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你说,三生卷会不会藏在这个地方?

这一语惊醒了我,我说,也说不定,我们找找。可是找了半天,几乎把整座溶洞都翻过来,一无所获。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七天。虽然阴森恐怖,生活艰苦,可是有她的陪伴我很幸福,即使在我的生命里只剩下这七天,我也无怨无悔。我们快乐而忧伤地生活着,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深渊。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走不出去会更好,至少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就在第八天,我们回到溶洞的时候,发现地板上多了几个脚印,脚印比较小,不是老人的就是小孩子的。我和聆汐异口同声地说,难道这个无底深渊还有人居住?聆汐打趣地道,你仔细看看,是人的脚印吗,也许是僵尸呢。

第1卷 第一卷 巫都篇(12)

一位老婆婆伫立在洞口,挡住光线,面容模糊,强大的灵力结界让人窒息,随身飘来大片枯枝败叶,影子从她脚下一直斜铺到火堆旁。我拉着聆汐退到角落,支起结界,老婆婆渐渐走进,笑声飘渺,不过那种声音很熟悉。老婆婆说,孩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怪不得七八天不回家?

我放下紧绷的心,我告诉聆汐,不要怕,那是我外婆。外婆向我们走来,她的脚踩在了地面的花瓣上。我渐渐看清楚了外婆慈祥的脸庞,脸上的皱纹如弯曲的针线,毕竟外婆有接近二百岁的高龄了。我惊奇地问,您老人家怎么会来到这里?

外婆的笑容神秘而恍惚,她打量了聆汐一番,然后说,这位小姐是?

我说,她姓苍穹,名聆汐。

外婆眼睛一亮,灵光跳跃在及地的白发间,她看着聆汐说,这位小姐眉清目秀,倾国倾城,就是跟你姐姐和明畅公主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自然族端庄隆仪的贵族气质,果然名不虚传。

聆汐双手交叉在胸前,俯身行礼说,晚辈冒昧地问一下,婆婆您是怎么知道晚辈是自然族人?

外婆面容慈祥,微笑着说,寒岭帝国有个习俗,贵族们喜欢往自己的儿女手腕上烙印大自然图腾图案,而且很讲究,图案的位置和食指成一条线,象征着地位,灵力和权势。你的手腕上印着一片潮汐形状的图案,图案和你的食指成一条线。

外婆柔和的笑容如枯萎的忘忧草脉络,她老人家对我说,觞,跟我过来,外婆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外婆把我带到一个角落里,轻声对我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我告诉你,这里就是我修炼终极幻术死灵缠身的地方,死灵缠身必须在有血的地方修炼。溶洞外的红河就是一个用不枯竭的血库。这里的土地有吸收死尸血液的魔力,全部汇聚到红河里。你来溶洞的时候应该看到过一堆木柴,那是我一百多年前在这里修炼时流下来的,年岁已久想必已经焦化。你也知道,这里的夜晚异常的阴寒,没有火是受不了的。刚才看到未熄灭的火堆,满地的花瓣,我意识到一定有人在这里住过,而且刚刚离开。所以我就躲到溶洞外面,看看在这里引火的竟是什么人?没想到,竟然是你,身边还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小姐。

外婆,这里是哪?墙壁上有很多符咒。

这里是巫神源,明月大帝建国前修习巫术的密地,传说中封印消失的地界。

您是怎么知道巫神源的?

因为外婆年纪大,阅历自然深一些,知道的东西也多。

外婆拄着花藤权杖,笑容恍惚,边走边说,对感情不要太投入,深陷进去有时候会招致可怕的祸端,就像你姐姐一样。

我跟在外婆的身后说,我姐姐?

外婆咳嗽一声,你姐姐的事情你去问她自己吧,流言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外婆的忠告,越是漂亮的女子越容易骗人,男人的谎言可以骗女人一夜,女人的谎言可以骗男人一生。

我说,可是我一直相信感情是永恒的,经得起风涛骇浪。

外婆不以为然,她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动,它就流走;如果它存着,它就干涸;如果它生长,它就慢慢凋零。

是,外婆。

外婆满意地笑了,她老人家反问道,黑暗炼狱是不是出事了?

我点点头,黑暗炼狱关押的一位自然族老前辈跑出了监狱,白发及地,血肉模糊,我和聆汐就是被他逼下生死崖的。

没有那么简单吧,是不是你搅合的?如果被你父王知道,有苦头吃了。不过我会帮你开脱的。

我说,外婆对我最好了,您知道那自然族白发老前辈是谁吗?

外婆摇摇头说,帝国里的事情,我已经有一百年不插手了。如果你想知道,去问你父王最好不过。

您老人家怎么来到生死崖下的?

外婆小声说,其实这深渊里有个秘密通道,要用专门的巫术驱动才可以打开。稍后,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来为何事?

