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声辘辘,马车远离墨城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施瑶上了马车后,向谢十七郎行了一礼便缩在了角落里,半句话也没有说。而谢十七郎坐在一旁,手里握着一本书册,也不曾开口。

马车里安静得不像话。

施瑶不知谢十七郎在打什么主意,只好继续默不作声地缩在角落里。

又过了一个时辰,时间到了晌午。本就没怎么用早饭的施瑶肚子叫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不料像是欲盖弥彰似的,越捂住肚子便叫得越响。

施瑶有些尴尬地抬眼,正好撞入了谢十七郎打量的目光中。

她咽了口唾沫,刚想说什么时,谢十七郎搁下了书册。他手指一伸,指了指马车另一侧的食盒,道:“有五色糕点。”说罢,他又不再说话,继续拾起书册看了起来。

施瑶还是捉摸不透谢十七郎。

不过此时肚子饿得很,她也不想那么多了,直接拿过食盒。一打开,里面果然有一整盒的五色糕点,第二层食盒还有一壶温热的茶。

她拈起一块糕点便送入嘴中。

前些时日为了减掉小肚子上的肉,她控制了自己的食欲,每天吃得不多。如今肚子一饿,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吃了再减!一不留神,满满一盒的五色糕点就吃剩了一块。

她吃得狼吞虎咽的,不经意间的一抬眼正好看见谢十七郎古怪的目光。

她被呛了下,糕点卡在喉咙间。

她使劲地咳了几声,又喝了半杯温茶,方将喉咙间的糕点给咽下去了。此时的施瑶满脸通红的,除了糕点呛出来之外,还有一丝不好意思。

她对谢十七郎讪讪一笑。

“郎主,还剩一块…”

谢十七郎道:“我不吃这些。”

此话一出,施瑶不禁一愣。他不吃这些,那马车上放一盒五色糕点是为了什么?她倏然睁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莫非上天下红雨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施瑶这般惊讶的表情却惹恼了谢十七郎。

他道:“你为何如此惊讶?莫非你以为本王会下毒?”

施瑶发现了!谢十七郎心情一不悦,他就会自称本王。她轻咳了几声,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说道:“不…不是。阿瑶只是在疑惑而已。”

“疑惑什么?”

“郎主之前吩咐阿瑶以后但凡有郎主在的地方,就一定要离郎主一丈远。阿瑶以为郎主是厌恶阿瑶的,可如今郎主让阿瑶与您同乘一辆马车,阿瑶又不解了。”

谢十七郎道:“我何时说了厌恶你?你如今既然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厌恶你,且归在我羽翼之下的人,我亦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施瑶微微一怔。

谢十七郎此时问道:“你在清辉山庄时明明已不惧我,如今又因何惧我?”

施瑶没想到谢十七郎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理所当然地道:“阿瑶在清辉山庄时,只是郎主的俘虏,彼时阿瑶了无生意,既不怕死自也不惧郎主。然,郎主后来收了阿瑶,成为阿瑶的主公。郎主即为主公,必有主公之威,阿瑶自然该惧怕郎主,且郎主给了阿瑶希望,阿瑶不再了无生意,有了想要追求的东西。”

谢十七郎似乎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施瑶见状,也不开口了,心安理得地把最后一块糕点吃进了肚里。

.

接下来的两日,谢十七郎每天看她的神情都很是古怪。她原先还有一点忐忑的,以为谢十七郎会想什么法子来惩罚她那一日的所为。不过与谢十七郎一相处,她心中又坦然了不少。

不得不说的是,之前她认为小气自负的男人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他博学多闻,很多事情他可以一针见血地指出,甚至是能将他的游历说得很有趣,比阿葭的批注有趣得多了。尤其是她不经意问了个问题,谢十七郎立马便能回答,还能举一反三,让她的思路变得更为广阔。

施瑶甚至在想,倘若谢十七郎是她小时候的夫子,她如今的文采一定比现在的自己好多了。

施瑶还发现了一件事。

谢十七郎虽然不近女色,但是对自己的阿妹十分关心。谢葭游历过什么地方,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之所以发现这个,是因为她无意提起了阿葭的游记,谢十七郎立马便说道:“她年纪尚小,去了什么地方最先关注的必是吃食。”

谢十七郎不这么说,施瑶也没有察觉,她看了阿葭那么多的游记,的的确确每一个地方最先提到的就是吃食。

将到阳城的时候,施瑶与谢十七郎已经相处得十分自然了。

明明两天前她对自己说,要谨记谢十七郎是自己的主公,她不能放下心防。可与他这么近距离地相处了两日后,她觉得有些人真真是极有人格魅力,与他谈起趣闻时,会忍不住想听得更多,想与他说更多的话。

