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来了。”丫鬟通传道。

只见帘子掀起,穿着素白织金缂丝银鼠披风的云凤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妹妹可算是回来了。”

“姐姐!”云雀站起身,调皮地福了一福,拉住姐姐的手,上下打量着姐姐,“姐姐越发的美貌了。”

“你这丫头,是打哪儿学来的轻浮作派?”云凤瞪了她一眼,“娘,这丫头得管管了,胆大包天啊她,随随便便也不问过家里人就去了蜀地,又跟着晋王回京奔丧,听说身边一个人都没带,连郭女史都是滕大人带回来的。若是被父亲知道了,怕是要打断她的腿!”

“你不说,父亲怎会知道!”云雀叉腰道。

“好了,你们俩个,别一见面就吵架,我已经说过云雀了,凤丫头啊,你昨个儿说要吃鲜茄子,我找人淘涣着了,等会儿就给你做。”

“只有姐姐吃的?没有我吃的?”云雀侧头问道。

“当然有你吃的,等会儿我亲自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去做!去做!现在就去做!”云雀笑嘻嘻地说道,“我最爱吃娘做的红烧肉了。”

“你这个馋丫头!好!我这就换衣裳烧菜去。”

“娘!弟弟呢?”

“他?练武呢,没练到时辰不准乱跑。”云凤道。

“这会子也快回来了,我去换衣裳了,你们姐妹不准吵架啊。”叶氏说完带着丫鬟走了。

她走之后,云凤一使眼色,屋里的丫鬟婆子全退了出去,走之前甚至替姐妹俩个关上了门。

“如何?”

“二龙应是能应付。”二龙本身就是憨厚善良的性子,遵从本心是最稳妥的法子,若是与闻皇后撇清关系,对大龙落井下石…呵呵…

“你在宫里见到其他人了吗?”

“见到了惠干娘。”

“她如何?”

“还是老样子。”

“别人呢?”

“别人…当时一团乱,都在哭…”

“季尚宫呢?”

“未曾见过。”

“想法子把季尚宫给我要出来。”云凤说道。

“呃?”季尚宫虽说做了些好事,但是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是做了坏事的啊,她在闻皇后派承平公主杀皇上的事上,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的。

“我有很多事想要问她。”

“很难。”乔承志能让闻皇后善终,并不意味着他会原谅闻皇后一系的人,季尚宫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在两可之间。

“就算要不出来她,你最好也想法子见她一面…”

云雀一笑,“我现在进宫都难了。”

云凤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百密一疏,竟忘了安排季尚宫的事。”

“你总归不是神仙。”

“想想法子吧,实在不成…让兰公主去见她。”

“兰公主…未必可靠。”什么画中仙,云雀是不太相信的。

“唉…”云凤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大喊大叫的声音。

“二姐!二姐!”是雷小虎来了…姐妹俩个闭口不言,瞧着推开门直接跳进来的雷小虎笑。

雷小虎瞧着两个姐姐并排站在一起,对自己笑得很甜,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第138章 乱麻

时间线就像一团乱麻,那怕是身处其中,依旧如此,兰公主在纸上拼命的写着自己所知的一切,尽管她不知道该把信息发送给谁,与家乡的联系已经中段一个星期了。

是的…她早就学会不再说过去、现代、曾经这些词汇了,家乡就是家乡,在那个家乡她是一名广受尊重的历史学家的学生,被委派到这个时间线记录历史大事件,可历史大事件并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些,传回家乡的消息也全部中断,之前他们还因她关于风俗和八卦小报、白话小说的论文而兴奋,第二天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在她的时间线,在全球的科学家进行时空穿越试验时,发生了一次重大事故,将时间连续体和亚空间炸得千疮百孔,一开始他们并未发现这一点,直到他们发现时间旅行变得异常容易,历史不停的被改变,一些人存在又消失,一些历史事件甚至他们本人都在被改变,科学家一直尝试修复那些漏洞,历史学家——比如她的老师,却发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对于一个真正的历史学家而言,碰触历史的诱惑太大了,她是被派出的第一批学生,在她的时代,人们早就学会了将意识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的技术,只是出于伦理,该项技术被封存了,可是——本来应该活到六十五岁的兰公主“意外”死亡,由她来接管保持时间线的完整性看起来理所当然…她将代替兰公主过完一生,而在她的时间线里,她只是在睡眠舱里呆了一个月而已。

一开始这似乎是个极好的主意,她连续不断的发表论文,关于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的种种记载一次次被改写,直到她发现…历史正在被改写。

本来应该成为皇后后来成为实际掌握朝政三十年的宣德太后、宣德太皇太后的雷云凤许配给了别人,太子妃变成了只是历史注脚的史琳琅,一直被怀疑是穿越人士的良弓县主果然是穿越的——这倒不出乎她的意料,毕竟时间线漏洞如此之多,没人穿越才不正常,唯一值得放心的是时间线的漏洞只能够让意识穿越,容纳不下*,否则这个世界就更乱了。

