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眉星目,朱唇白面,本是极俊俏的容貌,如今却苍白得有如死人,一脸倦容,眼下有淡淡的黑影,嘴唇煞白无一丝血色。

何红药望着闭眼睡过去的王怜花,轻轻叹了口气,托腮看着铜火盆上熊熊燃烧的火焰,表情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王怜花听见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睁开眼,便见何红药正在对两个买药回来的彪形大汉吩咐了些什么,瞥见他醒来,何红药回身道:“我让他们备马车,这地方不能待。”

王怜花“唔”了一声,抬起眼皮,懒懒道:“去太原。”

何红药蹙眉:“不回洛阳?”

“自是有事要做,”王怜花抬起手,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红药,扶我起来。”

何红药抱着手臂斜睨他一眼,嗤笑一声,出指如电,瞬间点了王怜花的哑穴。然后转身就朝外走,一边走一边扬声道:“把你们家公子扛上马车去。”

“扛…扛上去?”外头传来一个大汉疑惑万分的声音。

“对,扛在肩膀上扛上马车去,像扛麻袋一样,这你总会吧?公子说这样舒服,不会碰到伤口。”何红药肯定道。

“…是这样?”大汉将信将疑。

“你在怀疑我?”何红药不耐道。

“不敢!”

见那大汉走进来,王怜花只有苦笑一声。

以尴尬的姿势被扛上马车,王怜花软趴趴地卧在一角,何红药一上马车就看见他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还指了指自己的嘴。

何红药一阵得意,她想,你王怜花也有今天!心情一好,她便出手解了他的哑穴,扬眉道:“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不许打鬼主意!”

“是――”王怜花卧在毛毯上,□了一声,又抱怨道:“这枕头好硬,红药――”他拉长音调,慢悠悠道:“你借我靠一下么。”

何红药敲了他一个爆栗,呸道:“乖乖躺好,再乱说话,我就把你扔到车外去,让你吹一路的冷风!”

“我是伤患――”王怜花惨兮兮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何红药不为所动,却笑吟吟道:“你要是闲不住,我只好让你出去赶车。”

风水轮流转!

“没良心的女人…”王怜花哀嚎一声,趴在那儿,乖乖地,一动也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佳洁士盐白牙膏的地雷!话说这款牙膏好用么?

写到后头再往前头看,觉得自己写得好烂啊这怎么是自己写的东西,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一定是梦游写出来的,呜呜呜~

这周上了活力,然后基本上全文存稿完毕,恩,进入日更

晋江独家

43、晋江独家

此地离太原并不是很远,只两日车程,没有在路上多做停留,中间,他们就在一家客栈休息了一晚。

“红药,”王怜花躺在床上□一声,有气无力叫道,“我饿了。”

何红药笑眯眯地颌首:“我知道啊,店家小二刚刚已经把晚饭送上来了。”顿了顿,她又道:“我已用过了。”

王怜花眨眨眼,眸子湿漉漉的,望着何红药,有几分可怜兮兮,道:“那…那我的呢?”

何红药支着脑袋斜看着他,笑道:“你且学两声狗叫让我听听,学得好听,我就让小二给你送饭来。”

又来折腾他了…王怜花叹了口气,故意咳了几声,惨兮兮道:“红药,我受了重伤。”

“可你还能说话。不过是学两声狗叫,对你而言,很难么?你不是谁的声音都可以模仿么?狗的声音也可以吧?”何红药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悠悠道。

王怜花的声音弱弱的,他道:“太饿了,我没力气。”

“这样啊,”何红药表示同情地点点头,笑道,“那你就继续饿着吧!”

“何红药!”王怜花突然抬高音量,肃然道:“你这样耍弄我,待我伤好了一定不罢休!”

何红药毫不在意:“那就等你伤好了再说。”她撇撇嘴,道:“我不让你男扮女装进太原,已够给你面子,学两声狗叫,来听听?”

王怜花哼了一声,突然问:“你已喝了那杯茶?”

“不错,怎么了?”

王怜花吃吃地笑起来,他道:“那茶里我早已趁人不注意下了药,你且猜猜,我下的是何种毒药?”

何红药端着那茶杯半晌,才慢慢把茶杯放回桌上,道:“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哦?何事?”

“如果我不去那秘窟救你,你是不是打算说金不换吃的那桌酒菜里有毒?”

王怜花一怔,随即笑道:“红药果真聪明,不过你怎知我没有真在那桌酒菜里下毒?”

