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直接挂断电话。

他跟何兮默默无言的对视着,在她眉心吻了一下,说,“吃药,你要吃药,你额头很烫,晚上再不退烧我们就去打针。”

何兮赶快跑到厨房烧水,给自己灌了一大杯热水,吃下两粒退烧药,过了一会,又喝了一大杯。

一中午的功夫,喝了一水壶热水。

打针太贵了,吃不舍得吃穿不舍得穿,结果全奉献给医院,真是心不甘情不愿。

傍晚,她确实退烧了,她还想去丽水路摆摊,江南怎么都不让她去,她只好又喝了一大壶热水,然后钻进被子里睡觉。

养了三天,她彻底健康起来,江南也要回学校去上课了,她计划着晚上去丽水路出摊,顺便把那些放在MIO的货拿回来,把钥匙还给靳轩。

噢,靳轩应该不在,他应该在医院才对。

江南早上离开,她一直趴在床上教何来认数字和画画,忽然听到外面通往楼下的铁门被推开,接着,就是自家大门被敲响,外面听起来有好几个人,她一时间以为是追债的来了,吓得后背嗖嗖冒凉风。

她跳下床穿上鞋,走到门口,听到何年的说话声,立即打开门。

然后整个人错愕不已,何年抱着痛苦不堪的姑姑从她身边挤进来,后面跟着姑姑家的两个表姐,一人手里拎着一个大包,风尘仆仆。

“妈,何兮可能赚钱了,你就安心在何兮这里养着,你对何兮他们兄弟姐妹多好啊,比对亲生的还好,何兮何年不会不管你的。”

何年把姑姑放在床上,何兮紧忙拿被子给姑姑盖上腿,何来还帮着拍了拍,正要问怎么回事,就见何年从表姐们手里抢下袋子往地上一扔,英俊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他指着门口喊,“滚出去!再敢进我们家一步我打死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

你擒我愿 19:念念不忘,你让我心疼时的模样8

昨天晚上,何兮以为天要塌了,现在何兮觉得,这是地也要陷了。

她坐在床头边上,一直给姑姑掖被子,何年抱着何来坐在床位,一屋子人,除了喘气,一句话没有。

姑姑生病,需要去医院看病检查,说不准还要手术住院,她的两个女儿把人送到这里来,很明显是不想尽孝。

表姐说的对,姑姑从小疼他们比疼亲生的还要多,他跟何年都是吃姑姑家的饭菜长大,没有姑姑,八成现在他们家四个孩子得被饿死两个。

姑父早些年伐木时意外去世,姑姑一人拉扯一大群孩子,不能说让他们生活的多富裕,但也从来没让他们挨过饿。

何兮见姑姑实在太难受了,从棉服的贴身口袋里拿出银行卡,低头看了一会,说,“走吧何年,我们去医院。”

医院有免费的轮椅,何年推着姑姑坐电梯楼上楼下,何兮也一路小跑着交费排队,忙了整个下午,医生让第二天来取报告。

拿到报告时,全家人彻底崩溃,姑姑患上尿毒症。

医生让他们尽快住院,何兮下意识的反问一句,尽快是要多快,医生说,就是现在有条件就要现在。

何兮一个人走出医生诊室,走到医院大厅侧面的提款机旁,把银行卡插进去,查了一下余额,站在那儿就开始掉眼泪,越哭越凶,瘦瘦的肩膀不停的在发抖。

哭够了,她就抹两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准备去给姑姑办理住院手续,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提款机嵌在楼外,旁边是车行道,她一转身,就看到靳轩穿着病号服,身上披着那件四万多块的羽绒服斜斜的靠在车门上抽烟。

她哭的太专注了,以至于都没发现旁边停着豪车,豪车旁边站着大款,大款身上穿着天鹅毛。

她真想过去问一句,大款,你身上这天鹅皮五十块钱卖给我成不成?我转手能卖两万不?

再看看他头顶缠着的好几层纱布,裹的跟革命战士似的,看着就疼。

她泪眼汪汪的瞅着靳轩,跟木头似的站在冷风里。

她鬼使神差的问候了一句,问候完就想切掉自己的舌头,她说,“你没死啊…”

靳轩慢条斯理的吸口香烟,缓缓吐出烟雾,半眯着眼眸盯着她,轻声笑了笑,眉宇轻扬,英俊的一塌糊涂,“挺别致的问候啊…听你这语气,没砸死我你还觉得自己下手轻了,是吗?”

