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红药扬手给了他几个大耳光。

夏雪宜一时懵了。

何红药毫不迟疑,“噼里啪啦”连打他十几下,打得他的脸高高肿起,方才解气停手。她低头看着自己没怎么红的手掌,嘀咕道:“怪了,莫非是打那家伙打习惯了,竟这么顺手…”

而此时,夏雪宜忽然仰头大笑起来,他的笑声畅快无比,却给人一种难言的讽刺之感。

何红药瞥他一眼,淡淡道:“难道我不该打你?”

夏雪宜大笑:“打得好,打得好啊!你打得越厉害,我知你心里越不痛快,哈哈哈…”

何红药居然不恼,只偏头瞧着他,忽然一笑:“我救你,以要回我教中至宝,做交换条件,可否?”

夏雪宜的笑声戛然而止。

何红药再道:“为了见你的未婚妻,奉还三宝给我教,你已占了大便宜,还有什么不能答应?”她心下清明,知道以他的多疑,若什么条件都不谈便答应救他,他一定不信。

听见何红药的话,夏雪宜微微一愣。

她说的没错,只要能再见到温仪,他什么都可以。温仪是他永远的软肋。虽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但夏雪宜只略做迟疑,就缓缓颌首,道:“可以。”

何红药立时笑道:“那便成交。”语罢,她又从袖中取出两瓶东西来,抛给夏雪宜。

夏雪宜接过这一蓝一红两个瓶子,狐疑:“这是何物?”

何红药道:“蓝的是毒雾,红的是解药,给你拿来防身,万一温家五老找到此处,你用这东西还能抵挡一时,我会尽快回来。”她记得温家五老在下面吵闹不休,激怒了穆人清,穆人清把五老通通赶下山,自己也下山去了,所以此时她去温家五老所在的地方,应该很容易找到穆人清。

何红药抬头瞧夏雪宜一眼,又道:“你若不信,那我也没法子。”说罢,往外头一跳,施展轻功飞奔而去。

夏雪宜独自一人坐在洞穴之中,片刻都不敢放松,一手握着金蛇剑,一手握着何红药给他的毒雾,他想到了趁此机会逃跑。

温家五老固然值得忌惮,但何红药就真的可信?她说她会带来穆人清,未必就一定会带来?他如今已经身负重伤,早不是她的对手,金蛇剑和金蛇锥她尽管拿走便是,何必拿这个和他做交换条件?

但是,她骗他又有什么好处?他早已说清楚,他不会告诉她温仪的名字,她为何并不生气,也不再逼他,她刚刚的种种表现,都反常得厉害,若不是她连打他几巴掌,他会以为她根本不是何红药!

夏雪宜思虑再三,终是丢下何红药给他的两个瓶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他的身上一直秘密藏着毒药,只等合适的时机使用,此次何红药回来,若情况不对,凭手中的毒药,他应该能拼一拼。

大不了一死,只是可惜温仪她…

夏雪宜独坐动作,思虑万千,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外头传来了人声和脚步声。

“穆大侠,就是前面那个山洞了。”这是何红药的声音。

“金蛇郎君果真筋脉尽断?”这个声音夏雪宜没有听过,但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一听就是高手所发。

“是的是的,听说您老威名,这才上山来求救么,知道您是天下拳剑无双的高人侠士,行事正直,一向大仁大义,绝不会见死不救,更不会看人**害而不管。何况,那温家五老都不是好人,我替您将他们赶下山,您替我来救夏雪宜,我们这叫分工合作,是不是?”

“哈哈哈,你这丫头,这张嘴真能说,老头子都要被你绕晕了。”

“您才不老,瞧这红光满面的,威武雄壮得很,您出去,准保能迷死一票小姑娘呢!”

“哈哈哈哈!丫头,唉哟你这丫头,真会说,老头子被你说得都心花怒放了。你这都跟谁学的呀,洞里那小子?”

“才不是,红药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何红药什么时候这么能哄骗人了?夏雪宜在里头越听越觉得奇怪,百思不得其解,几乎有点背脊发凉起来。

夏雪宜思虑之间,何红药已进了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穆大侠,请。”

洞内阴暗潮湿,夏雪宜只见一个须发皆白p红光满面的老人走进来,目光如炬,笑眯眯地问他:“你便是金蛇郎君夏雪宜?”

夏雪宜挣扎着起身,行礼道:“晚辈夏雪宜,见过穆大侠。”

穆人清盯他片刻,长叹一声:“可惜哇,如此好的苗子,可惜可惜…”

何红药笑道:“您这是愿意救他了?”

穆人清瞧了何红药一眼,哼哼道:“我老头子都被你坑蒙拐骗到这里了,还能不救?”顿了顿,穆人清奇怪地问夏雪宜:“你这脸怎么这么肿?”

何红药淡淡道:“我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决定都扔存稿箱,然后不管它,等发霉~

虐一下,死掉的留言都回来了,哈哈,叉腰大笑!

