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儿冷瞥了他一眼,嗤道:“王怜花你要是想打什么坏主意,那趁早滚蛋。要是专门来喝酒…”他语气突然一变,转而大笑道:“那就只管来喝!喝个痛快!”

王怜花亦笑道:“喝个痛快,好!正合我意!”语罢,他将挂在腰上的锦囊往桌上重重一扔,大喇喇道:“尽管喝,这顿小弟请了!银子足够!”

今天他是专门来请客的?熊猫儿狐疑地看他一眼,转而又看沈浪。

沈浪笑道:“既然王兄慷慨,那我们岂敢推脱?”熊猫儿立时大笑道:“好!好!”

三人喝酒正酣,王怜花笑问沈浪:“沈兄,今日喝这么多,回去之后,朱七七不会骂沈兄吧?”调侃意味甚浓。

沈浪笑笑,道:“她不会。”

王怜花笑道:“那最好,咱们男人,就烦那些女人管东管西,沈兄你说是不是,唉,被她们管得一点意思都没有!猫儿,你说是不是?”

熊猫儿哼道:“你问我岂非问错了人?”他瞟一眼王怜花,酸溜溜道:“沈浪和你,都是美人在怀,哪能理解我这种独身汉?你问这话,不是存心刺激我么?”

王怜花连连作揖,解释道:“猫儿,你这可就误会小弟了,这我岂敢?”熊猫儿哼一声,不说话。

王怜花故意叹了口气,道:“猫兄,小弟可不是故意要刺激你,而是我今天被红药给烦着了!”他往桌上那香囊一指,愁眉苦脸道:“她今天非要我带这东西出门,说是她特意为我做的,让我必须带着,还说以后一天不带,就不许我进门。”

熊猫儿脸上露出一点同情的神色来,他点头赞同:“的确,女人有时候真麻烦!所以像我这样,孑然一身,多好!”

瞅了一眼桌上那个精致的凤凰香囊,沈浪微笑不语。他算是听出一点苗头来了。

熊猫儿在那傻乎乎地同情王怜花,沈浪心中却清楚得很,王怜花今天来找他们,八成就是来炫耀这凤凰香囊来的!

这样一想,沈浪有些哭笑不得。

有意思么?

有意思!当然有意思!起码王怜花觉得有意思!王怜花转头看向沈浪,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故作惊讶地挑眉,问:“沈兄,朱七七没做些东西强行让你带身上?”

果然,来了。

沈浪微笑道:“她不擅长这些。”

“哦!是的,朱七七如果女红好,我才奇怪,”王怜花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面露歉意,故意宽慰道,“沈兄不必难过,朱七七虽然不能给你做些贴心的物什带在身上,但也不必太遗憾,毕竟有得必有…”

“噗!”

话未说完,对面坐着的熊猫儿一口酒水喷在桌上,拍着桌子大笑嚷道:“朱七七绣花,哈哈!朱七七要是去绣花,哈哈,这太好笑了…”他想想那场面就觉得很搞笑,朱七七柔柔弱弱地坐在那儿,一本正经地拿着绣花针,翘起兰花指,娇怯怯地绣着花儿,哈哈,这是要笑死他吗!

王怜花笑道:“的确,要小弟去想象一下朱姑娘绣花的模样,小弟也想象不出。其实小弟也没想到,红药居然女红很好,还特地为我做了这个香…”

――话音戛然而止。

王怜花的脸忽然一下子青了。

“王兄,你怎么…”沈浪刚觉奇怪,但他往桌上一看,顿时就笑了,他道,“猫儿,你怎把何姑娘特地为怜花兄做的香囊给弄脏了。”

“啥?”熊猫儿不解,自己朝桌上一看,就见桌上那个红艳艳漂亮得不行的凤凰香囊正往下一滴滴掉着水珠子,仔细一闻,还有股酒味。

正是他刚刚喷出来的那一口酒水所致。

“对不住啊,我,我没注意,”熊猫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我给擦擦。”语罢就拿自个的袖子去擦那香囊上的酒渍。

谁知,他那衣服本来就不干净,香囊被他擦过之后,居然越擦越黑,本来那红色的香囊不知怎的竟沾了黄黄黑黑的污渍。

王怜花的脸由青转黑。

熊猫儿嘿嘿一笑,更加不好意思,把被他擦得面目全非的香囊往王怜花跟前一递,小心翼翼道:“对不住兄弟,我忘了,我这衣服好些天没洗了,替我给红药妹子赔个不是,跟她说这香囊是我弄脏,不高兴找我。”

