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她突然觉得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天界和妖界终是打起来了,炎麒第一个就请战了。从天宫领命后,直接就去了战场,甚至没有回来一趟。或许是不想回忆起失去幽柔的伤痛,或许是不想再见到她。

炎麒说的是实话,他无法不恨天音。幽柔的死,如果妖界的挑衅是罪首,她更是难辞其疚。炎麒急于给幽柔报仇,只是他不忍心对天音,所以只能前往妖界。

这一战,誓必打得惨烈,炎麒一去便是三个月没有音讯。

由于战事,炎麒的府里,一时更加的空旷起来,仙婢们本就不愿来她这里,最近更是越发的冷清。估算着日子,她怕是没多少时日了。最近她有些昏昏沉沉,分不清朝夕,只是偶尔有一两日精神尚佳的日子。

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却听不见脚步的声响,似是特意不发出声音。一道蓝色的身影缓步靠近床上静躺着的人。站立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身影,一张脸溢满痛色,却仍是不忍移开眼神。

良久,他才缓缓的坐在床边,似是怕惊醒床上的人一般,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又是凝观了半晌,像是确定床上的人不会醒来,才伸出手抚向她的脸侧,眼神深沉似海。附身贴近她的耳侧,发出压抑而沙哑的声音。

“师姐…”他凑近她的脸,一遍遍的巡视着她的容颜,似是低喃给她听,又似是在自言自语,“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甚至…都不愿再见我?”

他哽咽了半会,似是悲伤得找不着自己的声音,良久才继续开口,“明日…我便会请战前往分界河,同炎麒汇合。此战…我怕我不一定可以再回来。天音…能不能答应我,等我回来,别再不见我,别再躲着我,好不好?就算…就算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的存在…从来就没有…我…”

他再说不下去,只是贴近她的脸侧,把头埋入她颈侧那黑色的秀发里,一声一声的呼着她的名字。

“天音…天音…天音…”

直到天色开始泛白,他起身离去,如来时一样,来去无踪,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自然也无法看到床上的人,瞬间奔涌而出的泪水,漫延了整张脸,滴入那头黑色还带着余温的秀发中。

只是她没有睁眼,一直都没有…

天气渐渐转凉了,此处与妖界较近,不似青云四季如春,一入秋便看到树上的叶子随风飘落,洒了一地。

她的身体却越发的不行,时常做梦梦到一些以前的事,有时能瞧见父君,佯装生气的训她顽皮;有时能瞧见师傅,手把手的教她各种仙法;有时可以看到白羽哥哥,守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睡觉;有时也能瞧见灵乐,背后跟着一大堆的兔子,他一脸埋怨的看着大笑的她,喊一声:“师姐!”

今日意外的精神好了些,她坐在空旷的院里看着满院的落叶,心底却也空荡荡的一片。

却不想绿水恰巧来看她。

“尊主。”她自云上下来,看着她坐在园中,顿时就皱了眉,上前一步,“怎么坐在这园子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靠近妖界,风中隐有妖气,不能长呆着,快进屋去。”

天音轻笑,也随她进了屋,“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本是随意的问一话,她却突然呆了一下,半会才笑笑道,“只是…想来看看尊主,最近事儿多。想来已经好几月没见着您了,就来瞧瞧。”

天音疑惑她的迟疑,却也不打算问到底,只是随着她进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青云可好?”

“好,当然好。”她笑得有些大声,连应了几个好,顺手给她倒了杯茶,又指了指自己道,“你看看我,有哪是不好的吗?”

“那就好。”天音松了口气,青云与分界河,相距较远,此次的战事应不会波及到青云才是。抬头看着她左顾右盼的神情,今日的绿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伸手接向她手里的茶,“那青山呢,他还好吗?”

她突然手上一抖,哐的一声,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散了一地。

“绿水?”

“对…对不起!尊主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就忙去收拾地上的碎片,一时竟也忘了用法术。

天音一惊,忙忙拉住她的手,“算了算了,这要是划伤了手怎么办?”拉她在一旁坐下,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绿水,你今天怎么了?”

“我…我没事啊!”她一愣,猛的抬起头来,“我能有什么事啊?”

天音脸色一沉,直直的看向她的眼神,绿水却不敢与她对视,左右看了起来。天音越瞧就越觉得不寻常,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丝慌乱。

“绿水,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青山出了什么事?”