施瑶心想,只要不踩到谢十七郎的底线,不去挑衅他,也不去污蔑他,他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人。

施瑶掀开车帘,说:“我听阿葭说,她来了秦州后第一时间去的是阳城而非洛丰。

谢十七郎道:“阳城有晋国的一大奇景,文人骚客皆爱阳城。文人骚客多了,阳城的酒肆食肆自然也会多,吃食方面一家赛一家好,如此阿妹又怎能不爱阳城?她前往燕阳之前,还悄悄去了阳城一趟,待了两日才继续启程去燕阳的。”

施瑶不由莞尔。

蓦地,她想起了一事,好奇地问:“闲王与平玉公主回燕阳后,闲王便留在燕阳了吗?”

谢十七郎瞥她一眼。

没由来的,施瑶总觉得谢十七郎这一眼微微有些冷。她又好奇地道:“之前郎主说会助阿瑶嫁给闲王,阿瑶一直很好奇,不知郎主想用什么样的法子?”

他道:“你如今无需知晓。”

说罢,他对驭夫道:“停车。”

等施瑶反应过来后,谢十七郎的马车已经绝尘而去,她只觉莫名其妙得很。她决定要收回之前对谢十七郎的评价,虽然博学多闻,但仍旧脾性不定!怪人也!

33

从珠惶恐地问道:“姑娘,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明明刚才在马车里坐得好端端的,可突然间就被叫了下来,然后见到自家姑娘一脸茫然地下了马车,仿佛被遗弃了似的。思及此,从珠便以为施瑶在马车里得罪了谢十七郎,不由冷汗涔涔的。

阿盛则沉默地看着施瑶,神色一点儿也没变。

施瑶也不慌,她一脸平静地说道:“不必担心,郎主有要事在身,命我先在阳城游玩。”她是真真半点也不担心,她如今对谢十七郎还有用呢,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抛弃她的。即便当真弃了她,她也无所谓。因为她可以和家人团聚了!所以无论怎么想,她都不必担忧。

她笑吟吟地道:“时辰尚早,我们先在阳城里游玩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又笑道:“幸好带了金出来,若是不够的话,再把发簪给当了。”如此一说,施瑶又道:“不对,阿盛,你现在去把发簪给当了,然后去买一壶好酒,再买两只鸡。我与从珠在阳城最大的食肆等你。”

阿盛应声。

从珠虽有不解,但也不敢多问。

施瑶心情好,说道:“我们先去食肆里吃点东西,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肚子也有些饿了。阳城美食多,又有晋国奇景之一,难得如今有闲暇,是该好好地看一看,品一品。”

从珠见施瑶如此高兴,心里的担忧也渐渐放了下来。

施瑶要了一个雅间,还叫了一桌子的菜。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施瑶给从珠使了个眼色,从珠便去开了门。门外站了个小厮,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

篮子外有盖了一层宝蓝色的布料。

小厮施了一礼,说道:“打扰贵人了,小人这儿有历年来的海上奇景,两金便能买一幅。”

阳城近海,因地理位置奇特,每逢夏季容易出现海上奇景。是以总有人蹲守在海边,一旦出现海上奇景,便迅速画下来,高价卖给富商。

海边有许多提着篮子卖画的小童,来阳城的游人往往总会买上几幅,渐渐的,小童卖画也成为阳城的特色之一。不过海边卖画的小童众多,也有人想了个法子,在阳城四处卖画,还有跟食肆老板关系好的,提着篮子上食肆里卖。盯到不是当地人的,便殷勤地上前卖画。

小厮又说道:“在海边要五金一幅呢。”

施瑶笑说:“来一幅吧。”

小厮面上一喜,走了进来,说道:“不知贵人要哪一年的?近三十年的都有。”

施瑶说道:“随便一幅。”她就是想花钱而已,横竖钱也是谢十七郎的,不花白不花。在墨城王府里,她几乎用不着花钱。她对从珠说道:“取两金。”

从珠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登时有些尴尬。

她轻咳一声,在施瑶耳边低声说道:“姑娘,奴婢身上没钱了。”施瑶不以为意,也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荷包里只剩下一金了。她本来想着等阿盛买了东西过来,手里肯定会有余钱的。

那簪子是花锦苑里的,能当不少钱,付食肆里的钱是绰绰有余的。

小厮警惕地看着施瑶。

施瑶笑道:“你两刻钟后再过来吧。”

话音一落,霍然间,有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不曾想到会在阳城遇故人,阿安,取两金给这位小厮。”一抹竹青色的人影出现在施瑶的面前。

温润的眉目,含笑的眼神,还有那一道熟悉的声音,不正是她心尖上的闲王么?

