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朝觉得很有趣。不过看到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暗想留他也不好…两人回房的时候,晚上可要避开的。

她跟他商量明天回宛平的事:“…早上我先去给祖母、母亲和父亲请安告别,再回宛平去。您明日要去内阁吗?不如我让小厨房先备下早点。”

陈彦允摇摇头说:“我特地来接你回去的。自然要陪你回去,内阁近日也清闲。”他左手摩挲着佛珠,突然轻轻地问:“你认识叶限吧?”

顾锦朝一时沉默,他刚开始不问,她还以为他不会问了。

叶限究竟给陈三爷说过什么?她不太确定,叶限又一向肆意妄为的…顾锦朝觉得有点头疼。只能斟酌着说:“世子爷是五婶娘的弟弟,见过几次。”

她抬起头,却看到陈彦允正盯着她,她好像又看到三爷那种目光。明明面容无比的温和,眼神却十分的锐利。好像刀子一般深入人心。别人的什么掩饰都是徒劳的。不由让她手心发凉。

她和叶限的关系确实很复杂,要真的说起来。叶限帮过她,她就帮了长兴候家躲过睿亲王一劫。至于那日叶限冲进她院子里,拉着她的手说‘不如我娶你’的话,顾锦朝只当他是一时糊涂。

顾锦朝决定如实和陈三爷说清楚,毕竟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母亲原来病重的时候…世子爷请了自己的师父来给我母亲医治。却没有来得及,母亲还是先去了一步…”她说得有些犹豫。也没有把当初长兴候宫变的事说出来,毕竟这些事太复杂,牵涉到长兴侯府和睿亲王的争斗。这些她本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她也不能解释她为何知道。

况且当初睿亲王和张居廉交好,她帮了长兴侯府,却相当于是对张居廉不利。陈三爷虽然是她丈夫,但同时也是户部尚书,内阁阁老,朝堂斗争他比谁都熟悉…和他比起来,自己活了两世也显得嫩了。

陈彦允却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瞧你,怕什么?我还会不信你吗。”

顾锦朝被他的手一碰,心里更是发紧。

陈彦允的手向下滑,轻轻摸着她的脸,她的肌肤十分白嫩光滑…他却突然把锦朝拉到自己怀里,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好了,我不问了。不过你以后还是少见他吧…”

叶限说起顾锦朝的时候,他心里就知道,叶限不会平白提起她,两人之间肯定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却不知道两人交集这么深,叶限这样薄情寡义,心思多且复杂的人。会平白帮她母亲治病吗?

顾锦朝觉得这个吻十分滚烫,落着她脸上,又落着她唇上。怀抱也变得滚烫起来。禁锢在她腰间的大手搂得更紧了,她都能感觉到陈三爷的压抑。他却十分的克制。亲过她之后又把她抱下来,替她整理了衣襟,这是在娘家…两人不能行房事。

顾锦朝觉得有必要解释一句:“三爷,世子爷那样的人惯是任性妄为的。我们本就是表舅侄的关系,平时才见过,其实算不得什么的…”她怕他想到别的上面去了。

陈三爷点头:“嗯,我知道。只是叶限行事太心狠手辣…当初萧游背叛他,他就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以后恐怕也非池中物。”他却叹了口气,“不过我不喜欢你见他也是真的。听话?”

顾锦朝自然点点头。

两人说完了话。顾锦朝想送三爷出门,他却摆摆手示意不必,拿过一旁的披风走出去。

等到了第二天,陈三爷就携着顾锦朝去向冯氏辞行,亲自带着她回去。

冯氏到影壁送了马车离开,看着陈三爷半扶着锦朝上了马车,他身姿如松,挺拔俊逸,众星捧月的。等到人都消失在大门口了。她才舒了口气,跟二夫人说:“把宾客陆续送走了…你也准备着怜姐儿三日回门的事。”

二夫人应诺,又看了看马车远去的方向。低声跟冯氏说:“…这陈三爷倒是很宠爱顾锦朝,自己公务繁重,还要亲自来接她回去。朝姐儿倒真是嫁得好。”可不是嫁得好吗,顾锦朝送她的一套南海珠子头面,珍珠粒粒圆润光滑,大小均匀,价值不菲。

