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靳言的眼角发红,薄唇几乎都要抿成一条直线,盛欢看了一时有些心悸。

她和陆靳言的相处不多,但对他的了解好歹是一星半点,虽然是有些沉默寡言,但情绪一向控制得当,可她总觉得他今晚有些不正常,从得知沈致有了妻子之后,隐隐有要失控的趋势。

再想到他言语中对于她和沈致之间的了解,有个想法在盛欢的脑海里慢慢地成型,陆靳言这些年身边一直没什么异性存在,时瑶虽说人品不怎么,但对于陆靳言好歹真心,何况像他处在那样位置的人,多的是有人要投怀送抱,可陆靳言一向没什么桃色绯闻。

之前她一直以为陆靳言是用势力将那些新闻压了下去,怎么可能有人在这个地位,这个年纪,还能洁身自好呢,陆靳言不过也是个斯文败类罢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可是她自回国来和他住在一起,却是发现,除非是特别需要出席的应酬,陆靳言一向是能推则推,甚至好几次她没有晚班,一回到别墅就能看到陆靳言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之前她一直是在外解决好晚餐才回来,后来一两次撞见之后,就好像是约定俗成的一样,她会回来,和他一起吃饭。

难不成陆靳言一直喜欢的是沈致,所以才对时瑶的示好不屑一顾,刚刚疏离的态度也是伪装出来的,知道她和沈致关系好,才由着她在眼前蹦跶,想要借此接近沈致?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盛欢觉得心里堵堵的,好不容易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现在这个男人却是喜欢上别的男人?可是,那天晚上,陆靳言明明也是起了反应,证明他对自己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呀。

盛欢想着,偷偷打量着陆靳言,和着夜色,他的侧脸更为冷峻,甚至都带上了一股肃杀的气息。

还没反应过来,宾利突然地就停了下来,盛欢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别墅。

照往常来说,都是将车开进车库才停下来,陆靳言却是直接将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盛欢有些搞不懂,忍不住开了口,“怎么把车停在了这里,你不进去?”

今晚的陆靳言真的是让她看不明白,出现地无声无息的,行为处处透露着一股诡异。

陆靳言扭头看着盛欢,语气是出乎意外的温柔,“你先进去,我有件事需要去办一下。”

他向来不是什么善人,既然有人在他如此重视的事情上骗他,自然就得付出点代价。

盛欢接触到陆靳言的眸光,整个人都楞了一下,恍惚中下了车,就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的车尾。

她真的觉得今晚太不正常了,陆靳言说得轻巧,声音温柔,可她总觉得,这温柔下集聚着巨大的暴风雨,似乎隐隐有大事要发生。

这感觉来得太过突兀,她也不知道从而何来,就只是她隐隐的感觉。

盛欢摇了摇头,尽力地将这怪异的想法甩出去,抬脚走进了别墅。

时瑶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拿着手机刷着关于她最新的消息,她把盛家搬出来原本只是为了自救,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而成了攻击自己的武器。

她之前明明都已经盘算好了,盛和到底还是顾着她,不会让她太难看,陆靳言也不太理会这些莫须有的新闻,一般过个两三天,娱乐圈出了其他大事情转移下注意力,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可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越演越烈,她都已经将盛和和陆靳言拿捏得分毫不差了,怎么还会变成这样,关键无疑是在盛欢,盛欢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变数。

一想到盛欢这个人,时瑶眼底止不住涌起憎恨与厌恶。她已经那么好命了,什么都有,还非要来和她抢。

无论她喜欢上什么东西,盛欢都要费尽心思得到,和陆靳言的见面是这样,对陆靳言这个人也是这样,再说她当初在医院说的那些话她也不是故意,只是被刺激到了,控制不住才会将隐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脱口而出,她一直觉得自己融不进去这个家,盛欢不喜欢她,养父养母在物质上不亏待她,可是比起盛欢,谁又知道呢,养母会受到那样大的刺激,直接撒手人寰她本身也是没有预料到的。

她都已经道歉了,可是盛欢直接在养母的墓前给了她一巴掌,在之后更是咄咄逼人,她原本就不喜欢盛欢,于是就更加对她反感。

手机一条信息跳了进来,时瑶点开来看,又是解约,到今天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个,背后的那个人估计是真的要搞得她身败名裂,或者说,是盛欢要搞得她身败名裂。

盛和虽然和她断绝了关系,但也不会对她这么狠,陆靳言应该也会看在那些年熟识的份上,给她留点余地,其人的人,没涉及他们的利益,谁会愿意趟这趟浑水,只有盛欢,不惜一切也想让她失去一切。

想着,公寓里面响起了一阵门铃声。

时瑶有些疑惑,在这个名利圈里,站在高处的人四面八方都是朋友,一朝跌落便是陌生人的存在,真心对待她的朋友没几个,自发生那件事之后,个个避她如同躲避瘟神一样,还有谁会主动地来找她?

