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王家府宅,明亮温暖的屋内,王怜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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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你的披风呢?”王怜花问。

“送给朱七七了,”何红药想了想,补充道,“晚上下雪,她在外面很冷。”

王怜花冷冷地指出:“那是我的。”

“你不是送给我了么?”何红药奇怪,“我不可以把它送给别人?既然如此,你该事先告诉我才对。”

才一天时间不到,谁能料到你转手就送了人。王怜花冷冷道:“把它送了人,就再没有披风给你了。”

何红药答:“没关系,我又不冷。”

王怜花哼了一声,没说话。

“你还有事么?送我回来的车夫说你找我,”何红药道,“若无事的话,我便回房了。”

王怜花不语,只又哼了一声。

何红药蹙眉,靠近几步,打量了他片刻,道:“你怎么回事?酒还没醒?可我看你没喝醉么。”

王怜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说话。

何红药撇了撇嘴,道:“你不回答我就走啦。”说罢就转身,她刚走出第一步,就被王怜花拽住胳膊一把拉了回去,他一只手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掐着她的手臂,俯身盯着她,恶狠狠道:“那是我特地找人做给你的!”

何红药一愣,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王怜花,一时忘了言语。

他本来有一腔怒火,可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忽然就泄了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计较什么。于是,他松了手,表情淡淡道:“算了,你走吧。”

何红药站在那里没动。

王怜花挑眉,冷冷道:“不走?莫非你想留下来和我一起睡?”

何红药神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一开始没出声,后来才慢慢说道:“其实…如果是你亲自做的,我大概不会送人。”话音刚落,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更古怪,眉眼一弯,何红药竟大声笑道:“只要想象一下你做女红缝衣服的样子,我就…哈哈…那…那一定有趣得很…”一边说,何红药一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王怜花凤眼微眯,凝视她片刻,只见他忽然勾唇一笑,道:“小红药想看?”

“没有没有!”何红药捂住嘴拼命掩笑,却似乎怎么都止不住,她一边颤抖着肩膀一边转身道,“哈哈!我…哈哈哈…我走了…”

“慢走,不送。”王怜花悠悠道。

走出王怜花的屋子,凛冽的北风立马“呼呼”地刮进了何红药的脖子,灌进她的袖口,何红药感觉到些许凉意,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来。

她走进自己的屋子,里面已经被侍女点上烛火,燃了暖炉,和王怜花的屋子一样温暖。何红药走进去,反手关上门,背倚在门边,双眼盯着一盏鎏金雕花的灯盏发愣片刻,然后,她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大雪一日,万籁俱寂。

雪后初霁。

明媚的阳光将这个银白的世界反射得更加白亮耀眼,鸟鸣隐约从风中传来。

何红药抱着一簸箕的草药快步走在蜿蜒曲折的行廊上,口中轻轻哼着家乡的小曲,忽然,前头迎面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青衣妇人,见着何红药过来,妇人和蔼地看了她一眼,脚下不停,两人很快擦身而过。

但在那擦身而过的瞬间,何红药的步子微微一滞,随即她回过头,蹙眉道:“王怜花,你又要去哪里骗人?”

那妇人转身对何红药笑道:“姑娘,老身不姓王。”她的语声说不出的慈样,说不出的和缓。

何红药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打量了那青衣妇人片刻,然后撇嘴道:“你自己一个人玩好了。”说罢抬腿就走。

“等一下!”那妇人的声音突然就变了,慈祥和缓的苍老女音立时被清朗的男声所代替。

何红药哼了一声,抱着怀中的草药,理也不理他,只管自己继续往前走。

“喂喂,小红药,别走啊,”那妇人一个箭步冲到何红药面前,自转了个身,再看过去,已是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他笑眯眯道,“小红药怎么认出我来的?”

何红药踢了他一脚,道:“你挡路了。”

王怜花笑道:“你告诉我,我就让你回药房。”

何红药抱紧了怀中药材,抬眸看了王怜花片刻,讥诮道:“这种色迷迷的﹑随时都等着算计人的眼神只有你才会有!”

王怜花眨了眨眼,笑道:“小红药这是在夸奖我?”

何红药“啐”他一口,道:“我要走了!”