沈浪笑着斜睨熊猫儿一点,也猜不出熊猫儿刚刚是无心插柳,还是故意为之。

王怜花一把夺过凤凰香囊,面色很不好看,冷笑道:“猫兄怕是有意为之罢。”

沈浪解围道:“猫儿肯定不是故意的,王兄赶紧拿着香囊回去洗洗干净,晒干千万别让何姑娘知道它曾经被弄脏过。”

王怜花一怔,道:“为何?此物又不是我弄脏的。”说完他还瞟熊猫儿一眼。

沈浪叹了口气,无奈道:“王兄该清楚,家里的女人和外头的女人不一样,她们…”话未说完,沈浪就又叹了口气,用更加无奈的语气道:“她们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断案的权力,而且你还偏偏不能抗议,更何况…”沈浪用一种无比同情的语气望向王怜花,叹息道:“更何况专程绣给你p送给你的东西,不管是什么缘故,反正事实就是,它第一天就被你弄脏,即便何姑娘脾气再好,恐怕也…”

握着湿漉漉的小香囊,王怜花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他突然有预感,今晚,别说吃掉她,能不能上得了床都会成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碧血游

晋江独家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钱塘,杭州古称,柳永的词已将杭州的繁华热闹描绘得淋漓尽致。

西子湖畔,大朵大朵的盛开荷花,衬得整个湖面生机盎然,正逢沐休日,岸上游人众多,湖上各色画舫游船陆续划过,其中一只小小的游船,普通无奇,却偏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只因为站在船上的一男一女,男俊女俏,风礀卓然,实在显眼。

不过船上的女子显然并不在意,她轻轻拉了拉身边男子的袖子,仰脸问道:“你带我来浙江做什么?”

她问:“我们不是要去云南看我哥哥么?”

男子微笑:“走浙江也顺路,我们先去看一个人,然后再去看大舅哥不迟。”

女子疑惑:“看谁?”她嘀咕道:“我比较担心哥哥会不会接受你呀…”

男子轻哼一声,神态倨傲,道:“你已是我的人,他接不接受又有何用?更何况,以我的条件,你哥有什么好挑剔?”

女子道:“不是啦,只是我事先没和他说就成亲了,有些…啊呀,这个先不说了,我问你,你要带我去看谁?”

男子道:“去看夏雪宜么,听说他退隐江湖,携妻女住在此处。”

女子面色一僵,道:“你去看他做什么?”他什么时候打听到的消息?她为何不知?

“去看他过得好不好,”男子轻描淡写道,“他若过得不好,我就添把柴,让他更加水深火热,他若过得好,那我就只好更对不住了…”

女子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她道:“你是专程来教训他的,是不是?”

“当然是,”男子理直气壮道,“难得找着机会,这次我终于可以到你的时空来待一段时间,不找这个机会对付对付他,我岂不是亏大了?还是…你心疼他?”

女子摇头:“没有啦,只是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不计较啦。”

男子轻哼道:“他做的那些事,说一句‘恩断义绝’就轻轻松松了结了?没那么便宜,还是让为夫蘀你出出气!”说着他就在女子颊边偷亲一下。

女子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她轻捶男子一拳,微嗔道:“好啦好啦,你明明就是记恨他﹑看他不顺眼,根本就是自己想出气么!还要舀我做幌子。我不管你了,只要你别做太过火就行。”

男子勾唇一笑,道:“夫人放心。”

*

湖边,柳条拂过,柔美如烟,湖堤边朵朵小花盛开,姹紫嫣红,煞是可爱。堤上,一个盘着两个圆角髻的鸀衣小女孩,五官俊俏,已可见长成后的美丽,此刻正蹦蹦跳跳,欢快地唱着歌,时不时停下来摘两朵小花儿玩。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蓝衣妇人,温婉柔和,眼神温柔地看着小女孩,面带微笑。

“娘,娘,”小女孩转过身看着妇人,一边倒退着蹦跳,高举着手中的花朵,开心地笑嚷,“娘,这个好不好看?”

妇人含笑,刚要点头,却突然微微变了脸色,失声道:“青青,小心!”话音刚落,女孩一脚踩上脚下的石头,一个重心不稳,身形一歪,眼看就要跌倒。

“啊呀,哪家的孩子,走路也不看路么?”女孩身后的一名陌生男子及时拎起女孩的衣领,将她提起,捏捏她的脸蛋,笑嘻嘻道:“你就不怕跌到这湖里去?”

