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朝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就算是午睡,哪里能睡这么久午膳都不吃的。

她几步进了内室,吩咐青蒲把帷帐拉起来。走到床边看陈曦,曦姐儿睡得小脸通红,身体蜷缩成一团,被子裹得很紧。她试了陈曦额头的温度。不由被吓了一跳。

这孩子,竟然烧成这样了都没有人发现!

丫头跟在她身后小声说:“三夫人。四小姐睡得好,不如等四小姐多睡一会儿…”顾锦朝动作这么大。她担心把陈曦吵醒了。

顾锦朝心里有股怒意,一个没娘的孩子,还是嫡小姐,这些丫头婆子伺候也这么不尽心。秋棠和安嬷嬷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说,她们连人发烧都没发现。

早上就从陈老夫人那里回来,难不成,都没有叫陈曦起来吃午膳吗?

顾锦朝不由说:“还要睡?你赶紧去找秋棠给我回来!”又吩咐采芙,“去告诉太夫人,就说曦姐儿发烧了,立刻找大夫过来。青蒲,你来帮我抱她起来,回木樨堂去。”

丫头们听到陈曦发烧的事,吓得脸都白了。

顾锦朝先揭了被褥,把陈曦抱在怀里。孩子的小身体浑身是汗,模糊地呜咽了一声。顾锦朝听得心里难受,又给她解了一件褙子,抱着她先回木樨堂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喂药

木樨堂里很快就忙了起来,婆子端着热水进出,锦朝给陈曦解衣服擦拭。陈老夫人闻讯而来,很是震怒。把陈曦房里大小的丫头婆子都训斥了,罚了十多个人在太阳底下跪着。

秋棠正在厨房里和管灶的婆子说话,想要一些黄芪来吃。磨了管灶的婆子好久,管事婆子想着秋棠好歹是四小姐的大丫头,自然就应承下来了。秋棠又在厨房里多喝了一会儿茶,才看到和她一起侍奉四小姐的夏葵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叫她回去。

秋棠说:“你慌什么,四小姐午睡醒了?我不是吩咐过了,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吗。”

夏葵吓得嘴唇发抖:“秋棠姐姐,四小姐发高烧了…还是三夫人过来发现的,太夫人叫您过去回话,现在…”

秋棠脸色刷的白了。怎么会突然发烧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四小姐要是有个好歹,她们这小姐伺候的丫头肯定都要被卖出去,哪里还有大丫头的舒服日子可以过!

她一手抓起桌上的黄芪布包,赶紧往回跑。

陈老夫人走进次间,看到躺在罗汉床上的陈曦昏沉不醒,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心痛。“烧还没退下去?”

锦朝试了试陈曦额头的温度,刚才用热水给陈曦擦了,温度稍微下去了点,但还是滚烫得惊人。

摇了摇头说:“恐怕还得要吃药才退得下去。”

外头有婆子来回话:“…季大夫过来了,在堂屋里等着。”

锦朝吩咐青蒲把曦姐儿抱去东梢间看诊。陈老夫人去了东次间看着。

她才坐下来喝了口茶润口,采芙带着秋棠进来了。

秋棠扑通一声跪下来,“三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照顾小姐不周…”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

顾锦朝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没有人跟你抢着认错。我问你,你去厨房做什么了,为何去了这么久?”她顿了顿。“说实话,别给我打马虎眼。我要是在厨房婆子那里问出不同的话。才有得你好看!”

丫头私底下那点勾对,她一清二楚。这个秋棠前世就手脚不干净。只是那时王妈妈管着陈曦房里的事,她什么都不插手罢了。

秋棠愣了愣,才说:“奴婢…奴婢想去厨房要一些黄芪。奴婢母亲年纪大了,身虚体弱的,脚最近浮肿都不好走路了。奴婢就问了大夫,说拿黄芪泡茶喝能益气固表…”

顾锦朝又问她:“你一个月月例多少?”

“三…三两银子。”

顾锦朝侧身问孙妈妈:“三两银子能买多少黄芪?”

孙妈妈恭敬回答:“足能买五十斤上好的黄芪了。”

秋棠说不出话来,手心汗腻腻的。她的月例那都是存起来当成嫁妆的。这些东西自然是哪里方便哪里去弄了,怎么会自己掏钱去买。反正府里头这样的东西多得吃不完…

顾锦朝继续说:“你就为了要点黄芪,晌午都没回来?就这么伺候四小姐的?”

