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微小,聆汐没有听到。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是他的脸色如此难看,我转过头朝铁栏里面看去。

在苍穹聆汐把锁解开的瞬间,白发老人突然发出一生震荡的鼾声。他翻个身,如僵尸一般直立地站起来,我看到那张脸异常的恐怖,破烂扭曲,血迹斑斑,似乎是被动过酷刑,已经看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一张面孔,他极速扑来,粗糙的手伸出来,紧紧抓住苍穹聆汐的胳膊。

苍穹聆汐挣脱开,您是空谷大师吗?

我把聆汐拉过来,白发老人像发了疯一样,也许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他猛烈地把狱门推开,朝我们扑来。我松开高个侍卫,他颤抖着朝出口跑去,我拉着聆汐的手跟在侍卫身后,危险扑面袭来。我们冲出埋骨地,外面守卫的士兵似乎嗅到了什么,个个面色苍白,白发前辈已经奔出来,令人毛骨悚然,监狱的警笛顿时响遍整个山谷。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很多很多的侍卫把白发老人紧紧地围住,组成了一道厚厚的人墙。我转过头,好奇的看一眼白发及地的老人,他的血淋淋的样子就像行尸走肉,身边环绕巨大的岩石,轻而一举地击垮人墙。

苍穹聆汐说,他使用的是寒岭帝国最上乘的纵物术。不是义父,义父只能操纵黄土,不能操纵岩石。

我诧异地说,他还使用了我们巫术中的吸血蝠爪。也就是说,白发老人兼习自然功鹤术。

刹那间,很多疑团扑卷而来。侍卫尸体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白发老人朝我们走来,面容撕裂般模糊,及地的长发飞扬起来犹如吞噬一切的龙卷风,枫叶纷纷落在黝黑的土地上,掩埋了侍卫们的尸体。我和聆汐疯狂地往前跑,不久后来到了一个像山崖的地方,这个山谷底下还有一个更深的地界,却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信念,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

山崖有块石碑,上面雕刻着“生死崖”三个流光溢彩的大字。

在很多年前,生死崖本来没有名字。它的深度到了无法测量的程度,传说中可以深入到冥界,亡灵所在的地方。在那里,永远永远都看不到阳光,只有令人窒息的可怕昏暗。不过在那个深谷里有一种神异的魔力,魔力可以杀人也可以助人,因人而异。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按照法令,囚犯死后的尸体都要被抛到生死崖下,巫山生死崖就成了一个鬼地,在那里,不知有多少冤死的亡灵在日日夜夜地悲泣,哭泣声跳跃在山涧,永不止息,所以就有了生死崖的说法。

不断地有侍卫被白发老人撕裂成碎片,剩下的侍卫扔掉兵器,纷纷坠落生死崖。也许他们明白,跳崖或许还有一条生路。灵力结界从我指尖萌生,然后流遍全身,我挡在聆汐身前说,请往后站,后面安全。

白发老人血肉模糊,伫立在我们面前,眼睛里发出的红光让所有的枫树枯萎凋落。我的幻术被他强大的结界屏蔽,他操纵岩石我把埋没,我咬紧牙,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用生命来保护她。

我盘膝而坐,金黄色的灵力结界常开不败,把岩石排斥在结界之外,蓝黑色的长发向上盘起。最后还是不敌白发老人,血液汩汩流下,整个山头在白发老人的灵力下坍塌,我坠崖的刹那,聆汐握住了我的手,陪我一起坠下深渊。恋夜鸟的叫声扶摇直上,月光清辉流泻,照亮石壁上的大字“生死崖”。

第1卷 第一卷 巫都篇(10)

我闭上双眸,在黑夜里坠落深渊的感觉如生命在分解消释,一切知觉似乎被死神残酷地剥夺,唯有聆汐握紧的手,温馨如头顶那缕流逝的月光。坠崖的时候听到一声鸟鸣,生死崖下传出的鸟鸣,似乎是朝着我们的方向飞上来,我没有时间去索太多,在夜色中很快地昏迷过去。

我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河边,河流血红色,狭小却波涛汹涌。四周的光线昏红暗淡,如包裹着晚霞的红晕。聆汐安静地躺在我的身旁,清秀的眸子自然地合拢如未开的花苞。

血红的古怪植物繁茂地生长在这座深渊,不远处是一片片骷髅,却不知道那些骷髅是什么年代的了。沿着四周的山壁朝上望去,渐渐望到了山壁的颠顶,头顶上的天空看上去成了一个锅盖大小而不规则的孔,散发着隐隐约约的蓝光。

一只巨鸟在岸边拍着翅膀,然后飞起来,攀岩石壁,所过之处,植物瞬间枯萎凋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鸟。样子看上去,像是传说中的上古噬血神兽,骷鸦,巫帝国的国鸟。难道坠崖的时候,是它救了我们?