晋江独家

55、晋江独家

跟着穆人清,上了华山绝顶,峰顶是块大平地,四周古松耸立,穿过松林,眼前便是五六间石头的旧屋。屋前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拿着扫帚正在扫地,见着穆人清来,他高兴地“啊啊啊”叫着,却不说话。

此人竟是个哑巴。

穆人清将背上的夏雪宜放到一张床上,伸手替他把脉。可是,自从探脉起,穆人清的眉头就紧紧皱着。

夏雪宜道:“前辈不必为我劳心,晚辈筋脉尽断,已成废人,如今只求能治好身上的伤便可,不求…”

何红药一直冷眼瞧着他,此时忽然截口道:“穆大侠还没说话,你嗦什么,不知道看病要听郎中的么?”

夏雪宜一愣,盯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穆人清缓缓放下夏雪宜的手臂,叹了口气,道:“的确不好治。”

何红药道:“那便是有治了。”

穆人清笑道:“你这丫头,鬼精!”

何红药没说话,付之一笑,却在心中道,跟那家伙在一起待久了,笨嘴拙舌的人也会变得油嘴滑舌起来。

这样一想,她有点惆怅。

转头,举目眺望远处群山,何红药想,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如何了?

此时,王怜花正在赶往快活林的路上。

莽莽雪原之中,这一队车马显得突兀,为首的骑马男子一身醒目红衣,如同白雪之中的一团妖火,身后跟随着骑手,还有和两驾马车。

“滕三。”红衣男子懒洋洋地开口。

后面一名骑手策马跟了上来,道:“小的在。公子有何吩咐?”

红衣男子道:“前面有家客栈,你去探探,提前把房间热水都备好。”

“是。”

迎来客栈今日迎来了最慷慨的一批客人,扔下一百两,却只住一晚,自是整间客栈全包,上最好的酒菜,热水热炕伺候着,一日进账一百两,客栈老板笑得嘴都合不拢。

“公子,朱姑娘不肯吃饭。”

王怜花拿帕子擦了擦手,瞅了一眼前来禀报的娇俏侍女,慢慢起身,忽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俯身冷冷道:“她不肯吃饭,你就没法子了?来告诉我有什么用?”

侍女泪光盈盈,不敢直视他,娇羞无限地偷看他一眼,又轻轻颤着身子,企图获得他的怜惜,娇声道:“朱…朱姑娘性子倔,奴婢,奴婢试了很多法子都没用…啊,公子,痛!”下巴被用力捏住,骨头几乎都要被捏碎,侍女这回是真的哭出来了。

王怜花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侍女软倒在地,不住磕头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滚!”

“是,是…奴婢,奴婢告退…”

朱七七端坐在桌前,神情冷淡,被点着穴道,全身除了头,其余都不能动。看着面前的一桌酒菜,她淡淡道:“我已说了,我不吃。”

“不吃?你是想饿死,好看不见沈浪?”红色的衣角在门口一闪,一双金底黑靴踏进门来,来人冷冷道:“此去快活林还有三日,这一顿你不吃,接下来的也不用吃了。到时候沈浪见了你,看你面黄枯瘦,双眼无神,马上就要魂归西天,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我可是期待得很。”

朱七七愤愤瞪他一眼,道:“王怜花,你不必激我!”

王怜花冷笑道:“激你?我是在劝你识时务一点,学着隔壁那只又懒又馋的野猫儿,该吃吃,该睡睡,乖一点,嗯?”他看了一眼伺候的侍女们,淡淡道:“还不给她喂饭。”

瞧着朱七七不甘不愿p却又不得不一口口地把饭吞下去,一脸委屈愤怒的样子,王怜花不由笑起来:“对对,这才乖嘛!这做了我的未婚妻,就要乖乖听我的话,是不是?”

朱七七大叫:“呸!王怜花,你做梦去吧,我才不会嫁给你!”

王怜花笑得更开心:“你已是我的未婚妻,待那人的事情解决后,你同我,我母亲同沈浪,一起成婚,岂不是大好?”

王怜花哈哈大笑。

屋中的众人却不寒而栗。

不知从何时起,公子的性子变得有些古怪,阴郁,难以捉摸。

不管是谁,和公子说话,都得小心翼翼,不然就会像刚才那个不知好歹的侍女一样。

如今,唯一敢和公子叫板的,也只有朱七七了。

朱七七听见王怜花的话,气得发抖,恨不得起来甩他两个大耳刮子。

“王,王怜花,你这个恶魔,我,我迟早要杀了你!”

王怜花哈哈大笑:“好!我等着!不过在那之前,还是把婚事办了吧,也绝了沈浪对他儿媳妇的念想,是不是?”

朱七七的嘴唇气得直抖,怒火中烧,她死死瞪着王怜花,忽然瞥见他腰间所挂蛇筒,怒极反笑,道:“像你这种人,难怪红药要走。”

王怜花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王怜花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缓缓道:“你,刚才说什么?”

朱七七大叫道:“我说,像你这种人,难怪红药不喜欢,难怪她要离开!”

