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也不是图她这个人,他娶她究竟是为什么呢?

顾锦朝正在思索的时候,纪吴氏就从影壁回来了。刚歇下喝口茶,跟她说陈彦允此人:“…也实在厉害,他当年参加北直隶乡试是第一名解元,后来中了榜眼。就直接赐了翰林院编修的官职,等二十岁的时候进了詹事府…今年才而立,竟然已经是内阁阁老,二品大员了…在门外候着他的侍卫,全是千户营的人,个个身手不凡。”纪吴氏不胜唏嘘,“想当年在陈家太爷那个时候,他们陈家还和我们纪家比肩,如今却是我们高攀人家了…”

锦朝就笑笑:“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倒觉得那样的家就未必好。还是外祖母的日子舒坦,有儿孙孝敬呢。”

纪吴氏说她:“亏你嘴巧了,等后天新嫂嫂来拜见,看你还能说什么好话。”

顾锦朝笑嘻嘻地帮纪吴氏掺茶。

第一百四十二章:新妇

第二天便是亲迎,新娘的轿子从宛平一路抬到通州。纪家爆竹声声,锣鼓喧天。跨过钱粮盆,纪粲射了轿门,新娘下了轿子。随即就是拜堂,由傧相扶进新房。

顾锦朝也就是听着锣鼓声热闹了,她是不能去筵席的。只能则在东跨院和徐夫人和徐家小姐说话。徐静宜的性子很好,远比养在深闺的世家小姐多见识,也是个喜欢侍弄花草的。锦朝和徐静宜说得也投缘。徐静宜看着顾锦朝,总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情绪在里头,因此待她也格外柔和。

不多一会儿,佟妈妈过来找顾锦朝,说是大兴那边,徐妈妈写了信过来。

顾锦朝去了西次间看信。

徐妈妈在信中说顾锦荣过得十分好,和余家几个少爷都说得上话,冬袄被褥也没有缺的。等余家族学罢学了,就能到大兴来了。不过住在听涛阁的宋姨娘消瘦得厉害,整日不爱理人,神神叨叨的。

锦朝想着,即便不是真的疯了。宋姨娘再这么下去,迟早也是真疯。

顾家风平浪静,要进入腊月了,开始准备过年了。宋夫人又来过一次,给顾澜送了许多东西。徐妈妈又特意提到顾澜,她的贴身丫头木槿,有一次从偏门拿了个样式奇特的小盒子,描金涂红十分精致。她特意去问过了,这种盒子是翠云轩特有的,里头装的是玫瑰香膏。

玫瑰香膏是香露所制,价格奇贵,可用来涂抹嘴唇,香气甜腻颜色红润,比胭脂好用。

顾澜现在月例不过十两,还要照顾她平日的开支。哪里来的钱买香膏?

也不可能是宋夫人。如今宋夫人想送东西,大可直接托人带。

既然不是宋夫人,那么这东西…是谁要送给她的?

顾锦朝想到那位姚家少爷。

她笑了笑。把信扔进火炉里烧了,才又到花厅去。

顾德昭喝了一杯酒就退席了。到东跨院来找顾锦朝。锦朝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大红色四喜如意纹的香囊,正在四下张望,就喊了他一声。他看到锦朝便走过来,把胀鼓鼓的香囊给她。

锦朝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满了干桂圆,便问父亲:“您给我找个做什么?”

顾德昭眉眼都染着几分笑意:“父亲帮你拿的,你以前参加喜宴,都喜欢吃桌上的桂圆干…”

锦朝哭笑不得。两世加起来她都四十岁了,父亲还这样哄她。

顾德昭觉得锦朝不是特别高兴,就问她:“你不喜欢桂圆干了?”他有些忐忑,怕记错了长女的嗜好,“我记得你是喜欢的,还有荔枝干…”

锦朝说:“女儿是喜欢的…您就特地过来给我这个?”

顾德昭点点头,又笑起来:“想到你又不能上席,父亲帮你拿了…”

两人正说着话,旁却有一个人轻快走来,声音柔和地道:“朝姐儿。怎的这么久都不过来?”