狭长的凤眼,斜飞的眉,勾人的唇,面前的男子生得夺人摄魄,即便年幼,即便她爹爹已是少见的美男子,女孩依然看着救起她的男子看得呆愣,她两眼直直地盯着男子,孩童心性,不加掩饰地脱口道:“哥哥你好漂亮!青青长大要嫁给你!”

妇人提着裙子奔过来,正要从男子手中接过女孩,听见此话,不由微微一愣,压低嗓音,怒道:“青青,胡说什么!”

男子闻言,也是愣了愣,但很快恢复神色,他笑着将女孩还给蓝衣妇人,拍拍女孩的脑袋,哄道:“不可以哦,哥哥已经有妻子了,青青长大了也不能嫁给我。”

女孩一怔,瘪瘪嘴,眼睛亮晶晶的,泪花已在眼眶中打转。

妇人叹了口气,抬头对男子道:“多谢这位公子,对不住,小女给您添麻烦了。”

男子笑道:“无妨。”

妇人将女孩放在地上,牵起女孩的手,对男子行了个礼,道:“告辞。”

“等一下。”男子忽然唤住妇人。

妇人回身,不安道:“敢问公子还有何事?”

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有一事想问。”

“听说夏家在此,在下特来拜访,只是不知具体所在,这位夫人可知?”

“夏家?”蓝衣妇人微微一怔,道:“公子要问哪个夏家?”

男子含笑道:“自然是昔日隐退的金蛇郎君,夏雪宜。”

“啊!你找爹爹!”被妇人牵着的女孩失声道,随后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紧紧捂住了嘴。

妇人皱眉道:“青青,别胡说!”

男子的眼中迅速划过一丝异芒,他蹲□子,平视着眼前的小女孩,道:“你是夏雪宜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看了看妇人,见母亲没有阻拦,挺了挺胸脯,道:“我叫夏青青。”

“哦——”男子起身,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所站的蓝衣妇人,慢悠悠道,“你就是温仪?”

妇人的指尖颤了颤,面色有些发白,道:“阁下何人?找我夫君何事?我夫君已不问江湖事多年,若是…”

“我不是他的故人,”男子打断她的话,悠悠道,“我不认识他,所以来看看,仅是如此。”

温仪狐疑地看了半晌,道:“你不认识我夫君?”金蛇郎君夏雪宜,当年纵横江湖,名头之响,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使几年不问世事,也不至于被人淡忘至斯,面前这个男人,看上去与她夫君差不多年纪,怎会…

男子问:“不认识他很奇怪?”

夏青青大声道:“我爹爹可有名了!”

男子淡淡道:“是么?”语罢,唇角冷冷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讥诮道:“我还以为,被夏雪宜放在心上的女子是何等绝色倾城,原来不过如此。”

夏青青见他对自己母亲不敬,气恼道:“你是什么人,怎敢让我爹爹如此?你不好,我不喜欢你了!”

男子懒洋洋道:“不喜欢我?是么,那最好。”

温仪攥紧拳头,努力平静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男子微笑:“在下王怜花,你们大概从未听过。不过,我妻子的名字你或许没有听过,但夏雪宜一定记得。”

男子俯身,平视温仪的那双惊慌如小鹿一般的眼睛,忽然起了一点玩笑的心思,眸子冷光流转,释放出一点杀意,冷冷道:“告诉夏雪宜,她叫何红药。”

“何…红药?”温仪的瞳孔骤然一缩,她记得,就是这个名字,让丈夫三番五次为了五毒教的一纸命令而浴血奋战,她问过丈夫个中原因,丈夫摇头,架不住她的多次询问,才简单告诉她,这是一个女子托他完成的事,他无论如何都要做到,因为他欠她。

这个女子,便唤作何红药。

“看来你知道这个名字,”王怜花瞥了一眼温仪,见她脸色微微发白,挑眉道,“我不屑难为你,告诉夏雪宜,王怜花明日携妻拜访贵府,让他扫干净屋子待客。”

说罢,袍袖一挥,人影一晃,已在三尺开外,转瞬便消失在翠鸀的杨柳岸边。

夏青青惊呼:“娘,他的轻功好厉害!”

是很厉害,温仪虽然武功不好,眼光却不坏,她隐约觉得,此人的轻功,远在她夫君之上。

轻风拂过,手中牵着女儿,温仪愣愣地站在那儿,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男子,怎么也想不通,那人到底是何目的?正在这时,女儿挣脱她的手,欢快地朝她身后蹦去,叫道:“爹爹,你可来啦!”