冯氏想到顾锦朝昨日不给她情面,心里还是不舒服,但今日两人走的时候。好歹也是过来给她请安了。她也就没说什么,而是叫了徐静宜一声。嘱咐她去看着喜宴那边拆灶台的功夫。

女儿第一天出嫁,二夫人心里还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她嫁到姚家之后怎么样…一边扶着冯氏。心里还暗自想着,怜姐儿现在该给姚夫人敬茶了。

…顾怜作为新妇,刚给姚夫人、姚大人敬了茶。姚文秀被他二哥拉过去说话,留着顾怜应付两妯娌。

大嫂刚诞下男孙,嫡长房的嫡长孙,全家那是捧着手里怕风吹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顾怜抱孩子抱得不好,孩子哇哇大哭,大嫂忙把孩子接过去,秀气地和她说:“…怕你手里累了。”

大嫂是江南人,待人和和气气的。顾怜却觉得自己有点被嫌弃了,脸色不太好看。等到了下午认亲,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堆人,她也没记住多少,晕头转向地回了新房。

姚文秀才回来,柔声问她:“怜姐儿,这一天可累着了?”

顾怜才扬起笑容:“算不得累,妾身伺候你更衣吧。”

姚文秀说:“算了,你今天都累成这样了。”叫了他的两个丫头进来,去净房服侍他梳洗。

顾怜觉得姚文秀还挺妥帖的,心里不由舒坦了几分。等到那两个丫头进来,先向她请安,顾怜却突然紧皱着眉,有些犹豫:“你们,是三少爷身边的贴身丫头?”姿色姣好,又梳了妇人的发髻…

高一些的丫头福身说:“回三太太的话,奴婢依兰、承芝,是三少爷的贴身丫头。”

听到姚文秀已经在里面喊丫头的名字了了,顾怜身边的嬷嬷这才上前一步,让两个丫头先进了净房。回头和顾怜说:“三太太…这两个应该是通房丫头。都是难免的!就算是服侍过三少爷,那也只是奴婢而已,您用待奴婢的态度对他们就行了,不必在意。”

顾怜才勉强点了点头,心想这样的事,岂是她说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

刚想着,外头却有丫头通传,说澜姨娘过来请安了。

因着两人是同姓,顾澜就只能避开了称作澜姨娘。顾怜听到这个名字,手紧紧地握起来,笑着说:“那就让她进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姨娘

丫头挑开湘妃竹帘,走进来一个瘦削的身影。

顾澜穿着件浅粉色绣八吉纹的褙子,梳了干净的圆髻,耳边一对绿水晶坠儿映衬得她脸颊雪白。因为身体不好,更是显得病态娇柔,一双眼睛好像含着愁怨春波。看得顾怜惊心动魄的。

和顾澜比起来,姚文秀那两个通房丫头算什么,蒲柳之姿而已。

她冷冷地盯着顾澜,低声说:“你…还知道过来么!”

顾澜走到她身前盈盈一拜,低声说:“妾身是来请安的,也是来赎罪的…”

顾怜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赎什么罪,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你简直从里到外的脏透了,你们四房就没一个好东西,枉我以前还帮你在祖母面前说话,算我眼瞎了!”

嬷嬷听着有些着急,姚文秀还在里面呢。顾怜说这么做什么!就算再恨顾澜也要等姚文秀走了再说啊。

她拉了拉顾怜的衣袖,顾怜咬咬唇,想到昨晚和自己亲热的男人也曾碰过顾澜…她就觉得一阵阵的恨。说话就不太控制得住了,她勉强说:“算了,你先下去,明天有得你请安得时候。”

顾澜却微一蹙眉,眼眶一红啜泣起来:“太太,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也是没有办法的…咱们在顾家可是姐妹,您能理解我的苦衷啊…”抬起头来时样子梨花带雨。

她这话一说,屋子里两个陌生的婆子不由得支起了耳朵。

这个澜姨娘,和新夫人同一天抬进门,又是姐妹,本来就够稀奇了。这下还要说出多少秘密?

