手打中他的脸颊,他没有防备歪倒向一边。累 

 可很快他重整旗鼓扑上来,舔着她耳后的肌肤,捏住她的下颚嘴里兴奋异常:“是谁教你的?你以前再气也不会动手的,噢,没关系,是我欠你的,只要你肯打我,就代表我在赎罪,打,尽管打。” 

 潜意识里他希望能赎罪,多年的愧疚折磨得他遍体鳞伤,他早预备好了,随时随地准备赎罪,只要她肯给他机会。 

 钟未昔被他无耻的话气极,心拧痛得无以复加,觉得眼前发花,精神屈辱,张着小嘴直咳嗽,说不出话来。 

 他根本不去看她扭曲的面孔,几下撕扯掉她身上脆弱的束缚,吻掉她额头上的汗珠,却在她耳边轻声诱哄着,“昔昔,放轻松点。”可手上扣她的力道不单与轻柔的语气完全不一样,反而越来越冷酷。 

 她用力推着身上的强悍身躯,可是胸口憋闷的很,一用力就尖锐到喘不上气来,很快气喘吁吁,“黑司曜,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刚才说了,请求你原谅!”冰冷的指尖滑过她苍白的脸颊,高耸的挺拔,他像个主人一样说得高高在上,望不见的幽深眼底却蔓延着一片哀伤,那里荒凉如戈壁,千疮百孔如一堆枯泥。闷 

 从他的嘴里一点听不到真诚,真想愤愤地再给他一个耳光,她平缓地躺在那里看着他,“我也说过了,我不恨你,哪来什么原谅。” 

 手指神经质的收紧,他使着蛮力俯下身冷笑着,“瞧瞧,又是这种没有表情的语气。钟未昔,别把自己说得有多高贵大度。你撒谎。你是恨我的,是我害了你坐牢,是我害了你断送前程,是我害了你没书念,是我害了你有了案底,从此在社会上没立足之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不恨我,鬼信!” 

 他这样说不是给她听的,是给自己听的,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好受一点,太悲哀了,她不恨他,他自责颓废了这么久,到头来她轻描淡写说了句,我不恨你。 

 他不甘心,只要求她的原谅,否则他深陷在内疚深渊中无法自拔,永远无法爬上岸。 

 “黑司曜,你能再无耻点吗?”她的心境淡漠中透出讥笑。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喘着粗气,她清甜的气息吹在他脸上,里面夹杂着他喂进去的酒精,点燃身体每一根汗毛,在兴奋中直颤,一下扼住她的双颊,在她的唇被迫张开时,强吻上去,恣意舔弄她香软的舌。 

 她能动的部位都在扭动、反抗,那尖锐的伤口被扯出来,关在暗处的痛跳出来,如群魔乱舞,她开始凶狠如野兽,撕着,扯着,挠着,极尽可能去阻止。 

 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任她的手,指甲在身上厮打、磨擦,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息,他深深呼吸,嗜血的恶魔渗进每一根毛孔里,肆虐着。这痛苦,这折磨只有她能减轻,她越是不想,他越是想得到这剂解药。 

 男人是恶劣和血腥的代名词,他们喜欢看女人在自己的身下颤抖、战栗、哭泣、流血,甚至被自己的强壮与技巧折磨得乱七八糟,失声呼救,他也一样如此。 

 这注定是场惨烈的斗争,钟未昔如一条被人刮着鱼鳞的活鱼,在即将被食之前做最后的挣扎,而他就是渔夫,鱼跳得越厉害,他手里锋利的刀就挥舞得越猛越快,势在必行。 

 汗水在挥洒,呜咽在嘶鸣,愤怒在咆哮,悲伤在蔓延,她瞪着受伤的红眼,奋起最后的力量挥向他的脸颊,他狰狞的脸上瞬间现出几道血沟,没有怒火,反而在笑,笑得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只要你开心,尽管打。” 

 她冷汗涔涔,本来就弱的身体在一番激斗中只剩下一口气,借着灯光看到男人精悍强壮的身体,身上流着大大小小的血沟,诡异地纵横交错,这是她的杰作,在这样一具身体上不单不显得狼狈耻辱,反而威风凛凛,如一头战功赫赫的将军在炫耀着辉煌功绩。 

 他乘此机会,大手尽情地在双/峰上又搓又捏,既软又滑,有时去品尝她那两粒因感觉恶心而颤抖的鲜红葡萄,肌肤细胞光滑得如同象牙一般,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她痛苦地扭动,抗拒着他的玩弄,反而让他更加兴奋,殷红的眸与满脸满身的血交织辉映,迅速脱掉自己的裤子,握住自己的怒挺。 

 怒气与屈辱使她的浑身僵硬着,不停地发抖,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在他蛮横地分开双腿,俯身进去的时候,纤细雪白的背像触电般激烈弓起,哭喊出声,“禽兽…” 

 她的哀叫楚楚可怜,可能连她自己都听不出来的柔媚销/魂,在这种情况下是男人听了都会兴奋,他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是带着哭意的兴奋,“禽兽?是啊,我早就是禽兽…在你眼中我早就是禽兽…那么,你想这个禽兽吗?” 

 撕裂的可怕剧痛令她几乎眩晕中死去,想要往后缩,他双手死死抱住她的臀部,使她无法逃脱,接着是一阵紧似一阵地占有,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兴奋,除了哭意还是哭意,“想吗?回答我,你想吗?” 

 她没有回答,痛令她立刻发尖锐的悲鸣。空气中听到男人剧烈疯狂的喘/息,这一刻绝望地闭上眼睛,眼前的世界在颠倒中模糊、毁灭。 

 “…我想…我想你知道…”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她是那么的紧密,又是那么的舒服,简直是男人一生梦寐以求的乐园,大脑神经兴奋的同时,体内更大的情绪覆盖上来,这是欣喜,是狂乱,是一刹那间得到的快/慰。

正文 第216章 倒回

他想此刻就是她拿把刀捅过来,他也绝不会停下。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具身体,他要的是解脱,追求的是解脱中的快/感。 

 他太冷了,这四年他被关在冰天雪地里,暗无天日,冷到发抖,冷到绝望,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的取暖更重要。累 

 她在哭叫,他不是听不到,只是选择性不去听,她怕疼,他更怕,她痛苦,他更不好受。 

 在这场迟到了四年的情爱中,他不是一个征服者,他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在寻找良药治好自己。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狠狠地,几乎想要把自己完全揉进她骨血里去,俊脸上充斥了太多的神情,看不清了,只有纵横的血与泪,他边呜咽边做,边做边哭。 

 哭可以化解痛苦?哭能避免伤害吗?他不知道,汗水和泪水砸在她紧闭的双目上,她像个死人似的任由他糟蹋,无情地发/泄。 

 他带着绝望,带着每呼吸一下便痛上万分的鼻息去在她耳边缠绵悱恻:“昔昔,你应该是属于我的,原谅我,请你原谅我,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我要继续保护你…这一次我是说真的…你明白吗?请你相信…不要丢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在坟墓里…” 

 他又是哄又是求,没有章法的说着什么,她不想听,也不能听,因为太疼了,每一次他的动作对她都是一种极刑,从嘴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脸庞满是泪水,让他更有种征服的快/感,加快腰部运动。闷 

 几乎没做多久,他在哭喊中动得越来越快,痛快/感来到爆发的边缘,在一阵哭吼之下瞬间释放出来,“如果不能原谅,就恨我吧,恨我…” 

 昏睡没有太长时间,刚移动一下身体,马上被一阵撕裂的痛楚所袭击,痛苦地瘫回床上,全身缩成一团。 

 雪白的床铺上惨不忍睹,到处是血,还有大量白色液体。 

 “昔昔,相信吗?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晚。” 

 她麻木地躺着,侧靠在不太脏的床边,穿越昏暗望着玻璃窗,那里反射出男人的脸,绽出贪婪的满足,他的面部线条宛如刀锋斧凿的冷线条,这样一个变态到极致的男人用“最开心”来形容别人最痛苦的一晚真是够残忍、厚颜无耻。 

 她赢弱的背明显抖了一下,他躺在床的另一侧,偌大的床铺只有两边没有污渍勉强可以躺人,手指伸过去抚了抚她的背,上面是他的血,也有他挥洒的汗,如同一只吃饱喝足的猛狮缩在洞口,微微眯起眼,“我还是你的曜哥哥,天亮跟我回青州,以后我会保护你。” 

 回应他的是死寂,她应该累了,他自我安慰着解释她的冷漠,反正她在这里,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不了,何况门从里面上了锁,必须有他的指纹才能出去。 

 他想抱抱她,想感受彼此相贴的肌肤与体温,最终手臂在半途落下,床中间太脏了,抱不到一块儿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钟未昔睁着眼睛,疼痛到没有知觉,他哭着说欠了她很多,要她原谅,可他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她必须去做什么,不得有异议。 

 太久的伤疤以为痊愈,突然被这么一揭开,比撕皮掀肉还要疼。 

 他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她不明白,从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为什么一次次,他总是在折磨她。 

 她花了一年的时间去流浪,把仇恨与晦涩洒进每踩下去的一寸脚步里,终于从颓废灰暗的世界里走出来,从此过上心如止水的安静生活。 

 难道她不恨了还有错吗?恨他才是对的?这是什么道理,对与错,好与坏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小时候他看她性格不顺眼,企图改造成他想象中的样子,又是恐吓又是让她看埋尸,长大了也不放过她。 

