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陆家的原先是云凤的丫鬟,被她嫁给了胭脂铺的掌柜,掌着许多密事,她来了,必有要事。

她收好东西出了暗阁,返身把那里锁了,这才掀了帘子出来,“她在何处?”

“奴婢让她在西暖阁等着。”

“嗯。”

“还有一事。”

“何事?”

“魏公子来了,在夫人处。”

“哦。”自从妹妹进了宫,小魏子来自家来得比往常还要勤,看来这小子还没死心,依着她的意思,小魏子虽说花心好色些,妹妹却是能降住他的,两人在一处琴瑟合鸣未必不是良配,可惜啊…妹妹名声太盛,依着她对宫里那两位的了解,他们八成是宁可妹妹终身不嫁,也不会让她嫁到别人家里。

陆家的论外貌只能说是清秀,肤色却极好,从头到脚白里透着健康的红润,只薄薄在唇上点了胭脂,就似旁人盛妆一般,毫无当年面黄肌瘦跪在路边插草卖身时的模样。

她们这些人,连着暖玉,都是云凤让黄励诚买回来找专人□□的,在府里伺候一段时日,云凤品咂人品之后,各有去处。

陆家的能做胭脂铺的女掌柜自然不止是因为肤色好,也因她忠心,会做事。

“给姑娘请安。”陆家的一直在屋里站着等她,见她来了福了一福。

“起来吧。”云凤坐到了榻上,指了离自己很近的绣墩“你坐。”

“谢姑娘。”陆家的坐了下去。

“有日子没往你那里去了,家里可还好?”

“托姑娘的福,奴婢家里极好。”

“家里都好就好,本来你久没回来,应该让你和姐妹们亲近亲近,我与你叙谈一番,偏夫人那里有客,等会儿八成要叫我过去,我们只能长话短说了。”

“奴婢明白。”陆家的看了眼左右,除了暖玉之外再无旁人,“奴婢依着姑娘的吩咐,差人看着那几具扔到护城河里的尸首,出面收尸的人瞧着是个无亲无故的老头,细查之下却与史家颇有些瓜葛。”

“嗯。”她猜也猜出是史家了,“史二傻如何了?”

“他在牢里过得不错,每天依旧吆五喝六的说早晚会出去…”

“你不妨让你的线人对他更好些,多问问史家的事。”

“是。”

“还有何事?”仅仅是这点事,一封短信就够了,陆家的不必亲自走一趟。

“那个写手.抄.报的老道士忽地写起了鬼狐传,常借着鬼啊,神啊的说事,看的人依旧很多,奴婢却觉得不妥。”

“哦?”

“他写了青邱之国有两种九尾狐,一种白狐出天下太平有圣人出,红狐出则饿殍千里,偏红狐能装成白狐,先施人与恩泽…传良种于人…后绝天下之种…使天下饿殍…”

云凤眉头皱得死紧…

“还有一事…”

“说!”

“史世子与一位仙风道骨说是张天师第十代传人的张道士极好,两人常在一处…奴婢觉得此事在信里说不楚,也觉得未必是什么事…就是心惊肉跳…思来想去应当与姑娘说说。”

“我晓得了。”是该心惊肉跳啊…

第113章 变

魏孝贤一贯是极得女人喜欢的,不止叶氏被他哄得欢笑连连,就习惯了控制自己表情的同福脸上也带着笑。

“大姑娘来了。”丫鬟的一声通报,总算让屋里的人停了笑声,魏孝贤站了起来,一屋子的人都看向门。

只听得环佩叮当,门帘子掀起,穿着白底绣大红缠枝牡丹对襟收腰袄,浅金缂丝银鼠披风,头梳飞仙髻的云凤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我听着这屋子里的笑声,就晓得是魏家弟弟来了。”

她进得屋来,盈盈下拜,叶氏赶紧免了她的礼,拉着她坐到自己跟前来。

“大姐姐一向可好。”魏孝贤向她行礼,桃源一系的孩子不分彼此,只论大小,相遇了都是自家兄弟姐妹的礼仪规矩。

“我很好,不知魏伯娘可好?”