姐妹共嫁一夫,一为妻一为妾。实在是让人好奇。

顾怜却低声呵斥她:“你…你先闭嘴,谁知道你什么苦衷…”想到屋子里新的丫头婆子,她把那句‘做了这么无耻的事。你还有脸说苦衷’给咽了下去。伸手让嬷嬷把早准备的鎏金梅花簪子给顾澜,想打发她出去。

这时候。净房的槅扇打开了。

姚文秀走出来,一个丫头还跟在他身后给他整理衣领。姚文秀就拿下丫头的手,“好了,又不会出去见谁,你先下去吧。”

依兰笑了笑:“奴婢知道了。”

收拾了东西屈身退下。

姚文秀才看到顾澜,眼睛微微一亮,看到她病容满面的样子,又有些焦急地走到她面前。等站到她面前了。才恢复平淡的语气说:“你怎么过来了?”

顾澜抬起头,哭得眼眶通红:“妾身过来给三太太请安,这就要走了。”

姚文秀点点头,“嗯,怎么也没个丫头跟着你过来?”

顾澜回答道:“妾身有一个陪嫁丫头,留她在屋子里看火烧水了。”姚文秀住的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从耳房旁边的夹道过去,就是她住的倒座房。她这样不干不净的嫁进来,姚家人自然是眼不见为净,姚夫人就当没她这么个人。连一个粗使的婆子都没有拨给她。陪嫁的就一个服侍的丫头,还是刚留头的…昨日看到倒座房次间太破落了,还是她亲手打扫的。

姚文秀有些不忍。两月不见,怎么顾澜看上去又清瘦了,楚楚可怜的。

竟然只陪嫁一个丫头,顾家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难道就因为两人曾经做了出格的事,他们就要这么对自家的小姐?

他看向顾怜说:“这只有一个丫头也说不过去,怜儿,你再拨两个丫头去伺候她吧。”

顾怜看到两人说话,心里已经不爽快了,听到姚文秀这么说。更是忍不住:“三少爷,再怎么着也不能…”旁边的嬷嬷简直听得冷汗都要下来了。赶紧又拉顾怜的衣袖。

顾怜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说错了,凭什么要拨丫头去伺候顾澜!她就是不愿意!

伺候她的嬷嬷是就是乳娘。从小跟着她。她提点自己总有她的道理。顾怜只能笑笑:“那妾身明天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吧。”

姚文秀还怕她不愿意,听到顾怜这么说,才松了口气:“嗯,你答应了就好。”

顾澜又屈身谢礼,眼泪流得更厉害:“谢谢三小姐体恤,还以为您要记恨我了。”

顾怜不想理她,还是嬷嬷接过话:“姨娘没个丫头跟着,夜深了就不好回去了。趁着现在还蒙蒙亮,您赶紧回去才是。看姨娘脸色不好,三小姐体恤您,就不要您在这儿伺候了。”

姚文秀点头:“也是,你没丫头跟着,就别久留了。”

顾澜这才退下去。

顾怜和姚文秀新婚燕尔的,晚上自然还要*,年轻人精力旺盛,又不知节制。等到第二日顾怜醒过来已经天亮了,姚文秀也累了,头埋在她肩侧睡着。

顾怜心里又焦急又甜蜜,却也觉得身下很不舒服…不想惊动她,自己叫了嬷嬷进来服侍穿衣。

嬷嬷说丫头的事:“…昨晚把奴婢吓死了,您可不能拒绝给姨娘丫头。”顾怜皱了皱眉,“我也想问嬷嬷为什么?难不成我还非得给她方便。”

嬷嬷一边给她梳发,一边解释:“您当时否决了,三少爷的面子就不好看啊。再说拒绝也显得您心地狭隘,没有容人之量。咱们挑两个自己的丫头送过去,人是在姨娘那儿,但心在咱们这儿,也能帮着监视姨娘,看看她每天在做什么不是…”

嬷嬷这么一说,顾怜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她点头应允,“那就听你的吧,你亲自选两个丫头送过去。”出嫁前母亲说过,一切都要听嬷嬷的,顾澜心思多,让她自己要会提防。顾怜觉得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又被这不要脸的东西给骗去了。