 到底她欠了他什么?要这样反复纠缠下去。 

 夏季的天亮得早,四点多外面已经大亮,窗帘只拉了一半,光亮照在这套豪华的总统套房里只让人刺眼。 

 室内黑司曜睡得很死,不,不能说死,应该说他睡得很甜,有很久他没有这样安详而满足地睡过去,更多的是在酒精的麻痹中昏昏沉沉睡着,然后在白天的繁忙中挣扎,再在下一个夜晚买醉。 

 钟未昔离开前没看他一眼,她不想看,一看就恶心,一看就想呕,他脸上身上交杂着血,睡在一滩开满暗红色血液的床铺上就像被人捅过无数刀。 

 她不恨,真的,对于一个被伤得彻底的人来说,这真的不算什么。 

 早晨的空气很好,新鲜,像街上行行走走的路人,也像东方渐渐升起来的日出,透出旺盛的生命力。 

 她脚步变得拖沓、迟缓,昨晚的践踏压榨了她两年多的时间才治好的心灵伤,曾经的落寞、沉闷、疲倦如今又回到这具身体里。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段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她花了两个小时,上火车的一刹那整个人垮掉了,瘫坐在位置上再也没能醒来。 

 牧离收到电话前发了好大一通火,他熬红眼,把能砸的全砸了,最遭殃的是厨房里的东西,锅碗瓢盆被砸了个稀巴烂,餐桌被推倒,狠狠地在上面踩,毁了个彻底。 

 昨天他回到家才发现厨房里冷清,不像平常那样时时燃着温暖的烟火,他肚子饿惨了,为了赶回来吃饭推掉了一个美丽的约会,以及一顿比她做得好百倍的大餐。可迎接他的是什么? 

 他叫了半天未昔的名字,烦躁地跑上去敲门,才知道她走了,一声不吭走了,连个纸条都没留下。 

 他不信,不信她不告而别,给她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她不接。 

 他安慰自己,她那么大的人了不会做这种无厘头的事,可能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说。 

 可是一夜过去了,他一醒来头一次不顾形象,蓬头蓬头垢面就爬上楼查看,她仍是没回来。

正文 第217章 茉莉

她走了,真的走了。 

 没说什么就是生他的气,这几天他们都视对方为空气,互不理睬。 

 她真的生他的气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么肯定,抱住自己的头难以置信地蹲下去,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充其量就是个跟班、保姆,像这样的他家里一大堆,不缺这一个。累 

 他不该这么伤心。 

 按照以前他换保姆的速度,她做了一年多已经是最长的了,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样难受呢? 

 针刺一样疼,刀割一样痛。 

 他江牧离是什么人? 

 从来只有他伤女人的心,什么时候他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伤心? 

 这个女人还是个不足为外人道的保姆,呵呵,可笑。 

 是可笑,可他笑不出来。 

 他清楚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了,以前那些女孩总是在分手的时候哭哭啼啼,要么指着他的鼻子放狠话,“江牧离,总有一天你也会尝到心痛的滋味,到那时你就知道被人抛弃的滋味,我等着那一天。” 

 他满不在乎,但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快得他措手不及。 

 蹲在一地的废墟中,他隐隐听到手机在房间里大响,抬起脸凭直觉可能是未昔,踉跄着冲出厨房,越过客厅,奔进卧室。 

 接电话时他喘得厉害,手心里紧张出一片冷汗,发出的声音也小得可怜,“喂,找…哪位?”闷 

 “是茉莉小姐吗?” 

 眸光一暗,“你打错了。” 

 按掉电话的手指在对方下一秒的声音中停顿下来,“我们是铁道部的,在这位叫钟未昔小姐的手机里发现有两个号码,一个打不通,一个是一个叫茉莉小姐的…” 

 茉莉…牧离…他读了两声,马上说,“我是江牧离,请问她人怎么样?” 

 “…” 

 丢下电话,他拔腿就跑。 

 … 

 感觉睡了很久,钟未昔慢慢睁开双眼,屋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灯亮着。 

 紧接着她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睫毛很长,微微垂着看她时更加漂亮。 

 可是这眼睛里没有温度,再细看眼睛的主人,牧离。 

 “你可真能睡。”牧离直起身,双手抱住胸,一副很疏远的样子。 

 看来他还生着她的气,钟未昔与他短暂对视后,益发觉得他小孩子脾气重,低头打量起周围,这里不是医院,她记得自己上火车后就晕倒了,应该被送到医院才对。 

 牧离板着张脸,“你不止能睡,还能折腾,知道我是从哪里把你接回来的吗?先是跑到火车站,然后再知道你进了医院,再把你从医院接回来。” 

 这里是挑灯镇的大宅? 

 钟未昔人虽然晕了一段时间,可是也记得这可不是她的房间,她的房间是朝北的,这间房是朝南的,向阳,应该是她房间对面的那一间。 

 “医生说你体虚,需要多晒太阳,给你重新调了这间房,以后那间就不要睡了。”牧离好象还在生气,说话的时候全程绷着张脸,跟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 

 她气弱地点点头,“谢谢。” 

 “钟未昔…”牧离好象有话要跟她说,可是语气一转,瞪着眼睛,凶狠的警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知道我接你回来的时候有多丢脸吗?哪里晕不好,偏偏晕在火车上,忙得人家手忙脚乱,还有,你手机里为什么我的名字是…茉莉?” 

 他停顿了一声,脸别过去咳嗽了两声,又转回来继续凶巴巴的质问,“我不就是几天没理你,你又是离家出走,又是把我名字改成什么茉莉,有你这么损人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人家铁道部的工作人员看到我是什么表情?” 

 说着,他拿出她的手机,上面他的号码上明明确确写着茉莉二字。她用的是拼音输入法,当时不小心按错了,人又懒,想想私下是自己看,自己认识就好,没想到弄出误会来。 

 看钟未昔眼含笑意,牧离更加愤怒了,“人家下巴都快吓掉了,还一个劲地问我,你是不是茉莉小姐,你是不是茉莉小姐,你知道当时弄得我有多尴尬吗?我到办完手续走的时候人家还拿一种很异样的眼睛在看我,拿我当变性人…” 

 “对不起。”钟未昔再也憋不住了,咧嘴笑,“反正你问心无愧就行了,何必太在乎。”不过他这脸蛋长得太漂亮,让人怀疑也正常啊。 

 牧离一手支住额头,阴沉的说,“钟未昔,污蔑我者死,知道吗?” 

 她真的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大的笑话。钟未昔嘴咧得更大了,再也不顾及形象大笑起来。 

 “笑吧笑吧,你一个人在这里笑个够,没人端茶递水,饿死你活该!”牧离白了她一眼,不自然地往门外跑,摔门而去。 

 钟未昔真的笑了很久,一个人躺在床上笑,笑了一夜,没有眼泪。 

 ********** 

 酒店总经理一大早刚上班,当天值班的经理就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总经理不满于属下的处事作风,“有话就说,制造什么紧张气氛。” 

 值班经理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拧了把脸上的汗说,“是这样的,有个客人在总统套房里发火,说我们当班人员擅自做主去开他的门,他要求我们酒店给个合理的说法,否则我们吃不了兜着走。还要…还要赔人。” 

 “总统套房好几套呢?具体哪一套?”总经理毕竟是总经理,沉着地问,其实心里已经在打鼓,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那套的客人。 

 “9003号。” 

 总经理一听心往下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间房长期被人包下来,对方来头不小,可是得罪不起的主。这件事如果摆不平,可不是用钱赔就能解决的事。 

 正在这时,总经理办公室上的电话响了,一接听总经理就吓得脸色惨白,陪着笑,“哪儿能呢,肖先生,他是你的大哥这我知道,我们没有怠慢他的意思…是,是,我马上去处理…” 

 总经理放下电话,顾不得先了解,火烧屁股的带着值班经理满头大汗赶过去,门还没进呢,里面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出去!” 

 总经理与值班经理听得身心一颤,互看一眼,总经理低着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这样。”经理哆哆嗦嗦地讲起,“今天早上大概四点多,这间房有人打电话到服务台说门锁坏了,让我们去开门,她有急事要出去,我看显示记录的确是这间房打过去的,不敢怠慢,所以就赶紧带着人从外面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一个小女孩穿着一套男人的衣服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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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8章 青烟

该死的,她跑了! 

 黑司曜醒来后,第一眼就去看右手边的床沿,她不在了,昨晚在见她之前他喝了大半瓶酒,边开车边喝。 

 宿醉后大脑一片空白,摇摇晃晃在套房里找,最后他愣愣地发现她走了。 

 她不可能走的,没有他的指纹开不了门。累 

 心头充满焦急,打到服务台,对方的话差点把他的肺气炸,居然是他们拿了钥匙来开的门。 

 真他妈的一群蠢货! 

 他沉不住气一把掀了偌大的床铺,光着身子瘫坐在地,发泄过后是巨大的怅然若失。 

 她到底是走了,像一股青烟飘走了。 

 清醒下他不会强迫她做那些事,他懂,那样做等于把两个人推到了永远不可能的位置,而酒精只是一个催化剂,内心干涸太久,碰到她就什么理智都没了,每根血管都在跳跃中显示自己的渴/望与兴奋。 

 潜意识里他希望她能够因这场欢/爱而原谅自己。 

 多年纵情娱乐场所,他一直洁身自好,经验虽不是最好的,却自持有一副强悍壮硕的身体,充沛饱/满的精力,可以几天几夜和她一起研究,直到彼此满足。 

 现在她走了,酒店工作人员说她是早上天刚亮走的,也就是说当时正是他睡得真香的时候,她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带走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好象上一刻在天堂,以为可以得到重新在一起的快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直坠落,一直跌到深渊。闷 

 失望比绝望更可怕,更让人难以接受,他就这么让她接受不了,这么恶心吗? 