聆汐缓缓睁开双眸,她说,我们没有死吗?我把她扶到岸边的岩石,岩石光滑洁净,灰色中透着红,她取出身上的锦缎为我包扎伤口。我对她说,你的身体还比较虚弱,坐在这里等我,趁着黑夜还未降临,我去远处看看。

她正坐在岩石上忧伤地注视着我,飘逸的蓝灰色长发翩跹在肩旁,飞向河水的方向如风吹拂皱的瀑布。

在山谷里有野兽和鸟类生存的痕迹,我找到一个溶洞,洞口被挤压的扭曲,但足够进的去一个人。里面很宽敞,周围发出幽蓝神秘的灵光,朦胧而诡谲。有一眼美丽的泉发源于溶洞,顺着溶洞的低洼处,汩汩流出洞口。灵光的作用下,溶洞反而比外面明亮了几分。溶洞四壁雕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五彩缤纷如一幅天然的画卷。地面上是散乱堆积着很高的木柴,木柴焦化,有的地方呈现出了黑色,看来很多年以前有人在这里住过。

晚上,我们就在溶洞度过,篝火烈烈地燃烧,火光高涨而激越。她说,浑身好冷,好冷。

她的手和额头都发黑,我看了自己手,同样发黑,我说,我们在埋骨地的时候,中了尸毒,希望炫烂的火焰可以帮助驱除尸毒。

她口渴,我把泉水捧在掌心给她喝下,随后自己也喝了几口,泉水甜美沁人。在溶洞外仰望天空,天空依旧,仅仅是一个不规则的发着蓝色暗光的孔,孔如锅盖一样大小。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使我们的尸毒没有发作,黑色斑块渐渐从身上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沉默着,也许是因为陷入绝境后心情沉重,也许是因为我们走了很长的路都累了,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依然有着深厚的隔膜。

最后我望着篝火说,火焰好炫烂。

她说,很温暖,就像亲人的手。

黑夜终于袭来。我把打来的野味拨了皮,插在汐的长剑上,双手捧着剑柄,放在火上烧烤。聆汐靠着我坐下,坐在鹦喙花的花瓣里。她不时地往火堆上添加木柴,火光照映出她白皙的手,我们身后长长的影子很单薄。聆汐注视着火焰上直冒热气的野味,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说,以前有这种野外露宿篝火烤肉的憧憬,不过一直没有实现过。现在有了这种体验,感觉很好。

我笑了,没有说话。我们都不说话,直盯着插在长剑上的野味。火燃烧的很旺,野味很快烤熟,热气跳跃在剑刃上。这顿晚饭很丰盛,我们享受野味的时候仍然沉默,只是有时候,我会偷偷看她一眼,我们目光相对的时候,我们都笑了,因为我们的嘴角和脸上都粘满了野味的油渍。

外面很冷,我发现红河在晚上是结冰的。我们靠在火堆旁边,逐渐聊起来,异性之间聊天往往非常温馨。我说,我们困在这里,什么时候能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聆汐说,出去后,我们就是敌人了。不出去,可以做朋友。

我说,在这种生死未卜的处境下,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世吗?为什么来巫都?