…锦朝还在睡着。三爷刚晨练了回来,到被窝里来捉她的手。

顾锦朝被热乎乎的手烫着了,不情愿地挣脱开,翻身头朝里面睡过去。

陈三爷并不放弃,抬脚半跪在床上。手潜进被窝里,又去捉她的手。

锦朝彻底醒了过来,就闻到清晨的阳光中微微的汗味。手还被握在一双大手之间。她还没有分辨清楚,三爷就俯身亲了她的眉心一下:“可算把你叫起来了。我先沐浴去。”

顾锦朝睁开眼,才看到窗扇外面日头都老高了,叫了青蒲进来梳头,低声说:“今天也太没准了,怎么没早些叫我起来…”这时候肯定过巳时了,她嫁过来后从来没睡到过这个时候。她刚从大兴回来,怎么能不去给陈老夫人请安呢。

青蒲忙说:“奴婢本来准备等三爷走了就叫您起来的,三爷叫奴婢去给您蒸蛋羹了。采芙又去四小姐那里送糖食攒盒了。别的丫头婆子都不敢叫您起来…”

锦朝揉了揉眉心,昨晚回来就已经很晚了,三爷还拉着自己荒唐…难怪她睡得这么沉,平日就算丫头不叫她,她自己也会在辰正醒过来。

等她梳洗好之后,蛋羹也送上来了,她小口小口吃着。

陈三爷已经换了直裰走出来,看到她在吃蛋羹,就问她:“好不好吃?我让青蒲在里面加了牛乳。”

锦朝点点头,问他:“您要吃吗?”

陈三爷摇头:“还是算了。你先吃着,我还要去户部一趟。”他想了想又说,“母亲那里我打过招呼了。你下午再过去请安,她不会说什么的。”

顾锦朝点点头,又看到他的系带结不好,站起来替他整理了系带,抬头看着他。

顾锦朝很少这样直视陈三爷,一直看到他的眼睛里去。才发现这双眼在看着她的时候,异常的温柔从容。她看得很少,所以都没有发现,其实他看自己的眼神一直是不同的。她根本就不用怕他。因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真的是他最柔和最无害的的时候…

她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说:“那您早些回来。”

陈彦允看着她很久。才低声说:“锦朝,有的时候。我也不太能控制自己的。”特别是关于她的事,他更容易在意或者生气。“但是…我娶了你,就会爱护你信任你,你不用怕我,也不用小心翼翼。”

他是想和她说叶限的事吗…锦朝心想。

爱护和信任,这恰好是最重要的东西。

陈彦允却不等她说话,先走出了房门,外面陈义正带着人等他。

锦朝怔了好一会儿,才收拾了东西去陈老夫人那里请安。

陈老夫人正在和陈玄安等几个孙辈说话,几人中只有陈玄安年龄最大,却还没有到要避嫌的地步。陈老夫人就招了锦朝同坐,跟她说:“你不在的时候,曦姐儿想你得很,我也想你回来,可算是盼回来了。”

锦朝让青蒲把从大兴带回来糕点打开,她特地给陈老夫人带了桃片糕。“…正好去大兴,就给您带了回来,您试试味道如何。”丫头用瓷盘装了,大家挨个都捡了些来吃。

甜而不腻,还有核桃的香味,陈老夫人吃着很喜欢。问她有没有多的。

锦朝笑着点头:“自然是有的,每房分几盒都够。”

陈老夫人挺高兴的:“…多亏你带得多,给你三侄媳多送几盒,她正怀孕,又喜欢吃糕点。”

锦朝说:“已经送过去了,特地给她准备了八样的攒盒。”

陈玄安吃了之后问她:“三伯母,这糕点还有没有多的,我想给九弟送点去。”

顾锦朝看陈玄安有些避闪的眼神,心里猜到他估计还想着那天的事,怕自己把他欺负陈玄越的事说给别人听了。特地说来打探的。她就说:“大家都有,也不会漏了九少爷…”

陈玄安松了口气,很快笑起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发烧

不一会儿,秦氏带着几个管事的婆子过来,要给陈老夫人汇报管家上的事。

陈玄安等人就先去了书房。

秦氏一双丹凤眼细长凌厉,人也十分干练,偌大的陈家管理得井井有条。

“云茹怀孕几个月,就特地给她买了一些贵重的药材,我们这里的花销就多了一点。三弟妹回去大兴时置办的东西、五弟妹那边新买的拔步床…各房的用度都要多一些。”

陈老夫人翻了账簿,皱起眉问:“怎么六房的用度少了一半多?”