秋棠委委屈屈地说:“安嬷嬷回良乡老家了,不然今天应该是安嬷嬷伺候,奴婢休息的…奴婢知道错了,夫人您罚我也好,都是奴婢的错…”

陈老夫人从东次间里出来,正好听到顾锦朝在问话,语气冰冷地说:“自然要罚你,从今后你就别在四小姐身边伺候了。要是喜欢去厨房,就一辈子在厨房里吧。”

吩咐婆子拖了秋棠去厨房里,“跟赵永家的说。以后秋棠就负责烧火。”

秋棠惊恐万分,挣扎着哭起来。外头跪的丫头婆子们都摆头低下来不敢看,汗从脸上流下来。

锦朝看到陈老夫人进来,站起来屈身说:“娘,底下丫头敢这么疏忽,也是我管教无方,我也有错。”

她现在管四房的事,陈曦病成这样竟然没人发现来禀报她,怎么也说不过去。

陈老夫人让她坐下来:“…秋棠还是原来跟着江氏的人。江氏去后她就越发轻浮了,怪不得你。”作为继母。顾锦朝和陈曦的关系不宜过亲或过疏,陈曦房里的事她要避嫌。自己又管得少…这样的事是迟早的,又恰好安嬷嬷不在府里。

陈老夫人若有所思:“…曦姐儿住在芳华阁确实不方便。不如让她搬到木樨堂后一进的院子去,你平日也可以照看着她。”木樨堂后面那个小院子一直空着,养了一池子的莲花,有个月门通向中院,又另辟了夹道直通陈老夫人那里,来往很方便。

顾锦朝应诺:“那我叫人把小院子打扫了吧。”

陈老夫人点点头:“孩子别回芳华阁去了,怪冷清的。等你收拾妥当前,先带她住厢房吧。”

顾锦朝又问起陈曦的病,陈老夫人说是寒邪入体,伺候的丫头说昨天早上吃了两碗的冰镇银耳粥,她人还小,自然受不住。“…婆子已经去煎药了,喝下去就能退烧。不过要养几天。”

两人一起去了东梢间,陈老夫人喂了曦姐儿汤药,曦姐儿迷迷糊糊只知道苦,不肯喝。药汤撒到被褥上,她呜呜地哭着,十分可怜。

顾锦朝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只能在旁边看着。陈老夫人也有点急,让婆子按住曦姐儿的手脚,要先灌进去再说。

绣渠进来说:“…七少爷过来了。”

陈玄青很快走进来,几步跨到炕边看陈曦。

年幼的妹妹折腾成这样,他看得心痛极了。轻轻叫了一声:“曦姐儿。”

陈曦毕竟很依赖哥哥,听到他柔和的声音就喃喃:“哥哥…”

陈玄青伸手把妹妹抱起来靠在他身上,一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不怕,哥哥在这儿。”伸手示意婆子把药碗递到他手上,舀一勺凑到曦姐儿嘴边,“乖。喝下去就好了,不会苦的…”

他回过头对顾锦朝说:“母亲这里有蜜饯子吗?”

顾锦朝点头说有,亲自去抓了冬瓜条、盐津梅子、金丝蜜枣几样蜜饯拿过来。

陈玄青已经把药喂得差不多了。最后一勺哄着陈曦喝下去。看着顾锦朝端上来的蜜饯,不由愣了愣。

这些蜜饯都是他最喜欢吃的…

顾锦朝却没想到这个。她这里蜜饯不多,就这三样还是孙妈妈添进来的。

他下手略一犹豫,捡了一颗盐津梅子放进陈曦嘴里,她就不再说苦了。

陈老夫人看着松了口气:“幸好你今日在府里,曦姐儿就听你哄了,倒是奇怪得很…”陈曦一直跟着江氏,江氏去了就跟着她,平日和陈玄青不过是偶尔见见。却喜欢他得紧。也许还真是血缘里的亲近。

陈曦把药喝下去了,陈老夫人也就放心了,跟锦朝说:“你二嫂那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一趟,晚上再过来看看。这几日你和曦姐儿都不要来晨昏定省了。”又叮嘱陈玄青,“以后曦姐儿暂住在你母亲这里,你有空就来陪陪她,等她病好了再说…”