是徐静宜,久久不见锦朝过来,自己来找了。

她还没走近。就看到一个穿藏蓝色直裰的英俊男子站在锦朝对面,就踟蹰不前了。

锦朝让顾德昭先离开,她朝徐静宜走去,把香囊中的桂圆干分给她吃。

顾德昭却朝徐静宜点头微笑,才提步离开东跨院。徐静宜脸色微红,小声问顾锦朝:“这人是谁,怎的出现在东跨院了。我昨天还在西跨院的筵席上见到过他呢…”

锦朝还记得昨天带徐静宜去过西跨院,看徐静宜脸色淡红,心中有些诧异。徐静宜这神态有些不寻常啊。她语气却很平常:“他就是我父亲,也是个有趣的。特地从筵席上摸了包桂圆干给我送来。他昨日应该在西跨院帮忙的。徐家小姐见着我父亲了?”

徐静宜颔首道:“我想在回东跨院,却不知道路。他请了婆子带我回来的…想不到竟然是你父亲。”

徐静宜拿了一颗桂圆干放进嘴里。不再说此事了。

顾锦朝留了个心眼,徐静宜称顾德昭为‘他’,而不是‘伯父’。目光又有所避闪,她可记得徐静宜为人最是落落大方,就是她丈夫死在窑姐儿肚皮上,罗家的人去把尸体抬回来的那天。她也是直面所有人探询的目光,平平稳稳处理丈夫的后事。

这位徐家小姐…是不是对她父亲有点意思?她父亲长得也算清秀俊朗,而且也不老。

顾锦朝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觉得这事很正常。徐静宜要说真对顾德昭有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充其量只是一些好感。这样的事很平常,况且两人恪守礼节,连话都没说一句。

顾锦朝却对此事存了个心思。

第二天卯时刚过,新嫂嫂过来给纪吴氏奉茶。

陈暄穿着一件湘妃色喜相迎缎袄,梳着整齐油亮的凤尾髻,簪一对嵌玛瑙的梅花瓣金簪。端庄又秀丽。纪粲站在她旁边,虽说是成亲了,却显得局促不安的。等到要敬茶了,被婆子拉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要跪下。

纪吴氏就笑了起来:“娶了媳妇了,怎么还像傻了一样!”

宋妈妈道:“四少爷这是高兴傻了!”

纪粲挠了挠头笑笑。他是有点高兴傻了,昨天还差点被安松淮灌翻过去。

陈暄作为新妇,不该她说话的时候不能插话,听到这话却是抿了嘴笑。锦朝看了陈暄一眼,前世她嫁到陈家的时候,陈暄已经嫁到纪家来了,她是从来没见过这个庶女的。不过陈二爷的夫人秦氏原是江南织造的嫡女,名门望族。教养庶女的手段很多,个个都乖得跟小猫一样。

纪吴氏先让纪粲出去,然后扶起陈暄,柔声问她:“你可还适应?”

陈暄声音轻柔:“回禀祖母,孙媳觉得一切都好。”

纪吴氏低声问宋氏,两人昨晚是否行房了。宋氏回了是,陈暄一张脸红得要滴血了。纪吴氏就笑她:“这有什么可羞的,咱们粲哥儿还等着你帮他生个大胖小子呢!你以后为人之妇,要懂得持家稳重,粲哥儿的饮食起居你多照顾些。有空便多去你二嫂那里走动,她经验比你足…粲哥儿房里两个通房丫头,都是一直在服药的。你好生争气,第一年就为我们粲哥儿生个小子,就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让宋妈妈拿了一个掐丝珐琅的盒子,里头放了一支嵌着红蓝宝石金满冠发簪,看那样子得有五两重,是个值钱的物件。

纪吴氏这也是要敲击一下新妇。女子嫁入夫家,最要紧的就是绵延子嗣。要是她两三年还不能有孕,纪粲那两个通房丫头就可以停药,诞下孩儿,甚至可以扶正为姨娘。

大户人家一向是如此。顾锦朝心中暗想,又听到外祖母叫自己的名字,拉她过去和陈暄说话:“这是你姑母的嫡长女,顾家的表妹。”