 她嘴里说不恨,说没有恨哪来原谅,可做的事却真真切切让他觉得她在恨,只不过这恨藏得深,藏得重。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她离开时的表情,冷漠中带着无动于衷,又好象看到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突然心情复杂起来。 

 门外,酒店工作人员听到里面的动静,黑先生黑先生地叫着,态度无一不恭敬。 

 他不想理,秦啸打来电话,他不知道自己对着话筒说了什么,手机滑落在地。 

 ********** 

 不知道是人懒,还是恢复得慢,钟未昔整天懒洋洋的窝在床上不想起来,睡了醒,醒了睡。 

 有时候下床拉开窗帘,让阳光洒满整个房间,伸个舒服的懒腰,也有的时候抱一本书,坐在窗前的藤椅上边晒太阳边看书。 

 房间前是有阳台的,不过她大多不用,因为怕吹风。想想真的是不可思议,已经是夏季了,她却喜欢太阳,怕风,说出去换谁都会吓掉下巴。 

 牧离照例是不见人影,可是每次她醒来床头柜上必定摆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有时候是可口的饭菜,还有的时候是面条。 

 她肯定他重新请了保姆,只是没有机会见到,这天她精神好一些,拉开门下了楼。 

 大宅里静悄悄的,午后的慵懒让人昏昏欲睡,她进厨房看了看,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变了,所有的都是新的,餐桌、餐具、还有地面砖。 

 唯独没有见到做饭给她吃的保姆。 

 傍晚,她特意又下了楼,果然看到有个身影在厨房忙碌,是个中年妇女,旁边站了一个人,手里拿着把刀,一看她进来,那刀在灯光下寒光闪闪,尤其是他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说不出的阴森,“晚饭马上就好。” 

 保姆转过头的时候,与钟未昔同时一愣。 

 “桂姨。” 

 “未昔。” 

 牧离一点不意外,“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我和桂姨不是老乡。”钟未昔见到桂姨无比开心,抽空向牧离解释。 

 “不是老乡?”牧离摸起下巴,自言自语起来,“我明明看简历的时候上面写着小城的名字,还有你家的小区,所以我才决定请的…” 

 “我和未昔确实不是老乡,我在他们那边的小区开了家早点铺子,她小时候经常喜欢到我店里去吃面。”桂姨看到钟未昔也高兴坏了,她来这里这么久,江先生从来不让她上去,饭菜都是江先生在旁边等着她做完,再亲自端上去的。 

 钟未昔拉住桂姨的手笑眯了眼,“对了,桂姨,你怎么会大老远跑到挑灯镇来,你的早点铺呢?” 

 桂姨一脸的气愤,“别提了,我的点心铺早就开不下去了,小城里收保护费的小混混越来越多,三天两头上门收。我一个寡妇不敢得罪人,只能咬牙交上,一年盘算下来不单没赚,还亏了几千块,想想真是一把辛酸泪。后来索性不开了,回到老家,这不,挑灯镇隔壁就是我的老家。我本来想干老本行的,早点铺才刚了没几天,又有人要来收保护费,气得我呀差点心脏病发。刚好有个邻居做保姆收入不错的,我就决定改行做保姆,这不前段时间刚刚投了简历江先生就来找我了。” 

 这是一顿十分怀旧的晚饭,钟未昔和桂姨聊得很开心,她胃口也好了很多。 

 看着钟未昔一改连日来的萎靡不振,眼神中透着一抹光彩,牧离在旁边难得不插嘴,全程只吃饭。 

 宅子里有了桂姨的出现,钟未昔下楼的机会多了许多,有时候会陪着桂姨出去买菜,散步出去,再散步回来。 

 几天后,牧离从外面回来,桂姨家里有点事今天请假。 

 他特意从外面买了饭菜回来,扯着嗓子往楼上响,“未昔,下来吃饭。” 

 楼上没动静,可能没听见,他又喊了一次,仍是看不到人。 

 掏出手机拨电话,很快通了,电话里很嘈杂,他大声问,“钟未昔,你人跑哪儿去了?” 

 “我…砰…”话筒里,才听到她发出一声,瞬间被一道声音覆盖,好象听上去是砸东西的声音。 

 “你到底在哪儿?”他焦急起来。 

 “我在…桂姨…桂姨…”钟未昔的声音断了,听到她在不停叫桂姨。 

 牧离听出不妙,拿了车钥匙拔腿往外跑,从车库里开出跑车,直奔隔壁镇。 

 === 

 呃,牧离下面要吃拳头了么?

正文 第219章 入局

钟未昔的电话打不断,看着前方只开了一小半的路,牧离感到心神不宁,心上像压了一块巨大的岩石,黑压压的喘不上一丝气来。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担心一个人,担心到眼前的世界是黑暗扭曲的,明明是平坦的大道也变得危机四伏,宛如四面八方会飞来无数只暗箭,瞬间将他射得体无完肤。累 

 桂姨家住在一座农家小院里,只听里面不断传来打砸的响声,以及阵阵谩骂。 

 “未昔。”牧离停下车,想也没想就冲进去。 

 院子里满地狼籍,一群人恶狼似的在翻箱倒柜,桂姨整个人面朝下趴在地上,钟未昔不知去向。 

 那群人中有个为首的,朝桂姨逼供,“死老太婆,你交是不交?不要当你躲起来了,就以为哥几个拿你没办法,再不交把你家烧了,看你有没有钱交保护费。” 

 桂姨嘴角正流着血,头上也破,地上瘫了一地的血,“真的没有,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我家就这么一点破破烂烂的东西,我被你们逼得生意做不下去,连店都关了…” 

 那人瞪的眼睛有铜锣大,指着自己的鼻尖凶恶地吼:“你当我们是傻子啊,有人告诉我们,你去帮有钱人家做保姆了,现在外面的保姆没个七八千也有四五千,你现在有钱就赶紧把欠我们的保护费交上,不然的话别怪兄弟几个不客气!把你的女儿卖到夜总会去做小姐,拿她侍候客人的钱替你还债!一直做到她死为止!”闷 

 “畜生!”桂姨瞪大眼睛,一口痰吐到那人的脸上。 

 那人恼羞成怒,眼看蒲扇般的巴掌扫向桂姨,牧离的身影奔过来,“住手!” 

 “从哪跑来个多管闲事的。”那人先是一愣,随即拿起身边的棒子往牧离眼前挥,“滚开,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想当我老子你得问问我答不答应,把人放了。”牧离指着那人身后瘫在地上的桂姨,不知道未昔在什么地方。 

 “江先生,你赶快走!”桂姨不知哪来的力气,疯了似的爬起来用头拱开那人,那人没有防备,被顶了个人仰马翻,桂姨满头满脸是脸,喘着气对牧离说,“这里没你的事,未昔被他们抓走了,你去救那苦命的孩子,是桂姨连累了她,桂姨一把老骨头不怕死。这些都是禽兽,再不去救她就大事不好了。” 

 牧离此时犹豫不已,他知道如果不去救未昔可能就晚了,未昔那么瘦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几天前从小城回来后好象身体益发不好,整天缩在房间里不是懒,是真的没力气。 

 然而,他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如果因为他去救未昔而把桂姨丢下,很有可能桂姨会没命。 

 时间容不得他迟疑,院子里的一帮人见大哥被打了,纷纷掏出家伙围上来,牧离快速拿起旁边一只生锈的铁棒,向迎面扑过来的人挥过去。 

 … 

 几分钟,看似人多势众的一帮人没几下全倒在地上哀号。 

 牧离挥舞着手里的铁棒,目光一一扫过中看不中用的一群饭桶,“未昔在哪里?” 

 那些人面露惧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为首的人伤得最惨,在两个手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站起来,“在院子后面,绑在大树上。”说完带着自己的手下,连滚带爬跑出去。 

 牧离丢了手里的铁棒,拔腿往院子后跑去,院子后只有一道后门,门一拉,果然看到钟未昔被绑在一颗大树上,嘴里塞了破布。 

 “未昔。”牧离一下子奔过去,马上把破布拿掉,把绳子解开,“你还好吗?” 

 钟未昔安然无恙,正准备回答,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杀人啦!杀人啦!” 

 牧离与钟未昔对视一眼,跑到前屋,只见有个大妈一脸惊恐地看着地上,再看看他们,嘴里尖叫着跑出去。 

 “桂姨!”钟未昔一看到地上躺的人,鼻子一酸,就要奔过去。 

 牧离一把将她拉住,并将她的眼睛蒙住不让她看,桂姨刚才明明还好好的,这会儿却躺在血泊中,看起来受伤的是头部,整个被重物砸开,血泊中有白花花的东西,那应该是脑浆。 

 “桂姨!桂姨!”钟未昔呜咽着想去看,牧离死死把她抱住,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汽车声,来的不是警察,而是一群陌生人,个个身材高大壮硕,看到牧离纷纷毕恭毕敬。 

 在对方称呼之前,牧离抬手打断,“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赶紧走!” 

 那群人一听到施令,瞬间撤出去,没几秒外面汽车声渐渐远去。 

 牧离带着钟未昔往门外跑,被闻讯赶来的居民拦住,“打死人就想跑?不许走,我们已经打了110!” 

 居民们七嘴八舌,钟未昔全身都在抖个不停,一直被牧离按在胸口不让她抬头,她也没有力气,虽然没有仔细看过桂姨的惨状,但是隐隐看过两眼,知道桂姨死了。 

 这震撼太大,她弄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和她一起散步、买菜、做饭的桂姨今天怎么就躺在血泊里,为什么? 