“我母亲身子很好。”

“你们俩个,本是亲兄弟姐妹一样在一处长大的,怎么大了大了生份客气了起来?”叶氏笑道。

“娘…”云凤看了母亲一眼。

“好了,我不说了,孝贤是来辞行的。”

“辞行?”云凤瞧着魏孝贤,“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北边。”

“哦?不是去南边魏伯父那里吗?”上一世,魏孝贤就是去了南边他父亲那里。

“不去。”魏孝贤摇了摇头,“去我父亲那里和在京里有什么差别,他总说我是个娇子,我偏要做些事给他瞧瞧,眼下西北正是用人之际,大丈夫当有所作为。”

“哦?”云凤挑了挑眉,魏孝贤这小子论脑子和能力绝对不在眼下风头正劲的史琰之下,只是他性子惫懒只贪享受不求上进得过且过,这次怎么主动去北边吃苦了?

要知道今冬京里若说是冷,西北就是酷寒了,滴水成冰,呵气成霜,烧得滚开的水隔一刻钟再喝就是凉水了,再怎么厚实的衣裳也只能抵挡一时,就算京里不停地往那边运东西,那边传来的战损依旧七成是冻伤。据那边回来的人说,巡逻的时候要不停的走,不能停下来,更不能睡着,曾经有一个七人的小队躲起来避风偷懒,第二天早晨被发现时已经全部冻死。

南边则是繁花似锦膏梁之地,他身为统帅的儿子,过得日子怕是比在京里还要好。

“大姐姐这回是小看我了。”魏孝贤笑道,“姐姐可听说过不鸣则矣一鸣惊人?”

“如此我便等着你一鸣惊人。”云凤笑道。

“他这回来啊,是想问问咱们有没有信啊,东西啊往北边捎,他后日就走了。”

“自是有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明个儿我把东西预备齐了,劳烦你走一趟便是了。”

“我这里也是这般,本来是预备着交给半旬之后兵部离京的王将军的,你说要走自然是托给你更妥当,只是要再收拢预备一番。”叶氏说道。

叶氏又留魏孝贤吃了顿饭,这才送他走了,待他走之后,叶氏拉了拉女儿,“你觉得他人品如何?”

“他?”

“虽说比你小,但性子好,必定会听你的话…你魏伯娘又不善家务,你嫁过去就是掌家的夫人…”

“娘,你胡说什么啊。”

“又不是让你立时就嫁他…听说他也花得很,这次去西北也不知是真心还是一时兴致,我是说他若是在西北真有建树,你嫁他不亏。”

“娘…”云凤摇了摇头,“他中意的是云雀。”

“啥?云雀?”叶氏想了想…“不成!云雀降不住他…他花头多…不行…”

“哦…”云凤拉长了音…

“你又哦什么…”

“我算是晓得了,娘说起来是一碗水端平,实则嘛是偏心妹妹,怎么我能嫁他,妹妹就嫁不得了?”

“我是说你妹妹不及你有心眼,他在外面胡搞乱搞口花心花你能有手段降住他,你妹妹脾气倔…”

“你啊,还是偏心。”云凤笑道。

“你这鬼丫头!我把一颗心搅烂了揉碎了给你们姐弟三个嚼了,你们也有话说!”叶氏狠狠地戳女儿额头,说罢又叹了口气,“也不知云雀在宫里如何了…”

闻皇后从茶盏与衣裳的缝隙中瞧着淡定自若地坐在那里的云雀,这丫头心够狠也够毒的,勾引得二龙为了她神魂颠倒,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私逃幽会,又一香炉砸得兰丫头昏迷不醒,倒似个没事人似的…

自己真是养虎为患啊…现在她越发的碰不得了…闻皇后的目光移向皇上新送给云雀的郭女史,这个郭女史是皇上的心腹之一,有她在…自己除非想和皇上撕破脸,否则不能动云雀分毫。

云雀发现了她看向郭女史的目光,郭女史生得很普通,脸上除了宫人特有的制式化笑容没有什么表情,据说前朝宫里最有权势的女人不是皇后也不是太后,而是这些尚宫,女史,他们甚至能密谋害死皇后而不负任何责任。

本朝…闻皇后虽对后宫有绝对的掌控权,宫中的女官们显然并不是全都买她的帐。

“不知兰公主身子如何了?”云雀问终于放下茶杯的闻皇后。

“太医说她受了惊吓,脉相不好,怕是要慢慢调养才能醒…倒是有个医女说是得了癔症…身子没病,只是起不来。”

哪位医女啊这是?神助功啊!“癔症?”