外婆来这里寻找地狱戾火,为你铸造神兵。

说着外婆从身上掏出那块黝骨,我兴奋而好奇得接过来,跟着外婆返回溶洞,聆汐看到我手中的黝骨,脸上泛着红晕,因为,她有着阂一样的记忆。我的脑海中再现那天的场景:请问小姐,这块砖头是您掉的吗?

……

外婆伫立在墙壁上的总纲大字前,端起花藤权杖,用权杖的末端点着大字中的“门”字,那个“门”字闪烁扭曲,喷薄出的红光覆盖了整段文字,周围的文字下沉消失,“门”字放大,紫烟释放,幻化成一扇华丽诡谲的灵门。外婆的话回荡在溶洞里,跟我来。

灵门内部是另一个世界,火红色的灵光从灵门内喷涌而出,把我们的身影映的飘摇如团团簇拥在一起的火焰。洞口处向下倾斜,斜面上是墨绿色的台阶。外婆用花藤权杖指着深处说,深处有太多的秘密,你们两个跟在我身后。

台阶上灰尘拂面,台阶螺旋着不知道这里有多么深。密室很静,听的到深处火焰燃烧的声音。不久后,我回头向着灵门望去,灵门是一个光点。下了台阶,灵门已经看不到。到处流淌着血色红光,像是浸泡在血液中。一道骷髅状大门上刻着“巫墓”两个红色的大字。

聆汐说,这里是一处墓穴?

这里是一处墓穴?这里是一处墓穴?这里是一处墓穴?

回音激荡,跳跃在墙壁上,激越而恍惚。外婆说,这是是坟场,里面都是明月大帝建国前阵亡的骑士,战士,幻术师。明月大帝为了纪念他们,把他们的骨头祭祀在了这里。

外婆对着骷髅大门,念动古怪的咒语。骷髅眼蓝紫光汩汩流淌,牙齿上下分开,我们跟着外婆走进去。里面是一道长廊,长廊两边罗列着无数的灵位,灵位边上各有一具尸骨。长廊的尽头闪烁着红光,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外婆的眼睛里弥漫着恍惚的火光,她说,那是聚火盆。

长廊出乎意料的长,为明月大帝战死的勇士不计其数。聚火盆有小池那面大,我们三人伫立在边上。火焰漩涡缓缓旋转,气焰把我们的衣服冲击的向后飞扬。外婆说,撑开灵力结界,小心被火焰烧伤。

这就是地狱戾火?

外婆点点头说,没有聚火盆,我们根本不敢靠近地狱戾火。在聚火盆的聚敛下,戾火变的温柔多了。戾火的能量扩散在墓穴,可以驱散地下的尸毒。

外婆伸出手,对我说,觞,把黝骨给我。

聆汐注视着砖头形状的黝骨,脸色红润如冬天的朝阳。黝骨在外婆的手心升起,黑光弥漫如夜,慢慢地落入聚火盆中的火焰漩涡。聚火盆剧烈地摇晃几下,火焰由红变紫,紫色光柱冲天而起,黝骨封印在光柱的底部,黑光和火焰融合着,外婆把花藤权杖举在头顶,银白色的长发朝上飘起,强大的结界包裹着我们。

外婆握起我的手,轻轻一划,血液从我指尖流到手心。外婆说,把你的血液灌入黝骨,血炼兵器是白巫术的一种,会让兵器对主人有感应。

黝骨融进我的血液后,安静下来,任凭地狱戾火的熬炼。外婆笑着说,觞,你从小就是个安静漂亮的孩子,黝骨沾上你的血液后,变的和你一样安静。

我和聆汐面面相觑,不可思议得看着眼前的一切。外婆说,血玉在明月大帝时代就铸成魔刀,叱咤风云,精碧也在很多年前,浮出释爱海,铸成神剑后祭祀在寒岭帝国珊瑚岛的潮汐神殿。黝骨已出,四大补天神器就只剩下情丝没有出世。情丝一出世,天下必大乱,情欲是一切恩怨情仇的根源。

外婆说这些话的时候,穹顶的石块轰轰落下,从我们结界旁擦过,化为烟尘。聚火盆莫名地抖动了一下。离开的时候,我问外婆,这里还蕴藏着什么秘密呢?外婆说,墙壁那些文古怪的符文记录着明月大帝一生的经历。没有三生卷,无法破译。聆汐问,三生卷会不会出现在这里呢?外婆摇摇头,不会的,我在这里找了几十年,找遍了各个角落,一无所获。

带着疑惑离开了巫墓坟场,回到上面的溶洞后,灵门闪烁后消失,墙壁上依然是那些总纲文字,那个“门”字和其他字没有什么不同。外婆指着溶洞里流出的泉水说,这是净化泉,饮过净化泉的泉水,百毒不侵。

