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千阳看见小石狮子了,想起前几天聂维山坐在上面抽烟,他停下说:“你以后别抽烟了,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抽,那天高兴也抽,那干脆就都别抽。”

聂维山半秒都没考虑,答应道:“好,不抽了。”

尹千阳挺满意,感觉自己今晚提什么要求对方都会答应,但他没什么要求想提,后退着走两步,挥动手中的玫瑰花,说:“那我回家了,今天把我累瓢了。”

聂维山看着尹千阳转身往里走,忍不住跟了上去。

胡同里比平时黑,估计是年头最久的那个灯泡报废了,尹千阳的脚尖又有些疼,所以他走得很慢。快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他停下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满脸的明知故问。

聂维山就吃这套,上前说:“腿脚不听使唤,我是不是也得拄拐了?”

穿堂风袭来,尹千阳缩着脖子打了个冷颤,打完还没舒展开就被勒着后腰抱了起来。也不能算抱,严格意义上讲更像是拎,因为聂维山用的单手。

“你别冲动!”

聂维山没管那两条扑腾的细腿,他勒着尹千阳走到台阶旁的角落处,然后把对方摁在了墙上,低声说:“你抛媚眼儿的时候不考虑我会不会冲动?”

尹千阳后背贴着砖墙,整个人被聂维山挤压着,两手除了抱住对方的脖子外,简直无处安放。他攀上聂维山的肩膀,眼角瞥了眼大门,声低气弱地说:“我害怕。”

这可是在家门口啊,一墙之隔,他真的害怕。

但是又有点儿刺激。

也不是一点儿,真刺激。

聂维山不欲废话,他把尹千阳勒得更紧,手掌在尹千阳的腰背间游移,手劲儿渐渐变重,甚至几次失控似的向下,然后不知轻重地掐在了尹千阳的屁股蛋儿上。

“你他妈……”尹千阳垂着头承受,尾椎骨酸意直冒,两腿夹在聂维山的胯边磨蹭,“轻点儿,疼……”

聂维山瞬间停手,抚着对方的后脑勺说:“对不起,我太急了。”

尹千阳摇摇头,又高兴了:“不是你弄的,这几天练习的时候掌握不好平衡,老摔,背上青了几块儿。”

“值当么,就为让我发疯。”聂维山失笑,重新把对方抱紧。“值当。”尹千阳都不想回家了,恨不得就在这旮旯角里厮磨一夜。

“小山。”

“嗯。”

尹千阳叫了对方一声,叫完才发觉自己并没什么想说的,干脆傻乐道:“元旦快乐,冲刺期末!”

聂维山忍不住想到了聂颖宇,聂颖宇老师说的太对了,喜欢一个人,看见他就美得不行了,此时还抱着说话,那种感觉语言根本无法形容。

避开眼角眉梢,他低头亲在尹千阳的脸上,四肢交缠,羽绒服光滑的面料摩擦发出“哗哗”的声音,聂维山的心和尹千阳的身体一并变软了。

这时院门上的铜环突然响了!

里面有人开门的话,铜环会由于惯性撞在门上,所以说明有人正开门出来!

墙根儿处的俩人俱是一僵,随后反应极快地推开了彼此,尹千阳虚软着脚步落地,差点儿直接坐地上,聂维山伸手去拽,跟头骨碌地靠在了墙上。

尹向东出现在门口,吃惊地瞪着他们说:“几点了还不回家!在那儿干吗呢!”

尹千阳一手扶着墙,磕磕巴巴地说:“撒、撒尿呢。”

聂维山差点儿蹶过去,忍着难受附和道:“水喝多了,憋不住了。”

“出息!”尹向东真想抄砖头拍这俩完蛋东西,又怕惊了街坊四邻,“我就不信进院这两步都坚持不了,赶紧滚进来!”

尹千阳小跑着上台阶,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屋,聂维山出了一身的汗,摆摆手向外跑:“尹叔我回家了,我还能坚持!”

十分钟后两个人各自躺在床上喘气,都笑得又傻又愣。

凌晨时分,聂维山仍毫无睡意,干脆又拿出本子把未完工的设计图画了出来,画完在旁边罗列材料,复杂度跟化学的元素周期表似的。

他抽出张信纸,写道:爸,我想用青海料做串写意花珠,但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喜欢绿松石之类的,我想问问怎么改改刀,好让便宜料子看上去也比较有质感。

聂维山只写了这么两行,其他什么都没啰嗦,把纸装进信封,准备明天寄出去。

“哥,睡了吗?”聂颖宇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片面包,估计是刚学习完,“你们放假了吧?明天借我骑下电动车,那我就能多睡会儿了。”

聂维山把车钥匙扔给对方:“明天还上学啊?”