绿水的神色越加的难看起来,“他…他没事…”

“没事?”天音眼神轻眯,紧盯着她的飘乎的神色,“那你为何…难道是青云山…”

她心间一抖,猛的站了起来,心顿时慌乱起来。

“青云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尊主…青云…青云…”绿水似是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青云山…被妖界的大军围困,青山他…青山他拼死才把我送出来报信,他现在…生死未卜。”

“妖军…”天音身形一晃,站立不稳,连连扶住一旁的桌子才勉强撑住身子,天音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她是青云山主,她不能失了分寸,“为什么会这样?妖界的军队为什么会出现在青云?妖界攻上天界,必须经过分界河,现在分界河并未失守。”

“我也不知道。”绿水哭得泣不成声,“那些妖军,就是一夜之间出现在山下的。”

“一夜之间。”天音想了想,手间一紧,“魔族…是魔族,只有魔族才有划破虚空的能力,令妖军可以不经过分界河就直接出现在青云,你可将此事上报了天帝。”

“我从青云出来,就已经去了,可是…可是…”绿水边哭边道,“天帝说天界所有的仙人,都已经前往了分界河备战,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仙人,可以派去青云。而且…青云出现的妖军,人数不明,若是冒然调派,不仅是青云,恐怕就连分界河也会失守。”

天帝还真的打算不管,天音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口凉水,才冷静下来。

绿水继续道,“天界一直在传言,此次的妖界,有魔族相助,妖力倍增。就连分界河也恐有失守的危险,而天界却远没有可与魔族一拼的人。若是主上还在…主上还在的话…”

若是师傅还在,若是师傅还在的话,又岂能容那些妖类在青云山放肆。

“现在天界都在传,现今也只有缘德天君那样的人,才能力挽狂澜。所以近来有很多人来青云,求问主上是不是有留下什么克敌的办法。我想妖军之所以这么急于攻上青云,便是因了这些谣传。青山一早嘱咐我不要将这些事告诉尊主,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求遍了所有人,可谁都没去。我又找不着二皇子…”

绿水的声音像是一声声的惊雷,句句劈着她体无完肤,她从未有此刻绝望的心情。纵使父君不在,师傅逝去,所有关于她的一切的一切都离她而去,也没此次这种亲临其中来得绝望。

“尊主…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青云,才能救青山。”

“尊主…青云不能有事,我和青山自小就在那里。”

“尊主…那是主上给你留下的唯一地方,那是你的家,谁可以救救青云。”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天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天宫,她只知道心底不断浮现的只有两个字,青云…青云…青云…

所以当她跌跌撞撞的闯入天宫,撞到衍歧时,她可以想象自己有多狼狈。

“天音…你这是…”衍歧扶起那个几次都快摔到地上的身影,还未来得及询问,却被她满脸的泪痕给惊住了。

“求你…求求你,救救青云,让我做什么都好。留开仙界也好,留开灵乐也好,就算让我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我也答应,但求求你,救救青云。”她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师傅的青云,请救救它。

衍歧一愣,他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失控的样子,那惨杂着绝望的眼泪,令人窒息。

“到底出了什么事?青云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跟我说清楚。”

“妖军…妖军出现在青云,但是天帝不肯派仙人去援救,我求你…无论谁都好,求求青云。”天音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一遍遍的哀求。

“妖军!”衍歧一惊,“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天音抓着他的手,似是怕他不信般,死死的拽紧着,“我求求你信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也没有对不起过你们任何人,当年我没有杀凤呜,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

她不要再忍受了,不要再让人这么莫明其妙的误会,恨她下去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

“天音…”

“衍歧哥哥,我在人间等了你五百年,等到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五百年你都不曾信过我一次。我求你…求你这次信我。”她拉他的手,似是像想证明自己一般,按向自己的心口,“你可以向我施问心咒,你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怕死,但求你信我,一次就好。”

衍歧顿时觉得手上一片刺骨的凉,心底却酸到了每一个角落,问心咒必须剖腹问心才能施展的一个法术,施展时可以看到此人前世今生的所有事,但此术未曾施展,人先死。

她竟已经绝望到了这种地步,衍歧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心底似是有把刀,在剐着他的心,忍不住拥住她全身都在发抖的身子,“我信,我信。”

他紧了紧她单薄的身形,握了握她冰冷刺骨的手,“在这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救青云的。等我!”