透过猫眼,时瑶看到一个自己想也想不到的人,虽然对他还有点恐惧,但惊喜还是占了上方,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时瑶立马打开了门。

时瑶直接忽视陆靳言略有些阴冷的目光,伸出手就想去挽着他的臂弯,神色中都是满足和喜悦,“你怎么会过来?”

时瑶现在整颗心都被心喜和甜蜜充盈着,没了那些所谓的朋友又怎么样,陆靳言还在就好,果然他还是对自己好的,不然怎么还会过来找她呢?

下一秒,陆靳言的手直接掐住时瑶的脖子,推着她进门,用脚一下子就把身后的门给锁上了,直接将人抵在一旁的墙壁上,手上持续使力,俯身盯着她,如暗夜中跐溜着蛇信的毒蛇,语气是说不出的森冷,“时瑶,你居然敢骗我?”

第028章

脖子上的手在慢慢地使力,甚至时瑶的双脚借着陆靳言的力气几乎都快要脱离了地面,时瑶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像是有人在硬生生地将她肺部里存留的空气一点点地挤出去,最后直至真空的窒息状态。

陆靳言眯着眼,欣赏着时瑶毫无意义的挣扎,他活得一向冷心冷肺惯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盛欢,他没有多余的温柔去对待别人,他也不否认自己内心里蠢蠢欲动的施虐感,此刻看着时瑶犹如幼兽一般的垂死挣扎,让他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让盛欢原本平顺的人生多了起伏,一想到可能和盛欢平白无故错过的那几年,陆靳言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弄死时瑶,让她付出点代价。

可是不行,他还没有向她问清楚那一切。

时瑶的脸色很是苍白,哪怕再怎么惧怕陆靳言,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伸出双手,尽力地拍打着陆靳言掐着她的手,他给的感觉太恐怖了,一双素来无波无澜的眼睛此刻盛满了阴戾,浓厚而又浓重,就好像是浴经烈火而来的地狱鬼刹,朝她纳魂索命。

时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身生命力的流失,反胃窒息的感觉让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传出几声气音,“放手,放手…”

再怎么喜欢陆靳言,在生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特别是他眼底毫不掩饰想要弄死自己的想法。

她对陆靳言称不上太了解,但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但终究还是不甘心,他一进门就想掐死自己,任何的解释都没有,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欺骗了他。

她那么地喜欢他,把心掏出来都不为过,又怎么会去骗他呢。

陆靳言的手一松,时瑶没了支撑,便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喉间的灼痛感提醒着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并非是她幻想出来的,时瑶抬手摸上自己的喉咙,来回摩挲着,想要借此减少些疼痛,下一秒,眼前就落下了一大片阴影,下巴直接被人用力地抬起来,那力道,她毫不怀疑只要再多一分,下巴就会立马脱臼,抬眼便对上了陆靳言有些渗人的眼神。

原本她就只是开了一盏壁灯,灯光微弱苍白,光线大片被陆靳言的身体挡住,再加上陆靳言阴冷的脸庞,明明是她再为熟悉不过的环境,无端地就多了几分渗凉森冷的气息。

陆靳言只是随意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拿捏着时瑶的下巴,微凉的指尖仿佛在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个人是怎么样一个危险的人物。

时瑶的身体忍不住一抖,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陆靳言,她现在,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咝。”时瑶吃痛了一声,眉头微皱,陆靳言对她还真是不怜香惜玉,直接就用力将她的下巴扳了过来,逼着她对上他的目光。

“我问你,盛欢真的喜欢沈致吗?”

时瑶低垂着眼睑,心思已经在脑海里百转千回地转着,陆靳言一早就知道的事情,现在怎么会过来问她这件事,再联想到他刚刚一进门时说的话,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他们有了婚约,可是他们两个人还是如同两条平行线一样的存在,彼此不会交心,怎么会发现她所作出的手脚呢?

陆靳言本就没有多大的耐心,见她不说话,,当即有些不耐烦,手上的动作越发地使力,冷声道,“说话。”

时瑶缩在角落里,白皙的小脸梨花带雨的,可怜婆娑地望着陆靳言,陆靳言看着她那样子,眉头一皱,眼底划过浓重的厌恶,似乎连看一眼都嫌恶,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说?近来发生在时小姐身上的新闻影响了不少商品代言,巨额赔偿负担不起的话,想必那些投资商也是不介意时小姐用自己来偿还的吧,怎么,需要我为你引荐吗?”