“是啊,她说你做得对呢,若非你当机立断打晕了她,兰儿怕是要疯得厉害了。”

“哦?”

“我倒是觉得她不像癔症,倒像是鬼上身,你们这些小孩子啊,只知道玩,不知道前朝良王素无德行,那别馆是他养丫头小子玩赏的所在,一年到头不知道要拖出去多少尸首,如今就算老二翻盖了新屋,冤魂却仍在…”

“呀…”云雀手一抖,似是受了极大惊吓的样子,“伯娘,您别说了…我怕…”

“这也怪我,原先我不晓得此事,兰丫头出了事才经别人的口打听出来的…那地方啊…原先就闹鬼。”

“我怕…”云雀半真半假地说道,怕鬼吗?人更可怕!只是她都在这里重生了,又不得不让人相信灵魂的存在。

“好了,这宫里有五灵神护卫着,妖魔鬼怪进不来…”

“那兰公主…”

“她不醒就是因为那鬼被压住了啊。”

“伯娘…你…你怎么晓得的?”

“张天师说的。”

“张,张天师?”

“是啊,龙虎山上的张天师说的,他还说啊,这宫里有妖气!”

“妖气?”

“是啊,他说了,这宫里的妖是个修行了万年的老妖,有移山搬海之能,只是眼下这妖藏得深,他一时半刻找不着…可他的徒弟说,他知道妖是哪一个,又怕说出来了,那妖恼羞成怒,把宫里和京城杀得血流成河…”

好吧,现在从穿越宫斗改成魔幻了…

“胡说!”远远的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呵斥声,穿越帝乔承志大步走了进来,“那个张天师在哪里?”

“陛下…”闻皇后站了起来迎接他,云雀也起身施礼。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认得什么张天师的?”

“陛下,这是我的瀛洲,不是你的海清河晏,还请陛下自重。”闻皇后说道,按道理,皇帝也不能不经通报就能皇后的屋里,更不应该这样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吼人。

“哼!我若再由着你的性子胡乱搞下去,明个儿你八成就要带着人满宫的收妖了。”

“陛下您这是何意?我是哪里得罪了陛下?您若是瞧着我不顺眼,只管废后好了!”

“请陛下熄怒。”云雀跪了下来,屋里的宫人更是早就跪了一地。

“别以为朕真的不敢废后!朕只说一句你可记得武帝时的卫子夫!”乔承志是真怒了,扔下这样一句话之后,他便转身走了,像是来的时候一样忽然。

闻皇后在他走后像是被一阵风刮倒了一样,跪坐到了地方,武帝时的卫子夫?谁能不记得呢,因莫虚有的巫蛊之罪卫子夫自缢,太子自杀,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云雀瞧着闻皇后变冷的眼神,心里想着穿越帝简直是猪队友中的猪队友,可是是什么事激怒了他呢?仅仅是张天师吗?

后来云雀才晓得,南边已经一直高奏凯歌的讨逆大军吃了大亏,魏侯爷的左军中了欧阳琢手下的佯败之计,钻进了他布上的口袋阵,那天真是阴雨连绵,讨逆大军手里的火器大部分失零,整整二十万兵马全军覆没…欧阳琢连下几城,那些心怀故国的各路势力得到了鼓励,又骚动了起来,现在他纠集了号称百万熊兵,隐隐有了反攻之势。

本来已经答应广陵公主劝降的末帝和广陵公主一行人,在进京途中也被人劫走了。

乔承志本来是想来闻皇后这里商议对策的,却听见闻皇后在装神弄鬼的吓唬云雀,这才被激怒了。

也无怪他生气,凡是熟读史书的人都会知道,那些道士方士简直是帝王专杀,死在他们手里的皇帝记录在策的有十几位之多,还不算没记录在策被记载成病故的,他的宫里竟然被道士渗透了,由不得乔承志不怒。

云雀知晓了他愤怒的原因,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如果她没猜错,乔承志会第二次御驾亲征,只是这次他会放手让太子行事吗?如果不会,他们父子之间会不会矛盾加深?还有闻皇后当时的眼神…这次亲征,会是他早亡的原因吗?