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侍女们俱都低着头,瑟瑟发抖,唯恐公子迁怒到自己。

“你们出去。”王怜花突然开口道。

王怜花走到朱七七面前,绕着她走了两圈,不说话,只盯着她瞧。

朱七七被他看得背脊发凉,大声道:“你看什么?”

王怜花轻笑一声,靠在桌前,手指轻叩桌面,慢悠悠道:“你怎么知道她走了?”

何红药回到另一个时空的事情,他从未告诉任何人。虽然何红药这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地下迷宫,但没有人敢问他,何红药去了哪。因此,朱七七一开口便说何红药已走,他就察觉有异。

朱七七道:“她这几天都不在,自然是走了。”

王怜花道:“你怎知,我没有将她送到别处去?”

朱七七一愕,道:“不可能!她一定是走了!”

“哦?!”王怜花俯身凑近,紧紧盯住她,道:“这么肯定?你怎知她一定是走了?难道,她事先告诉过你?”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又冷又硬:“她告诉过你,她要走?”

朱七七梗着脖子道:“是…是又怎么样?”

王怜花轻叩桌面,淡淡道:“她怎么跟你说的?”

朱七七东张西望,就是不看他,哼道:“这与你无关!”

“朱七七,”王怜花忽然弯腰迫近她的脸,手掌一翻,掌中现出一把银亮的小刀,他拿着这把刀在朱七七嫩滑的脸上轻轻摩挲,淡淡道,“若我在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上,划一道血印子,你说会怎么样?”

冰凉的触感,锋利的刀尖,还有王怜花恶意的目光,都在告诉朱七七,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女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子,谁会不爱惜自己的容颜?

朱七七闭上眼睛,咬牙道:“我就是不说!”虽然如此,她的身体已不由自主发起抖来。朱七七没想到,闭了眼,刀锋碰触着脸的感觉会更加清晰,清晰得连它哪怕一点轻微的抖动,都感受得到。

朱七七的直觉告诉她,王怜花不是开玩笑,如果她不说,他一定会毁了她的容。

一片黑暗中,朱七七感觉到,那刀锋突然动了,慢慢地,一点点地,在她的脸上,割破皮肤,深入血肉。

“等一下!”朱七七大叫。

朱七七一口气说完:“她跟我说她要走了,要我们在你遭困的时候帮你一把!”

刀锋一顿。

朱七七鼓足勇气睁开眼,大声道:“就是这样,没有别的!那天,那天你和你娘跟沈浪说话的时候,她过来同我和猫儿说的。”

这时,刀锋又慢慢开始移动,朱七七听得头顶那个声音沉声道:“还有别的么,说!”

朱七七头皮发麻,快速道:“她说你是快活王的儿子,很小就被他抛弃,所以…所以养成这样恶劣的性子。她说,她可能快要走了,不放心你,便同我们说,你若蒙难,让我们帮…帮你一把。”

“就这些。她说了一会就走了,之后我没见过她,就猜测她一定是离开你了,”感觉到刀锋离开了脸,朱七七大大松了一口气,道,“她到底去哪了?去找她喜欢的那个人么?”

王怜花淡淡道:“她喜欢的那个人?”

“我问她喜不喜欢你,她说她喜欢的是别人,不过很感谢你对她好,就是这样了,该说的都说了,你再问,我也没有说的了,”朱七七心中有气,撇撇嘴,故意道,“红药哪根筋不对,竟觉得你很好,我呸!”

王怜花道:“哦。”

朱七七瞅他两眼,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不由灵机一动,又道:“她走了,也不见你难过,平日你缠着她,一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要把她娶回家的样子。如今却…”她嗤笑:“如今却强迫我,要娶我,可见你对她…”朱七七冷笑连连,故意刺激他。

王怜花道:“哦。”

一连两个“哦”,弄得朱七七摸不着头脑,心底没底,大叫道:“王怜花,你说句话呀,你哑巴啦?”

王怜花击了两下掌,道:“来人。”

“好好伺候着朱姑娘,我不想隔着几间屋子都能听见她的声音,”王怜花瞥了一眼下人,淡淡道,“要是她吵到了我,你们也就不必留在这儿了。”

“奴婢领命!”

王怜花斜睨一眼面色铁青的朱七七,淡淡道:“我告诉你,她会回来。”

晋江独家

56、晋江独家

夏雪宜的伤不轻,穆人清决定先用药给他治外伤。至于筋脉重续一事,十分重大,过程复杂,也极耗费精力,必须等夏雪宜的身体养好,方能承受重新接上断掉筋脉的痛苦。而且,穆人清说,此事凭他一人之力难以做到,他已修书一封给好友木桑道人,合木桑与他二人之力,才可能重续筋脉。

这一日,在穆人清的指导下,哑巴替夏雪宜换了外敷的伤药,又熬好内服的药汁让他喝下,这药有安眠的作用,夏雪宜服了药后,就躺下歇息。

“红药丫头,来来,”穆人清对屋外的何红药招招手,笑眯眯道,“爷爷问你件事。”

何红药正扫着屋前落叶,被他招呼过去,闻言便道:“何事?”

穆人清笑得贼兮兮的:“红药丫头,屋里头那小子是你什么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