聂颖宇道:“不是到一月了么,学校给我们加了场测验,说为期末考试预热。”

“……”聂维山心中有愧,他们学校欢天喜地像过年,市一中却还要考试,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关灯睡觉,兴奋劲儿终于褪去。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尹千阳前一晚使出浑身解数惊艳全场,第二天起来就像被足球队群殴了似的,没一处不疼。

“你轻点儿!是不是亲姐啊!”他张着胳膊趴在床上,尹千结用药酒给他擦背,淤青的地方一按就疼,忒痛苦了。

尹千结说:“淤青就得使劲揉,不揉开好不了。”

客厅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尹向东和白美仙出门了,尹千阳伸着脑袋瞅,说:“他们去姥姥家啊,你怎么不去?”

“你管我。”尹千结擦擦手,把药酒拧上盖子,“我等会儿也要出门,用给你做好饭么?”

尹千阳想了想说:“不用,我要出去请客,你给我点儿钱呗。”

把亲姐的钱包搜刮了一通,尹千阳躺在床上又睡了个回笼觉,再睁开眼已经快十一点了。他洗漱完打给秦展,接通后说:“今天有活动吗?没有的话我请你吃饭。”

秦展属于异乡人在漂泊,每逢佳节倍思亲,感动道:“那感情好啊,食堂大婶儿都放假了,我正准备泡面呢。”

“等着,我叫上小山,咱们撮一顿!”尹千阳换衣服出了门,走到胡同口正好碰见聂维山。聂维山刚寄完信回来,手上还拎着份炒饼。

尹千阳心疼坏了:“大过节的吃什么炒饼啊,走走走,我约秦展了,咱们出去吃。”

俩人转头朝外走,聂维山说:“三叔和三婶今天陪爷爷吃饭,小宇上午考试,我打扫完卫生懒得自己做了,正好寄完信买了现成的。”

尹千阳问:“是不是给聂叔寄信?替我问好了吗?”

“不着急,下回再问。”聂维山说得很轻。尹千阳明白,他知道聂维山舍不得把话说完,一次只写几句,让往来的书信别断。

路上经过市一中,里面的学生鱼贯而出,聂维山先看见了自己的电动车,然后才看见推着电动车的聂颖宇。聂颖宇一拧车把朝他们骑过来,高兴道:“二位哥哥是来接我放学的?”

尹千阳说:“美得你,不过哥哥可以请你吃饭。”

四人聚餐就此达成,地点就在市中心新开的铁板烧店,秦展看见聂维山和聂颖宇的时候倍感惊喜,心里又惦记着尹千阳演出的事儿,问:“千阳,昨晚表现怎么样啊?”

尹千阳把果汁给秦展满上,说:“太他妈棒了,所以我一定得请你,你都想象不出来那画面,我把他们全都震了。”

秦展得意道:“真不是我吹,我小时候跟我外公学的,那怎么着也算童子功吧?”

聂颖宇听得一头雾水,聂维山便给他解释,两两闲聊,一顿饭吃了仨钟头。尹千阳最后都不喝果汁了,要了几罐啤酒和秦展对饮。

“为了国粹。”

“为了童子功!”

“为了咱姥爷!”

秦展眯着眼乐:“我们那里都叫外公。”

尹千阳彻底喝高兴了,废话越来越多,酒足饭饱后从餐厅出来,他扒拉着聂维山不撒手,冲聂颖宇说:“小宇,你知道我昨天多帅吗?你问问你哥,迷得他死去活来,把我摁——”

聂维山摁住了尹千阳的嘴,说:“这家伙喝多了,得回去睡觉。”

聂颖宇话听了一半正难受,犹豫道:“我还想转转,难得休息能放松放松。”秦展爱玩儿,当即应道:“那我陪你转吧,反正吃多了需要消化。”

聂维山弄着尹千阳打车走了,聂颖宇和秦展在市中心的商场里闲逛。聂颖宇没话找话,问:“你们不训练的时候都玩儿什么啊?”