第114章 野茶

乔承志喜欢喝茶,前世他做网络作家捞到第一桶金之前做过很多工作,最穷的时候一包方便面一块钱三个的馒头解决三顿饭,挤出钱来除了交房租网费之外,全都买了好茶叶了。

后来有钱了,更是全国各地的名茶都喝过,可要说到顶级的好茶,还得是在穿越之后。

所谓上有好,他爱喝茶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各地的官员但凡心眼活泛些的,都爱淘涣好茶给他,比如现在他喝的“野茶”就是浙江的官员在山里找来的,当地的村民叫这茶做烤茶,在山上挖竹笋砍竹子的时候从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树上摘点叶子,拢一堆活烤干,拿竹筒盛水烧开泡茶,解乏有解渴,还有一些人喜欢往里面加点自家的炒豆面、炒油面之类的,连饿都解了。

乔承志也学着当地的农民用竹筒烧水泡茶,入口微苦,回味甘香,精神为之一振。

“良弓县主来了。”陆女史小声通报。

“请。”他抬眼看向门口,穿着豆绿宫装头梳双环髻的云雀走了进来,她身量比初进宫时又长了些,孩子气也略减了些,一双眼睛沉静若深潭一般,他时常好奇,云雀在现代时是什么样,瞧她现在小大人的模样,估么着在现代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单纯少女。

“给陛下请安。”为上位者就是这般,还是男人都是心大的?闻皇后被他气得胀气,躺在床上直打嗝,说自己胸口闷,又说肝疼,虽说半真半假吧,可生气是真生气了。

他却在茶室里坐在类似日式榻榻米的宽大榻上,盘着腿自己坐在长长的紫檀茶桌前喝茶,表情舒适闲逸哪里有半点方才大发雷霆的模样。

“起来吧。”乔承志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道,“坐。”

她一来,屋里仅有的两三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极有眼色的离开了,乔承志说让她坐下,陆女史拿了蒲团放好,也退了出去。

云雀跪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瞧着兴致很高的乔承志。

“来尝尝这茶。”乔承志用铜箸夹了另一个在火盆边烧得滚烫的竹筒,云雀伸手去接,被他阻了,“这个烫,我来。”

他把竹筒放到一边依着形装烧制好的竹形陶杯里,又亲自加了茶叶进去,“这茶要泡足一分钟,多了味儿太浓,少了味淡。”他说罢按着自己的脉搏闭眼计时,到了一分钟笑着睁开眼,指了指竹筒让云雀喝茶。

云雀拿了陶杯,小心地抿了一口,她其实是不太能分辩好茶坏茶的,喝了这茶只觉得苦中带甘味道不错,“好茶。”

“你若也觉得好,朕来年让他们多送些来。”

“不用,不用,我没长那个喝茶的舌头。”

“哈哈哈…”乔承志大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吗?上有好,下必效,如今京里的淑女名媛,都要学茶艺,家家都要开品茶会,随便找人来陪朕喝茶,都能说出这茶产自哪里,好在哪里…偏你不懂…还不知道装…”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你啊…”乔承志收了笑容,“你是为了今个儿我在皇后发脾气的事来的?”

“陛下火气太大了。”

“在中国,宗教自古以来就是替统治阶层服务的,利用宗教,教化底层民众,让民众温顺、知理,这是大道,也是正道,自己被宗教利用,炼丹修道这是邪道,利用宗教搞些什么鬼啊神啊扎小人啊之类的,这是歪道…偏偏朕的这个皇后,最喜欢的就是放着正道不走走歪门邪道。她自己这么走就罢了,偏要影响太子…南边现在战势吃紧,朕本欲御驾亲征,可瞧着这京里的乱象,有朕镇着还好,只怕朕一走,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容臣女…”

“你什么时候跟朕这么客气了?有什么话说吧。”

“据我所知,陛下虽是御驾亲征,却极少干涉军务,定了战略就由魏侯爷安排,陛下多半是激励将士,理顺政务,制定抚民之策…”

“确实如此。”他有自知之明,他可以算半个战略家,带兵方面很一般,所以领兵打仗的事他只做关键决策,很少亲自安排什么。

“这些您在京里一样可以做。”

“你是不赞成我御驾亲征了?”朝臣里也有一半的人反对他御驾亲征,说得理由都云里雾里的,他不爱听也听不懂。

“自从南征以来魏将军一路凯歌,进展顺利,如今不过是败了一场,您就要亲征,魏将军会如何想?外人又要如何想魏将军?”