何兮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走开了。

“豆芽!”他在后面叫何兮,等她转头时,他朝她勾勾手指,说,“过来,我们谈谈赔偿的问题。”

“赔偿?”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我赔你大爷啊,我现在穷的都快穿不上裤子了,你一件羽绒服就好几万你跟我一农民计较!

靳轩笑容狡黠的点了下头,“对啊,还是你想跟警察和律师谈?”

头顶仿佛扣了一顶大钟,何兮只觉得耳畔嗡的一声,耳膜都快震穿了,她插着口袋扬着下巴不服气的走回他面前,“你让我赔偿?我没告你非礼让你赔偿呢!”

“谁能证明我非礼?”他问。

何兮更不服,“谁能证明我砸人!”

“我的伤口,以及那块被你的青梅竹马摸了一整遍的水泥块。”他自然的垂下手臂,在车身旁轻轻弹了一下烟灰,“你要想想你的青梅竹马,反正就你们俩人,不是你进去,就是他进去。”

何兮不说话了,憋着一口气看他,心里的委屈就像从悬崖上掉落的大石块,她是那个站在山谷里的人,她的倔强她的不服,全部砸得稀巴烂。

她的眼眶通红,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过了好一会,她吸了一下鼻子,眼泪扑簌落下,破天荒地的,在他面前她柔软下来,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你想让我赔多少钱,能不能…少赔一点,江南不能去坐牢,我也不能,我还有两个弟弟要养,我姑姑又病了,我欠别人好多钱,我赔不了你多少的,你别难为我,我已经够惨了…”

她先是站着哭,嚎啕大哭,然后蹲下哭,同样嚎啕大哭,哭的直咳嗽,好像要吐一样,最后抱住自己的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顶着他的拖鞋鞋面不住抽噎。

靳轩的烟已经燃尽,司机过来从他手里拿走扔掉,他便微微弯腰伏在她头顶,沉默的陪着。

他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这两天他每一刻都在想,他怎么会如此荒唐的喜欢上何兮,他们的生活圈看起来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爱情真是不可思议又磨人的小妖精。

想过放弃,就像甩掉姜蓓那样,无情又利落的把她从心上人的行列里划出去,尝试过放弃,可她这一幅令他心疼的倔强模样,真是令人念念不忘。

闭上眼睛,他就回想,豆芽现在在干什么,她生病好了没有,她晚上会不会出现在丽水路,她跟何来有没有吃饱饭。

看到她蹲在自己面前哭成一小团,他想把人抱起来,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对她说,放弃江南,跟着我,你所有的问题我都可以给你解决。

他想了想,那真是跟她原定的隔壁村的丈夫是一个手段啊,唯一的不同是他没秃顶。

何兮抽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姑姑他们还在等,猛的从地上站起来,靳轩躲避不及,她坚硬的小脑袋咚的一声撞在他的下颌上。

靳轩闷哼一声捂着嘴巴站直,他眯着眼睛斜视着何兮,缓了半天,说,“你这个毁人不倦的小丫头…”

何兮揉揉自己的脑袋,说,“你快说要我赔多少钱,赔得起我就赔,赔不起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先欠着。”她很没底气的说道。

他抱住双臂,眸光里满是算计,低声问道,“你觉得我的脑袋值多少钱?”

何兮为难的咧咧嘴,又吸吸鼻子,说,“五…十吧。”

“你看见我头顶冒青烟了么?”他指了一下自己的头,示意她多注意一下,他现在不仅表皮受伤,内部也受伤,已经被她气冒烟了。

何兮很认真的看了看,又很认真的摇摇头,“没看见。”

她摸摸搜搜的从兜里翻出一把零钱,拼一拼凑一凑,一共72块钱,一股脑塞进靳轩的手里,“你看,多赔你22块钱,你喜欢吃什么就买点什么,五十块钱医药费,我看你这样子不用住院,住院可能是你个人喜好,靳叔叔您德高望重就别嫌弃我这微薄的赔偿金了,我赔您多少在你眼里都只是一个数,这都是我的血汗钱呢。”