她犹豫少许,然后说,我信任你,才会告诉你。

其实我是寒岭帝国派到巫帝国的密使。来巫帝国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三生卷,巫帝国开国大帝的遗物,揭开神花两生花的轮回秘密。巫帝国开国大帝就是依靠它建立起了这个世界上疆域最广阔,人口最多,最富庶的帝国。每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都对这件神异的圣物垂涎欲滴,所以都纷纷派密使潜入巫帝国。

我出生在寒岭帝国隆仪显赫的贵族家庭,而早在血战的时候,我的父母双双战死沙场。那个时候,我仅仅六岁,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起初大人们兜我的父母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每隔一段时间我臼周围的大人们,我的父母怎么还不回来?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大人们还是重复着那句话,你的父母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后来我慢慢懂事,知道父母去的那个遥远地方是冥界,那个很长的时间是下一生。想起自己早在六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失去了他们伟大而不惜一切的爱,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如被割下了一块肉一样的难受。所以,我的童年过的很寂寞,尽管我身边有很多真诚友善的小伙伴,可是依然找不到昔日那种温馨而有人呵护的感觉。每当鹅毛般的雪花从寒岭之颠抛落下来,每当满地的海棠花瓣铺满落花园,每当一群群美丽的恋花蝶舞蹈在秀丽的山脚,我总会想起父母模糊的面容,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潸然泪下,灌湿干净的裘袍。在每一天中,从日升到日落,父母的容颜不知要在我脑海中过滤多少遍,感觉就像一个凄凉的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每当看到洁净的大街上同龄伙伴挽着大人的手,被大人精心地呵护着,我就羡慕的不知所措,只是痴痴地望着,望着,直到他们的背影远去,然后消逝在街道的尽头。我想,如果自己的父母能够抱一下自己或者牵一下自己的手,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陶醉的事情。

不过一直有很多人对我很好,比如我的启蒙恩师空谷足音大师,他是寒岭十圣宫之土震宫的大宫司,后来我认他做了义父。他不但耐心地传授我灵力,还经常带我去海边看潮起潮落,到寒岭之颠看绵延千里的积雪,到花丛捕捉手掌般大小的紫蝴蝶。他给我讲述寒岭帝国古老奇幻的传说,教我吹奏美妙的乐章,鼓励我要永远开心地活着。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地度过了寥落的童年。后来在我九岁的时候,听义父说我的父母的死可能另有其因,因为血战的时候我们帝国出了叛徒,但至于到底是被谁杀死的,怎么杀死的,谁也说不清楚。因为当时战场上太混乱了。我问空谷大师,怎么才能找出我父母的死因,找出杀死我父母的真凶?他摸着我的头,沉重如一块伫立在释爱海边的岩石。他说,你的父母已经死去了很多年,怎么可以把这件事情查清?

我牵起他的手,一直摇晃着,我生气而天真地说,一定可以查清,一定可以查清,义父,我好好思念我的父母。您把他们找回来吧。我用力摇着他的胳膊,在我的印象里义父的胳膊就像一个温暖的摇篮。他站在飒飒的北风中凝视着西天的彩霞,任凭我用力的摇晃,北风吹散了他苍白的长发,缭乱地飞向一侧,就如撞到岩石后飞溅的水帘。沉默了半天,义父才开口说话,他说,孩子,你要耐心地等待。

光阴如梭,岁月如箭,转眼一晃又是六年。六年的光景从眼前头也不回地溜过,就像潺潺的流水,浇在心里,冰凉冰凉地叫人刻骨铭心。不知不觉地,自己已经永别了童年,逐渐长成了一个令族人瞩目的花季少女。就在这一年,空谷大师告诉我,孩子,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出你的杀父仇人。我很疑惑,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问道,真的吗?义父您不会是在骗我吧?

他说,孩子,义父这么疼你,义父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看到了他的脸上依然面无表情,正如六年前我摇晃他的胳膊时他的样子。我说,义父,有什么办法?我怀着希望的眼神盯着义父,惟恐他的身影从我的瞳仁里消失。义父对我说,传说中巫帝国的开国大帝遗留下来一本天书,名三生卷,它可以操控轮回,找到三生卷就可以实现你的夙愿,只不过,后来三生卷遗失,现在没有人知道它的所在。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义父说我高兴的样子还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我问义父,巫帝国在哪?他看着西天的云朵说,在遥远的西方。那是一个很诡谲很强大很繁盛又很喜欢战争的帝国。九年前,你的父母就死在鹤帝国交战的疆场上。

我又问,您是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吗?