但是良弓县主本身会在宫里生活也超出了她的了解,良弓县主应该在良弓县生活到十七岁,直到被召进京参加姐姐的婚礼,后来又因为一些事嫁给了豫王,与豫王一起在豫国生活,豫王对她尊重似母姐一般,给了她极大的自由,让她得以进行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国家命运的试验…可现在她成了晋王的未婚妻。关于这点,家乡给她的回应是不参与历史静观其变…这也是老师一直以来对她的嘱托。

也许正是因为太子妃和晋王妃改变了,整个时间线都向混乱无序滑落,先是晋王遇刺生命垂危,然后是太子被怀疑与此事有关遭到厌弃和软禁——对外的消息是重病毁容。

她写到这里停了笔,她一次次的将这些事全部记录下来,一次次的传回家乡,但是…信息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殿下。”陆女史担忧地看着她,“您刚刚守灵回来,应当多歇息…”

“我再坐一会儿。”

“殿下,您不必忧心,陛下不会因皇后娘娘的事牵怒于您的,您是他的长女,他对您是极疼爱的。”

“皇后娘娘薨了你也松了口气吧。”兰公主说道。

陆女史低下了头,松了口气的岂止是她一个,这宫里九成的人松了口气,余下的人…那口气再也吐不出了。

在家乡,闻皇后是历史上著名的贤后,被捧得极高,关于她的历史长篇电影还获得过无数大奖。

但在真实的历史上,闻皇后是个表面和善,暗地里用各种手段掌握后宫的女人,整个宫廷处于她的高压统制,两位皇贵妃中的诸葛皇贵妃因为失去长子而专注于次子,孟小小生性鲁莽难堪大任,余下的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兰公主这个“养女”一样受到闻皇后的压迫。

关于闻皇后真正的死因她听过无数耳语,可以肯定的是她是自杀身亡的,太子因为晋王的谋杀案而广受质疑,从他的待遇来看,皇帝陛下似乎也相信太子参与了晋王的谋杀案和江南叛乱,闻皇后出人意料的没有救儿子也没有替儿子辩解,宫里人都说闻皇后也信了长子派人杀次子,见弃于长子。可忽然有一天,闻皇后暴病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把她的忽然薨逝跟皇上神秘受伤,新宠宫女慕挽春被活活打死联系在一起…

闻皇后竟是谋刺皇上不成,自杀身亡的…

而传闻中刻薄寡恩御下极严,有开国之能却无治国之力的太,祖皇帝,竟然将此事隐瞒了下来,让闻皇后体面下葬…

她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无辜的嫡次子,也为了避免诸妃诸子争位流血…但这与历史上的他…严重不符…当然,按照历史,他应该已经死了…

现在宫里人都在传皇上似乎会原谅太子,毕竟他准许太子每日替皇后守灵又将太子怀孕的嫔妃接出了东宫,但是…兰公主却认为这是皇帝要对太子下手的信号,死囚死前总会吃上一顿好的不是吗?

她将所有的一切记下来,折好,放进妆台最深处由水晶制成的小盒子,盖上…扭动按扭,再掀开时,纸已经不见了,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由宫女伺候她更衣,“殿下。”负责换衣的宫女,捡起一张纸条递给了她。

“咦?”兰公主打开纸条,却见里面只有短短数字——画中仙去见禾。

禾?季…所谓画中仙是她编出来骗雷家姐妹的,会这么称呼她的只有她们…见季尚宫?

自从皇后薨了,季尚宫就失踪了,如何得见?

她们又是如何把纸条传进来的…是了,若麟曾经扑到过她的怀里…

若麟已经长得很大了呢,看起来已经有了小男子汉的模样,只是…仍然不像历史上的豫王,也不像会跟良弓县主能扯上关系的模样…她失神了一阵,将纸条扔到了火盆里。

季尚宫…她一定会想办法去见的,围绕在雷家姐妹身上的疑点太多了,时间线似乎是因她们而乱的,那怕只是为了回家,她也要搞清楚她们到底做了些什么,想要再做些什么。

凤仪殿御花园有一间二层的小楼,原是供人在赏花时累了小憩的,如今却关满了凤仪殿的宫人,宫女们挤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尽量记住自己旁边人的面孔,尽量将自己的家乡姓名告诉姐妹,她们互相约定,哪怕只有一个人活着出去了,也要将她们这些人的死讯一一告知家人。

季尚宫离她们远远的站着,知道这些丫头不过是白日作梦,她们一个也活不了…没人能活下去…

她的面前有个小小的窄窗,窗下一个年老体衰的太监慢悠悠地打扫着院子,是他…她知道,他想让她看见她,告诉她,他赢了…他终究活过了她…

她记得他说话的声音,他的笑容,他嘴里的粘糖味儿,他的手…他身上恶心的体味…

他是她在宫里的“父亲”是她干娘结的对食,旁人都羡慕她们几个小宫女的好运,会被宫里真正最有权利的女人大尚宫马如意收养,谁会知道马如意收养她们的原因之一是陆总管“喜欢”小女孩呢?