这哪里是赔偿,这连一个盒饭钱都不够,不等他说话,何兮又接着说,“我姑姑尿毒症,要住院了,要花很多钱,我是姑姑养大的,我不能看着她死,我能赔你三五千三五万,对你来说就是一件衣服钱,对我来说,那是我姑姑的命,我给你道歉,是我对不起你,我太鲁莽,我长的太漂亮勾起你的歹念,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再也不给你添不必要的麻烦,你也好好保重吧,别老惦记我这阿猫阿狗似的小喽啰,多玷污你崇高伟大的脑子。”

她一口气说完,还像模像样的鞠了个90度的躬,“叔叔再见。”

“你…”他只说出一个字,视线里就只剩何兮的后脑勺。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72块钱,不是一般的零散,连钢镚都有。

他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再慢慢吐出来,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睛,转身打开车门上车。

※※※

晚上,何年拎着一大推东西从外面回到医院,他在学校用饭卡刷了一点吃的,还有姑姑住院用的生活用品,姑姑已经躺在病床上睡着,三个人围在床边都轻手轻脚的。

何来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何兮捏捏他的脸蛋儿,说,“何来,姐姐要去丽水路,你先跟哥哥在这陪姑姑,一会哥哥回学校,你一个人陪姑姑,姐姐争取早一点回来。

何来乖乖的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包装艳丽的糖果,摊在手心里。

“你哪来的?”

“怪兽叔叔给的。”

“什么时候给你的?”

“刚才在走廊里。”

何兮开门出去瞅了一圈,除了两个小/护/士没看到任何男人,她回来拍拍何来的头,告诉他,“别一个人在走廊乱跑。”

何来点点头,把糖果塞进她口袋里。

从这里走路到丽水路要一个多小时,她出来的有些晚,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走路上,便去坐地铁,赶到丽水路的时候已经有些晚,其他人早就开档。

她今天晚上要把所有衣服全部甩掉,货物不能再放在MIO店里,她也不可能半夜推着这些东西去医院。

内心已经大刀阔斧的操练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摊位被隔壁老板娘占了一半。

何兮站在摊位上冷笑一声,新仇旧恨一起了,正好她心里憋屈着呢!

她指着占着自己一半地方的货架说,“大婶,赶快把你东西推走,我要摆货了。”

隔壁老板娘一边嗑瓜子一边翻着白眼说,“摆你的呗,你有多少货可以摆,用得着那么大地方嘛,我这昨天刚拿的货,铺不开。”

“不好意思大婶,平时让让你倒是可以,今天我货也多,你还是赶快推走吧,你要不推,我帮忙。”

她说着话就去动手,隔壁老板娘哗啦一声,把瓜子都扔回盒子里,甩着一脸横肉站起来,“你给我放下!你今天敢动我家东西你试试!你个小婊/子反天了你!”

何兮冲进MIO里面,拎出自己的货架,货架是几根铁管组合在一起,她拎起其中一段,彪悍的指着同样彪悍的老板娘问,“你推不推走?”

“我不推走你还想动手吗?”

“对!不推走我就跟你拼了!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野蛮!”她抬腿一脚踹翻面前的货架,一大排针织衫哗啦啦倒地,老板娘冲过来要掐她,何兮一棍子抽过去,疼的她当时就哎呀哎呀的喊杀人了。

夜市就是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每天因为挣摊位闹的不可开交的大有人在,谁都不爱管这个闲事。

老板娘见她躺在地上打滚都没人搭理她,只好一骨碌的爬起来,这回何兮再拿起棍子轮她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从何兮手里抢走铁管,反手在何兮的肩膀上轮了一下。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何兮没有她力气大,但是灵活,挨揍难免,把她打的也不轻。

靳轩站在MIO的二楼,修长的身体靠在橱窗旁边的墙壁上,静静的看着楼下的血雨腥风。

他身边站着开车送他来的司机,刚才靳轩一直在跟他聊天,这会也看到楼下的场面,他说,“少爷,用不用我下去看一看?何小姐这么瘦小,怕会挨欺负。”

“她?”他轻笑,“她会挨谁欺负…”

