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晰芮差点没把自己给笑死。
心里马上冒出一个鬼主意，她站起来，拍了拍傅总的肩膀，装作惊讶：“傅立勋，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最近工作忙不忙？”
傅总抬眼，看到何晰芮脸上的笑容，这小姐姐又想蹭吃蹭喝了。
第38章 第三十七颗
傅立勋尴尬地笑了笑, 给相亲对象介绍：“这是我朋友, 何晰芮。”
“大家都是朋友。”何晰芮站在男人边上, 哥们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立勋人超好的，男人就是要大方, 每次出去吃饭他都抢着买单, 上次我们还一起去吃火锅…”
果然…
傅立勋揉了揉眉骨。
何晰芮通常打扮都很中性，说话像一杆机关枪咚咚咚, 举止帅气又洒脱, 不大会引起女生反感。
来相亲的女孩也被她身上那种随性的气质感染, 很有涵养地恭维：“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我对傅先生印象也蛮好的。”
傅立勋纳闷了，你堂堂一个装潢业大亨的千金, 对我这种来吃苍蝇馆的场务有什么印象好的？？
他无奈地端起水杯，思考下一步怎么做。
因为被何晰芮先贴了一个“大方”的人设，他都没法子装小气让别人厌恶。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女方工作上临时有事，一个电话把她叫走了。
傅立勋看着满桌子油腻的饭菜, 微微蹙眉, 刚想让人都收了, 想起背后坐着的何晰芮, 她吃的很满意, 嘴唇上还沾着油水莹润的光泽。
他拿筷子挑了一块东坡肉, 吃到嘴里, 深深地感觉到不适应，还是家里阿姨烧的好吃多了…
傅总搁下餐具，叫人过来：“服务员，我后边那桌的帐算我的，一起结了。”
这时候何晰芮已经把一碗回锅肉吃干净了，她拿纸巾擦嘴，端着一杯柠檬茶坐过来，“哎呀，傅总，这怎么好意思。”
傅立勋嘴角不住地上扬：“…谢谢你刚才没拆穿我。”
何晰芮脸上还笑着，眼神有几分认真，“傅总，我有一句说一句，你这样是不是过分了，女孩子一片真情实感，还觉得你一个穷小子不错，就算不喜欢人家，也轮不到这样编排吧。”
此举是有顽劣的性质在里面，被人这么当面批评，他也不想找借口，点点头：“你批评的对，我是有点过了，但我就是…觉得很无趣，大概我是到了叛逆期。”
傅立勋边说边觉得心虚，眸光闪烁：“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相亲了，每次都是一样的套路，就很腻烦。”
男人身上还穿着一条几十块钱的格子短袖衫，害得何晰芮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还挺显年轻的，竟然有种大学校草的味道。
傅立勋嘴唇翕动，沉默片刻，才说：“我就想看看人家以为我没钱什么反应。等晚上回去，我会打电话和这位姑娘道歉，把话说清楚。”
何晰芮看他知错能改，还算可塑之才，她舔了舔唇，然后掏出一包细长的香烟。
见她想拿桌上的东西点火，傅立勋抢先一步，两人的手指在冰凉的打火机上重叠，他意外地感觉到柔软温热的指尖。
何晰芮向他摊摊手。
傅立勋：“吸烟有害怕健康，就算你不在乎，我也不想吸二手烟。”
“有钱人就是麻烦。”何晰芮索性不点了，干叼着一根，“我刚才是不是很给你面子？”
你是为了骗我一顿饭。
“要是我没搞错，我室友是你哥们未来的老婆，咱们也算一家人了。”
傅立勋无语，谁和你一家了。
“既然自己人，我想问你个私人问题，纯属想要满足好奇心，保证不对外八卦。”她手里夹着烟，眼睛放光，“你真的追过女团成员？那个Gloria的江米米吧？”
傅立勋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嘴角淡淡地往上牵了牵，“是啊，我还是被甩的一方，满意了？”
何晰芮歪着头，“你挺好的呀，多金又英俊，女团小姑娘为什么不要？”
“…你管太多了。”
“哎，奢侈，这种段位的都不要，我有你这样水平的男人追，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傅立勋不客气地取笑她：“我觉得你更有可能喜欢上女团成员。”
何晰芮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异性恋，她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目光灼热又赤-裸，让傅立勋有种被人当场扒-光-衣服的感觉。