义父摇摇头,如大风吹过一般,他说,其实义父早就知道了。我惊奇地看着他,我道,那您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义父看着我的眼睛,他沉重地说,那是因为以前你还小不懂事,如果早早地告诉你,义父怕你因年幼冲动做出傻事来。

我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微风中沉默了一刹那后,我问义父,那您可以带我去巫帝国寻找遗失的三生卷吗?我再次摇晃起义父温暖有力的胳膊,就像六年前一样。义父告诉我,我们帝国年轻的王也对那本三生卷很感兴趣。不久之后,王会专门派遣密使潜入巫帝国寻找三生卷。到时候,你跪在王面前,请求王赐予你这次艰巨而光荣的使命。如果王不答应,你就一直跪着,直到王答应为止。我们年轻的王很仁慈,相信你的诚心会打动王。义父也会在王面前为你说情,孩子,勇敢地去吧,义父祝福你,你的父母的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

我按照义父说的去做了。我在王洁净而宏伟的大殿上整整跪了三天三夜,最后王终于同意,我却昏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如睡了一般,顺畅的长发铺满一地,阳光碎片从窗外涌进,跳跃在我修长的睫毛上。迫切的愿望使我突破幻术瓶颈,灵力突飞猛进,经过一年半的严格训练我终于提前通过了王的检阅,成为了一名幻术卓绝的皇家密探。接受王的检阅之后,我激动的泪流满面,泪水落在了炼场,我发现义父在一旁一直殷切地关注着我,当我看到他温暖的眼神的时候,我的笑声如寒岭的积雪突然间融化。义父走过来对我说,孩子,我已经被王任命为新一任寒岭帝国驻巫驿馆大领事,义父可以陪你一起去遥远的巫帝国,义父会永远地保护你。听了义父的话,我又一次潸然泪下,泪水晶莹而滚烫,这些年来义父一直对我这么好,感觉就像自己的亲生父母。

每个帝国都希望可以得到神灵赋予的一点运气,哪怕只是零星的一点运气,在密使出发前,都要举行隆重的宗教祭祀活动,来向神祈福。我们寒岭帝国不信仰任何宗教,只信仰美丽的大自然。所以在我出使前,祭祀的是自然女神,我们族人心目中永恒的神。祭祀那天,从圣地寒岭之颠落下迷茫的大雪,大雪飘落到山脚下的花城,我们寒岭帝国的国都,一下就是半个月,最后积雪的深度达到了人们的腰间。我们帝国的王请来四十九个先知士占卜凶吉。先知士鹤帝国的大站一样,司占卜。经过九天彻夜不停的占卜,最后四十九个先知士跪在大殿上,异口同声地告诉王,这次任务很迷茫,看不到结果。

他们的声音在皇城大殿上经久不衰,在我脸颊绕过,跳跃在城门的缝隙。我们年轻的王沉重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跪在了大殿冰凉的地板上,对高高在上的王说,臣妾愿意出使,臣妾会为了三生卷不惜一切。我的声音坚决而绝望,如勇士佩在腰间的铃铛在战场上凄凄作响。

王喜悦而忧伤地看了我好久,王说,你握着我们整个寒岭帝国的命运,路上要小心,多多保重。

就在半年前,我来到了巫帝国的国都,巫都。巫都的繁华是我来之前没有想到的,繁华的令人窒息。它的面积可以赶得上三个花城,而人口足足有花城的十倍。宽阔笔直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喧嚣嘈杂,猎猎大风奔跑在脚下,而花城的大街弯弯曲曲,海风灌顶,海棠花花瓣凌空散开,到处融入着大自然的气息,人也稀少。

义父身为新任大使,必然要住在驿馆。为了保守我的身份,我表面上做为他的女儿住在驿馆,就连驿馆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我的密使身份。平日里,我有的时候借着逛街的机会来熟悉这个城池的一切。有时候,出于任务的需要我会强迫自己路宿屋顶或者彻夜不眠。半年以后,我才渐渐熟悉过来这座偌大的巫都。任务比想像的要艰巨,我还清晰地记得四十九个先知士跪在大殿上,异口同声地告诉我们的王,这次任务很迷茫,看不到结果。