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把我们体内的尸毒化解掉了。依外婆的要求,她要看看一百余年久别的地方,人必定是一种有感情的动物。我们陪着她老人家四处走走。一路上,外婆问了我们这几天的生活,我不厌其烦地把深渊的一切讲给她老人家听。外婆说可比她老人家当时在这里修炼的时候好多了。我问,为什么?外婆说,因为你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陪伴,不会寂寞。

外婆的眼睛炯炯有神,目光撩过深涧,离离燃烧的红色植物,潺潺红河,灰色的石头,皑皑白骨。忧伤在外婆的瞳仁汩汩流淌,她深情地说,不知不觉已经一百多年。追溯往事,心有余痛。聆汐对着手心轻轻一吹,幻化出一只天籁羽,夹在两指间,她用羽毛吹起了古曲《怀旧》: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外婆不停地称赞聆汐的曲子凄美动人,满头白发一点点的脱落,外婆指着伫立在红河岸的巨石说,这是守望石。一百多年前,每当我练功疲劳或者寂寞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坐在里,波涛汹涌的河水犹如自己的血液在汩汩流淌。

外婆领着我们转遍了整个深渊,每到一处,她老人家都给我们诉说着一百年前她的经历。我和聆汐入迷地听着,那种感觉就像小时侯我躺在摇篮里倾听外婆诉说古老的童话。深涧的那只巨鸟掠过头顶,攀岩在山壁间,外婆笑笑说,那是骷鸦,就是巫帝国的国鸟,和鬼熊、瘟蛇、红狐并为灵域四大噬血魔兽。明月大帝怕它出去祸害人间,用幻术强封在生死崖下,从此骷鸦成了一种寂寞的鸟。

在红河边,外婆扣起无名指,念动着神秘的咒语,打开了出深涧的通道,银白色的光环氤氲在她的四周,及地的白发如樱花花瓣一般展开来,其中一根落在了我的手上。外婆满脸的皱纹舒展在我瞳仁里,我手中的白发缕缕蜷缩。毕竟跟着外婆生活了这么多年,而外婆总有离我而去的时候,不知道那时我该怎么走完剩下的路。

我回到巫都,通灵狼从大街的尽头奔跑过来,蹭我的身体。我一边抚摸着它干净而柔软的毛发,一边落寞的朝着家走去。父王和母后都很关心我,他们问我,这几天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外婆佝偻着身子,咳嗽两声,为我开脱说,这孩子从小随我生活在泊山,对巫都自然是不熟悉,多出去跑跑也不是坏事。

外婆话的分量在我们家族里是很重的,无论外婆说什么,父王和母后从来都是顺从着。我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很感激外婆。

觞,跟我来,我有些话要单独对你说。父王把我叫到了翰墨轩,翰墨轩里粘着尘土,人一踏进去,少许微尘就飞升在四周的空气里。父王说,你不在,很少有人进这个书房。几天的光景,灰尘就铺满了一地。

父王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严肃地看着我。他带着责怪的语气说,告诉父王,叫你在黑暗炼狱好好磨练,为什么离开?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怎么变的和你弟弟一样特立独行了?

我低下头,无语。

门外吹来一阵冰冷的风,书卷撩落一地。父王说,黑暗炼狱里关押的自然族囚犯突然跑出了埋骨地,巡查的两个侍卫一个被吓傻了,另一个死在树下。听纠墨说,埋骨地的一眼鬼火熄灭,我怀疑黑暗炼狱闯入了自然族的势力。逃出的自然族囚犯杀死了很多狱卒,纠墨在生死崖边上找到了他,看到他泪流满面地注视着生死崖下,纠墨趁机觉醒拢锁,把他禁锢在岩石边,关回埋骨地。

我问,自然族囚犯是谁?

第1卷 第一卷 巫都篇(13)

父王说,他是血战的时候我们俘虏的自然族高手,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教皇下令把他关押在埋骨地,用黑巫术中的糅魂术逐渐支配他的意识,使自然功鹤术结合在一起,把他打造成帝国的杀手锏。

我没有再问,转身来到弊的房间。弊还是昏睡在床上,他的卧室异常的安静,可以听到他恍惚的呼吸声如清风横扫过一片片的枯叶。母后告诉我,弊曾经醒过来几次,可是又很快昏迷。不过皇家医师说,弊不会有事,请我们耐心地等待。

我问皇家医师,那么玄机使敛衾呢?他还是听不到声音?医师点点头道,每当我去了敛衾家的时候,我都看到他站在首席大站府邸的林荫古树下,头仰望着天空,树上布谷鸟的叫声响彻整个院落。

他会永远地失聪吗?