“这…”

“更何况现在西北也在打仗,您不在京里,西北战报送到京里又要往南边送,待到您接到战报的时候,消息的时效性早过了,若是一切顺利还好,若是西北有变,您又该如何?”

乔承志不是不听劝的人,他只不过是顺太久了,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的军队竟会打败仗,现在想想云雀说得对,他亲征有百害而无一利…想到那些态度暖昧不表态的中立派大臣和那些嘴上说着反对,文章写得花一样却点不到正题上的反对派大臣,还有那些个拼命颂扬拍马屁的支持派大臣,不由得冒了一丝冷汗,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臣为未必没有想到云雀想到的,可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都各有盘算…

“您之前说过,年后要推出惠民十策,在教育方面也要有大动作,这些您也要放下不管了吗?只要大齐朝欣欣向荣,经济文化繁荣,军事持续强大,政治稳定,别说输一场战役,就是再输几场又如何?您会赢得整个战争。”

乔承志点了点头,“看来朕真的要多找你喝茶了。”得能臣易,得不图虚名,正直踏实的诤臣难。

“陛下您找不找我喝茶无所谓,今晚应该找皇后娘娘,赔礼才是真的,家和万事兴啊陛下。”

大康朝到了后期,宫廷混乱不堪,宫女以浓妆艳抹穿金戴银为美,皇帝吃了丹药浑身燥热聚众□□一夜幸七宫女、路边幸宫女、亭中幸宫女等事屡见不鲜。到了哀帝继位之后励精图志,宫里的□□之风这才被整肃,宫女除了一层薄薄的粉之外,不准涂胭脂,普通宫女戴黑绒面头冠,除了耳环之外,再没有别的首饰,白色上襦蓝色高腰裙,主色为黑色绣花用各宫纹样的圆头绣鞋。到了大齐朝,襦衣依旧是白色或蓝色,裙子换成了鸭屎绿色或深蓝色,依旧是戴发冠,首饰放宽了些,准许两件不张扬的头饰和耳环,别的没有什么变化。当然了,做女官的话条件就放得更宽些了,头冠也有变化,女史是宝蓝头冠,官花一朵,裙子也是宝蓝色。到了大尚宫一级,衣饰华丽不逊一般宫妃。

郭玥当初自己说到了瀛台是来近身伺候的,闻皇后把她交给了季尚宫安排,季尚宫体察上意,找人拿宫女服给她穿,她见了衣裳笑吟吟地接了,笑吟吟地穿了,背地里偷偷的哭了好几场。

她却不知自己穿上宫女服,一样是旁人眼里的一根刺,一样的衣裳,她穿起来腰身怎么就那么纤瘦,黑绒面的头冠怎么就显得她发如乌木面如白玉楚楚可怜。

她是这么的刺眼,以至于闻皇后看见了她,眉头皱得死紧,随手指了她远远的在茶房伺侯,宫女们都看着她,只许她泡茶,不准她端茶送水。

这一日闻皇后生了气,宫女们都不敢往她跟前去,送茶的活计总算落到了她的手里,端着茶往闻皇后那里去,只见闻皇后捂着胸口躺在床上,季尚宫站在一旁默默无语地陪她,一个小宫女战战颤颤地用美人捶替她捶腿。

季尚宫见是她来送茶,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闻皇后透过床边的穿衣镜将身后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让她送茶来吧。”

郭玥端了茶走过去,闻皇后坐了起来接过茶喝了一口,“你啊,也是个可怜人,过来陪我说说话。”

“是。”郭玥心中一喜,又有些慌,闻皇后素来不喜自己,今日怎么…

“这些日子烧水泡茶,过得可苦?”

“不苦。”

“假话。”闻皇后略提高了声音道。

“回皇后娘娘,我真的不苦…”

“好了,不管是真不苦还是假不苦,以后你不要做那些下人做的事了,这身衣裳也不必穿了,兰丫头身量与你仿佛,你比她瘦些,她一年到头不知做多少衣裳,有些没穿的就随手放在一旁了,回头我让她们找一些给你,你啊好好的陪我就是了。”

“多谢皇后娘娘。”

“不必谢我,也是你沉得住性子,吃得了苦…”闻皇后摸着她的手道,“原先他们说你不好,我就信了,这些日子暗自品咂着你人品,居然是个好孩子,可见人的嘴有多可怕,能让你上天堂,也能让你下地狱。”

“我…”郭玥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