锦朝行礼问好,陈暄忙还礼道:“早闻表妹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人儿。”

她早听自己的嬷嬷说过,这位顾家表妹是太夫人心尖上的人儿,一定要好好奉承着。

纪吴氏却皱了皱眉,顾锦朝那个名声实在差…陈暄未必是有意这样说,她不过是想奉承顾锦朝而已。但无论怎么说,也是个不太聪明的。

锦朝让青蒲拿了自己装着一对金草虫头面,满池金挑心的簪子的锦盒,送给陈暄。

不一会儿,大舅母、二舅母、大表姐、三表嫂都过来,要给新媳妇送礼了。

屋子里说话就热闹了起来。

锦朝想透口气,就从西次间里出来走走。却看到纪尧在抄手游廊上踟蹰。

她犹豫了片刻,就打算绕道回栖东泮。

纪尧却出声叫住她。

顾锦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转身微笑行礼问:“…二表哥有事?”

纪尧不说话,顾锦朝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

纪尧过了好久才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放到她手里:“你那只镯子给了淳哥儿…这是送给你的。”

顾锦朝掂量了一下,就猜出里头也应该是只镯子。她苦笑道:“二表哥,我也是淳哥儿的姑姑,你不用分得这么清楚。”纪尧也是,她送纪安淳一个镯子,他都要还给自己不成?

纪尧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只镯子他挑了好久,觉得是样式最别致的一个。并不是因为想补偿她那只镯子的…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好像都不管用了,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你收着就是了!”

然后进了正堂。

顾锦朝觉得纪尧有点莫名其妙。

她只能收了镯子回栖东泮。

纪尧这些天一直在忙纪粲的婚事,连自己下定决心的事都没有和纪吴氏说。他来找纪吴氏,就是想和她说这件事。

刚好陈暄等人退下了,看到纪尧过来,纪吴氏召他去坐。

“…难得见你自己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问我的?”纪吴氏笑着问他。

记得纪尧刚开始管铺面那会儿,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整日往她这儿跑请教问题。等到他上手了,就再也不往她这儿来了。

纪尧坐下来,他竟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不是,我是来跟您说一声…我决定娶顾锦朝了。”

纪吴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十分惊讶地看着他。

他嘴角就露出一丝笑容,说:“您帮我找好媒人…”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想越快越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说定

纪吴氏大喜过望,却又十分严肃地看了纪尧一眼,问他:“你可想好了,要是中途反悔。别说你锦朝表妹…我老婆子可不会放过你的。”

纪尧苦笑:“祖母,怎的锦朝就是您亲外孙女,我就不是您亲外孙了?”

他下定决心的事,什么时候改过?

纪吴氏这是关心则乱了。

纪吴氏便笑笑:“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她眉眼间都是笑,精神都好了许多。把宋妈妈叫进来,说明日就要去拜见永阳伯伯夫人,“她们家原先和顾家是邻里,关系本就好。伯夫人身份地位都不一般,我请她去给你说媒,你觉得如何?”

纪尧想了想,就道:“给四弟做媒的通政使徐大人的夫人还在府上,不如就请了她去…”

纪吴氏直看着自家孙子微笑,看得纪尧也不好意思了,把目光转向一旁。

“哪有你这样急的,谁还会跟你抢不成!”纪吴氏从没见过自己听话懂事的二孙子如此急迫过,心里反倒是觉得好笑了。给陈暄提亲是一回事,给朝姐儿提亲那是另一回事。这可是急不得的。

纪尧也觉得自己过于急迫了,咳嗽了一声:“…那就烦劳祖母了。”

他行礼准备退下。

纪吴氏道:“和你母亲说一声,她一向不赞成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纪尧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看。他觉得自己再修炼十年都比不上祖母,她心里什么都是通透明白的,偏偏就是不说。等着看,然后洞察别人的心思。