陈玄青点头应是。

顾锦朝送陈老夫人出门。

陈玄青在东梢间陪陈曦,她就不好过去了。锦朝就带着孙妈妈去了后一进的小院子,既然陈曦要搬过来住。总要把这里修整一下才行,窗棂、廊柱都要重新刷黑漆,屋子里有些家具也要换…锦朝又跟孙妈妈说:“…曦姐儿房里头的小玩意儿也一并移过来。别落下了。”

孩子都很在意自己这些东西的。特别是这样敏感又念旧的孩子。

孙妈妈一一记下来,去找随侍处借婆子来整理了。

锦朝回到正房,让青蒲去小厨房吩咐今天的晚膳多加一碗莲子粥。

她走到东梢间门口,轻声问伺候的小丫头:“七少爷还在里面吗?”要是他还在里面,她就不进去了。

小丫头还没回话,陈玄青冷淡的声音就传出来:“…你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顾锦朝微皱眉,这是什么语气…他又有什么事?

“把门大打开,你就在外面守着。”顾锦朝吩咐了小丫头。随即走进去。

陈玄青站在床边看着曦姐儿沉睡的样子,也没有抬头看顾锦朝。面上情绪不明。

顾锦朝淡淡地说:“我如今也是你继母。你读圣贤书,总该知道尊敬长辈才是。”

陈玄青终于看向她。

黄昏的阳光从窗扇一丝丝的漏下来。落在她身上,那件水青色的褙子上。

以前她不是挺喜欢红色的吗…那样的颜色也衬得她格外明艳。太清淡了真的不适合她,好像看到明珠蒙尘一样,忍不住想擦拭灰尘,看到明珠原来的光泽。

陈玄青很想提醒她,一个女孩家,应该知道什么打扮最适合她。但是这样的话实在不合时宜,他就别过头说:“曦姐儿的事,谢谢你。”

顾锦朝摇头道:“七少爷实在不必,我也是曦姐儿的母亲,这都是分内之事。”

她也不想承受陈玄青一句感谢。

陈玄青人长得清瘦高挑,和别人说话总是十分温柔有礼,见着他的人都会称赞一句谦谦君子。只有面对顾锦朝,他简直是被逼到极致,就算是冷脸、呵斥,都把这个粘着他不放的女子赶不走。

陈玄青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甚至羞辱过她,言辞上刻薄过,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终于到现在,顾锦朝不喜欢他了。

她成了父亲的妻子,用另一种方法进入他的生活。

“嗯,这就好。”陈玄青点点头,“那我就先离开了…”

“等曦姐儿烧退了,我会派人告诉你的。”顾锦朝说。

第二百四十六章:生气

陈三爷回来就听说了陈曦发烧的事,去东梢间看了她。

她已经有点烧退了,乖乖裹着被褥靠着墙,采芙正在喂她吃莲子粥。她一口一口吞下,却只吃了小半碗就觉得够了,小声地说:“我吃不下了…”

采芙笑道:“那您还要不要吃点别的,金丝蜜枣怎么样?”

陈曦小小地摇头,她觉得食欲不振,浑身乏力。

采芙就收了碗退下。

陈三爷在炕边坐下来,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轻声问她:“现在还难受吗?”

陈曦在陈彦允面前乖得像小猫一样,忙摇摇头,声音细细的:“已经好多了…”

锦朝端了药进来,先放在旁边的长几上纳凉。

陈彦允还穿着绯红盘领右衽官袍,都来不及换下来。他对陈曦说:“…以后可不要再吃冰镇的东西了,你年纪小,受不住凉。以后西瓜、梨子也要少吃。”

陈曦却有点怕父亲,在她年幼的时候,父亲也总是忙于朝事,很少照顾她。看到父亲的时候都是许多人围着,周围的人又对父亲毕恭毕敬的,母亲和哥哥都是这样,她不由受了影响。

她拘谨地点点头。

陈彦允也不知道和孩子说什么好,叹了口气站起身。“…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和你母亲说。”