“…”
“女团妹子确实有的很性感，不过傅总放心，你也是很有竞争实力的。”
傅立勋：“…”
并不想和女团成员竞争什么，谢谢。
…
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众星云集，场面相当隆重，不少重量级的政要、科技人才和高端人工智能产品都会汇聚于此。
会议共分成两天，第一天晚上将在香港的一家豪华酒店举办晚宴，科技公司的大佬们也都会出席。
顾泰的“嘉言科技”显然要占有一席之地，只是关于代表公司的上台发言和独立展台的相关事宜，他都交给其他总裁去办了。
景霓认真地看着大会议程上的领袖论坛和演讲主题，其中有几场顾总还算感兴趣，说是要去参加的。
活动现场挂满横幅，到处是明亮现代的建筑风格，各种酷炫的视频演绎着AI技术的前沿魅力。
景霓拿了一只顾泰给她的手机，耳朵里还戴着蓝牙，“查理，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去哪里呢？”
查理通过耳机告诉她：“景小姐，我认为可以去听一下雷伊·雷蒂的演讲，他是图灵奖获得者，他的导师麦卡锡不仅拿过图灵奖，还有着‘人工智能之父’的美誉，可以说他是我爸爸。”
景霓没憋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没想到查理还会和她开玩笑，这个AI的情商很高了。
“那我要是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你给我解释一下啊。”
“您放心，Samael还有二十分钟就会结束他的高峰论坛，能赶得上陪您一起聆听。”
景霓在附近转了几圈，顾盼之间，无意听到有几个科技公司的女职员在聊天——
“你知道‘嘉言’顾总有多帅吗？我刚才在一个活动场馆看到他，妈的，差点窒息了！！”
那女人用胳膊肘捅了捅朋友，示意她淡定一点，“再帅人家也有女朋友了，你没听我圈子里几个姐妹说吗？香港豪门的千金早就把人给人预订了。”
“哎真的是没天理啊，为什么不给我们普通人一点机会？”
又有另一个妹子插嘴道：“优秀的人就应该和优秀的人在一起啊。”
景霓听得有点小不爽，不过实在不能做什么。
算了算了，现在能睡到顾总的只有她了！
景霓手里捏了捏宣传单，刚走没几步，又听见身后有人喊她：“景霓。”
洛馨等这个大会也等了几天，总算有机会见着顾泰。
当然除了想见到那个男人，女人的嫉妒心也令她疯狂想要遇上眼前这个小女人。
这次顾总来香港住酒店，身边还带了一个女的，她也知道了，所以越想越觉得窝火。
既是气自己没能力，又气顾泰眼睛瞎了看上这样一个小姑娘，到底是有什么手段，难不成床-上-功-夫了得！
洛馨为了这几天能见上顾泰，卯足劲做了准备，她吃了几顿代餐，请美容院上门为她进行全套护理，全身的肌肤清透水润，一露出来足以撩拨雄性荷尔蒙。
眼前的女人是真的很漂亮，景霓也这么觉得，即便只穿着黑白两色的套装，也有华丽的细节暗藏其中，红宝石耳坠沉稳大气，像一位优雅的公主。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直接发难了：“你真以为能捞到什么好处？呵呵，你觉得和那样一个男人在一起，会有什么结果吗？”
洛馨笑着想，不过就是玩玩就扔了。
两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女人还在她耳边小声补上一句：“顾家不会让你进门的。”
景霓不擅长和人大动干戈，索性装小白莲，“洛馨姐姐，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呢，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可是顾总说过要娶我的，他还说等大会结束了，就陪我去买铂金包呢…这里真的好无聊，正好遇到你了，要不然我和你一起逛逛？”
洛馨被这一番话气得脸色苍白，她没想到景霓要和她玩这套。
眼睛余光发现顾泰正往他们这边走，洛馨换上了一脸楚楚动人，“无聊？景霓，你怎么能说这些会议无聊呢？你知道研究AI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景霓的内心翻了一个超大的白眼。
顾泰在不远处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他不动声色地走上来，那双天然的眼线向上勾着。
男人与景霓大约维持两步左右的距离，并没有搂腰揽肩的举动，语气也假装着温和冷淡，说出口的内容却是：“我不是说了，你要觉得无聊，可以去吃点东西吗？”