秦展回答:“瞎跑着玩儿,吃吃喝喝,网吧大战,项目多着呢。对了,这商场顶层有个台球厅,要不咱们打台球去?”

他刚说完就瞥见了几米远处的熟悉身影,顿时一个激灵。

“靠,你干吗?”聂颖宇突然被用力捧住了脸。

秦展捧着对方的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说:“不打台球的话,还可以溜冰,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身影已经进入一家店内了,秦展松开手,拽着聂颖宇去坐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刻,他松了口气。

楼下店里,尹千结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看上去格外开心。

尹千阳差点儿被聂维山捂死在路上,到家的时候一个脸憋得通红,一个手心都是湿的,聂维山去厨房冲蜂蜜水,骂道:“喝几罐啤酒就能晕乎成这样,要是喝二锅头是不是得把□□密码都秃噜了?”

尹千阳靠着门框瞎哼哼:“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我乐意。”

“别贫了,把水喝了。”聂维山不欲多说,扶着尹千阳的下巴给对方喂蜂蜜水,喂完用指腹揩去嘴角流下的一两滴,“去睡觉吧,别闹腾。”

尹千阳抱住聂维山的腰:“又睡啊,我十一点才起。”

聂维山把杯子放下,问:“那你想干什么?”

尹千阳笑得巨坏:“想和你玩会儿。”

元旦的午后,宽敞的院子里安安静静,屋内也安安静静,左手边的卧室锁着门,仔细听才能辨出一点动静。

聂维山靠坐在床头,尹千阳在他腿上侧坐着,半拉身子都倚在他的怀中。

柔韧的细腰上带着淤青,聂维山轻轻揉着,揉热后顺手解开了对方的裤扣。尹千阳立刻闭上了眼,俨然一副装傻的姿态,装了会儿没等来期待的动作,复又睁开,不满意地说:“你这样就不地道了……”

聂维山不为所动,捏着尹千阳的后颈迫使其低头,说:“不准闭眼,看着我弄。”

“操,别那样吧!”尹千阳立刻受不住了,整个人如吞热炭,每个毛孔都开始冒烟儿,他蹙着眉抿着嘴,看着聂维山的手伸进了他的裤腰里。

单薄的胸膛开始不停地起伏,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尹千阳靠在对方肩上,目光飘向了窗外。他张张嘴,逸出几不可闻的哼叫声,黑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看见了窗台外面的麻雀。

耳朵好热,聂维山要亲他的耳朵么。

谁知聂维山只是贴着他的耳朵,轻声叫他:“阳阳。”

尹千阳带着哭腔嗷呜一声,像只被欺负透的小狼。

聂维山这才亲他,道:“麻雀都飞走了。”

语气温柔得像念了句歌谣。

☆、第30章 少男心碎

商场顶层有台球厅和溜冰场, 还有汗蒸房和儿童乐园,总之都是娱乐休闲的场所。聂颖宇和秦展在顶层晃悠了十来分钟,看上去游手好闲的,秦展不动了, 说:“宇哥,到底玩儿什么啊, 这么多项目你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吗?”

聂颖宇不想露怯,说:“这里边够热了,汗蒸更热, 游戏机太幼稚, 台球我不会, 就溜冰还不错, 但是我又有些担心。”

秦展扒着儿童乐园的防护网, 看里面的小孩儿玩蹦床, 说:“溜冰有什么可担心的, 换上鞋就滑呗。”说完一扭头,看着对方小声问:“你是不是脚臭不想脱鞋啊?”

哪跟哪嘛, 聂颖宇其实从来没有溜过冰, 而他又属于凡事考虑三分就行的话,他得考虑七分的那种, 比如一般人担心会不会摔倒,他就特担心摔倒后又把别人撞倒,然后别人脚上的冰刀把他划拉伤了怎么办。

万一伤在要害处,会不会出人命?

秦展彻底等烦了, 说:“给个痛快话啊,什么都不想玩儿的话我就回宿舍睡觉了。”

“别生气啊。”聂颖宇推着对方往溜冰场的服务台走,“就选溜冰吧,你扶着我点儿。”

俩人交钱后拿了溜冰鞋,换好后进场,秦展平时草上飞习惯了,此时在冰面上更加嚣张,随便蹭了几下就滑出去老远。

聂颖宇扶着保护墙喊:“哎!你别自己浪啊!拉着我啊!”