每当我湮没在喧嚣诡谲的巫都城里感到迷茫的时候,我总会想到年幼时父母笑容满面的样子,回想起他们模糊的声音,如古典的音乐使我陶醉,使我始终怀着希望地面对王所委托的艰巨使命。每当我寂寞的时候,我就坐在敬爱的义父身旁,听他诉说古老的过去,看着他苍白的长发披到香木椅铺盖洁净的地板,然后一根根脱落幻化成白雪。

义父叮嘱我,孩子,永远都不要灰心,慢慢来,就当作是吹风。我望着他深沉而洒脱的脸,隐隐的皱纹如历经沧桑的土地。我说,义父,我会谨尊您的孜孜教诲。所以我鼓起勇气,为了自己的使命,为了去世的父母,我任劳任怨地奔波在这座异地城池。后来巫帝国捉了我义父。不过,我一直坚信,义父是一个非常仁慈的人,他怎么会杀人?

聆汐,如果你真想救你义父,请你相信我,我想知道祭圣节的夜晚,你去神庙做什么?你身上为什么会流血?

第1卷 第一卷 巫都篇(11)

聆汐点点头,娓娓说来:祭圣节是你们巫帝国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我有种感觉,神职人员应该在那天举办些机密而重要的事情。神庙是巫教执行教务的中心,里面不知隐藏着多少玄机。所以作为一个专职密探,为了三生卷,为了祖国,为了已故的双亲,不管要冒多么大的风险,我都要去。可是出师不利,在祭坛处被一个精英神庙守卫发现了。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巫帝国是个卧虎藏龙的可怕国度,我不敌侍卫,被他刺中一剑,我只有飞檐走壁尽快离开了神庙,不料那伤口处似乎凝聚了经久不衰的剑气,我疼痛难忍,从空中摔了下来,落在你的身上。

我插了一句,你的一席话提醒了我,伤你的侍卫应该不是个普通侍卫,很可能就是杀死首席大站的真凶。现场只有大站和侍卫的脚印,据我所知,侍卫们的军靴都一样,所以从现在的线索看来,凶手冒充了侍卫最讲的通。

她接着说,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落在你的身上,我就会摔碎骨头,后果不堪设想。当我回到驿馆的时候,侍卫告诉我,义父出去找我了。我包扎好伤口后,一直安静地等待义父的回来,也许是因为出师不利心情沮丧,总想听听他老人家的如春风般的话语。可是一直到半夜,义父还没回来。我也慢慢睡去,蓝灰色的长发撩了一地。睡梦中,伤口隐隐作痛,醒来后感觉很温暖,地板上撒满了金色的阳光,一件厚实的紫色裘袍披在了我身上。我抬头看去,是义父温暖的笑容。

义父对我说,你那么晚还没有回来,义父放心不下,于是义父去找你,跑遍了整个巫都。

我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义父后,他关切地说,孩子,以后你要小心,你也知道你的重要身份。我长这么大了,义父依然叫我孩子,在长辈眼中,我们似乎永远长不大,永远都是个孩子。阳光高照,窗外鸟语花香,如一幅美丽清新的画卷。很多天后,义父就被捕了,为了打听义父的下落,我来到了黑暗炼狱,遇到了你。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的。

我一直看着聆汐清秀的脸庞,明澈的双眸,认真地倾听。她的故事和她的容貌一样美丽动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我说,有很多事情很诡谲,巫都处处都隐藏着神秘的东西。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看样子是个很古老的地方。现在我终于体会到姐姐说的那句话了。

什么话?

姐姐说,巫都城就是一口活棺材,住在城里的人都是骷髅。当时我问姐姐为什么,姐姐说,以后你会知道的,我向你说不清楚,说清楚了你也不会相信。

随后我们谈论了很多童年旧事,那些旧事如石头般砸在心里,隐隐做痛,现在想来,已经长大了,时间是怎么挽留也挽留不住的,当你竭力挽留的时候,它已经离你很远了,头也不回。正如抓在手心的沙子,手握的越紧,漏出去的越多。

夜已深,聆汐不知不觉中睡去,漂亮的睫毛跳满火光。洞外很冷,我出去后直打哆嗦,头顶上凝固着几颗珍珠般的冷星,深渊的远处怪声绵延。我回到溶洞,火堆已经燃烧了一半,温暖降下几分。我加了木柴,火光恢复过去的炽热,匍匐在聆汐清秀的脸庞上炫烂如天边的彩虹。我一直坐在她旁边,把我的披风轻轻地覆在她身上。看着她熟睡的面容,有种非常心疼的感觉,实在是太委屈了她了。