季尚宫打了个哆嗦,喉咙有些发紧…

她感激太后救了她,也感激太后将陆总管扳倒,赐死马如意…

她立下誓言,伺候太后一辈子…

她做到了…

她还立誓保护太后一系最后的血脉,她也做到了,现在那孩子在宫外长得很好,前途无量。

不管陆总管怎么想,她死而无憾!

至于闻皇后…在宫里的女人中,闻皇后没有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坏,只不过是普通的一个罢了,她知道,她身上背着知情不报的罪名,可她一生做错过许多事,对许多事她没有原则,但只有一个原则不会变——她永不背主。

钟声响起…

是了,今天是七七四十九天了,皇后娘娘要入葬了…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一队太监在一个中年太监的引领下走了过来,她认得那人,是尚礼监的郑太监。

“今个儿是皇后娘娘的大日子,陛下念你们伺侯她一场,许你们一顿饱饭。”郑太监说道,说完,他直视着季尚宫的眼睛。

已经饿极了的宫女们排着队拿了自己的那份吃食,坐在各自的角落里拼命往自己的嘴里塞去。

郑太监看向季尚宫,“季尚宫,杂家这里有一份是给你预备的。”

季尚宫笑了笑,“谢谢郑太监。”

“多谢你。”没让我难做。郑太监把后半句话藏在心里。

季尚宫接过自己的那份吃食,小口小口的吃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小楼安静了,宫女们全都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死亡当中,季尚宫看了眼郑太监,“多谢。”没让我们多遭罪。这是他们这些为奴的人,对彼此的最后一点照顾。

她闭上了眼睛…

第139章 铁面人

季尚宫出生在一户农家,每当夜晚来临,孩子们不想睡觉的时候,老祖母就会带着孩子们讲故事,她不会讲那些典故传奇,只会讲乡下的鬼神传说,奶奶说人死了黑白无常要来勾魂,要过奈何桥,男的骑马女的骑牛,身上要带着钱,打发路上遇见的孤神野鬼贿赂鬼差,去十殿阎罗那里受审,一生之中做过的善事恶事都记录在案,若是做的好事多,就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做得坏事多,就要打入地狱受惩罚。

季尚宫回忆自己的一生,好事坏事她都做过,不知会是什么结果…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再做一次人了,做猪做牛做马都好,都不要做人,做人太辛苦。

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陆女史…我怕…”

“怕什么!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剪了你的舌头。”

这可是…陆女史的声音…兰公主救了她?怎么可能…她哪时有本事让郑太监换药…这里冷风阵阵,难不成是皇后陵墓?她们这些人做了皇后的陪葬?

幸亏这两人抬着她并没有走多远,就将她放到了车里,许久之后,她感觉到阳光晒到自己身上,又是一阵挪动,她被放到了一辆车的暗阁里。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必定是又昏睡过去了,马车轱辘辘前行,她的头顶上传来小声说话的声音。

“太子坏了事,连母后下葬都未能露面,晋王哥哥扛灵幡,他日东宫女主必定是良弓县主,咱们俩个要想好过,必定不能得罪了她。”

这是兰公主的声音…难不成…是了…兰公主是替娘娘送葬,走时又带走了她这个本来应该在陵墓里的人。

“殿下,您是如何买通太监换了□□…”

“不是我买通的!咱们只负责接人,别的别问。”

“是。”

“与你一同去的…可靠吗?”

“她是奴婢的干女儿,可靠。”

“此事可大可小,务必管严了嘴…”

“是。”沉默了一会儿,陆女史又道,“咱们该如何处置季尚宫?”

“进了城我会假装晕车,吐到车里,换乘别的车,这辆车自有去处。”

“是。”

这么大的阵仗,果然兰公主不是主谋,她在宫里没有这么大的势力能动用这么多的人…

那会是谁?惠皇贵妃?淑皇贵妃?良弓县主…她在宫里的势力竟这般大了?是了,叶伯爷…

皇后娘娘虽说天不怕地不怕,提起叶伯爷也是有几分忌惮的。

现在皇后娘娘不在了,宫里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叶伯爷趁势扩大势力替外甥女和外甥女婿铺路…太正常了。

不过…良弓县主找她做什么?