 “我没有杀人!”牧离并不承认,“她不是我杀的,我来是救桂姨和我的朋友钟未昔,她们才是受害者。刚才有一群流氓在桂姨院子里闹事,你们缩在家里躲着没听见,等到出了事人走光了,你们才出来指责我杀了人,到底谁是杀人犯?” 

 居民们被问得面红耳赤,答不上话来。牧离要走,他们仍不肯让,堵住路口。 

 “不能走!要等警察来,你没杀人怕什么警察?”有人在人群中叫了一声,别人的全部附和。 

 牧离差点翻白眼,“我当然不怕警察,不过不想浪费时间。” 

 钟未昔眼睛看不见,听到这里不寒而栗。为什么她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似乎牧离这一次可能会有危险,但愿是她的感觉出错了。 

 “你不想浪费时间,我们也不想浪费时间,反正你杀了人,你敢走,我们就敢动手。”人群中又有人举起手里的扫帚,其它人听了拿锄头的拿锄头,拿铁锹的拿铁锹,把整个路堵得水泄不通。

正文 第220章 律师团

“我说了我没杀人!”牧离恼恨地大叫,“我和桂姨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看你人模狗样的,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你就是个变态,也有可能是杀人灭口。”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地大叫。 

 气氛一被煽动,居民们更加愤怒,举着手里在的‘武器’大叫,“不等警察来了,你不能走!”累 

 “我们这么多人不答应!” 

 牧离脸色微变,看上去他似乎不想等警察来,这点小细节放在大家的面前就是心虚,大家吵吵嚷嚷着把牧离和钟未昔逼回小院,然后有人把门一锁,在外面大叫,“110马上就来,你等着被抓走吧,杀人犯!你跑不了了!” 

 “喂,我说了,事情不是我做的,你们放我出去。”牧离本来想走后门的,发现有人冲到后门把门出锁上了,现在等于他们被锁在案发现场,可行凶的人不是他。 

 “未昔,你不要睁眼睛,警察马上就到。怎么样,要不要紧?”牧离满声无奈,却没忘记牢牢捂住钟未昔的眼睛,不让她看桂姨惨死的画面。 

 钟未昔摇摇头,“我没事,牧离,桂姨真的死了吗?我不敢相信。” 

 牧离满声音里都是苦恼,“你说这些人怎么回事?桂姨被人打的时候一个个缩在家里当缩头乌龟,现在人死了倒跑出来,眼睁睁让凶手跑掉了,真是世态炎凉。墙倒众人推,我这一次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最怕的是被家里人知道,那可是大麻烦…”闷 

 牧离话音未落,门外响起警车的声音,看样子是警察来了,紧接着外面有嘈杂的说话声,应该是居民们在向警察叙述牧离‘杀人’的经过。 

 过了大概一分半钟,钟未昔听到院门推开发出的笨重声,有大批人走过来的声音,“你们与死者是什么关系?外面群众举报你们是凶手。” 

 “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来救人,你们不相信可以查。”牧离耸耸肩,一派轻松,“我是雇主,桂姨是我几天前请去做家政的保姆。” 

 “查我们自然会查,现在你们跟我们回警察局一趟,做个笔录。” 

 牧离看大批警察在勘察现场,配合着走向门外,上了警车才把钟未昔的眼睛放开。 

 钟未昔适应了一下光亮,赶紧转过头去看院子,只看到大量涌动的人头,什么也看不到,想到桂姨就这样惨死,心里难过异常。 

 到了警察局他们被分别安排到休息室,过了两个多小时警察才进来。 

 “姓名。” 

 “江牧离。” 

 “年龄。” 

 … 

 一番个人资料内容回答后,警察问清牧离和钟未昔出现在在那里的原因,然后进入正题。 

 “这个你们叫桂姨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牧离眼皮没抬,极度不耐烦。 

 “我们在现场找到的铁棒上有你的指纹,这个铁棒证明是导致死者当场残废的罪魁祸首,你有什么要说的?” 

 牧离双手抱胸,“我刚才详细说过了,我是用这根铁棒自卫的,那帮人纠缠着桂姨要保护费,桂姨没有,他们就动手,我跑过去桂姨被他们打倒在地。这帮人被我打跑后,我就马上去院子后面救钟未昔,我没有杀桂姨。你们可以动脑筋想一想,我是去救人,为什么要反过来杀人?这不符合逻辑吧?” 

 做笔录的年轻警察点点头,“不过不排除那批人是你指示的,你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这样一来死者就会对你产生信任,那时候你再杀人更容易。” 

 牧离失笑,“你认为可能吗?桂姨是个手无寸铁的中年妇女,我用得着自己动手?如果那帮人是我收买的,直接花钱让他们做掉不是更容易?我那样好象多此一举吧?” 

 年轻警察咳嗽一声,笔下边记边问,“说说你与那个女孩的关系。” 

 “朋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牧离不想回答,从口袋里掏手机,“我需要打个电话。” 

 … 

 两个警察往对面桌子上一坐,审讯室内的灯打在人脸上直晃眼,钟未昔眯了眼半天在适应过来。 

 这是个相似的场景,曾经她也是这样被带进审讯室,面对两个面无表情的人,然后就被铐上手铐,投进了冰冷的监狱。 

 过往的阴影重新映上心头,这滋味真的不好受。 

 好在这一次两个警察态度还算可以,问的问题她都答上来了,接下去就没再问什么,警察把笔录本一合,“你可以走了,不过你最好最近不要出挑灯镇,我们一有线索会马上和你联系,希望你配合。” 

 被警察客客气气送出来,钟未昔有刹那间的恍惚,自己是没事了,那牧离呢?他会不会有事?现在所有人一口咬定是他杀了桂姨,她不相信。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阴谋。 

 可是设计这个阴谋的人会是谁呢? 

 非要置牧离于死地,那这个人应该会很恨牧离才对。 

 “同志,请问江牧离什么时候出来?”钟未昔不肯走,问刚刚做笔录的警察。 

 “这个不好说。”警察指着外面的椅子,“你在这里等等。” 

 “谢谢。”钟未昔说。 

 几分钟后,她看到一行穿西装的男人集中出现,手里一律拎着公文包,看上去应该是律师,如此华丽的律师团使场面一下子壮观起来。 

 听这些律师和警察谈话中了解到他们是牧离的律师团,然后就跟警察进去了。 

 又是几分钟,牧离被一群律师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走出来,跑到她面前扬了扬下巴,“走。” 

 看样子是没事了,钟未昔松了口气,到了外面律师们十分恭敬地和牧离打了声招呼,各自上了各自的车先走了。 

 钟未昔上了牧离的车什么也没问,反倒是牧离边开车边禁不住开口,“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情况?喂,我拼死去救你,反过来你一点不关心。” 

 “我以为你被警察问烦了,口干舌燥,出来后不想开口说话,所以我就好心给你留个空间。” 

 牧离似乎心情很好,“你的理由一套一套的,行,暂且原谅你。” 

 钟未昔头靠在座椅上,歪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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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二更完毕,明天万字更新,后天也是。大家可以猜猜让牧离入局的人会是谁?

正文 第221章 欠债

牧离看了会不语的钟未昔,“桂姨的死你不要太难过,警察会抓到凶手。” 

 “是啊,警察会去抓凶手。”钟未昔声音幽幽的,“怕就怕警察抓不到。” 

 “凶手应该是跑不了。”牧离脸色愤怒,“我跟警察说最有可能是那帮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我打跑他们后,他们不甘心又返回来,结果我不在,他们就杀了桂姨出气。最可恨的是他们用东西包了铁棒杀人,上面只留有我的指纹,到最后还给我来一招栽脏嫁祸。”累 

 钟未昔静静听着没有发表意见,她现在脑子很乱,还没有从震惊和悲痛中恢复过来,牧离虽然把她的眼睛蒙住了,却没把她的鼻子塞住,被关在院子里的时候她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一下子勾起曾经亲身经历的种种惨案。 

 她已经逃到了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为什么这些血腥与杀戮如梦魇紧紧跟随,不肯放过她,让人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先后有几个人在眼前死去,这种恐惧不是用任何言语能描绘得出来的。 

 她疲倦地坐在那里,思绪好象飘得很远,整个人都浮在一种模模糊糊的光影中。 

 牧离紧握着方向盘开车,那背影像极了第一次看见的钟未昔,仿佛就在眼前,可其实遥不可及。 

 她以前究竟经历了怎么样的故事?机场里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害得她坐牢?他们相爱吗?相爱为什么会伤害?到底是什么原因?闷 

 江牧离活了快三十年,经历的女人也不少,他看不透钟未昔,真的看不透,也问过她,可是她要不是不说话,要不就是淡然一笑,人生中他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推挡在心门外的滋味。 

 车厢里刹时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只剩跑车的引擎声,钟未昔眨了两下酸痛的眼,无力地说,“牧离,我想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到哪里去?”牧离低低地问。 

 “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钟未昔头没有转过来,脸仍转向窗外,悲伤地笑了笑。 

 “未昔,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牧离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当然记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能遇到你这个朋友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对不起,因为我,害得你身陷囡囵。 

 “我不这么认为。”牧离突兀一笑,“假如不是你,可能这一年来我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采风,独来独往惯了,不会有那么多开心的事,也不会学着耐心去接触我曾经以为的贫民。以前我高高在上,习惯了到哪里都被人当成中心。我可是从来不和保姆说话的,你来了之后,我和你慢慢打成一片,我对桂姨没有十分的好,起码也有八分,我是从你身上慢慢懂得一些为人处事,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钟未昔禁不住咧嘴一笑,“你说得我好象是救世主似的,这与每个人从小生长环境有关。” 

 牧离唉声叹气,“钟未昔,你就是我的救世主,不管怎么说你能改变我,你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不如你继续进行改造计划,想想看,把一个自己改造过的半成品半途丢掉是不是可惜了点,等你完全改造好了再走也不迟。” 

 “我要是救世主我就去拯救地球,然后名垂千史。”钟未昔笑了起来,实际上像他这样的出生又怎么会喜欢一个人成天跟前跟后管着的唠叨婆呢。人都是这样,说是一回事,等到真正做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恐怕到时候他烦都来不及,牧离这样说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她要是真拿自己当成是他的什么救世主,恐怕真有点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主意打定,钟未昔回大宅后就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她来的时候只有一只破旧的背包,流浪的时候磨损得厉害,缝补之后几乎到处是补丁,好在能装东西,可是这一年来她东西添得虽然不多,想要全部装下还是有点困难。 

 想到楼下厨房柜子里有一只以前装蔬菜的尼龙袋,拿来洗洗应该可以用。 

 进厨房前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钟未昔,你还差我一些东西,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钟未昔莫名其妙,“我差你什么东西?” 