陈曦的目光却落在了长几的药碗上面,面色有些惧怕。她最怕吃苦的东西了。

顾锦朝就笑笑:“曦姐儿别怕,我在里头加了干草,不会太苦的。”看着药也没那么烫了,该让她喝下早点睡才是,这孩子看上去精神太差了。

就算加了干草。又不可能不苦。陈曦揪着被子,眼泪汪汪的:“母亲,曦姐儿不喝药也会好的。”

“良药苦口。难免还是会苦的。但是吃了药曦姐儿的病就好得快了,等你病好了。我让青蒲教你踢毽子吧,她会好多种花样呢。或者咱们又做荷叶饭吃,做花钿玩…”锦朝跟她说。

陈曦有些失落:“我的毽子踢得不好,昭姐儿都笑我…”

锦朝安慰她:“谁又是生来就会的,还不是要学来的。我原先绣工也很笨拙,大家都还笑我呢。”

陈曦好奇地看着她,声音小了很多:“会有人笑你吗?祖母说您的女红可好了。”

“人总有这种时候的。”锦朝跟她说话,不知不觉药都喂她喝下了。她从盘里捡了一粒冬瓜糖喂了陈曦吃,笑着问她,“是不是没这么苦了?”

陈曦都没感觉到苦的味道,茫然地看着锦朝。

陈彦允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他还不知道顾锦朝会哄孩子,而且哄得很好。这个场景算不得和谐,有种大孩子哄小孩子的有趣感,两个孩子窃窃私语的,好像他都不能参与一样。

锦朝继续说:“那就赶紧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就不难受了。我让采芙陪你睡好不好?”

陈曦乖乖点了头:“等我病好了。也要学踢毽子。”

等锦朝和三爷回到西次间,丫头们才次第上了晚膳。

锦朝把陈老夫人说的事转述给三爷听,他听后就说:“搬过来也好。芳华阁是原先江宛清住的地方,太冷清了些。”顾锦朝很不了解江宛清这个人,也从没有听三爷提起过。

陈三爷继续说:“曦姐儿不和我亲近,倒是更亲近你一些。你还挺有孩子缘的。”

锦朝笑了笑:“哪里是孩子缘,对谁都是这样的。我也不怎么会照顾孩子,虽是长姐,在外祖母家的时候,我可是最小的一个,一向都是欺负我的几个表哥表姐的。大家私底下叫我‘窝里横’。”

陈三爷笑起来,温和地看着她:“窝里横也好。不让别人欺负自己就好。”

碗箸收拾下去了,锦朝服侍他换了身直裰。抬头看他正揉着自己眉心。不由伸手帮他揉太阳穴。“怎么了?要是太累了就早些睡吧。”

陈彦允嗯了声:“接连讯问了好几个人,又去了大兴一趟…”讯问牢房里光线不好,动了刑具,他也觉得有点累了,回来又听说曦姐儿发高烧了,连衣服都没换就去看她。

“您怎么会讯问别人呢?”锦朝有些好奇,陈彦允可是户部尚书,又不是大理寺、都察院的人。

陈彦允笑了笑说:“不是户部的事,如今内阁中势力混乱,需要清理一下。”王玄范在内阁已经太碍手脚了,又一向和他作对,他本想借以大理寺卿的事来打压他。

河盗案的卷宗他看过了,卷宗写得太隐秘含糊。一船的私盐来自何处?一般的私盐贩敢有这么大手脚?除了张陵外,这上面肯定还有个人。陈彦允本来以为是大理寺卿,但是后来发现张陵在和余庆的盐运使接触,他就知道这事远比他想得要复杂,背后的私盐贩运肯定更惊心动魄,牵涉的人众多。

张陵在余庆以偷逃流放的罪名被抓后就立刻从水路送到京城来,等把张陵的口供也对好了,就能核实这件事了。余庆的盐运使应该是个很关键的人物,把这人弄下狱了,会引起南直隶动荡。

而他正好需要这种动荡,要是让王玄范依靠南直隶势力坐大,以后收拾起来就麻烦了。

不过这些官场上的事太复杂,他不想顾锦朝知道。

顾锦朝却抓着他的袖子,轻轻地问他:“会有危险吗?”