他当着洛馨的面，手指拨弄了一下景霓耳垂下方的珍珠，“你戴这副耳环很好看。”
景霓的肤色是遗传了景妈，白的无辜又通透，加上珍珠点缀，着实像泛着一层珠光，美得皎洁。
顾泰转头看向洛馨，眉宇熏染笑意，语气从没这么好过：“洛馨，我们当老板的，就是要平易近人。”
“…”
洛馨被气的当场说不出话。
景霓觉得还是顾总手段厉害，既要摆明和她的关系暧昧，还要在人家面前假装清白，这真的不是双杀吗。
第39章 第三十八颗
洛馨分析着顾泰这番话的意思。
顾泰没有公开承认景霓是女友, 更没有和对方表现出情人的关系，那是不是想告诉她，他对景霓真的只是玩玩，她应该大度点接受。
至于这小姑娘口口声声说要结婚，看来也是目光短浅，迟早会让人发腻。
而顾泰以为，这种既和景霓亲密, 还在她面前玩“上下属”play的姿态，摆明了不想告诉洛馨你这个外人, 能要她知难而退——显然是高估了她的思考能力。
换作旁的男人，洛馨早就嫌弃地离开了，可眼前的是顾泰啊，在英国看到他坐在书房里淡漠又锐利的第一眼，她就彻底沦陷了，只要能嫁给这个男人，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手指故意滑过一截诱人的锁骨, 她装作玩笑地说：“顾总对一个女职员都这么好, 看来以后对老婆孩子更用心了。”
顾泰连眼波余光也没留给她, 回头望住景霓, 意味深长地说：“是啊。”
景霓假装听不懂, 睫毛向上卷翘, 眨了眨眼。
看她一副矜持天然的模样, 洛馨只觉得厌恶, 她见过的美女成千上百, 每一个都比景霓美得多，偏偏顾泰选择了她。
洛馨维持着最后一份温和，只因为她在景霓面前还是有极强的优越感，不说家世，光是学历的含金量就比她高多了，自己只能是更懂顾泰的那个人…
“既然顾总要景霓陪你开会，那想必她对人工智能也有独到见解？”
洛馨想让这个男人看看，女伴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的天真无能会有多蠢。
“哎呀，人工智能什么的，真的很复杂，我了解的也只是一点表面的难题。”景霓扯了扯耳机，“比如AI的意识是否需要存在，它们要如何打破人类输入的代码。我们起初认为，存在于大脑的那座金字塔，底端是记忆，再来是随机性、自我…往上垒砌。后来才发现，金字塔根本不是金字塔，而是一个螺旋状不断重复上升的迷宫…”
洛馨怔了怔，一时之间还真没料到。
景霓把查理在耳机里告诉她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默默地在内心腹诽，顾总，再这么下去，查理真的要成精了…
景霓抬眸看他，微微侧头，珍珠耳环在一截温白的颈项间晃出虚影，现场灯光明亮，与她姣好的面容交映。
顾泰望着她甜美的笑容，有一刻真的很想伸手揉揉她的脸颊，最终还是忍住了。
顾泰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面对一旁的女人：“洛馨，你有空应该干点正事，你们公司最近投资的几个科技项目烂透了。”
他知道洛馨来找景霓无非就是示威，也知道这小姑娘总能自己想办法摆脱麻烦，不过，既然被他撞见了，护短也在所难免。
两人转身走开一段距离，顾泰低声问她：“刚才是不是累了？这边应该有休息区，我陪你去吃点东西？”
景霓心里有点得意和满足，可还是觉得要以大局为重，“到底是我陪你来参会的，还是你来陪我闲逛的？而且你身边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我让他们自己去做事了，一个个围在我身边干嘛，我身上又长不出金子。”
顾泰一只手插在兜里，他是怕这姑娘晚上“运动”太累了才格外关心几句，景霓眼睛下方还有点水肿，明显是哭多了的痕迹。
“等一下的晚宴我还是要参加，我让艾伦派车先送你回去休息。”
景霓点点头，她转念想到其他的，“那洛馨也会参加？”
那女人的倾慕之意早就懒得隐藏了，她每次都要和这人斗智斗勇也是很累的。
顾泰趁着身边没什么人，眼明手快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不是都和她说，我答应娶你的吗？那你还担心什么。”
景霓心想他是故意取笑的，脾气很大地翻了个白眼。
顾泰挑了挑眉，厉害，一颗软糖怪可是越来越有脾气了。
等到晚宴开始之前，景霓坐上了顾总安排的卡宴。
她在宽敞的后座脱下高跟鞋，先喝了大半杯气泡水，然后捏了捏酸软的脚背，换上一双男人为她事先准备的平底鞋。
这几天香港都在下小雨，远处的浅水湾透进朦胧的滤镜，阴丝丝的雨水滴落在卡宴的窗户上，倒映出景霓一张生动的小脸。