不会,寒岭帝国盛产一种耳灵芝,专治耳病。陛下已经飞鸽传书给我们法力无边的教皇,教皇回来的时候,也就是敛衾恢复听觉的时候。

我转身的时候,斥候正伫立在门前,笑容炫烂,及地的溯影袍轻舞飞扬在身后。斥候专程来看望流弊,他临走的时候,我问他,你凭什么说空谷足音是杀死首席大站的凶手?

他说,案发后我去过凝星台,有几个马蹄印,神庙的城墙上留有同样的痕迹,马是不可能在高耸的墙壁上行走的。我断定,那根本不是马的蹄印,应该是一个灵力高超的人翻墙而入的时候留下的脚印,他穿的鞋子就是马蹄形的。你弟弟流弊告诉我,他在贵俯的书房找到了相关资料,有一种速度神靴就成马蹄形,是用上古年代的暗影神马的马蹄和精髓修炼而成。照着马蹄印的形状,我查遍了整个巫都,发现好多处地方都有这种痕迹,可是寒岭帝国驻巫驿馆的门口处的马蹄印分布和其他地方不同,门口附近即有进去的足迹,也有出来的足迹。其他地方的马蹄印都是出现在隐蔽的角落里。这说明,马蹄印的主人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入寒岭帝国驻巫驿馆,他是驿馆里面的人。以后的几天里,我一直躲藏在驿馆附近,事实证明了我的推断,空谷足音承认了在祭圣节的夜晚去过神庙凝星台,可是他说去的时候首席大站已经死去了。虽然我们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他是真凶,可是他也找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他与此案无关。

暮色四合的时候,我在异域酒家找到聆汐,把斥候讲过的话说给她听。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彩霞渲染半边天,天幕如皇家画师刚刚涂上底色的画布。我告诉她,空谷足音承认了自己在祭圣节当天晚上去过事发现场,现在的处境极其不利,目前空谷大师是最大的嫌疑人,如果要救空谷足音大师,就得找到那天刺伤你的侍卫,那个冒牌侍卫或许是真凶。

我义父在哪?

皇家把他囚禁在了一个神秘的地方,等教皇殿下归国后,再做处理。

晚霞的红晕透过窗子照进来,跳跃在她银色的睫毛间。她喝下一杯茶,说,我有种预感,自然族出现了内奸。然后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剑柄上的羽毛,缓缓地飘落而下,落到见不到阳光的角落里。

去哪?

远离你的地方。

为什么?

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怕连累你。

我的知心朋友红尘打理好酒家的杂事后,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怎么?舍不得她?

我笑着说,知我者,非红尘莫属。

我回到家的第二天,弊已经苏醒。弊醒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在他的身边。他睁开眼睛,看着大家。片片的阳光透过窗子斜射进来,照在地上,就像神灵施舍给人类的黄金。

弊起来之后,问道,我昏迷了几天?

母后说,十一天。

耽误事了!

弊说着就往门外跑,他很少这么匆忙过。我问,要你到哪里?

到皇城!

干什么?

他回过头来,淡淡地道,我已经知道了谁是凶手。

弊离开后的半个时辰,王府外面的大街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我跑到街上,半空的尘土卷来,隐隐约约看到骑士们黑色的背影。我跟过去,来到了首席大站的府邸。侍卫们堵住了府邸的银白色大门,弓弩手成半圆孤状排开。哭丧鸟的鸣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响彻在树梢间,叫声击落了偏偏枯叶,飘过银白色的墙壁来,落到马蹄下。在前面指挥的是我的弟弟,弊。他身边是玄机使纠墨。两个人在战马上,漂亮的披风撩到一起。

弊说,凶手就是敛衾。敛衾佩剑走出来,纠墨说,敛衾,如果你拒捕,我会用拢锁对付你。弊的冷笑跳跃在树梢间,他对纠墨说,你对他说没用。他现在是个聋子,听不到你的声音。敛衾似乎意识到了一切。他说,我想可怕的这一天早晚都会来,该承担的罪名我都承担。

他把自己额头上写着“孝”字的白色系带抛到耸入云霄掠过墙壁的大树上,惊散了一群哭丧鸟。他伸开手来,侍卫们给他戴上了结实而沉重的镣铐。敛衾仰望着灰色苍穹,大笑了一声,他说,逃不掉的终究逃不掉。

侍卫们起立,周遭一片寂静。哭丧鸟回旋在殿顶,树梢婆娑地伸展到墙外,树叶如飘雪一样轰轰烈烈地跌入泥土。周围涌来一群百姓,人们议论纷纷:杀人魔也有今天?连他老子都杀,畜生不如!儿子杀死了老子,有好戏看了!侍卫们离去,空留马蹄铁踏击地面的声音,街上依然尘土飞扬,如人们的流言飞语一般落满污垢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