秦展微微躬起身体,手臂背在腰后,眨眼的工夫又滑了回来,滑到聂颖宇跟前的时候用脚一铲,完美立定,乐道:“你完全不会啊?”

“骗你干什么,怪丢人的。”聂颖宇一只手扶着保护墙,另一只手抓着秦展的胳膊,如此才能够勉强移动,“我就三年级的时候滑过旱冰,结果把我下巴磕了,当时还缝了好几针呢。”

秦展伸着头瞧聂颖宇的下巴,发现没留下什么疤痕,问:“那你小时候都玩儿什么啊?”

聂颖宇想了想:“我妈让我学钢琴,但是钢琴太贵,于是我爸给我买了把二胡,我《赛马》还学的八字没一撇呢,居委会的找来了,说再扰民的话就罚款。”

秦展笑得前仰后合,冰上泛起的寒气都吸进了肺里,他稍微提速,让聂颖宇在背后扶着他的肩膀,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吗?太他妈逗了。”

“别的我想想,”聂颖宇熟练些了,虽然动作比较迟缓僵硬,他死死扣着对方的肩膀回忆,“跳棋算吗?我小时候特流行玩跳棋,弄得我现在都最喜欢益智类小游戏。”

秦展越听越乐,情不自禁加速了,结果滑出去十几米才想起回头,然后隔着十几米看见了趴在冰面上的聂颖宇。聂颖宇等对方滑回来,骂道:“你丫太不靠谱了,这要是战场上让你给我打掩护,我早挂了。”

“对不住对不住,听嗨了。”秦展笑着拉聂颖宇起来,“感觉怎么样,放松了么?”

“还行,但感觉比做卷子难。”聂颖宇感慨道,“不过我喜欢挑战困难,下回让我哥系统地教教我,争取能独立溜一圈儿。”

秦展见缝插针地打听:“山哥有不会的吗?我觉得他是个神人。”

俩人靠着保护墙休息,聂颖宇讲述道:“因为我哥像我大伯,我大伯就是个神人,你想听么?想的话给我买瓶水,我就不动弹了。”

“靠,套路我,等着。”秦展转身就跐溜出去了。

排队买饮料的人不少,秦展还记得要命的薰衣草味儿不能买,同时又想到那天聂维山和聂颖宇打架的英姿,然后默默决定给聂颖宇买最大杯。

排了十几分钟的队终于买好,他两只手各端一杯重新入场,但是聂颖宇却不在原地了。溜冰场内人挺多,而且流动着不好找,他慢悠悠地边喝边滑,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是秦展么?”

秦展停下转身,看见了尹千结。

操,大意了。没想到人家也来溜冰了。

尹千结刚来不久,还有些兴奋,说:“你是千阳的朋友吧,国庆节那次我给你们做过饭,记得吗?你自己来玩儿的?”

“记得,你做的饭特好吃。”秦展立刻应道,心里却止不住哆嗦,“中午我和千阳一起吃的,他回家了。”

尹千结乐道:“他今天转性了,居然乖乖回家了。”

正说着,秦展看见那个男生从后面过来,而且跟他一样,两手都端着饮料。他试探着问:“姐,你和朋友一起来的吗?”

“嗯,上午出来的。”尹千结回头看了眼的同伴,“那你玩儿吧,注意安全。”

秦展挥了挥手里的热巧克力:“姐再见。”

目送着尹千结的背影消失,他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滑了,性格好的漂亮姐姐脱单,搁谁遇见了都得心碎。

刚一转身,他看见了最心碎的那个。

聂颖宇远远地坐在冰面上,两条长腿伸着,手臂在两侧支撑着,指尖都冻得通红。面上的表情比这冰也暖和不了多少,眼神无光,有点儿惹人疼。

秦展心里犯难,硬着头皮溜过去,说:“我找你半天了,你不会滑还瞎跑。”

聂颖宇说:“不跑了,我想走了。”

秦展扶着对方找出口,出去后在休息区换鞋,他把最大杯的热巧克力递过去,说:“估计已经不热了,凑合喝吧。”

“谢谢。”聂颖宇端起喝了几口,眼神还是蔫儿,讷讷道,“还不如回家学习呢,省的碰见。”

秦展问:“那你还讲山哥和他爸么?我还想听呢。”

聂颖宇终于爆发了,哭丧着脸吼道:“我他妈都失恋了!听听听,你听个蛋啊!我现在就想听《伤心太平洋》,谁他妈给我唱啊!”