 牧离无比霸气地堵在门口,扬着头,以鼻孔对着她,完全是一副公子哥的吊儿郎当样,“你病的这段时间我替你负了医药费,还有我请桂姨做保姆也是为了侍候你,总得说来,你欠我很多钱。” 

 钟未昔一愣,老实回答,“我知道,我正打算跟你说这件事,你把你的银行帐号写给我,我以后会把钱还给你,打到你帐上。”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人的?万一你走了,以后赖帐怎么办?我找谁去找?”牧离根本不信,“还有,你根本就没工作,哪来的钱还给我?你当我是二百五啊?” 

 钟未昔有点尴尬,看着他她产生了愧疚感。牧离是个不太会掩饰的人,一眼看得出来他不是正在乎那些钱,主要是想留下她,让她不要走。可是她不走,他还会有更倒霉的事发生,她不想连累他。 

 “我现在有个方案,你留下来暂时不要走,继续做我的保姆加助手抵债。” 

 “那要到什么时候?” 

 “一年。”牧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面部表情,神情越来越严肃。 

 她弯了下唇,淡定地一笑,“让我想想。” 

 钟未昔想的过程中,牧离在楼下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踱步,大拇指指甲咬在嘴里,时不时竖耳听楼上的动静。 

 不久后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接到电话后,他整个人更加烦躁,嘴里嘀咕着什么。 

 钟未昔的身影从楼上下来,钻进了厨房,他急忙跟进去,“想得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继续侍候你这个大少爷呗。”钟未昔正用抹布擦灶台,扭头看向他,“还有,我会想办法尽快把欠你的钱还上。”

正文 第222章 中奖

牧离耸耸肩,嘴快拉到耳后根,“到时候再说啰。”皱起秀挺的眉转而说,“未昔,你说桂姨到底是谁杀的?” 

 “你之前不是说是那些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吗?”钟未昔头也抬,专注于擦灶台上的一块油渍。 

 “不像。”牧离摇头,双手抱住胸靠在门框上,“呐,你想想,那些小混混不过是个求财的,他们杀了桂姨有什么好处?又拿不到钱,众目睽睽下还可能会引火烧身,落得个杀人的罪名。我怎么想怎么觉得疑点重重。”累 

 钟未昔没有停下动作,接话说,“你说的我也想过。” 

 “怎么说?” 

 “意思就是和你想的差不多呗。” 

 “切,你有说等于没说。”牧离鄙夷了她一把,摸着肚皮催促着,“快做饭,我饿死了。” 

 “遵命,大少爷。”钟未昔丢下抹布,洗干净手开始做饭,牧离十分有兴趣地帮她打下手,洗菜、切菜,做得有模有样。 

 ********** 

 同一天,下午五点半,青州 

 黑司曜亲自将两个大客户送上车,看着远去的车,他没迈步进大楼,抬头望向天空,有一架飞机响着轰鸣正直冲云霄。 

 天空的西边红霞满天,像烧红的煤,空气中有一阵音乐,洒水车从马路那头开过来,很新鲜,大冬天还有洒水车。 

 新鲜的何止这一个,他快要有下一代了。闷 

 身后有人叫他,“大哥。” 

 他收回脸上的苦笑,恍然回过神,侧过头,秦啸意气风发地走过来,“肚子饿了,不介意请我吃一顿吧?” 

 近来秦啸帮他处理和分担了不少事,黑司曜越来越重用秦啸,两个人直接去了附近的餐厅。 

 看来秦啸是真的饿了,菜上来后专注着吃东西,黑司曜却动了寥寥几筷搁下来。 

 “大哥,你最近心事越来越重。”秦啸瞄向他的脸,“几个大项目你都拿定了主意,不像是因为公事。” 

 黑司曜回答得有点应付,“嗯,有点私事。” 

 “是不是因为钟未昔。”秦啸一眼看出来,停下筷子说,“你想好了怎么样处理付施婕和她之间的关系吗?” 

 黑司曜抽出一根烟,不远处的侍者见了准备过来制止,他便把烟塞回烟盒,淡淡地说,“付施婕怀孕了。” 

 秦啸显然被这个消息震住了,半晌没说话,拨着盘子里的菜沉吟着,“多久?”他暗自希望这孩子不是大哥的,因为他整天和大哥在一起,太了解大哥心里想的,爱的是谁。 

 “两个多月。”黑司曜眉头锁起来,“你该恭喜我,我要当爸爸了。” 

 秦啸闭着唇半天不语,“大哥,如果你真的决定对钟未昔放手,我支持你,当爸爸的喜悦可以冲淡一切,你会慢慢忘了她,再怎么说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不会幸福。”他没经历过感情,最多也只能说这些安慰的话。 

 黑司曜沉默不语,良久说,“我无法放手。”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他看看没人,掏出电话,她走后他发了疯的给她打电话,她的手机关机,打不通。他一个人在酒店套房里呆坐到下午,才失魂落魄结帐出去。 

 炽闇查一个人不可能查两年,他发了狠,全程亲自监督,郑卓赶紧承认,并告诉了他钟未昔离开后的一些情况,以及藏身之所。 

 南方的小镇,他应该知道的,她不可能去北方,在南方待习惯了的人无法适应北方,何况她的个性就是那样,一旦安定下来就不肯挪窝。 

 郑卓给了他一些近期拍的照片,大大小小全是她,从拍摄角度看上去应该是在一处高楼上拍的,她住在一座大宅里,在院子里散步,浇花。 

 阳光洒满整个院子,她行走在那间古朴的院落里,眼皮流转,行动不见迟缓,苍白的双颊上有淡淡的红晕,细心地照顾着花花草草,好象很有兴致,嘴张着好象在说话,似乎隐隐能看到她在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院子里的屋内隐隐有个男人的身影,这是一副十分温馨恬静的画面,虽然静止不动,可是看上去有一股明快流畅的快乐在空气中跳跃。 

 他突然感到心惊肉跳,猛然意识到,她在他面前从来不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这样爱说话,爱笑,开心得跟得到全世界似的。在她与那个男人之间仿佛有某种默契,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这个样子?或许是谁把她改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孤独单薄的小身影不见了,那个步履虚浮,反应迟钝的钟未昔不见了,很长时间后他才缓过一口气,终于意识到他彻底被她丢掉,丢在历史的过往之中。 

 她真的不恨他,像她说的那样,她一点也不恨他。 

 全因为她找到了快乐。 

 心里堵得慌,烦躁得像塞了几百斤火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转眼间巨大的悲苦从嗓子眼冒出来,他浑身抽搐,两只手臂在剧烈颤抖,瞬间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等他从洗手间走出来,又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黑司曜,手机切入一条电话,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付施婕的声音,“我约了医生明天第一次产检,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怎么不去,孩子是他的,他当然要去。 

 次日他如约到了医院,检查得很顺利,医生说了具体的怀孕时间,与他们那一晚的接触时间刚好吻合。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中奖。其实不必怀疑施付婕,这孩子百分百是他的,一切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快要做爸爸了,是不是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黑司曜从医院里出来,心里暗暗问自己,瞥一眼臂弯里挽着怀孕的付施婕,她淡兴正浓,正在征求他的意见,该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付施婕脸上甜甜的笑着,“叫黑什么好呢?” 

 “不需要姓黑。”他平淡拒绝。 

 “原因?” 