何红药嗤道:“若真是下了毒,你会耐着性子和金不换周旋那么久?早说他已中了毒,岂不是轻松得很?所以――”她道:“你别把打算用在金不换身上的招数用到我身上。”

王怜花脸上一僵,忽然叹气道:“你可知,我这伤是因为你受的。”他抬头看向何红药,脸上带了几分哀伤,道:“你却扔下我一人在那荒祠中,径自带着金无望离开,你可知,我当时是何种心情?”

这回轮到何红药不自在了。掩饰般地,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在辩解,她说道:“你常说自己武功多厉害,手下遍布十三省,怎么会无人救你?即使我不在,你不是也找到了一个秘密之地藏身?而且――”她越说越有理,哼道:“而且你这是自作自受!怎么能怪我!”

“可你扔下我是事实。”

“我后来不也去找你了!”何红药道:“若不是我,你能那么轻松从金不换手下逃脱?金不换那厮也狡猾得厉害,你骗他酒中有毒,他未必会信,所以――”何红药拉长音调,语带笑意:“我救了你,你该感谢我,学声狗叫也不为过,是不是?”

王怜花瞪着她半晌不说话。

何红药也不急,意态悠闲地品着茶,悠悠道:“那饭菜若是冷了,我只好让小二拿去喂猪,唉,真是可惜那一桌好菜…”

“汪汪!”

何红药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她慢慢转过头,瞪大了眼睛去看床上躺着的那人,见他的表情称不上太好看,不由笑了,她道:“没听见,再叫两声。”

“汪汪!”

“学得不像呀,”何红药看似惊奇道,“你学人说话的本事厉害,学狗说话怎么这么不像?”

王怜花咬牙切齿:“何p红p药!”

何红药笑眯眯道:“听见了,继续。”

“…汪…汪汪!”

“再来,这次有些像。”

“汪汪!汪汪汪!”

“再来再来。”

“汪汪汪汪!汪!汪汪!…”

*

两日的车程,马车终于入了太原城,熙熙攘攘的人声在四处响起,但马车却一直在走着,直到走到太原城郊外的一处庄子,方才停下。

经过两日的调养,王怜花的脸色已好了很多,只是旅程漫长,车马劳顿,面有倦色。何红药率先跳下马车,对守候在车外的大汉道:“照原样,把公子扛进庄子。”

王怜花哭笑不得,这两日打尖住店,明明他已可以走动,她却偏偏要那大汉扛着他进进出出,存心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如今到了地方,她还打算让他被别人扛着去见他娘?

“红药,我娘在里头…”王怜花轻声道。

何红药压根没听见,转手就点了他哑穴,手一扬,道:“还不快把他扛下来!”

果不其然,刚刚被扛进门,就被许久不见人影的王夫人给撞见。

王夫人诧异地扬了扬眉,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何红药,道:“怎么回事?”

何红药盈盈一拜,温言道:“见过王夫人。公子受了伤,不能自己走路,因此才…”说话间,王怜花被那大汉放下来,有些狼狈地站定,出手自己解了自己的哑穴。

见状,王夫人更加诧异,道:“你的穴道被谁点住了?”

王怜花笑道:“是孩儿自己点的,重伤之下,有时会不由自主发出怪音,干脆点了哑穴,给自己一个清静。”

王夫人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她也不打算深究,看了看王怜花的脸色,她道:“伤可无碍?”

“回母亲的话,孩儿已经好多了。”王怜花道。

王夫人点了点头,道:“很好,那随我去见见那个女人罢!”

王怜花笑着应“好”,可一见王夫人转身走,他扭头就朝何红药颐指气使道:“你,过来扶我。”

何红药瞪着他不说话,王怜花也不急,只瞧着她笑,顺便拿眼角瞟了瞟王夫人离开的方向,威胁之意明显。

你等着!何红药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上前不甘不愿地扶住了他。

“这才听话么…”王怜花笑嘻嘻地在她耳边道。

“小人,”何红药嘀咕道,“王怜花你这个小人!”睚眦必报!

王怜花也不答话,自顾自笑得开心。

走的这一段路并不长,转过一个拐角,到了一处独门独户的阁楼,何红药抬头往阁楼的二楼望了望,正巧有一个人正朝下面看,何红药和她对了个对眼,这一看,吓了何红药一跳。

那阁楼上的女子,一身白衣,面容娇美清秀,秀发如云p披散双肩,那双原本温柔明亮的大眼里却射出锐利的光芒,表情淡漠,又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凌厉阴狠之气。

这女子,赫然便是白飞飞!

却又不像是那个白飞飞!

何红药脚步一顿,失声道:“你让人把她捉回来了?”