纪吴氏喝了口茶,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准备什么聘礼了。刚好朝姐儿许多东西都在她这儿。嫁妆都不用搬来搬去的!想着她就喜上眉梢,以后朝姐儿就可以在纪家一直陪着她了。

这时候吃了酒席的宾客要陆续离开了。

安松淮和陈玄青要回国子监去了,临行时来向纪吴氏辞别。纪吴氏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的仪程。

安松淮四处看去都见不到顾锦朝。心里十分失望,正是依依不舍的时候。却被陈玄青拉着快步走出东跨院。

安松淮就抱怨道:“急什么…有什么东西追着你咬不成!”他本来是打算再见一面顾锦朝的,等他明年下场考过春闱,就要正式迎娶江阴候的嫡三女了。到时候就是桥归桥、路归路的事。

陈玄青知道安松淮心里在想什么,他那神情就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其实每次见到顾锦朝,他心里的感觉都很复杂…陈玄青知道顾锦朝对他有特殊情愫,他手上那块疤就是她咬了留下的,平日别人问起,他向来只说是被养的猫咬伤的。他还记得书房里那个咬着唇怒瞪他的少女。明艳得十分鲜活。偏偏她对自己那种纠缠不休,蛮不讲理,让他觉得十分厌烦。

现在顾锦朝似乎不再纠缠他了,他心里松了口气。

陈玄青整了整自己的衣裳:“你倒是无所谓,我明早可是要到国子监应卯的。你要是不走就自己留这儿吧。”他大步流星地往影壁走去,安松淮嘟嚷几句书呆子,才跟上前去。

锦朝则在第三日回了大兴。

青蒲把带回来的瓜子核桃地瓜干分给了丫头们当做零嘴。顾锦朝则在清点外祖母给的东西,每次自己从通州回来,外祖母总是要大堆小堆的让自己拿回来,这次却少了很多。

她挑了一盒松子琥珀糖。几盒甜软的糕点,准备等一下给冯氏送过去。

不过一会儿,顾漪和顾汐过来找她。顾锦朝给她们带了好几个攒盒的干果点心,还有些燕京少见的菠萝干、榴莲酥。顾汐拉着她说话,“…祖母说让三姐跟着她学规矩了,三姐现在常去祖母那里,听说二姐现在跟着祖母念佛经呢,屋子里抄了许多…是不是我也要去学规矩、念佛经?”

顾汐抬头看她,眼睛忽闪忽闪的。“三姐每日回来都累得很,汐姐儿怕累…”

顾漪人为人十分谨慎,忙对顾锦朝说:“长姐别误会。不过是帮着祖母做些小事,哪里说得上累了。”

顾锦朝也听徐妈妈说了这事。顾漪现在开始随着冯氏学规矩。冯氏嫌她是由嬷嬷教养出来的,不如顾锦朝和顾澜两个规矩好。因此罚得格外狠些。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其实顾家几个姐儿行走端坐都是一样的,冯氏挑剔漪姐儿的礼仪,还不是因为她不看重庶女。

况且还有个顾澜在旁边,更是要煽风点火的。

顾锦朝握着顾漪的手,觉得十分冰凉,就让佟妈妈抱手炉上来:“要是祖母让你站太久了,趁着人来的时候,你就帮着端茶送水,给祖母锤锤腿…她不会难为你的。”

顾漪垂下头,眼眶却有些红了。她有点想念远在适安的杜姨娘了。虽然她不喜欢杜姨娘的性子,但她可是自己生母,每年秋冬都要给她做斗篷和冬衣,还有昭君套。纪氏在世时待她也十分好,知道天气一冷她就容易得风寒,还把自己那件白狐狸皮的斗篷送给了她。

如今给自己做这些的只有长姐。

她感觉到顾锦朝温热的掌心,觉得鼻子酸酸的。但她很快就吸了口气笑起来:“长姐,不碍事的。”

顾锦朝却道:“你稍后要去给祖母请安,我和你一起去。”

冯氏得知她回来了,十分高兴。又看了顾锦朝给她带回来的糕点,笑着说:“朝姐儿心里是有祖母的!”拉着她的手,要她坐在自己旁边。

她去通州纪家,冯氏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肯定还是有些介意的,毕竟祖家和纪家有隙。

顾锦朝笑了笑,跟冯氏说:“听说现在澜姐儿跟着您念佛呢,还抄了许多佛经。念佛让人平静祥和,正好能让澜姐儿收敛性子。我不在的时候,幸而有她照顾祖母,不知澜姐儿照顾您周到不周到?”