施瑶的面色微微变红,登时有些局促和紧张,不过心中到底是欣喜居多。她道:“王…”刚说了个字,她就打住了。她观察了下闲王的穿着,确定他是微服后,方改了称呼,道:“郎君怎地在阳城?”

小厮提着篮子离去。

闲王将画卷递到施瑶面前,含笑道:“宫中秋日宴毕,正好有闲暇,便来阳城游玩。不想却在此处碰上故人,看来冥冥中有鬼神庇佑。”

此话一出,施瑶的心情荡漾得像是夏日里的波光粼粼的湖面。

方才她心尖上的郎君在说得鬼神庇佑,才能在此处碰上故人,故人是她!

施瑶接过画卷,心情更为荡漾。而此时,闲王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一桌菜上,她不动声色地解释道:“王…王爷莫要误会了,阿瑶平日里不吃这么多的。这…这些都是要打包带走的。”

说着,她对从珠说道:“去唤小二来,把没吃过的菜肴都打包好。”

闲王问道:“十七郎呢?”

提起十七郎,施瑶心中的荡漾就破碎了一点,她说:“郎主有要事在身。”

闲王的眼里忽然有了笑意,“所以你便偷偷出来游玩了?”

施瑶轻咳一声,微微垂首,耳根子也有些红。闲王笑道:“你看起来便像是个好动的,十七郎若整日将你关在府里,也实在难为你了。你以前可曾来过阳城?”

施瑶说:“来过一次,不过匆匆而来,匆匆离去,也不曾好好地在阳城里看一看。”

闲王说道:“阳城我已来了数次,正好今日有闲暇,我与你一道好好地看看阳城。你可有看过海?”

施瑶听到“与你一道好好地看看阳城”时,简直是心花怒放。若非要有一个闺阁女子的矜持,她此时恐怕早就在傻笑了。她连忙摇首道:“不曾。”

闲王说:“正好,我带你去看海吧。海边还有许多小摊档,有许多女儿家喜爱的小玩意。”

施瑶矜持地道:“这…这可会麻烦王爷?”

闲王笑说:“我一人独自游玩也无趣。”

此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随后传来阿盛的声音:“姑娘,是小人。”从珠去开了门,阿盛提了一壶烈酒和两只活鸡走了进来,说道:“姑娘,东西都买好了。”

闲王一看,说:“十七郎不好酒,你怎地买了烈酒?”

施瑶说道:“上一回阿瑶来阳城的时候,不巧遇着了恶人,幸有阳城的洪大夫在,才免去阿瑶的无妄之灾。此回难得跟郎主来阳城,便想着买点东西以示敬意,算是报答上次的救命之恩。”

闲王赞道:“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阿瑶品行佳,心地善,是个好姑娘。”

施瑶顿觉飘飘然的。

她…被自己的心上人夸了!

闲王说:“我与你一道去洪氏医馆。”

施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多谢王爷。”

她从未像今日如此想感激谢十七郎过,若无谢十七郎途中弃她而去,她便不可能见到闲王,更无可能有机会与闲王同游阳城,且还一道去见自己的救命恩人。

.

从洪氏医馆出来后,施瑶上了闲王的马车。

闲王与谢十七郎同为王爷,只不过一个是亲的,一个是异姓的。但从马车上看来,当今皇帝显然要偏爱谢十七郎多一些。闲王的马车不及谢十七郎的奢华精致,若非得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施瑶只能想得出实用两个字。

不过施瑶很喜欢这个词语。

马车马车,不就是用来代步的么?都是四个轮子,能走能跑就行了。她当初想嫁给闲王的原因里,也有这个。因为不受宠,因为没有实权,所以不会处在风尖浪口上,可以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如果她嫁给了谢十七郎,此人脾性不定,又手握实权,还是谢家嫡子,祖上父辈连母亲那边也是五大世家之一的汾阳崔氏,属于褪去四五层光环还能亮瞎人眼的那种。嫁给谢十七郎,纵然风光无限,可要付出的肯定更多,必要在整个贵女圈里打交道。

…不对。

蓦地,施瑶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不对不对!她怎么会去想嫁给谢十七郎后的事情?若是放在以前,施瑶是想也不会想的。在她要嫁人的名单里,谢十七郎是连边边也够不着的。

施瑶真真被自己吓到了。

第三十四章

施瑶从未见过海。

她只有从书中得知,海是蓝色的,一望无际宛若苍穹,无风时是一面硕大的镜子,有风时会有绵绵不断的海浪,还时不时有海蟹海螺被浪花拍打在沙面上,拇指大的小蟹在沙面上横着行走,呆呆的,憨憨的,煞是可爱。