是了,是为了那件事,季尚宫想到这里从心底里笑出了声儿,不查出那个人是谁,良弓县主怕是做了东宫之主,也睡不着吧。

想到这里,季尚宫心定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心忽然一揪…

车队一行到了城里,兰公主果然声称自己晕了车,吐在了车里,要换车…

城外的路就算重铺过也不是很好,晕车吐在车里的不止她一个,前面传来惠皇贵妃的令,让几个晕车的后妃公主坐在一起,把吐脏的车留在后面,慢慢赶回宫。

马车很快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车夫赶着车缓缓前行,又过了许久,车的暗格板被人掀开,季尚宫被抱了出来。

“师傅…”抱起她的人喊了一声。

“怎么?”

“死了。”

“谁?谁死了?”

“车里的人是个死人。”

云凤狠狠把茶盏摔在地上,好不容易将季尚宫从皇后陵里偷了出来,又利用兰公主将她夹带在送葬回程的车队里带走,谁想到她竟然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云雀问回话的人。

“回二姑娘的话,他们找了大夫查了,是心疾突发…”

他们千算万算,连假死□□用多少季尚宫入陵前都会一直假死,什么时候会醒都算好了,却漏算了季尚宫有心脏病!假药□□寻常人吃了无事,有心疾的人吃了…诱发心脏病太正常了。

“姐姐…你找季尚宫究竟何事?”云雀问道。

“你还记得当年秘香的事吗?”

“记得。”

“不是皇后做的,不是诸葛文燕做的,我当时也没有那么大的势力,你说是谁做的?”

“不知道…”

“当年的秘史到底落到了什么人手里?”

“这个…”

“你觉得已经事过境迁了是吧?那又是谁拼命追杀你们?滕和尚说他与西南方面的暗线联络过,他们只派了一路人马追杀你们,而且是想抓活的与陛下谈判,谁知遇见了一伙狠人,出手就要人命,西南方面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与那伙人打了一仗,损失惨重,只好撤了…”

暗线?明线吧,欧阳琢啊…云雀想到了滕鲲鹏见欧阳琢的事。

“你是说…这人就是当初那人?”

“当初那人下手太早了,又自以为隐秘,谁知被季尚宫给揭穿了,为避皇后的锋芒,只好隐藏起来,可季尚宫当初也没完全说实话,秘档那么重要的书,季尚宫怎么可能不好好保管随意的就丢了,她肯定知道秘档在谁的手里。”皇后一死,她固然是出了两辈子的恶气,但宫里那些没人镇着的牛鬼蛇神都出来作妖了,最恶最有势力的就是派人追杀云雀的那人。

“现在她死了。”

“是啊…”怎么就死了呢?云凤又想砸东西了,想了想又忍住了。

她看了看妹妹,妹妹现在是未来的太子妃了,不是当年远离京城的豫王妃…好多事应该妹妹自己操心了,她…她只是太习惯管事,太习惯把所有的事都扛在自己肩上了…

身后有余要缩手啊…

身后有余要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乔继业时常想起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哦…是父亲…小时候父亲给他讲了许多的故事,其中一个故事里就有这句话,父亲默念这句话很久很久,久到他都记住了…

可惜,他把这句话遗忘在脑后很久很久了,直到被幽禁之后,空闲的工夫多了,忽地才把这句话捡了起来。

自从弟弟提醒过他,他一直忍不住去看墙上的宝剑,这宝剑是父亲打江山时得到的宝剑之一,上过战场,杀过敌…因剑脊上有鱼鳞状的痕迹,被父亲定名为龙麟剑。

他在宫里过第一个生日的时候,父亲将剑送给了他,让他镇宅用。

宝剑就那样长年累月的挂在那里,久到他已经忽视它的存在,觉得它跟书房里别的东西没什么区别,只是件摆设,忘了它是饮过血能杀人的宝剑。

过去他常常害怕父皇斥责自己,现在才明白斥责也是福气,父子之间最可怕的不是斥责,而是不在意…父皇已经不在意他了…把他幽禁起来,却没有收走宝剑,像弟弟所说,是希望他像男子汉一样自尽吗?

可他不想死啊!他还不到二十岁啊!父皇为什么不肯再给他一个机会啊!

他想大喊,他想大叫,可再怎么喊叫,声音也不会传遍重重宫阙,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弟弟赢了…真的是弟弟赢了吗?自从了解了什么是皇位,什么是权利,什么是政治之后,他一直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人在追着,有时远的看不见,有时近的他的后颈都能感觉到那人的呼吸,他拼命向前跑,可怎么也摆脱不了…

有时他回头看,他看见那个人是弟弟…

昨夜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成为了皇帝,荣登大宝九五至尊,他的皇后是他的云凤,可他夜不能寐寝不安枕,再多的美女也没办法满足他空虚的心,云凤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冷,直到有一天,云凤将一把刀插在他的心口…

真是可笑的梦啊…

“陛下驾到。”他愣了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看向门外。

门帘被太监掀起,穿着素白宝蓝团龙袍的父亲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