冯氏笑着摇头:“她是跟着我念佛,不过才念了几天,算不得什么。不过伺候我倒是周到,让她做事倒也跑得快…”

顾澜十分能讨好长辈,顾锦朝是早就见识过的。

正在书房的顾澜听说顾锦朝回来,就过来给顾锦朝行礼。

顾锦朝注意到她用了那盒玫瑰香膏,玫瑰香膏用起来身上会有隐隐的甜香,嘴唇颜色更柔和些。

“长姐这一去就是十多天,我可是日思夜想着。就怕您喜欢宝坻的繁华,就不回来了。”顾澜柔柔地笑着,“二十八日您的生辰,我还给您准备了生辰礼呢。”

顾澜还是一样的口蜜腹剑。

大半个月没听着,顾锦朝竟然还觉得亲切了。她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道:“宝坻再繁华也是宝坻的,我毕竟是顾家的女儿,怎么会不会来了,澜姐儿这是多虑了。”

冯氏喝茶当做听不明白。顾锦朝和顾澜不和,对她来说肯定是件好事。她一直都不想插手管。

顾锦朝却笑嘻嘻地道:“不过澜姐儿说要送我生辰礼,可不能失信了!我看你用的玫瑰香膏就很好,香露价贵,制成香膏就更难得了。我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一盒呢!”

冯氏听到这句话,眼皮动了动。她这才注意到顾澜比以往颜色更好。

一盒玫瑰香膏怎么也要八两银子,顾澜月例才十两,她的香膏是哪儿来的?

冯氏自然想不到姚文秀什么事,她觉得是宋夫人给顾澜补贴了日常嚼用。

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顾怜一月月例才十五两,顾澜就要用八两的玫瑰香膏。而且还是宋夫人补贴的,这究竟是养他们顾家的女儿,还是他们帮着养宋家的女儿?

顾澜脸色微变,她日日用玫瑰香膏,都习惯了这样的味道。加之冯氏没说什么,她用起来更是毫无芥蒂了。本来是姚文秀给她送了一盒,她拿到之后觉得十分好用,就又用了宋夫人给的银子去买。

顾锦朝怎么知道的?

顾澜随即笑道:“长姐若是想要,妹妹自然要给。只可惜手头仅有一盒…”

冯氏却突然说:“澜姐儿,你不要再闲话了,先去把这些点心收好。”

顾澜脸一红,心知冯氏这是盖棺定论,不想追究这件事,但她心里也不舒服。她屈身行礼,把放点心的攒盒收起来放进耳房里。

顾锦朝则继续和冯氏说自己此行的趣事,把冯氏逗得哈哈大笑。

等到了天色微黑,顾锦朝才回了妍绣堂歇息。白芸点了松油灯,给锦朝看上一月曹子衡送来的账簿。徐妈妈还在适安,这些都是白芸先收好的,并跟她说:“徐嬷嬷说再等两日,就和大少爷一起回来。大少爷十分想念您,都盼了多日了…”

顾锦朝笑笑,几个月不见,也不知道荣哥儿长高没有。

上月盈余是九百两,果然砍掉了一些多余的铺面,反而增多了收入。这些银子锦朝就不放在母亲嫁妆的账面上了,她留了个心思,都一并算在自己的私库上面,放做金银楼上流通的银子。