除了江南和江南的爸妈,她在谁面前低过头,那就是一个活力十足的小钢炮,打不打你,要看你点不点火。

司机默默站在一旁不说话,靳轩也沉默了一会,懒洋洋的开口,“我教书十年,比她还要油盐不进不识好歹的学生也不是没有,这种小孩儿,就得让她吃亏,不吃亏她永远学不会服软。”

就他跟司机说话这一会时间,楼下的战局已经分出胜负。

确切的说是老板娘家赶来帮手,他老公抱着孩子匆匆跑过来,紧忙把何兮跟自己老婆拉开。

他好一顿啧啧,然后把自己家的货搬回自己的摊位里。

何兮扯平衣服,重新扎好马尾,伸手摸了一把鼻子,发现出血了就掏出纸巾擦掉,然后重新回到MIO里面搬自己的东西。

隔壁老板娘已经没有心思做生意,她有心思,她还要赚大把大把的钱。

她跟MIO的店员借来一把仓库里的塑料凳,挂好衣服后就站在椅子上大声叫卖,五十一件五十一件。

靳轩说的对,她就是毁人不倦,她自己卖得出来钱就好,她才不管旁人能不能做生意。

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谁还顾得上情面,情面当饭吃吗?

衣服卖的很好,她收钱都忙不过来,突然间,她听到了姜蓓的声音,她对姜蓓并不算很熟悉,但她声音甜的特别,让人过耳难忘,姜蓓在叫人,她说,“阿姨阿姨!我在这!你别走太快找不到你了!”

她转头,就看见姜蓓跟几个路人擦肩,挤到江南母亲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何兮站在高处,两人一抬头就看见了。

目光交汇在一起时,何兮对江南妈妈笑了一下,“江婶。”

江南母亲冷着脸,半点回应都没给她,倒是姜蓓一直在盯着她看,走到近处时,她问,“你打架了?”

何兮没回答,恰逢还有人在让她收钱,她跳下塑料凳低头收钱找钱,又笑着抬头对江南母亲说,“江婶,我这也没什么高档东西,我给你找两件适合你的。”

她飞快的翻动衣架,好不容易扒拉出两件黑色毛衣,拎出来准备给江南母亲看看,身后却已经没有了她们两人。

何兮眼眶一阵阵发烫,把衣服又挂回去。

一直忙到11点半,丽水路上的行人已经慢慢变少,只有前面卖小吃的摊位上还围着一圈人。

她捶了捶腿,又捶了捶腰,一屁股坐在塑料椅子上,背对着人行道开始查钱。

手指冻的一点直觉都没有,她慢慢的一张张的查,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手指尖上。

抓了一晚上衣服和人民币的纤细指尖上覆着一层黑黑的灰,眼泪落下,在手指上蜿蜒出一条灰色的小河,她飞快的用手背蹭掉,湿润过的手指被风吹过,更冷了。

手肘疼的不敢碰,身上好多地方都生疼,隔壁老板娘毕竟不是她妈,打她的时候一点不手软。

脸颊也疼,被抽了耳光,头皮也疼,头发被扯来扯去。

想到江南妈妈和姜蓓亲切的手挽着手的模样,心里翻江倒海。

她也想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想上名牌大学,想穿漂亮衣服,想被江南的妈妈喜欢,她想要一切可以想到的美好,想要可以撒娇,想要挥一挥手就有人为她送来一切,如果这些都没有,那么至少给她一双爱她的父母,不求吃一碗热饭,只求喝一碗热水。

亦是没有。

她看到江南妈妈眼里满满的嫌弃,她无力改变,当一个孩子,寻找不到半处依靠,就要想办法,把自己站成一座山。

她仰起头,望向夜空,却对上二楼一双深沉的眼眸。

你擒我愿 20:念念不忘,你让我心疼时的模样9

他就像星星。

可望不可及。

有一些人,天生好命,这和努力无关,只是投胎时择路的技巧。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仙德瑞拉,你要知道,灰姑娘她不是禹忘山来的野丫头,她是伯爵的女儿。