温仪回眸,便见白玉束冠的俊美男人蹲身抱起女儿,笑着轻点她的鼻子,道:“不过去了一会,青青就想我了?”

搂着爹的脖子,夏青青用力点头,道:“当然想爹啦!爹,刚刚有一个好奇怪的哥哥找你,他说明日要来拜访你!”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那个哥哥生得好漂亮呢!”

“雪宜。”温仪走过来,挽上他的手臂,轻唤道。

夏雪宜皱眉:“仪儿,是谁?”

“他自称王怜花。”

王怜花?夏雪宜沉思片刻,脑海中突然划过一线光芒,他失声道:“是他?”

“夫君认识?那人说明日要带他的妻子一块来拜访。”温仪轻轻道。

“不,”夏雪宜摇头,转而问温仪,“他的妻子是谁?是不是…叫何红药?”

温仪微怔,轻轻拢起被风吹落的发丝,缓缓颌首道:“那个人说是的呢。”

温仪没想到,这一句肯定,竟让夏雪宜失了神,他的眸子微有失焦,喃喃自语道:“竟是她回来了么…这么多年,没想到,她竟然…”语调渐低,低得他身边的妻女都已听不见,被风轻轻一吹,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专栏求包养

明天最后两更

晋江独家

70、晋江独家

华丽厚重的黑漆马车“轱辘辘”行驶在石板铺就的大街上,除一名埋头赶车的车夫,马车前后再无随从,车窗紧闭,使得这辆马车添了几分神秘感,引得路人驻足观看,好奇不已。

这辆车不疾不徐地慢慢行驶着,直到两扇乌漆大门前,方才停下。门后,是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钱塘本地人都知道,此户人家原属于一名员外,后来员外的儿子在京城高升,员外随儿子入京,这宅院就被一对夫妻买了下来。说起这对夫妻,那已成了当地人茶余饭后的聊资――来历不明,男俊女俏,出手阔绰,身怀武功,有人亲眼见过男子站在那儿一挥手,就撂倒了一片来找茬的地头蛇。

于是,便有人猜测这对夫妻乃是隐居的江湖人,更有不懂事的孩子冒失跑去要拜师学艺,前两年,当地人对这对夫妻是心怀警惕的,但后来发现其实这对夫妻都很和善,尤其是女主人,待人温柔可亲,他们的女儿也很是机灵讨喜,于是同他们的来往便渐渐多了起来,不过,这家的男主人并不太爱出门,与人交际也少,只知道他姓“夏”,名字是什么却不知道,让人一直感觉有些神秘。

但总的来说,几年来,这对夫妻与周围的普通百姓没有太大区别,因此今日突然看到一辆显眼的马车停在他们家门口,不由得激发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马车停了,车门却没有打开,只有那个戴着斗笠的车夫下去,叩响门环。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探出头来的竟是个小姑娘,当地人都认识,那是这对夫妻疼爱的女儿夏青青。

“你找谁?”夏青青稚气地问。

“我找你。”车夫的声音嘶哑,说完这一句后,突然一个抓手朝夏青青的脖子抓过去。

围观的众人惊呼,与此同时,从那大门□出一枚金灿灿的蛇锥,以雷霆之势袭去,直逼车夫命门。

“青青,退下!”门内一个男子沉声道。

此时只见那车夫袖袍一挥,轻松将那蛇形暗器收入囊中,车夫轻笑一声,道:“还予你。”话音未落,那蛇锥突然从车夫袍袖中飞出,以更快的速度,往来时的方向射去!

“叮!”一声金石相激,似是剑的嗡鸣,门外路人着急探看,却不敢入内,就见那车夫掀开斗笠,露出一张奇丑无比的怪脸,众**骇,便见车夫足尖一点,已跃入门内,顿时只听门中传来一阵兵器相撞之声,往院墙望去,唯见人影上下翻飞,偏偏看不到里头的局势。

“爹爹,爹爹!”站在门口往里瞧着的夏青青已急得跳脚,却不敢□去,她虽小,但也看得出爹爹与这来历不明的车夫斗争正烈,二人出招速度极快,夏青青只觉他们的招式都精妙无比,出招步步算计,很是好看,但见不一会功夫,她爹爹的额上冒出汗珠,显然在咬牙坚持,而纵观对面的丑陋车夫,依然一派闲适,似乎毫不费力的模样,夏青青不由急了,心道,不好,立时大吼:“贼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金蛇郎君的地盘撒野,算你倒霉,华山掌门穆人清今日很快就要来我家,到时看你怎么跑得掉!敢偷袭我,定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