“不是捉,该说是请,”王怜花轻笑,在她耳边轻轻道,“请她回来与我们共谋大计。”

“什么大计?杀…快活王?”何红药迟疑道。

“不错,不过――”王怜花嗤笑一声,道,“不过她心里头真正打着的主意,怕是与我们不同。”

“那你为何要…”

“探探她的底细,总错不了,”王怜花淡淡道,“我进去同她谈,你在这里等我。”

何红药道:“不要。”

“你想同我一块进去?”

何红药面无表情:“不,我要去歇息。”

王怜花笑道:“也行,那便让侍女带路,你去罢,至于路上的账――”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我们之后再算。”

*

那日晚上在客栈,白飞飞故意被金不换劫走,只因她知道金不换乃是王怜花的人。在山巅的庄子里,她的身份已经被王怜花识破,那时她就知道王怜花迟早还要再找上她。

只是,她被劫走后,沈浪认出这是金不换所为,金无望怒从心起,自告奋勇去追捕,这才会落入王怜花的陷阱,在荒祠中陷入一场恶战。

之前两天,白飞飞被王怜花的人安置在一处秘密的山庄,今早才被人送到这处别院。站在楼上往下看,见王怜花脸色苍白,明显受了重伤,她不由讽刺一笑,将目光调转,看向王怜花身边的那个女人。

记得,这个女人是叫何红药?白飞飞目露深思,从未在江湖上听过这个人的名头,可这人却给她一种熟悉感,似乎…之前见过?

白飞飞想起那次解除易容的时候,在密室之中,王怜花曾经对着空气说话,那情景把朱七七吓了一跳,她隐约记得王怜花对着空气说的就是――“红药”?另外,王怜花在追问她的身份之时,也曾对着空气说“你确定没错?”

还有,朱七七口中的女鬼,好像指的就是她?

那么…白飞飞的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照此推断,这个何红药,曾经是只有王怜花一人能看见的女鬼,也是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的“人”?

有意思。

白飞飞回身,看着走上楼来的王怜花**,轻轻一笑,道:“二位,打算找我谈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hpyq1990的地雷!

我认为白飞飞是《武林外史》里头最难把握的人物!她实在太复杂太复杂了!

昨天晚上想把全文写完,结果发现目标定太高果然不好,写得想吐,最近都不想码字了,看美剧去哇咔咔~

晋江独家

44、晋江独家

王夫人优雅从容地坐上位,微笑道:“你真是他的女儿?”脸上在笑,但眼睛却一点都没有笑。

“我比你的儿子还要大上几岁,”白飞飞瞥了一眼王怜花,对王夫人道,“他抛弃我们,然后找上了你,再然后――”她的脸上现出恶毒的笑意,大笑道:“再然后他又抛弃了你们!”

王怜花并不恼怒,她颌首微笑,道:“不错,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也同你们一样,都是被他抛弃的可怜人。”

她的眼中现出柔情,叹了口气,似是陷入回忆,道:“黄山一役,武林群侠为了得到那莫须有的无双秘笈,自相残杀,为了避免自家绝技失传,这些人将绝技和财富的秘密都交给他保管。黄山一役之后,我和他已得到江湖中大部分财富和武功秘笈,我们一起跑到一个秘密的地方**武功,但后来,后来他却…”

王怜花接着说下去:“后来他遗弃了我母亲。其实他的本意是杀了我母亲灭口,只不过被我母亲逃脱。”

白飞飞冷笑一声,道:“快活王就是这样的人!只怪你母亲太蠢,他怎么可能将手中的财富和秘笈与人共享?”

王夫人看起来并不在意她骂自己,她柔声道:“你的母亲也是这样被他遗弃的么?”

白飞飞一怔,道:“不错,他为了骗取我母亲的幽灵秘笈,强行掳掠了她…”她握紧拳头,表情越发冷厉,恨恨道:“她本来已有心爱的人,却因为被他糟蹋,再也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她生下来我,却…”

“却因为你是他的孩子,因此恨你,是么?”王怜花放柔声音,道:“你母亲同我母亲一样,都是被他抛弃的可怜女人,而你和我也一样,都是他的孽…”

“我和你不一样,”白飞飞截口,高高挑眉,道,“别套近乎,我答应与你们合作,如此而已。认亲一类的事不要再提。”

王怜花愣了愣,笑道:“也好也好,那我们便商讨一下如何对付他吧。”

王夫人也笑道:“白姑娘,你是否已有计划?”

白飞飞目光一闪,道:“我的计划,只有到了他身边才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