秦氏就解释道:“六弟妹说六爷去宝相寺清修,她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丫头,让打发了一些去前院里。用度就少了很多,平日里花销也少了。”

陈老夫人却说:“她那是怕别人多说了。就是少一个老六,那花销能节俭到哪里去?吃食、穿用,少他一个人怎么就少了大半…”葛氏的脾气,也真是太小心翼翼了,比不得其他几个媳妇稳重能干识大体。陈老夫人为此很怜惜她,平时经常帮衬着。

…但也得要她自己争气才是!等自己以后死了,按照二房和三房如今的强势,不分家恐怕还不好。到时候她怎么办,被老六欺负到死不成?

秦氏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还特地过去看过。六弟妹自己说用不着…”

陈老夫人把账本还给秦氏:“你听得她说,等一下我亲自过去看看。”

除此外,别的账面陈老夫人只是略扫视了几眼,很快就把账面对好了。

秦氏让婆子们把账本抱回去,拿了核桃剥给老夫人。

“娘,您昨天不是说。萱姐儿写了信过来,说要回来住几日吗?我已经让人打整好了东边的半竹汀,等萱姐儿过来就可以住了。您要不抽空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陈老夫人才说:“你要是不说起来,我都忘了萱姐儿要过来了…锦朝”转向一边看陈昭玩翻绳的顾锦朝。问她,“你还没见过萱姐儿吧?”

顾锦朝抬起头。陈老夫人和秦氏说管家的事,她不好听着,就当做看陈昭游戏了。

萱姐儿…她当然见过这个人,不过也是在前世了。

顾锦朝笑了笑说:“上次认亲时听您说过,还没得一见。”

陈老夫人就跟她介绍:“…你大姐嫁到了隆庆周家,育有一子一女,前年刚去了。”说到这里。陈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大姐福薄,辛苦操持周家,养育子女,偏偏去得这么早。萱姐儿因为守孝才没有过来喝喜酒,上个月刚除了服,就想过来看看我和你。过几天应该就到了。”

陈老夫人所说的大姐是陈三爷的姐姐,陈家上代阳盛阴衰,只有这么一个庶女,收到陈老夫人名下养大。当成嫡女嫁出去的。周家在隆庆也是富庶一方,不过做官的人并不多,顾锦朝只记得萱姐儿的伯父是个县令。萱姐儿本人的父亲当年考中进士,在吏部观政数十年,最后却辞官回家了。

顾锦朝说:“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个见面礼才是。”

陈老夫人笑眯眯地说:“你见了她肯定喜欢,活泼得很。那孩子最喜欢别人送她东西了。”

顾锦朝对这个周亦萱的印象可是非常的深啊,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没忘这个人。

周亦萱是陈三爷的外甥女。前世锦朝嫁过来的时候,陈玄青已经和俞晚雪成亲了,周亦萱喜欢陈玄青,哭着喊着要给他当妾,非嫁给他不可。锦朝记得陈老夫人气得不得了。连夜请了周亦萱的大伯娘过来,训斥了她一顿才带她回去了。周亦萱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后来似乎远嫁到襄阳了…

秦氏被陈老夫人打断了话,这时候才笑着转移话题:“今天怎么没见到曦姐儿过来。她不是一向下午都过来玩吗?”

陈老夫人说:“她上午来过一次,我看她似乎犯困没休息好,就让她先回去了。许是累着了吧,昨个还和昭姐儿踢毽子玩来着,出了一身的汗…”

正说着,陈昭却嘟了嘟嘴:“四姐姐笨死啦,毽子还没有我的小丫头踢得好。我不喜欢和四姐姐玩!”