秦展被吼得发愣,看看四周又觉得有点儿丢人,他把手揣进外套兜里,低头耷拉眼地唱道:“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人海狂风暴雨。一波还来不及,一波早就过去,一生一世如梦初醒。”

“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噢噢。”

这回轮到聂颖宇发愣了,他哪儿想到秦展张嘴就唱,唱得他无地自容,开口道:“对不起,刚才不应该拿你撒气。”

秦展说:“没事儿,世间惨事千千万,暗恋失恋占一半,你全赶上了,我挺心疼的。”

不提还好,一提又让人难受,聂颖宇把热巧克力喝干净,突然开始讲:“我大伯特神,没有他不会的,听我爸讲,那时候大伯母和仙姨同时怀孕,仙姨的孕期反应和怀千结的时候不一样,所以觉得是男孩儿。大伯就盼着自己家是女孩儿,然后还能结娃娃亲,谁知道没灵验。”

秦展好奇道:“烧香拜佛了?怎么个没灵验?”

“各种盼呗。”聂颖宇聊开了,“胡同里有老太太说,盼闺女就多准备闺女用的物件儿,那样生闺女的几率大。我大伯挺信,用上好的木料做了辆儿童床,床头雕的凤穿牡丹,朱漆点睛。还有长命锁什么的,反正跟要迎接公主降临似的。”

秦展听得上劲:“原来山哥的手艺都是和他爸学的啊,这算子承父业吧?”

聂颖宇愁道:“别提了,大伯是和太爷爷学的,太爷爷手艺独绝但是好赌,谁知道后来大伯也赌,用我爸的话说这是隔代遗传。接着说我哥,我哥居然是男的,我大伯受打击了,心里落差太大,于是也不怎么宝贝我哥,而且什么好的坏的都教。”

“还有坏的,赌钱吗?”秦展不耻下问。

“谈不上,打扑克算么?”聂颖宇说得又渴了,“这么说吧,他们爷俩身怀百技就是不干正事儿,雕石刻玉、扑克麻将、折纸画画、修理电器,没准儿还会刺绣。”

秦展补充:“还有打架和飙车。”

这俩不知道聂维山还会做糖葫芦。

聂颖宇说了半天,注意力都被转移的差不多了,但停顿的空当里又哀伤起来:“也不知道千结走了没有。”

秦展无语道:“你就别惦记了,回家学习吧。”

俩人乘电梯回到商场一层,出大门后风一吹冷静了些许,聂颖宇回想这一下午的种种,说:“你这人还不错。”

“没有没有,我这人其实特别势利眼儿,谁厉害我就跟谁近。”秦展嬉笑着说。

聂颖宇也笑:“那你怎么跟阳阳哥挺近啊。”

“尹千阳算是个例外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他体质比较特殊,你没发觉山哥也对他特好吗?”

聂颖宇说:“人家俩差点儿就娃娃亲了,能不好吗。”

二人分头走,秦展要回体校了,他走远几步又停下,喊道:“心情不好可以跑步发泄,有需要的话让千阳带你去体校玩儿,我介绍队友给你认识!”

聂颖宇挥了挥手,觉得心情貌似还行。

家里差点儿娃娃亲的俩人刚刚睡醒,聂维山嗅着尹千阳的头发醒盹儿,眼皮沉得仿佛睁不开。尹千阳在被窝里咕容,听见了嗡嗡的声音。

摸出手机按了免提,闭着眼问:“干吗啊?”

秦展在里面说:“千阳,我们遇见千结姐和她男朋友了,所以宇哥心情不好,你看着点儿,别让——”

尹千阳已经鲤鱼打挺坐在了床上,激动地问:“我姐和她男朋友?!那男的多高?帅么!气质怎么样?多大年纪?我姐亲口承认了?!”

“那倒没有,你到时候直接问千结姐不就行了。”秦查嗔怪了一句,“反正宇哥挺伤心的,你别说错话!”

电话挂断,聂维山也清醒了,他打给聂颖宇但是没人接,干脆和尹千阳走到胡同口等着。等了没多久就看见聂颖宇颠颠往回走,尹千阳先冲上去,说:“小宇,我们都知道了,你节哀。”

聂维山一脚踹尹千阳屁股上:“你傻逼啊,不会说话就闭嘴。”

俩人架着聂颖宇回了家,然后把人按在沙发上,聂维山坐在左侧,尹千阳坐在右侧。聂颖宇痛苦地捂住脸,说:“二位哥哥,放过我行吗?”