整个大会包括晚宴，就算顾泰再如何低调，都是那个最引人注目的存在，有多少爱慕、羡慕、嫉妒的目光围绕着他，而他像有一面铜墙铁壁，把这些全都归结于身外之物。
望着香港这座不夜城的繁华旖旎，景霓觉得胸口有一种被带动起来的磅礴与激荡。
不知道是否会有一天，她真的变成站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
但有一点她始终坚持着，那就是比起成为男人的“女伴”，景霓更希望能够支持男方事业的“伴侣”。
她不需要有多贤惠，而是在自己拥有一份蒸蒸日上的事业同时，鼓励并理解对方。
能够做到这样的，不论男性还是女性，才是她欣赏的。
…
一整天的交际下来，顾泰与那些人聊得最多无非就是最有潜力的AI投资项目，虽说是陪他去开会，景霓做的最多的就是漫不经心地在各个地方游荡。
这男人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要有她在附近陪着，哪怕两人没有见面，他也觉得安心。
景霓换上房里的拖鞋，刚走到房间里一眼望去，惊讶地叫了“啊”的一大声。
他们的浴室自带一个小温泉池般大小的按摩浴缸，此刻，浴缸已经让人放好了水，边上整整齐齐地码着毛巾和浴袍。
水池边不仅换上了娇艳欲滴的郁金香，点着烛台高低不一的白色蜡烛，金色托盘内放着两只干净的高脚杯，与一支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红酒。
这才是享受人生啊。
繁星微亮，顾泰从晚宴回来，发现这小妞竟然还泡在热水里没起来。
她已经泡了两轮了。
景霓捧着ipad在翻微博上的粉丝留言，身上只裹一块白色的浴巾，两只洁白无暇的胳膊露出来，像两截白藕，她喝过红酒，又被热气蒸腾，两颊透着微醺的红润，看上去非常可口。
泡在里面真的很舒服，哪怕看到顾泰回来，她也不想动弹，只是坐在水里，慵懒地抬眼望向他。
“泡太久会头晕的，小傻子。”
“我已经休息很久了，刚刚才又下来的。”
顾泰无声地笑，他在外间脱了所有衣服，只穿一条能够勾勒出重要部位的neiku，就这么敞着两条笔直的长腿走进来。
景霓默默地别开视线，假装专心看手里的东西。
顾泰先用热水把身上冲过一遍，然后随意地围上一条短浴巾。
这时景霓放下ipad，两手交叠在下巴处，“你知道我今天看了这么多展台，想法是什么吗？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忘了名字，大致就是说人类掌握了前所未有的科技，但是这个科技毁灭了人类…”
这次看了这么多科技前沿的东西，真的超震撼。
当男人坐进来的刹那，水位一下子有点上升，她的一颗心也随之提起来。
男人的胸膛贴住她的后背，景霓往前躲了躲，奈何空间太小，无处可藏。
“我说过我的野心不仅如此，一旦提前暴露底牌，就太掉价了，所以才会把查理藏起来…其实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担心它的技术有一天会脱离我们的把控。”
景霓对这些还真感了兴趣，陷入冗长的思考，“自己的思维取代原来命令他们的那种声音，可能办到吗？”
她稍微学习了一点知识，譬如构成查理的就是整个浩大的神经运算网络，以及储存其中的海量信息与记忆。
顾泰淡淡地阖眼，双手环住她柔软的身段，语气也有些沙哑，“不知道，我心情抑郁的时候会想，我这辈子都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了。”
景霓发现这男人竟然有一点示软的态度，她屏住呼吸，无意识皱起眉头。
“顾泰，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完不成理想，实现不了愿望，你也不要在意。”
她不怕打击他，安静地转过身，真诚无比地望入他的眼底，重复一遍：“顾泰，你不要在意。”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世上所有的权势、财富、理想，都让人为之疯狂。
他们会对他说，加油啊，努力啊，不要放弃，让这个世界为你震颤。
即便父母，也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们只说过——我们爱你，永远支持你。
顾泰压制住内心的躁动，他拿过一杯酒，端在手里，“…是吗？”
“我认为你让我敬佩的地方，不是真的做出了那么高端的成绩，而是你的那些想法…用另一个好听的词代替，就是‘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