望着何红药的背影,王怜花摸了摸嘴角那颗并不显眼的黑痣,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轻易地被认了出来,于是…

*

何红药近几日常常泡在药房里,除了配制万蛇噬咬之毒的解药,便是制作五毒教独门秘制的各色毒粉毒烟毒丸,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何姑娘,要用饭么?”门外传来一个沙着嗓子的仆人的声音。

“放那吧。”何红药忙着研磨药粉,连头也没抬,直接吩咐道。

“是。”那仆人将饭摆放在外间的小桌上,然后转身便准备出门。

何红药突然道:“麻烦阿忠了,这几天都来给我送饭。”

那仆人一直低着头,闻言,他恭敬道:“都是公子吩咐,小的做的都是份内之事。”

“是么?”何红药抬起头,盯着阿忠的蜡黄的脸看了一眼,忽然右手一动,一道淡绿色的烟雾立时朝阿忠喷去。

阿忠笑容不变,就在那道烟雾马上就要碰到他衣角的刹那,他忽然轻轻挥动了几下袖袍,转眼,那道烟雾便消散得无影无踪,阿忠站在那里,脸上忠厚的神情被懒懒的笑容取代,他笑眯眯道:“小红药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那声音也一下子变成了王怜花的,只见“阿忠”他转了个身,又成了王怜花。

何红药冷冷道:“因为像你这样的疯子全天下只有一个!”

“啧啧,这不是理由,”王怜花笑道,“红药,你到底凭借什么认出是我的?”为了骗到她,这次他连易容时从来不动的嘴角那颗黑痣都拿东西遮了过去,她居然还能认出是他,这彻底勾起了王怜花的好奇心。

王怜花道:“你刚刚并没抬头看我,可是那个时候你就怀疑是我了,是不是?你怎么知道是我?”他自认模仿仆人阿忠的声音惟妙惟肖,而何红药显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是看眼神看出来的,因为“阿忠”打从进门以来都是低着头的。

而且王怜花一向觉得自己易容之时,将被易容那人眼神也能模仿得很像。

何红药冷冷道:“无聊。”

“无聊?明明很有意思呐…”王怜花摸了摸下巴,道,“小红药,不如我们打个赌吧,今天之内,如果我的易容都能被你发现,我就…我就…”他打了个响指,大笑道:“我就陪你去一趟云南!”

何红药却道:“我对云南已经没有那么大兴趣了,反正我哥哥又不在那。”

王怜花又道:“那我就帮你换一张比原来更好看的脸!”

“不要,”何红药道,“我原来的脸就很好,不要别的样子。”

“那就…那就…”王怜花道,“我府中的毒药任你挑!”

何红药坚持道:“不要,我自己可以做。别人的用起来不顺手。”

王怜花终于词穷,他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何红药看了他一眼,道:“你真要和我打这个赌?”

“当然。”

“那我要一支伏蛇管!”何红药的眼睛忽然发了光,她道:“有了伏蛇管,我就可以驭蛇了!可惜这里都没有伏蛇管,你去帮我找一支!对了,你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吗?竹制的和铜制的都有,中间不是全空的,它从尾部凿一个小洞,然后…”何红药比划了半天,然后仰脸看着王怜花,期待道:“你能找到伏蛇管吗?”

这种东西,中原应该很难寻到。不过…

“没关系,找不到我可以帮你做,”王怜花笑道,“这种小玩意很简单。”

何红药狐疑:“你真的会做?”

“你不信我?”王怜花挑眉。

“好吧,”何红药摊手,“那说定了。”

“好!”王怜花跳出门槛,又不放心地回头,笑嘻嘻地叮嘱道:“记住!每一次都要认出来!”

“知道了,”何红药撇嘴道,“啰嗦。”

其实她觉得王怜花这人有时候真的…相当相当…无聊,不过…能得到一支伏蛇管,陪他玩玩也可以。何红药一边收拾桌上的残余药渣,一边好心情地想,太久没有驯蛇了,一想到很快就能有伏蛇管,她的心就痒痒!

云南常年四季如春,但冬天的话,洛阳的蛇是要冬眠的,这种困难本是难以克服的,但何红药已记起到教中一个秘法可以解决,只等捉条蛇来试试。

这样一想,何红药觉得手也痒痒了。

作者有话要说:靠,没申榜,居然上了活力 阅读该文章的读者通常还喜欢以下文章

第二十八章

 何红药VS王怜花――第一场:

何红药出去晒草药,路上看见一个正在扫雪的彪形大汉。

“王怜花,你靠这个锻炼身体?”何红药说完这一句话,抱着那一竹篮药草,扬长而去。

何红药VS王怜花――第二场:

平日给何红药整理房间的侍女安香进来禀报,说王怜花将洛阳城里最好的老裁缝请来,为何红药量尺寸,好重新为她做一件漂亮的斗篷。

何红药想着,量尺寸不费时间,虽然她身上这件衣服怎么穿都不会脏,但这样的天气却仅穿一件单衣着实太奇怪,就答应了。

老裁缝留着山羊胡子,笑眯眯的,很和蔼的样子,他带了两个小徒弟一并来。两个徒弟,其中一个跟在他身后记数据,另一个端着托盘,老裁缝把用完的工具直接扔到那个盘子里。

量尺寸的过程很顺利,量完后,何红药看了一眼那个端盘子的年轻小学徒,凉凉道:“王怜花,你的手臂不酸么?”