说完,不再耽搁一分一秒,转身朝殿外走去。

天音这才一点一点的回神,感知周围的一切,却仍是颤抖得厉害,缓缓的蹲下身去,抱着双腿团成一团,好似这样才能止住那自心底渗出来的颤抖一般。

衍歧说让她等,那她就等。她乖乖的等着,什么都不要了,不奢望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人心,也不奢望永远留在天界,更不奢望有人可以对她很好很好,甚至她都不想可以活着。

真的,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了,一定离所有人都远远的。

只要…只要放过…青云。

天音一直在殿门口等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她却不敢离开,甚至都有些怕眨眼。她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什么消息。

外面的身影,川息不止,却仍是看不到衍歧回来。她等得全身都有些僵硬了,可仍是看不到那道白色的身影。

到是有仙婢经过,会好奇看她几眼,到后面就直接无视她了,现在更是神色匆匆的走过,隐隐有声音传入她混杂的脑海里。

“太子这回到底是怎么了?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模样,先是在天帝前求了几个时辰,后来又带着几十个仙人走了,不过听说那几位都是打算前去分界河的,不知怎么就被太子带去西边的方向了。”

“是呀,我还从未见天帝发那么大火呢?就在刚刚,竟直接派了几位星君去抓太子回来。”

“好似是为了什么妖军,调派支援之内的。我听到的不多,天帝不允,太子那么冷静的一个人,竟就这么跟天帝吵起来了。”

“唉,看来这一战要很难打了,想当年缘德天君还在的时候,可是单凭一人之力,就把妖界压得死死的。如今的天界怕是…唉!”

天音静静的听着,呆在原地半晌,才缓缓的往前挪动身子。许是站得太久的原故,她的身影有些摇晃,几次都快跌倒,她却固执的站直了。一步步的往前方,那座最大的殿宇而去。

她这一生,已经没什么可以再被拿走的了,身份,感情,亲情,友情,好似这些全都与她无缘。那她还在乎什么呢?又为了什么在这里苦苦的哀求?

真是可笑。

心底一时间无比的平静,她抬起头,看向那片虚无的天空,隐隐约约中似是出现那日浮云殿中的景现。那个带着冷峻的男子,眉间一点朱砂似血艳红。四周响起他似怒似叹的声音,“天音,吾徒。”

是的,她的一切都都毫无意思。但唯有青云…谁也不能动它!

“跪了多久了?”高位尽显威严的男子问道。

“回陛下。”天官躬身回道:“已经有五个时辰了。”

“哦…”天帝抬头望了眼那个跪在殿外,纤细得仿佛一吹就倒的身影,眉宇之间划过一丝几不可闻的厌恶。“叫她进来。”

“是!”天官领了命,走至殿外叫起地上的女子,低头传达了一下,才见女子踉跄的站了起来,似是跪太久伤到了脚,一步一晃的走入殿内。

在中央站定,抬头看了上位的天帝一眼,又缓缓的跪了下去。却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跪着。

天帝眉头一紧,挥手让四周的人都下去,仔细打量了地上的人半会,才开口道,“为何不出声?”

天音抬起头,看向上位的人,半会才缓声道,“求天帝放过青云。”

他眉头一拧,神情又寒了下去,“你此话甚是无礼,袭击你青云的是妖界,与我何干?谈何放过?”

“青云也是仙界境内,若是青云出事,对仙界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她急声解释。

“事有轻重缓急,如今众仙皆分界河抵御妖族,怎有时间前去青云。”他冷声回道,轻撇一下跪在下方身影,神情越加的冰冷,“况且青云仍战神缘德天君的府邸,怎会连小小妖族都对付不了。”

他话里的讽刺意味明显,天音手间一紧,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底的刺痛,“如今师傅已经不在了,青云山缺少他的灵气,又镇压着众多妖族,根本没能力应付突然出现在的妖军。还望天帝怜悯。”

“那是你青云之事,再说纵使缘德天君仙逝,但你却是他唯一的徒弟,更是上古天族的后裔。”天帝轻哼一声,“自古以来,你之一族就掌管天界,而飞升九重天为神的,大半皆是你天族之人,你们竟有此能力,竟没能力对付这一批妖族?”

天音一愣,有些意外看向上位的人,突然轻轻一笑,才缓声道,“我为何会没有这个能力?天帝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放肆!”他神情一厉,“天音,我念你是先天帝唯一的女儿,所以对你诛多过错,也不曾追究,你不知感恩,竟还如此无礼。”

天音的脸色却连半分俱都没有,一个隐隐的猜测却冒出来,“天帝如此在意我天族的身份,是怪的我抵御不住妖族,还是纯碎怕我这个能掌管天界的身份。”

“一派胡言!”天帝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的怒气更盛,身上仙气四溢,直直的向天音逼来。天音心口一震,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此种话也敢胡说。”

天音却笑得越加肯定,“如果是胡说,你又何必动怒?”