 “我讨厌黑这个的姓,孩子出生后跟我母亲姓。”

正文 第223章 晴天霹雳(3000字)

日子像条小泉,不管是苦是悲,是笑是泪,它总是这样静静流淌。 

 牧离虽然被豪华律师团给保释,但在警察没抓到凶手前,限制他的出行,每天大宅外都有便衣警察坐在车里盯梢。牧离索性也不出去了,吃喝拉撒全在屋子里,除了做自己的事,剩下的时间就和钟未昔耍耍嘴皮子,或是打打电动。累 

 他是个十足的果粉,房间里有很多先进的电子产品,iPad,iPd,iPh,或a,一应俱全。 

 时间很好打发,有时候他也帮着钟未昔做点家务,洗碗、拖地、洗衣服,往往急于求成,碗还凑和,衣服嘛扔进全自动洗衣机,按两个按钮就行了,拖地是个大麻烦,他拖得不太干净,到处是水渍,钟未昔就抢过去,里里外外重拖一遍。 

 其实他以前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做得了这些,几次之后她要做就让她做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看,时不时指点指点。 

 钟未昔便叉起腰要他该干嘛干嘛,他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继续指挥,她性子仍是温吞的,也不理他,一个人该干嘛就干嘛,他的指挥成了空嚷嚷。 

 挠挠头,这世上不可能没有人没脾气,他还真想看看她发火是什么样,一有机会就撩她的火,一次没成功过。 

 钟未昔呢,对牧离是充满了无语,她明明不搭理他,偏偏他乐此不疲,天天变着法鸡蛋里挑骨头。闷 

 时间在你闹我挡中过得飞快,一个月后律师打来电话说警方已经攻破了对门两个居民心理的防线,他们承认那天桂姨家闹得动静太大,他们悄悄从门缝里看到牧离把那群小混混打跑后就丢下铁棒跑到后面救人了,当时桂姨还活着。他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便没再看。 

 “线索到这里断了,那帮小混混警察查了半天也没查到行踪,更为可疑的是去桂姨店里收保护费的这帮小混混从来没有去别家店收过,好象就盯着桂姨的早点铺,实在是诡异。” 

 牧离此时靠在窗前,摸着下巴,嘀咕着刚刚打探到的消息。 

 钟未昔坐在一体机前,手里移动着鼠标,ia813H/A果然是ia813H/A,操作起来美观与性能兼具,让上网成为一种享受。 

 听完牧离的讲述,她想了想说,“这不足为奇,你有没有留意到那天你被居民们堵在外面的情景?每次你把他们驳倒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大声反驳你。” 

 “你是说有人装作老百姓在中间煽动大家的情绪?”牧离眼前一亮,随即又犹豫,“我怎么不觉得是同一个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不可能啊,我在这里没得罪过什么人,至于要把我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钟未昔低低地缓缓地说,“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听觉会比任何时候灵敏,当时我看不见,听到的声音除了居民们的七嘴八舌,只有这个人高叫的声音,我肯定从头到尾是同一个人。” 

 “这是个有用的线索,只要查到这个人是谁,就可以揪住那群小混混,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想害我!”牧离打了个响指,兴冲冲去给律师打电话。 

 钟未昔坐在电脑前,目光呆呆地定在某处,很长时间思绪在游移,直到牧离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缓缓在她旁边的一台ia前坐下,“这一次还不抓到那群王八蛋,爷的姓倒过来写…”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几天后传来消息,有村民在河中捕鱼,捕上来几具用麻袋装的男尸,他们接到警方电话,前去认人。 

 人虽泡得面目全非,从体型还有着装上看应该是那帮小混混,想不到会死得这么惨。 

 钟未昔和牧离分别给了警方肯定答案,上次目击这帮人行凶的邻居也来认人,和他们的结论是一样的。 

 自此这批小混混全部找到,但是桂姨真的是他们杀的吗?为什么他们杀了人,又反被人杀了再抛尸?还有那个煽动居民情绪的人也没找到。那个人究竟是谁? 

 现在死无对证,线索又断了,破案又进入死胡同,警方一筹莫展。 

 当晚本地新闻对此进行大肆报导,钟未昔看了两眼就关掉了。 

 倒是牧离兴致很高,抱来一大堆零食,重新打开了那面几乎占了整个墙壁的液晶显示屏,盘腿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看起来,还不忘招呼她,“未昔,这么好看的新闻你都不看,可惜了。” 

 钟未昔没理他,关了电脑上楼回屋睡觉。从一开始她心里就隐隐猜出一个人,只是不敢肯定,一切毕竟都要讲证据,就算她说了警方也不一定能动得了他,还有可能被媒体挖出她的过去,这倒没什么,反正她从不掩饰自己坐过牢。只是担心到时候被诬赖说她是为了报复他。 

 报复?不恨又何来报复?泪水充盈上眼眶,她在黑暗中抱住被子,翻过身揉掉泪水,静默良久,轻轻的一声嗤笑划破沉寂,划破平静的心湖,向四周扩散开去。 

 ********** 

 “痛并快乐着”有得有失的时候经常人们会用这句话来形容一个人的心情,不管经历了什么,黑司曜近来的情绪却是异常的低落。 

 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快乐的,他经常在黑夜中睁着眼睛,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遗失了重要的东西,想抓又抓不住,想留又不知从何留起,只留下一片巨大的失落与空虚在身体里回荡。 

 他和付施姨仍然一个住东郊,一个住西郊,一切好象都没变,一切又都变得不一样。 

 他们是夫妻,生个孩子是人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事,也是人生旅途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该知足了,该庆幸了,它日之后可以含笑九泉了。 

 有时候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蒙过去,搬去和付施婕过,她毕竟怀了他的孩子,怀孕的女人情绪波动大,不能受刺激,他不想自己将来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他已经放弃过钟未昔,也伤害过她一次,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这债他还不清了,也没脸面对。 

 记忆永远定格在那一天,她咧着嘴,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说,“我不恨你,哪来的原谅。” 

 这是个晴天霹雳,炸得他没处躲没处避。 

 他不相信,以为她骗他,现在他懂了,她是真的不恨了,他的心脏再一次被钝痛侵袭。 

 梦里,她笑着倒退,没有出声,用唇语静静说着这一句,他真的看懂了,原来她早就放下了,而他却唱着独角戏,纠结在过去,无法自拔。 

 是不是真的有点傻? 

 手机响起,他僵尸一般直挺挺躺在黑暗中,木然地摸索到手机放到耳边接听。 

 “本不该这时候吵醒你,你知道的美国这时候正是大白天。”电话里是郑卓的声音,见他没说话,又问,“睡着了?” 

 他冷淡地开了口,“什么事?” 

 “还在生我的气?”郑卓沉沉地笑着。 

 “不至于。”他并不怪郑卓、默,以及老六他们联手把钟未昔这几年的行踪压下来,其实如果他潜意识里真的想找她,可以像前些天一样什么事也不干,亲自坐在炽闇监督,凭炽闇如今的水准,找一个人最快只要几个月,两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郑卓又是一笑,“怎么样不能伤了我们几个人的感情,你要打要骂我不拦着,千万别憋在心里。” 

 他和卓之间从来不需要矫情,过多的解释让黑司曜受不了,“我挂了。” 

 “别,有件事要告诉你,本来想等傍晚,也就是你们那里早上的时间再告诉你的,但是我等不及了…最近有人把你的事一层一层往上告,全部被拦下来了,你先做好准备。” 

 “就为了这个?”他嗤之以鼻,做这一行就这样,随着地盘的不断侵吞,这几年在外树敌不少,暗中不断有人拿着他做的一些不光彩的生意及所谓证据到各个公/安/厅去发,最后还不是全部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一次不一样,交到了省级以上。”郑卓说得极严重。 

 黑司曜一点没有感到吃惊,反而冷淡,“是吗?然后?” 

 “没然后,东西一样不自动到了我们手里。”郑卓笑声依旧迷人,“我们已经查出来了,最近几次都是出自同一个地方,不是在中国境内发出去的,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在泰国。我想你应该知道是谁。” 

 他当然知道,三年前,也就是在钟未昔入狱第一年。经过不懈努力,他的势力已经到了一个新起点,时机已经成熟。乘此大好时机一举铲除了白京和万允的势力,当然还有四处躲藏的黑习尧,佟冠楠虽然逃过一劫,却在他暗中的连环打击下向他俯首称臣,甘愿每年分一半的利润给他。 

 扼腕的是黑习尧那家伙受了重伤,眼看可以一枪毙命,最后关头有几个蒙面人杀出来把人救走了。 

 === 

 这章交待一下几个小黑的对手近年的行踪,以免有些亲对此有疑问。

正文 第224章 剪纸(3000字)

自此黑习尧的行踪消失,后来他查出黑习尧被暗中引渡到了泰国,那些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黑宗朔的手下,以阿仁为首。 

 黑宗朔这些年极力平衡几个儿子间的势力,干预他与黑习尧之间的恩怨他并不感到意外,但事实证明斩草要除根,黑习尧的存在就是根刺,卡在喉咙里时刻提醒他不适感。累 

 解决掉黑习尧是迟早的事,不要以为躲在泰国就没事,他想杀一个人还没有杀不成的。 

 ********** 

 一大早钟未昔就被乱七八糟的声音吵醒,有人的说话声,汽车声,摩托车,还有恨不得整个镇子都能听到的民族音乐。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喇叭声震得人耳膜嗡嗡响,好在钟未昔知道隔壁在干什么,张大伯家的女儿出嫁,今天办喜事,来的亲戚朋友多,难免吵闹。昨晚张大伯和老伴来敲门,打招呼说今天可能会有点吵。 

 她到这里住很久,和牧离一样几乎不怎么和邻居走动,难得人家这样客气,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说了些祝福的话,等张大伯走后关门上楼睡觉。 

 没想到会这么早,她眯着眼睛看闹钟,才六点一刻的样子。 

 反正也睡不着,穿了衣服坐起来,洗漱完下楼,头还沉甸甸的,牧离的房门此时也打开了,他光着上身,只穿一件裤叉,顶个鸟窝头出来,这小子有极严重的起床气,边打哈欠边抱怨,“谁家啊?一大早吵什么吵啊?”闷 

 “不吵啊,宋祖英阿姨的歌可是很多人都喜欢哦。”钟未昔笑眯眯的,想起昨晚牧离睡得早,没看到张大伯上门。 

 “好听个鬼,一大早跟狼嚎似的。让不让人睡觉,信不信爷拿大炮轰了你家!”牧离扬着拳头就要冲出去。 

 钟未昔也不拦他,江牧离这小子最注重形象,平常就是出门扔个垃圾也要穿戴整齐,发型整理得一丝不苟,她不信他敢自毁形象就这么出去。 

 果然,江牧离手一碰到木门后的锁,马上清醒过来,转过头朝她扬拳头,“差点上了你的当,这么出去我一世英明全毁了。” 

 钟未昔吃吃的笑着要躲他的拳头,正闹得热闹,门外传来敲门声,“钟小姐,钟小姐。” 

 牧离住了手,不快地高声问,“谁呀?” 