靳轩的出现是意外,而何兮只是对这意外唏嘘一场,他是童话世界里的国王,她是现实世界里的小丑,她还要过自己的生活。

她跟靳轩对望了一会,低头抹干眼泪,殊不知自己脏兮兮的小手蹭得脸颊跟花猫似的。

衣服还剩最后两件,她干脆穿在身上,把货架拆好,捆在小车上,准备收摊回医院了。

她离开后,靳轩便让司机开车跟在后面,何兮走的很慢,好像蜗牛一样,司机只好跟一段,停一段。

靳轩坐在后座,手肘杵在车窗上,纤长的手指微微蜷起,抵在太阳穴上。

他这样坐着是看不到何兮的,他一直在看路边的风景。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司机在前面开口说话了,语气十分恭敬,“少爷,何小姐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他收回手,放下车窗探头出去张望,发现何兮正在弯腰休息,休息够了又往前走了一段,这次干脆蹲下来。

蹲了一会,她又起来走,这次走了没几步,干脆跪坐到一旁的草坪里,整个人都缩成一小团。

他升上车窗,对司机说道,“开过去。”

白色宾利停在路灯下,靳轩跟司机一起下车,他身上穿着病号服,外面套着黑色羽绒,连脚上踩着的还是一双小羊皮的拖鞋,他走到何兮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何兮根本不搭理他。

她没被坏人拐走真是命好,他想,有陌生人靠近居然这样没有防备。

他扳开她肩膀,想看看她怎么了,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何兮竟然顺着他的力道躺在草地上。

“何兮!”他紧张的叫了一声,何兮脸色惨白,大冷天里挂了一脑门汗珠,唇色都发白了。

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就像抱一只小狗一样简单,大步朝宾利走去,司机动作麻利的帮他打开车门,随后又更加麻利上车启动汽车。

“少爷,回别墅还是去医院。”

“医院。”他干脆利落的回答。

何兮一直捂着肚子哼唧,好像很疼的样子,他伸手到她的毛衣里去摸了一把,按理说,摸到贴身的保暖衣裤上应该是热乎乎的,她小肚子一圈却是微冷的,他干脆掀开她的衣摆,温热的手掌伸进她的保暖裤里,覆在她的小腹上。

哪有女孩的小肚子是这种温度,不应该是温热温热或者滚烫滚烫的吗?她这里怎么是冷冰冰的,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一股冷气在从她的身体里皮肤下往他掌心里钻。

“何兮?”他轻声叫她,声音里满是温柔,是他从来不曾在她面前展现过的温柔。

何兮还在闭着眼睛哼唧,眼角挂着一小滴泪珠,睫毛也湿漉漉的,好像哭了一路。

他让司机把湿纸巾递过来,抽出一张,抓在手心里热了一会,一点点给她清理脸颊。

真够狼狈的,一脑门汗珠,鼻尖上也有,一只眼圈发青,鼻子下面有一点血迹,脸颊上全是黑道道,花猫也没她这五颜六色的精彩。

车内很暖,他一直没有放下何兮,就让她像个婴儿似的躺在自己怀里,她哼哼的严重了,他就哄着拍一拍的她的背,声音低沉而又温柔的在她耳边说,“马上就到医院了,好了,不疼了。”

他让司机把车开到住院部门口,下车后,抱着何兮直接上二楼的VIP病房,就是他自己的病房。

除了有一点点消毒水的味道,这里看起来跟私人住宅一样。

他把何兮放到床上,按铃和护士站通话,“麻烦来两个小/护士帮我照顾一下病人。”

很快,两个随时为这些VIP待命的小/护士飞快推门进来,她们看看床上的女孩,又看看靳轩,又相互看看。

内心的潜台词是:艾玛这是谁啊?靳先生怎么抱回来一妞啊,这是搁哪个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姑娘怎么看着这么狼狈呢?

还有:艾玛靳先生的口味真特别啊!

最后对视时,想的是:好难过啊,我们这么漂亮他都看不上,原来他喜欢苦情范儿的。

靳轩彬彬有礼的瞅了瞅她们两人,大概只有靳轩这种气质型男人才会在穿上病号服套羽绒服这种另类装扮时还会让人感觉到彬彬有礼和优雅,他说,“她好像是来月经了,请你们帮她处理一下,我不会弄。”

何兮已经疼的进入半昏迷状态,任人宰割。

要是靳轩来月经了,她们应该是很乐意帮助的,可惜是靳轩抱来的女人,她们显得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