外面鬼魅般的怪叫不时地传进溶洞,我放心不下,一直守在她身旁,一边加柴,一边痴痴地望着灵光流淌的墙壁,索着许多怪异的事情,长长的夜从指尖悄悄流走。不知不觉,柔弱的光窜进溶洞,黑夜已经离开,又是新的一天。聆汐醒来,看了看覆盖在她身上的披风,又看看依然燃烧着的火堆,她说,觞,你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我把一根木柴加入火堆,火焰长高一节如伸出的舌头。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你的眼睛疲乏,木柴燃烧了一个晚上没有熄灭过。

那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刚刚点燃的呢?

她指着那堆木柴说,木柴堆少了一大半,而昨天晚上还堆积如一座小山丘一样。为什么彻夜不眠?

如果火堆没有人照管,我怕深夜后你睡熟了会着凉。

她阂一起挑柴火,睫毛微微湿润,两滴眼泪落在四周柔软的花瓣上,犹如簌簌滚下露珠,晶莹而剔透。在以后的这几天,我们白天寻找出口,可是一无所获。晚上,我们在火焰的照耀下,盘膝而坐,吹奏古曲,追忆往事。到夜深的时候,聆汐则依偎在我的身旁,我看着她慢慢睡去,睫毛落满火光,蓝灰色长发波光粼粼如一道明澈的湖面,铺满一地。我安静地守护着她,往火堆里不断加柴,保持溶洞的温暖,就这样一直到天亮。每天醒来的时候,她总会抱着我泪流满面。

有一天,她问我,觞,能告诉我祭圣节的夜晚你许的愿望吗?

我笑着说,我那一晚我祈求神灵能赐予我一份真爱。

她手中的柴火滑落在篝火边缘,她抬起头,惊异地看着我,漂亮的瞳仁落满阳光碎片。

我接着说,上天很会捉弄人,方式让人不可思议,绕了几个圈,现在现在想来,刻骨铭心。

她沉默片刻,往火堆里加着柴火,恍惚的影子绵延到洞口。她说,你为了呵护我,不叫我着凉,竟然多个夜晚彻夜未眠,为我守候着篝火,每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总是你的脸庞,被火光映的通红。你疲倦的眼睛令我心痛而感动,那个时候,我想,我的心已经属于你。

我轻吻她干净亮漂的睫毛,我说,我们会在一起吗?

她没有说话,依偎在我身边,眼角有几滴滚烫的泪水,篝火边的花瓣上洒满露水,沿着脉络滑落到火中。

柴堆将近燃尽的时候,墙壁退去一层皮,古老的图腾文字恍惚闪现。我和聆汐走过去,图案很古怪,是些巫术符文,可是参不透其中的奥秘,许多地方已经被毁。我告诉聆汐,明月大帝把这些巫术记录在了一本《巫术魔经》上,可是《巫术魔经》被大帝送给了一位神秘女人,从时间来推断女人应该早就作古。

聆汐说,女人?那位女人可能和明月大帝有暧昧关系。

我说,明月大帝天性风流,风流韵事一波未了,一波又起,还专门建立了帝国红楼。据说明月就是死在之下,一位叱咤风云的开国大帝,就这么点小缺点。

聆汐邪气的问我,那你呢?

我笑着说,我不会。

那是因为你还没成为帝王。

聆汐突然指着墙壁说,你看这是什么?是文字,用鲜血写成的:奥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

还有一处!

聆汐继续拨开柴堆。我帮着拨了几下,这一段字确是用黑色的字写的,开头却有一个八卦符号。

革:已日乃孚。元亨,利贞。初九:巩用黄牛之革。六二:巳日乃革之。征,吉。无咎。九三:征,凶。贞厉。革言三就,有孚。九四:有罕,改命。吉。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上六: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

聆汐说,好象是一段占卜,看不懂什么意思。我点点头说,不错,是占卜的内容。记得外婆给我讲过,明月大帝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大战,每次大战前都要亲自占卜,这应该是一次极其重要的战争前的占卜。

聆汐问我,你看的懂吗?

我摇摇头,笑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