“你…”天帝语塞,紧了紧身侧的手,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坐下,又恢复成那个威严的帝君,“天界最近颇于应付妖界的战事,加之魔族插手其中,的确现状暂时对天界不利。也有一些不好的传言,关于你师傅…关于天族…”

天音不语,身侧却寸寸收紧,真是讽刺,师傅是天界第一战神,那些平时不见有多照顾青云,一来战事却又想起了他。

“你天族握管天界,始于开天劈地之初。妖界时有犯境,但战神青云一脉却总能抵御其入侵,如今青云再无可用之人。自然会有些闲言碎语,想着旧主的好…”天帝神色渐厉,冷哼一声道,“但这也是一时的想法而已,如今你是一介凡人。莫说已经不再是天界公主,就算是。你以为以你的能力,又能做些什么?”

原来…这才是原因,原来这才是他不肯救青云,眼睁睁看着妖族入袭而不理的原因。

父君早逝,而她贬为凡人,天族再无可继之人,身为龙族的他,坐上那个位子本是众观所归。可偏偏她回来了,而且还是在仙妖大战的关键时刻。

原来都是因为她,又是因为她!

“天音,你须知如今之势,仙界再经不起折腾。”

天音轻笑出声,却一声又一声更加的苦涩,笑得眼泪都不小心溢了出来。她抬头看向上位那个神色有些阴霾的男子,扬手逝去眼角的泪珠,深吸一口气。

“天帝放心,天音…从未有过这般的心思。”她从未想过走上那个最高的位子,就算父君在世,她也没有半分的念想过,所有才有了白羽哥哥。

可惜这些当初没人看透,如今的天帝更是不明白,“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他不能留下隐患,一点都不行,“天界正值动荡时期,此时不容出现任何变故。相信你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到时不止是青云,恐怕整个天界也…”

天音愣了一下,立马又笑开,脸上的泪却流得更加肆意,“天界的意思,便是容不下了,就算只是最后两个月也是?”

他眉头紧了紧,看着下方那个弱小得似是风一吹就倒的身影,心底没由来得生出一份挽惜,转开头不再对视她的眼睛,长叹一声,“不是我不容你,而是目前的形势…迫人。天音,你曾身为公主,更应该清楚身在其位的负责。”

天音收住笑容,缓缓的擦去眼角的水气,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力握紧手里的赤姬,清楚,她当然清楚。所以五百年前,她才会未求过父君半句,就跳下了诛仙台。

只是她不明白,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公主,也早失去了那个清楚负责的身份,却还是要承受这负责,而且不容她拒绝。

“好,我答应。”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跪得太久的脚一阵阵的刺痛,她却倔强而笔挺的站着,直直的望向那个上位的男子,一字一句的道,“明日…明日我会如你所愿,给仙界一个最满意的答案。不过…”她声音一转,厉声道,“我有三个条件。”

天帝眉头微收,坐回原位,“说!”

“第一,我希望你取消我与炎麒的天命姻缘,并将聚魂灯,赐予炎麒。”

“能凝聚散魄的聚魂灯…”天帝脸色一沉,看了她一眼,犹豫了半会才点头,“好,我答应,继续说。”

“第二…”天音神色一暗,心底隐隐生出些刺痛,咬了咬牙才勉强压下,“赐予,二皇子绝心水,你必须保证他喝下。”

“绝心断情,永忘所爱,你…”天帝看了看她的神色,才点了点头,“纵使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第三件?”

“第三!”天音一字一句的开口,“只要你龙族,存在一天,就得保我青云,永世安康!”

天色渐暗,天音站在天宫门外,却突然不知道该回哪里去?

天宫,曾经是她的家,现在却是最不能容她的地方。

青云,那里被妖军重重围困,根本进不去。

分界河,好似从来就没人欢迎过她。

就连凡间,除了一世世的苦劫,也没留下半点东西。

她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无处可去。三界之大,却独独没有她方寸的立足之地。

站立了好久,想了半天需要向谁道别,最后才决定前往歧山,去看看炎凰。如果要走,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那只小火凤。

她在歧山外等了片刻,那一身火红的小身影,便从院里头冲了出来。似是一道阳光,让她那已经死寂的心,透出一丝的气息。

“音音!音音…”她一路跑一路叫着,看那架式似是想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天音顺势就张开手,等着抱个满怀。

小家伙却临到头,又停住了。似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一嘟,冷冷的哼一声,又背过身子去。慌忙间才摆出生气样。

“音音,不是不要炎凰了吗?”

天音一愣,这才想起,自那次与灵乐不告而别后,小家伙就发了脾气。再见她时,都是这副气鼓鼓的样子。

她觉得好笑,上前几步摸了摸她的头,“还在生气。”

她小脑袋抬起瞅了她一眼,嘴巴顿时撅得更高了,奶声奶气的哼了一声,硬是转过去不理她。

“真的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