她始终要防着冯氏,免得哪天她心血来潮想帮她接管母亲的嫁妆,她会措不及防。

第一百四十四章:作梗

顾澜回到怡香院,心里还是有怨气的。

这一整天,冯氏都没有对她和颜悦色,倒是顾漪得了冯氏几句称赞。

她看着自己妆台的脂粉匣子良久,轻轻拉开了细小的铜环,取出那盒玫瑰香膏。姚公子其实经常从偏门递了东西进来,不过都是给顾怜的。冯氏也知道这事,但她也从来不过问。

那日木槿去偏门,却被一个送菜的长工拉住,把盒子塞到她手里,说是给二堂小姐的,姚少爷的特地吩咐过。木槿吓了一跳,塞了几钱银子给长工,让他千万别说出去了。

她拿回来给顾澜一看,顾澜发现这是盒玫瑰香膏。姚公子为什么要送她这个?顾澜想到顾怜那一盒花钿,都是女子闺阁用的东西。一样的精巧。

顾澜心跳如鼓,但又有些失望。姚公子只送了东西给她,却没有捎一句话,明显是没有真的用心。他要娶的只能是顾怜,顾家嫡女,有个怜爱她的母亲和祖母,配得上他的身份。

木槿帮她倒热水烫手,看到顾澜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细细地帮她抹上桂花油敷手:“下次太夫人让您洗砚台,您就推辞一番啊…瞧着手都冻红了。奴婢看着也心疼。”

顾澜道:“不是这出也会是别的…我倒是有事要问你。你拿这盒玫瑰香膏的时候,可有人看见了?”

木槿就笑笑,“偏门每日来往的人也多,总会有人看到。不过在那儿递东西的也多,奴婢应该不显眼。除非是有人刻意看着,不然不会注意到的…”她抬头看向顾澜,有些惊讶。“您是说…”

“顾锦朝肯定派人盯着你了。”顾澜嘱咐道,“以后你再去取东西,要多小心些。”

她咬了咬唇。光是小心肯定还不够,最好能换个人去取。可惜自己手下几个丫头都是冯氏拨过来的。她更不敢用了。顾锦朝应该不知道这东西是姚公子所送吧,不然以她的性子,必定要死咬着不放的…

木槿应诺,又跟她说:“对了,宋夫人捎了句话,说她帮咱们大小姐说了媒,媒人明天就上门了…”

顾澜听到差点打翻了水盆:“外祖母要帮顾锦朝说媒?她可说了是哪家人吗?”

又责怪她:“…怎么也不早说!”

木槿有些委屈,她还以为二小姐知道这事呢。

她想了想说:“传话的人没说得太清楚。好像是顺天府通判王大人的嫡长子。”

顾澜没听说过这个人是谁,她觉得宋夫人办事也是不太靠谱的。要给顾锦朝说亲,也不提前给自己商量一下。顺天府通判是正六品官衔,也不知道她说的那个嫡长子怎么样。这个身份听起来怎么也不差啊。她皱眉想了老半天,才听到木槿又说:“二小姐不用担心,奴婢是知道这个嫡长子的。”

顾澜看了她一眼,问她:“你知道这个嫡长子什么?”

木槿就想了想,“奴婢也是听说的…王大人这个嫡长子,是个脾气暴烈的。他身边有个通房丫头,曾经为了争宠。偷偷断了避孕的汤药。等这个通房丫头有了身子,被王大人知道了,就叫王少爷过去骂了他一通。这个王少爷回房就把怀孕的丫头打死了…一尸两命的事!王少爷不仅打死了这个丫头。还把丫头的尸体放在正堂上让他身边的丫头都来看,说谁要是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

“本来这种丑事都是传不出来的,王少爷这番作为,可不是人人皆知了…王大人为这事气得跳脚,偏偏王夫人是个护子的,说本就是这丫头不听话,打死了又能如何。”

顾澜听得心里一寒。虽说丫头不守规矩在先,但毕竟是他枕边的人。还怀有他的孩子。就算要惩罚,也没必要打死了给别人看!“…是个心狠手辣的。”顾澜想了想。反倒笑起来,“配咱们大小姐倒是刚好。都是脾气不好的。她不是总逞能自己是嫡女吗,嫁过去总该被打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