何红药VS王怜花――第三场:

何红药将万蛇噬心的最后一剂解药调制完毕,微微松了口气,正在这时,侍女安香敲门问:“何姑娘,晚上需要备水沐浴吗?”

何红药道:“不用。”

“是。”安香道。

“我的解药快配成了,”何红药扭头,对安香道,“王怜花,你什么时候帮我治脸?”

… …

何红药VS王怜花――第N场:

何红药很佩服王怜花能扮成那么多张脸,模仿那么多人的声音,每一个都惟妙惟肖,此人的易容之术,确实高明。

“我突然觉得易容术很有意思,”何红药看着一身黑衣p表情肃杀的护院,道,“能不能教我?”

冷面的护院把目光投向远方,身形一动不动。

何红药撇嘴:“不愿意就算了。”说罢抬腿边走。

护院忽然叹了口气,表情突然一变,一转身变成了王怜花的模样。

“你,你你…”王怜花捂着胸口,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何红药,哀伤地嚎道,“你太伤我心了!”

何红药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道:“结束了?不玩了?我赢了?”

“今天我一共换了三十四种身份,你无一认错,”王怜花轻轻叹了口气,淡淡笑道,“我竟小看你了。”

何红药得意:“说好了,明天去给我做伏蛇管。”

“在此之前,你需得回答我一个问题,”王怜花道,“你可学过易容?”话刚出口,他自己就否定了:“不对不对,你根本连变声都不会…那…那你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好奇么?”何红药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王怜花悠悠道:“那伏蛇管我就…”

“你说过要做的!”何红药怒:“我已赢了,你怎可反悔!骗子!”

王怜花毫不脸红,继续拿伏蛇管要挟道:“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来我来的,我就帮你做。”

“骗子!”

王怜花眯了眯眼,道:“不想要伏蛇管了?”

何红药瞪视了他片刻,咬了咬唇,跺脚道:“认出了就是认出了!没有理由!”

王怜花皱眉道:“这算什么原因?”

“我知道是你,知道就是知道!没有理由!”何红药狠狠地瞪了王怜花一眼,大声道,“不信就算了!”语罢,她转身就要走。

王怜花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不可能!你那时是怎么认出朱七七和白飞飞的?也是凭感觉?”

“白飞飞的话,是因为我那时能感觉到她的灵魂跟你的有些相似,自从我有了肉身后,这样的感觉早就消失了,”何红药一边嫌恶地撇开王怜花的手一边道,“认出朱七七,是因为她眼中流露的感情太明显了,那么讨厌你又那么喜欢沈浪的女人,除了朱七七还会有谁?啊呀,你快放开我!听到没!”

王怜花恍若未闻,继续问:“那我呢?你怎么认出我的?你又能感觉到魂魄了?”

“没有!感觉不到!”何红药跳脚,“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能认出来!”

“那其他人呢?对了,你见过我娘的易容,你也认出她了?”王怜花咄咄逼人。

“没有!只有你!”何红药被他问得心慌意乱,她实在说不出口,因为那种一旦接近就知道来人是不是王怜花的感觉太过玄妙,他又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这让她如何作答?说我与你心有灵犀么,太恶心了!何红药狠狠得踩了他一脚,嘴上恨恨道:“就是这样!没有别的理由!不许再问!”说完拔腿就走,竟是连伏蛇管的事也不提了。

王怜花一人留在那儿,他有些呆怔地站着,口中喃喃道:“怎会没有理由…她怎么会知道那就是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到了最后,他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直直地看着前方已经空无一人的回廊,像尊雕像一样立在那儿。

“若不是今日偶然扮了次色使,我恐怕还不会发现…红药…红药…”王怜花忽然抚着自己的额头,垂眸低声道,“红药,你真是…”

真是让我意外。

不过…这样才有趣,是不是?

*

次日,何红药提笔将伏蛇管的样子画了下来,拿去给王怜花看。

摆看了半天,王怜花给出评价:“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