聂维山轻轻拍着聂颖宇的背:“小宇,你现在才高二,重点是好好学习,就别想那些了。”

聂颖宇反问:“你怎么不学习?”

聂维山被噎死了,递给尹千阳一个眼色,尹千阳轻轻抚摸聂颖宇的后脑勺:“小宇,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我姐也挺好。”

“好什么好。”聂颖宇甩甩头,“弱水三千,我就爱这一瓢。”

尹千阳还挺感动,安慰道:“这都期末了,别因为这些事儿影响考试,反正来日方长,没准儿我姐过两天分手了呢。”

聂颖宇呲哒他:“你怎么说话呢,有这么不盼姐姐好的吗?”说完从两人之间挣扎起来,冲着他们说,“你们就别操心了,就算结姐现在找到真爱闪婚,然后我伤心欲绝到撞墙,那考的也比你俩加起来多。”

聂维山和尹千阳相顾无言,竟然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门开上又关上,聂颖宇回家了。

他俩隔着点儿距离坐在沙发上沉默,已然被期末的氛围所笼罩,仿佛抬头就能看到建纲的脸,尹千阳心中一惊,犹豫着开口:“晚上要不要学习会儿……”

聂维山“嗯”了一声:“佛也再拜拜吧……”

弱水三千,他们这一瓢最让人发愁,简直没救。

☆、第31章 学渣的觉醒

尹千阳决定盘问一下尹千结, 不然他心里刺挠。

半夜时分,尹向东和白美仙已经休息了,屋里只有厨房和餐厅亮着灯,尹千结披头散发的站在锅前煮面, 时不时地打个哈欠。

“加火腿肠么?”筷子搅拌着细面,尹千结盯着水蒸气问道。

尹千阳靠着墙说:“加两根儿。”

“两根儿不行, 都卧鸡蛋了。”尹千结把一根火腿肠煮进面里,快出锅时再扔把菜心进去,最后盛到碗里还要滴几滴香油。

尹千阳端着面去餐桌上吃, 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坐下便说:“姐, 你陪我吃完再睡呗。”

尹千结在桌对面坐下, 支着下巴说:“你有事儿就快讲, 先是把我折腾起来给你做宵夜, 现在还让我看着你吃, 干什么,你偷拿我钱了?”

“没有, 姐弟俩不要谈钱, 俗不俗,我要和你谈感情。”尹千阳挑起一筷子面吸溜进去, “靠,真好吃,将来谁要是娶了你可太有福了。”

尹千结笑了一下:“秦展是不是告诉你了?看不出来啊,他也是个小喇叭。”

尹千阳本来还想迂回地套话呢, 谁知道三句就被看穿了意图,他干脆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那个男的真是你男朋友?”

尹千结抠着指甲说:“也不算吧,正在发展,说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我没准儿比你还懂呢。”尹千阳小声嘀咕,还带着点儿得意,心说总算有一样比他姐超前了,“那男的素质水平怎么样啊,我得保保眼儿。”

尹千结烦道:“小屁孩儿掺和什么,你以后搞对象我绝对不过问,你也别瞎操心了。”

尹千阳高兴地咬下一大口火腿肠:“真的?我跟谁搞对象你都不过问?”

“嗯,随你。”尹千结又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间睡觉,“我已经洞悉你的未来了,高中毕业考三百来分,然后上个技校,你学汽修,找个学美容美发的,带回来以后向东和美仙还挺高兴,大手一挥结婚吧。然后你和弟媳妇在路口创业,你修自行车,她理发,第二年给我生了个侄子或侄女,又是新一代小学渣。”

尹千阳端着碗,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他的未来也太现实主义了吧!

尹千结笑着回屋了:“吃完记得洗碗。”

汤底还剩几颗又鲜又嫩的菜心,但尹千阳已经吃不下了,碗也没洗,他直接回屋钻被窝,眼一闭就开始做梦。

梦里刚刚高考结束,他考了三百分,聂维山也考了三百分,聂颖宇考了六百多分。

他俩去技校报了名,回来时遇见邮政来送录取通知书,聂颖宇考上清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