她记得他会遇害,却不记得究竟是什么人,估摸着就是几个月以后了。事情太久远了,她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了。

陈彦允挥手让丫头婆子都退下去,等人都下去了就把她抱起来,往大红罗帐里走去:“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顾锦朝被他稳稳地抱着,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大红罗帐的颜色,总是想起两人*的时候,罗帐低垂颜色小姐的样子,他又抱着她…她急急地说,“您…您今天也累了!”这样的事可就算了。

陈彦允失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是真的让你休息的。”揭开被褥把人放上去。

顾锦朝沉默片刻,默默地转过身不说话了。本来是想关心他的…还是算了吧!

她生气了?还是不好意思了?

陈彦允把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他,发现顾锦朝还闭着眼睛不理他。

他就无奈地说:“锦朝,你是在耍孩子脾气吗?”

顾锦朝听到他的声音,却没有回话。什么耍孩子脾气,她就是懒得说话了。

陈彦允却断定她在耍孩子脾气了,俯下身一下下地亲着她的脸。两个人的呼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微热的唇瓣轻轻碰过她的嘴唇,稍微停滞了一下,他低语:“锦朝…你还是说话吧。”不能再亲下去了,身体有点躁动了。

顾锦朝看到他一双幽深的眼眸,好像比平时还要专注…她低声说:“你还是早些睡吧。”却被自己声音里的沙哑给吓到了,她别过头把他推开,往被褥里缩进去。

陈三爷任由她躲进去,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你先睡着,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就过来。”看她睡在里面又不说话,被褥鼓起一团像藏了只动物一样。他淡淡地笑了笑,放下罗帐走出去。

顾锦朝用被子盖着耳朵,心跳久久没有平息。她好像面对陈三爷越来越容易情绪化了,两世的经历告诉她这样很危险,情绪化容易让她犯错。也许真是陈三爷太纵容她了,久而久之难免就放松了。

她静静地想着陈三爷说的事,他只隐约透露要清理内阁势力,她心里却很明白。陈三爷估计是不想容忍王玄范了,前世王玄范也是败在三爷手上的。

如今想起来真是蹊跷得很,前世陈三爷在朝堂没有对手,他作为户部尚书,为什么会派去去四川剿匪清扫。他身边高手如云,自己也有自保能力,怎么会死在四川了?

而且他死之后,陈家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后来陈老夫人死了陈家分家,陈二爷分出去后却再也不和三房来往,陈玄青几乎和陈四爷反目成仇。

实在是太蹊跷了。

迷迷糊糊想着,锦朝也渐渐睡着了,无意识之间只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抱着自己。

第二日陈曦的烧才完全退下来。

锦朝让小厨房给她做了一盘精致的兔儿馒头,她果然很喜欢。都舍不得吃下去,犹豫好久才咬掉兔子耳朵。

秦氏和王氏结伴过来看她,嘘寒问暖的。一会儿葛氏也过来了,给陈曦带了松子糖和栗子糕。

锦朝让婆子拿瓷盘装了,放在炕桌上供大家吃。

秦氏看到葛氏过来,就和锦朝说:“三弟妹,跟你说着话…我倒是忘了手里有事要做。只能改日再过来了。”又和陈曦告别了,带着丫头婆子先回去了。

葛氏的神情有些黯然。

王氏却捡了栗子糕吃,笑着跟葛氏说:“味道好甜,六弟妹加的是糖霜还是蜂蜜?”

葛氏却笑得很勉强:“加了蜂蜜的。”

王氏说:“我平日都是加糖霜,难怪没有这么甜呢。可要好好请教你怎么做才是。”把这尴尬给盖了过去。

锦朝在旁看着,心想王氏果然是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的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毽子

曦姐儿喝了药又睡了。锦朝就让丫头在后院的小亭子里摆了杌子,请王氏和葛氏过去看新开的睡莲。三爷从皇宫带回来的白色睡莲还没有开花,鹅黄色的睡莲却开了一池,十分漂亮。

有婆子搬着花瓠和长几不断出入,王氏有些疑惑地问锦朝:“三嫂,这是在做什么?”

锦朝说:“曦姐儿以后搬到后面来住,正帮她布置着呢。”

王氏就说道:“这样也好,曦姐儿住在芳华阁孤孤单单的,也是可怜。不过也是你宅心仁厚了,照顾曦姐儿一点也没有芥蒂,我看她倒是很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