 “我是隔壁的张大伯,我们家门口车停不下,能停你们家吗?” 

 张大伯是谁?牧离不认识,正准备赶人,钟未昔赶紧抢先说,“可以的,张大伯,对不起啊,我现在不方便开门,您请便。” 

 “哎!哎!”张大伯高兴地答应着,“一会儿请你们吃喜糖。” 

 “哼,几个喜糖谁稀罕啊。”牧离不屑地拿鼻孔喷气,冲过来要揪钟未昔的耳朵,“谁叫你答应的啊,上午我要出去采风,万一堵在车库门口,我怎么把车开出去啊?” 

 “我挪!”钟未昔拍拍自己,飞快地跑进厨房,想起他定时八点吃早点,又伸出头来,“你要睡回笼觉吗?” 

 “睡个毛啊睡。”牧离火气大得很,鼻孔里喷着气进来,把门砸得砰砰响,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钟未昔伸头看他房门没关,正准备洗手做早餐,牧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未昔,你过来。” 

 声音扯得极大,钟未昔以为发生了什么,赶紧跑过去,不想牧离正抱了东西往外跑,“跟我上楼。” 

 到了楼上,来到阁楼,阳光此时正好上来,照在身上无比惬意,牧离往地板上铺好毛毯,自个儿往上面一趟,他拢在阳光里身影像个剪影。 

 吸引钟未昔的是不远处的景色,前一排房子前有湖,湖水脉脉,微风过处,一缕湖清气直入心脾,沁人心神。 

 “喂,这个地方不错吧?”牧离眯着眼享受阳光沐。 

 她盯着不远处的湖面,“要是去湖边晒太阳那才是享受呢。” 

 “我早就想去了,关键在于你,你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钟未昔双手懒懒地搭在窗台上,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上面,“敢情把你懒得走的责任全推我头上了。” 

 牧离嘴角微微一咧,笑着,“这倒是,我是个多懒的人啊,比你懒多了。” 

 语气一贯的满不在乎,可钟未昔听出来顺着她的意思居多,扭头看向他,“那要不要来个比赛,比谁勤快。” 

 “怎么比?”他来了兴趣。 

 “就比谁今天第一个到湖边…”她声音未落,牧离一弹而起,火车一样冲出了阁楼。 

 钟未昔长年不做运动,跑了一半就气喘吁吁,赢的人自然是牧离,叉着腰在湖边吹风,周围围了一圈脸红的女孩。 

 牧离谁也没看在眼里,他眼里只有乌龟似的钟未昔,眯着眼一脸同情看她,“我以为你要天黑才到终点。” 

 “我是拿东西的好哇。”她才不承认,把手里的两只篮子提了提,一骨脑往他手里一塞。 

 “什么东西啊?”牧离疑惑地打开,里面有两条毛毯,一本地理书。 

 “不是说要晒太阳吗?”钟未昔望着微微荡漾的湖水,使唤着他,“赶紧铺东西我要睡觉晒太阳。” 

 养尊处优的江牧离居然什么都没说,乖乖给她先铺好毛毯,当然两条都给了她,她身体弱,普通人直接躺草坪上就行了,她不行,地上寒气重,她身体会受不了。 

 这个细小的动作被钟未昔收入眼睛里,心里有点感激,嘴上倒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躺下去,闭上眼睛惬意地吹着风,晒太阳。 

 晒太阳的其实只有她一个人,牧离很快就受不了了,躲到树荫下,徘徊在四处不肯走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围上去,钟未昔睡了一觉一扭头见到一群莺莺燕燕中牧离欢快的俊脸。 

 小镇上空《好日子》的音乐声还在喜洋洋的唱,传到耳朵里闷闷的,钟未昔一个人躺在骄阳下像个另类,是啊,夏季有谁会出来晒太阳,还能一晒就是一个多小时,不是怪胎是什么。 

 静默的画面,暗沉的眼神,她突然感到寂寞,又好象缩回到自己的世界,外面再热闹也传不进来,缓慢的爬起来,卷好毛毯,收拾好一切,牧离浑然不觉,他的生活注定是多姿多彩的,他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他应该是属于灯光的,属于一个大舞台,不该和她捆绑在一起,缩在一个小小的空间。 

 他们不是同一类人。 

 满是寂寥的起身,消失在偌大的湖边。当所有尘世的繁华与喧嚣都洗去,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所有的慢镜头会主宰整个大脑,她会不由自主拖杳、迟缓、呆滞,或者用一个词来形容——活死人。 

 钟未昔走后没多久,牧离就发现了,他拨开女孩们冲到钟未昔原来躺的位置,旁边有个戴草帽钓鱼的大爷说她走了,指了指大宅的方向。 

 他准备追上去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不耐烦地接听,“…我说了不回去,叔叔,请你给我一个私人空间好吗?…嗯,我很快乐,非常快乐,我不要继承什么,全给你,都是你的,我一分钱都不要…对,我放弃…给你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能养活自己,我不是小孩子…” 

 钟未昔睡了一觉身体里吸取了阳气,舒畅得不行,居然哼着歌做起早餐,做到一半见牧离阴着脸冲进来,砰一声甩了房门。 

 她懒得理会这大少爷,继续好心情,做完早餐去敲门。他脸色比刚才好多了,却是不讲话,坐到饭桌前就吃饭。 

 吃完,她准备收拾碗筷,牧离绷着张脸说,“未昔,我想去法国采风,你做为助手得全程跟着。” 

 来得太突然了,而且要出国,离开熟悉的中国去遥远的欧洲,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愣愣的不知道反应,好半天挤出一句,“我没护照。” 

 “这不是问题,交给我,后天我们出发。”说完牧离人钻房间里去了。 

 隔壁的敲敲打打还在继续,钟未昔心里想着姐姐,不知道姐姐的婚礼是不是也这样热闹,或者以姐夫的家世,婚礼应该办得隆重,起码在大酒店吧。现场布置的一定很豪华,姐姐好面子,哥哥应该会按她的意思把房子给了姐姐做嫁妆。 

 想着想着,眼眶湿润起来,牧离出来倒水,看到她眼角的水光,慌了,“喂,我不是针对你,你哭什么?” 

 “谁说我哭了。”钟未昔低头洗碗。 

 上午牧离说出去没出去,中午张大伯送来了几盒喜糖,盒子挺好看的,上面的双喜做出剪纸的效果,可以看到里面的喜糖,很精致。 

 “我不要,要吃你吃。”牧离关上门,进来把喜糖往钟未昔身上的围裙口袋里一塞。 

 钟未昔洗干净手,把盒子拿在手里端详,没舍得破坏,在底部轻轻按了两下便掏出一块巧克力喜糖来吃。 

 盒子拿回楼上放在手里玩,忍不住取来剪刀照着盒子上面的图案剪,没两下一只一模一样的作品就出现了。 

 “你还会这个?”牧离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提起双喜细细打量,“剪得不错嘛,你还会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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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纸这个前面打的伏笔终于到鸟,俺激动,兴奋,嗷嗷… 

 下面有男女主的对手戏,这一次某人不会再淡定啦。

正文 第225章 完美

“小孩子的玩意,你没见过啊。”钟未昔懒,不想动手了,双手撑住下巴直打哈欠,午睡的时间到了。 

 “不许睡,再给我剪个…嗯,蝴蝶…”牧离拉着她不让她爬上床,她只好应付着剪出来。 

 “活灵活现啊。”牧离手里提着纸蝴蝶,兴奋得跟得了大奖似的,一把按住她,“再剪…这一次我要兔子…”累 

 “这可是最后一个了啊,剪完我要睡觉。”钟未昔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行行。你赶紧剪…”牧离双眼都红了,声音抖得跟什么似的,嘴里胡乱答应着。 

 兔子属于不对称图案,不同于刚才的双喜和蝴蝶,钟未昔认真剪完,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爬上床倒头就睡。 

 牧离拿托在手里小心翼翼观察着,真的是一只兔子,简直栩栩如生。两只长耳朵,弧形圆润的背,以及两只爪子,无一不生动活泼。 

 “太厉害了。”牧离心里的激动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了,血管里枯竭的灵感如同解冻一般化开,潺潺开始流动,“咔咔”作响,气势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贯彻全身,整个人激动振奋不已,脸色绯红,双眼放光。 

 他甚至能听见心里有个很高的声音在呐喊,“这就是你要的,江牧离,这就是你要的灵感…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几个大步跑过去,把睡梦中的钟未昔摇醒,拎小鸡似的拎过来,放到椅子上,亢奋刺激着心脏,一肌股热气直冲头顶,声音抖着,“剪…再给我剪一个…随便,总之你擅长哪些全剪出来…”闷 

 “江牧离,你搞什么鬼啊。”钟未昔才不管他,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任凭他怎么叫就是不醒。 

 牧离急得团团转也没办法,只好坐在旁边耐心等. 

 这一等他坐不下去了,钟未昔睡午睡没个三四个小时不行,利用这时间去楼下查了一些关于剪纸方面的知识,越发觉得肯定这就是他要的。 

 快五点钟未昔才睡醒,这期间牧离爬上来好几次,隔壁的喇叭开了一天没停过,来来去去就那几首民族音乐,他就不明白这丫头怎么会如此安然,还能睡得着。 

 “你怎么还在这儿?”钟未昔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从被子里伸出头。 

 “未昔,快告诉我,你怎么会剪纸这一门技术。” 

 “小时候喜欢堂哥,他对我很好,我们不能经常见面,他教我剪纸,所以我每次都会剪一些新图案留着下一次见面送给他。” 

 “想不到你当时一个小毛孩还那么迷恋你的哥哥啊。”牧离以为自己挖出了重大新闻,“你有恋兄情结?” 