上一次来阳城,她是被人掳来的,逃跑都来不及了,自然也没心思观海。

如今到了海边,身边又是自个儿仰慕的郎君,望着苍穹,望着海面,望着浪花,仿佛世间变得平静而美好,过往的那些不愉快与不想记起的东西在这一瞬间随着海浪消失在广阔无边的大海中。

施瑶看得出神。

闲王说道:“打从你上了马车后便开始心不在焉,可是有困扰之处?不妨与我一说,兴许我可以帮你解忧。”

施瑶这才回过神来,她开口道:“没…没有,只是眼前景致壮丽,一时半会看呆了。”她心底的困扰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闲王的,无论是想嫁给他还是刚刚想着嫁给十七郎后的境况,这些打死也要埋藏在心底。

她又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海呢。”

闲王问:“上回你来阳城时不曾来海边?”

施瑶说道:“当时情况紧急,也无暇来海边。不过也无妨,现在总算见到大海了,跟我想象中一样美。远处在雾中的岛屿好似蓬莱仙境一般,若有机会,还真想到岛上一游。”

“岛上住的都是海民,那一座岛唤作杏花岛,到开花季节时,满岛杏花,如今正值秋季,想来杏树下也结了绿果实,再过些日子便能吃了。”他含笑一指,又说道:“我在阳城还会待上些时日,到时候你若还在,我带你前去杏花岛一观。岛上有有几家海民做的杏花果脯格外香甜,每回我去的时候平玉都嚷着让我带果脯回燕阳。”

听到吃的,施瑶眼睛不由一亮。

闲王又说道:“我记得十七郎的父亲也时纷纷喜爱杏花岛上的杏花果脯。”

施瑶道:“我母亲也很喜欢果脯,桃仁果脯和杏花果脯都是她的挚爱。”

闲王不经意地道:“我听闻十七郎的母亲与你家颇有渊源?”

施瑶不由一愣。

何来渊源?她怎么不知道呢?

她酝酿了一番,说道:“长辈之事,阿瑶知道得并不多。阿瑶只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常与我提起郎主的母亲,说郎主母亲乃世间少有的姑娘,她的谋略与智慧为燕阳贵女所钦羡。还时常说,若能见一见郎主母亲便好了。”

她尤其记得母亲提起崔氏的眼神,充满了光亮。

她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后来长大了才渐渐明白,母亲虽然羡慕崔氏的谋略与智慧,但是她更羡慕的却是崔氏的勇气,在这个一夫多妻的时代里,拥有一个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婿。所以每次父亲在妾侍的房里过夜时,母亲才会在她面前频频提起崔氏。

只不过如今施氏一族沦落到如此境地,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只是妄想罢了。

思及此,施瑶不禁有些伤感。

她悄悄地看了闲王一眼,他微微垂着眼帘,似是在想着什么,一抬眼立马抓到了她的目光。她连忙收回目光,耳根发热,局促地说道:“时…时候…”

她想说的是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可没由来的,在闲王面前竟说得结结巴巴的。果然她一遇到闲王口齿就不伶俐这个毛病仍旧没有改。

“我…”

“你…”

“不如…”

施瑶都想在沙子堆里挖个洞,然后把自己埋进去了!她满脸通红,窘迫之极!

此时,闲王却是轻笑一声,说道:“你看,那儿有好些摊档,我们过去看看吧。”此话一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施瑶的尴尬和窘迫,她连忙点头说道:“好。”

她心中松了口气。

摊档上卖的都是一些有趣的贝壳类饰物,都是海边特有的小物。施瑶在燕阳城也有见过的,毕竟燕阳乃一国之都,四方八达,商人齐聚之地,只不过阳城的海边小物在燕阳卖得极贵。巴掌大小的粉色贝壳就要卖十金,而在这儿只要卖一金。

闲王问道:“你可有喜欢的?今日多得有你相陪同游,方得以解闷。你若有喜欢的,我赠你以表谢意。”

施瑶连忙道:“在食肆里,王…”她轻咳一声,看了摊档的老板一眼,改口道:“郎君已经赠我画卷,阿瑶带了金出来的,郎君不必破费。”

闲王坚持道:“不过是区区小物,何来破费之说?前些年的七夕宴中,我摘了你的兔儿花灯,还不曾送你谢礼。如今难得在阳城相遇,正是鬼神指路,让我还礼。”

闲王如此一说,施瑶也不好拒绝。

他拾起一把贝壳梳,道:“此梳甚好,衬你的云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