秦氏瞪了她一眼:“你四姐姐本来就不想玩,你非要拉着人家陪你,还怪人家踢得不好,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昭不敢反驳母亲,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就是踢得不好嘛…”

陈老夫人拉了拉秦氏的手,“孩子嘛,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你别管得太死了。”

顾锦朝却觉得好些日子没见到陈曦,正好去看看她在做什么。跟陈老夫人说:“那我到她那儿去看看,小半个月没见她,还挺想着她的。”

陈老夫人应了,锦朝才带着丫头婆子出门。

她走过夹道刚好要经过六房的院子,院子半开着,一个穿紫红比甲,梳双螺髻的丫头走出来。看到众人围拥的顾锦朝,忙屈身行礼,顾锦朝却皱了皱眉。这丫头是葛氏身边的一等丫头,平时常跟着葛氏左右的。想到今天没见着葛氏,锦朝就问她:“六夫人可是在歇息?怎么你不贴身伺候着?”

丫头答道:“六夫人在念经呢,打发奴婢去茶房取些茶叶过来。”

各房喝茶用的茶叶,一般都是各房自己购置的,合各房的口味。

葛氏竟然连茶叶都不买了…秦氏竟然还说六房没有问题,一点都不管葛氏的事。

前世秦氏一直对葛氏不太好,彼此照面都不会多说话。

顾锦朝若有所思。

孙妈妈就小心翼翼地问:“三夫人是不是觉得奇怪?”

顾锦朝问:“孙妈妈可是知道什么?”

“可能也算不上什么…”孙妈妈有些犹豫,“原来二夫人刚开始管家的时候,太夫人曾经让六夫人协助,您知道六夫人那个性子,管不好人的。下头的人办事疲懒,二夫人还要帮着说几句。后来银子放到六夫人手上。竟然让六爷当成六夫人房里的钱拿去用了。一直到二夫人要发月例了都拿不出来…后来陈老夫人把两人都训斥了一顿,六夫人还隐瞒六爷的事,一直不说实情。要拿自己的陪嫁垫亏空的银子。”

“本来就是两个人管事,六夫人拿银子出来垫。二夫人肯定不好下台。二夫人劝六夫人说出实情,六夫人却怕六爷责备不敢说…后来二夫人渐渐越来越不喜欢六夫人。到现在都关系不好…”

顾锦朝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她问孙妈妈:“后来又怎么知道是六爷拿了的?”

孙妈妈低声说:“六爷在外头一掷千金,消息就传到了当时任少詹事的三爷耳朵里。三爷把人带回来询问,才知道这件事。那笔银子就从六爷的私房里扣了…六爷有段时间就连身新衣裳都没有。”

依照秦氏的性格,肯定是一旦不喜欢葛氏了,怎么看怎么讨厌。反正这些事也不用她管,顾锦朝想了一会儿,就和孙妈妈说:“等一下你回去。包些君山银针给六夫人送过去。”葛氏喜欢这个茶。

孙妈妈应诺。

一小姐人走过湖榭,到了木樨堂外头。从木樨堂旁边的庑廊过去一段路,就是原来江氏住的芳华阁。曦姐儿现在还住在这里。

院子里有两个粗使婆子在浆洗,忙过来迎她请安。

“曦姐儿可在?”顾锦朝问她们。

穿蓝布短衣的婆子回答:“四小姐在屋子里睡觉。”

顾锦朝穿过十字青石路,守在外头的几个丫头给她请安,打了帘子让她进去。

顾锦朝走进西次间里,看到次间里还摆着自己送给曦姐儿的屏风,临窗大炕上放着绣了一半的小绷,十二生肖荷包挂件,里面的猴子老虎都绣得胖乎乎的。很可爱。炕下放着她一双缎子鞋,花样有点掉色了。

槅扇半关着,放了一层绫纱帷帐。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顾锦朝不由放轻了声音问伺候的丫头:“四小姐睡多久了?”

丫头回答道:“从太夫人那里回来四小姐就一直睡着,都有两半个时辰了。秋棠姐姐去厨房拿点心了,也没有叫四小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