 “不算。”钟未昔平静地说,“我小时候缺乏温暖,我堂哥又对我极好,所以我对他产生依赖也是很正常的事。” 

 牧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你还会剪什么图案?有以前的作品吗?” 

 钟未昔指着挂在衣架上的背包,“你要看尽管看,里面有很多。” 

 牧离果然从背包里翻出一叠夹在书中的剪纸,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你这十几张雪花剪得不错,没一个图案重样的。” 

 “那时候没有钱买彩纸,就只有白纸。”钟未昔实在弄不懂他怎么对这些感兴趣。 

 牧离也没说,拿着那些剪纸一声不吭就下去了。 

 三天后,他们踏上飞机飞往法国。 

 钟未昔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发现牧离仍然精神抖擞在翻看杂志,伸头一看,上面全是五花八门的剪纸图案。 

 “睡醒了吧,你会不会剪这个。”牧离指着其中一个图案。 

 “没剪刀和纸。”钟未昔好久没剪了,手有点痒,坐飞机又很无聊,可以打发时间。 

 “谁说没有。”牧离转手摸出剪刀和花花绿绿的一大堆纸。 

 “原来你是早有预谋,这些可是特制的彩色宣纸,质地平整、柔软、色纯、不反光,纤维细腻,是上上之选。”钟未昔兴冲冲地翻看起来,抽出一张红色的,“我以前可没这么好的条件买这么好的纸。” 

 “你先剪了再说。”牧离早就等不及了。 

 十几个小时的行程,在牧离不断的要求下,她剪了不下十种,最后他翻到刻纸那里,她摇头说,“没试过,要做这种工序很复杂的,等有空可以坐下来慢慢做,相信不是太难。” 

 … 

 在法国他们玩了很多地方,优美的凡尔赛宫,恐怕再多优美的笔也描绘不出它的华丽,豪华和金碧辉煌,皇家花园的气派。 

 钟未昔最爱坐在街头广场上喂鸽子,牧离说她懒,的确她是懒,东奔西走消耗太多体力,走不动了自然要坐下来休息。 

 在露天下喝咖啡,牧离的鼻梁上架一副太阳镜,就着朦胧的镜片看她,“在一起这么久,我想你应该猜得到我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钟未昔搅拌着咖啡,摇头。 

 “未昔,你心思细,我知道你看出来了。”漂亮的唇抿一口咖啡。 

 “我只知道你喜欢往女人堆里钻,有时候一个人钻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你爱采风,好象在寻找灵感。还有你最近对剪纸感兴趣。” 

 牧离端起咖啡杯,神秘一笑,“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钟未昔一大早被牧离挖起来了,塞给她一件香奈儿风条纹背心裙,换好后有专业团队过来给她化妆做造型。 

 等完全弄好,牧离上下打量,打了个响指,“完美!” 

 化妆师也点头称赞,钟未昔听不懂,反正是赞美的话。 

 她站在镜子前看看自己,的确与众不同,一头黑发的发尾整体做成一道弯弧,全部拨到右肩前,露出左耳上挂着的小巧珍珠,双手戴一双黑色皮短手套,脚上蹬黑色细高跟鞋。配脸上精致的浓妆,艳色唇彩,显得超级大牌范。 

 “这一次出来得匆忙,以后我给你量身订做,由我亲自操刀。”牧离边搭她的肩往外走,边说。 

 钟未昔其实差不多猜出来了,牧离对时尚有着独特的敏锐嗅觉,做的应该是设计师方面的工作。

正文 第226章 神秘女郎

牧离口中所谓的地方其实是名国际大牌明年春夏秀发布现场,现场香车美女,大腕云集,其中不乏商界名流,政要人士,以及全球各大明星。 

 钟未昔平常不追星的,可是看到只有在电影或是电视上才能看得到的欧美明星不由激动万分。累 

 “未昔,你可别做丢脸的事啊,我丢不起那个人。”牧离牢牢缩紧手臂,把钟未昔放在他臂弯里的手扣住,小心翼翼地轻声说,“你要谁的签名跟我说一声,过后我会统统满足你。” 

 “切,我才不要。”钟未昔身体僵硬,脚步缓慢,主要是在苦战脚下的高跟鞋,她第一次穿这么高的高跟鞋每走一步好象都在摇摇晃晃要摔跤。 

 进去的时候,时不时有名流上前和牧离打招呼,各种各样的语言满耳飞。在这样的场合牧离神采飞扬,好象全身都在发光,他应付自如,据她估算他起码会讲四种以上语言。 

 牧离带她到指定的位置上坐下,马上有一群装扮如贵妇的女人上前搭讪,从对方的神情和动作来看似乎是在让牧离评价一下今天的装扮。 

 一开始进来钟未昔挺兴奋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没一会她就觉得无趣,一个也不认识,又不会英语或法语,很无聊。 

 枯坐了会儿,看台上还没有开场的意思,她决定起身去洗手间。 

 满场的人都在三五成群交谈,一些受邀来看秀的明星嘉宾无不抓住这个曝光的好机会,盛装打扮自是不必说。周围围满了不停按镜头的摄影师,他们是这一次受各大网站的指派来跟拍明星穿着的,拍回的照片要拿回去做这一系列的专题。闷 

 有个摄影师边拍边往旁边走,差点撞到钟未昔,突然扭过头去不动了,一帮摄影师立刻心领神会,又有明星出现了。 

 软软的光线像无色的水裹着钟未昔纤细的身体款款走过,她穿得远不如这满场中任何一个明显或是贵妇来得华丽,却一点没有黯然失色,像一阵扑面而来的清风,就这样自然地呈现。 

 再看女孩有一头又浓又黑的长发,仿佛一匹黑缎斜披在右肩上,一张温和的小脸蛋,眉浓而弯,五官纯净,肌肤白透而亮,鲜红的唇不仅没有令整个人看上去不协调,反而让见惯了浓妆艳抹女明星们的他们感到格外舒服。 

 “这是哪国明星?我怎么没有见过。” 

 “东方的,韩国?日本?” 

 “中国?” 

 有摄影师已经按捺不住走上前,“嗨,神秘女孩,我们想拍你。” 

 钟未昔听得懂一些英语,可是她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拍自己,后退一步,那些摄影师以为她要摆PSS,急急忙忙开始按镜头。 

 一片镁光灯后她脸红了,偏偏这些人堵去所有的路不让她走。 

 摄影师们为自己的发现而庆幸,拍过一轮后纷纷在看自己拍到的照片,准备再拍两张。牧离发现钟未昔不见了,又见很多摄影师们聚在一起,以为是某个大牌明星,透过人缝一看却是钟未昔。 

 牧离三步并作两步挤进去,指向不远处欧美明星云集的方向,“各位,抱歉,这是我今天的女伴,你们要拍请拍那边,相信会有你们感兴趣的。” 

 摄影师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又一眼认出牧离就是近年在巴黎炙手可热的华裔设计师,他可是今天这场品牌发布会主办方的首席设计师,外面有不可计数的名流女星贵妇排着队等着请他去为自己设计衣服。上流社会的各大宴会上,争奇斗艳的女们们无一不为有一件江牧离量身设计的晚礼服而骄傲自豪。 

 听说一年前他离开了法国,上一季时装周所有人都希望看到他的新作品,可惜他好象真的人间蒸发一样,从此在全球各个时尚界再也没看到他的身影,有可靠消息说他是因为灵感枯竭,所以决定隐退。 

 现在仅仅消失一年又以如此高调的姿态出现,身边还带着一个使人过目不让的神秘女郎,令人不得不怀疑江牧离是想借着这一次机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借此正式复出。 

 不管怎么样,牧离把钟未昔安全护出包围圈,加上有保安在,他们很快脱身。 

 钟未昔去完洗手间出来,牧离等在外面,“怎么样?被人捧在中央的感觉爽吗?” 

 “爽。”她承认,“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过气明星隐退之后又要出来,享受惯了这种一举手一投足就能吸引无数道目光的生活,一旦平淡下去是有点让人无法接受。” 

 “那你要不要继续,我有办法。”牧离嘴角牵出自信的弧度。 

 她红嘟嘟的小嘴抿了抿,“别,留您自个人享受吧。一次就让我怕了。” 

 发布会很快开始,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各归其位,满场只有台上的灯光和音乐。 

 就在这全球瞩目的时刻,钟未昔眼前一花,她看到两个身影坐在台对面,一个是贵妇打扮的付施婕,另一个… 

 灯光晃得人眼睛痛,她没看清,也不想看,盯着从后台缓缓上来的模特。 

 … 

 牧离看得十分专注,毕竟是他所在的公司举办的发布会,可以从中看出设计这场秀的设计师用的是哪一种灵感,也可以看出来对方用了哪些裁剪技巧。 

 但是钟未昔坐在他旁边,他就有点分神,发现她似乎魂不守舍,轻轻靠过来低问,“怎么了?” 

 “没事,看到一个认识的人。”钟未昔低低缓缓地说。 

 牧离顾不得,专心致志看秀,等到结束后他才想起来,向四周张望,“哪一个是你认识的人?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我没注意,可能走了。”钟未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我们也走吧,我好困。” 

 走了一步尖细的高跟鞋差点让她摔跤,牧离急忙扶住人,把她的手往臂弯里一扣,“还是这样走吧,免得你摔跤丢我的脸。” 

 刚这样一说,两片阴影罩过来,付施婕轻快的声音,“这么巧啊,未昔,在这里还能碰到你,刚才我以为眼花看错了,没想到…真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