陆靳言的话说的轻巧,可无疑是往时瑶心上扎刀子,他不喜欢她,不帮她解决这些事情就算了,还打算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些投资商,哪几个是真心想要投资,不过是她出席各种饭局换来的代言机会,明面上她是一线大腕,又和陆靳言牵扯上了点关系,他们才不敢多做些什么,怕是都等着她一朝倒台饿虎扑食一般扑上来,外人眼里的光鲜亮丽,宴会上的觥筹交错,不过都是各种肮脏交易的遮羞布。

她不想回去求盛家,盛欢指不定会怎么嘲笑她,但陆靳言如果也不帮她,那她真的就完了,想着,时瑶快速地摇了摇头,“不要,我不要…”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时瑶继续说道,“盛欢是喜欢沈致啊,他们感情很好的,盛欢她回来只是想膈应我,说不定她在国外都已经和沈致结婚了,你不要被她给骗了…”说着,大概是自己也信了,时瑶的情绪跟着有些激动,往上想要抓住陆靳言的手,却是被他给避开了,“靳言你信我,你相信我,盛欢她真的就是想要把你抢走而已,她不是真心对你喜欢你的…”

陆靳言听了时瑶的话,眼神十分地平静,甚至平静到有些诡异的地步,他轻笑了一下,“她到我身边就行,哪怕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提到盛欢,陆靳言的声音跟着温柔了一下,转而又变得阴冷起来,“你知道我喜欢盛欢,还用这件事骗我,她和沈致两厢情愿?我怎么听说沈致大学一毕业就和别人结婚了呢?时小姐,你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嗯?”

时瑶的脸色狠狠一变,知道陆靳言喜欢盛欢是一回事,听陆靳言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她追着陆靳言跑了那么几年,为什么到头来还是比不过盛欢?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藏了那么几年的秘密,怎么也没想到陆靳言会知道了,还过来质问她,时瑶本能地就反驳出口,“靳言,我没骗你,盛欢真的喜欢沈致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致会和别人结婚…”她顿了一下,胸有成竹地说道,“对,一定是盛欢,盛欢和沈致在一起还不满足,又和别人勾三搭四,她之前对沈致有好感的时候还不是和别人眉来眼去的,大概沈致也受不了盛欢那样不要脸的人,对,一定是这样,靳言,你相信我啊…”

危急时刻,她只想让陆靳言相信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却忘了刚刚陆靳言亲口承认喜欢盛欢,又已经知道她的欺骗,现在怎么还会轻易相信她说的话。

陆靳言已经懒得跟时瑶废话了,那样一张撒谎成性的嘴巴,他还能指望她说出些什么来呢,他原本可以直接封杀时瑶,但他更想知道,时瑶除了欺骗他,还在他和盛欢之间做了些什么事情,可看时瑶这样,根本不会告诉他,只会一顾地说着盛欢的坏话。

陆靳言现在对着时瑶,只剩下满满的厌恶,之前因为她不经意告诉了自己关于盛欢的事情,以及后来利用她逼迫盛欢现身,虽然对时瑶没什么感觉,但在不涉及自身利益,她不去招惹盛欢的情况下,加上盛和明里暗里让他帮忙多照顾着时瑶,他看在未来老丈人的面子上,对着时瑶一直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现在想来,时瑶那时候的不经意,大概都是刻意,刻意诱导着他认为盛欢喜欢沈致,加上他表白被盛欢拒绝,自然也就轻易相信,才造成了他和盛欢的错过。

而如今,她还在他的面前面不改色地说着关于盛欢的坏话,真是该死。

时瑶说着,无意瞥见陆靳言逐渐阴沉的脸色,声音慢慢地减小下去,极冷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时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靳言已经抬脚转身离开,他走得太快,时瑶伸出手,连一片衣角都没够到,时瑶低着头看着自己落在空气中的手,不过几秒的时间,手机铃声跟随着楼下引擎的声音响了起来。

刚一接通,经纪人的谩骂声几乎就快要淹没了她,“时瑶,你怎么回事,你做了些什么好事,就连MK娱乐要和你解约了,你知道违约金是多少吗?比你那些个产品加起来都还要多…”

时瑶听着那边经纪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举着手机的手无声地垂落下去,这下子,经纪公司不仅不会帮忙她偿还那些债务,反而还要落井下石,无这疑是陆靳言的意思,她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不可能了,甚至可能还要面临着坐牢的风险。

时瑶靠着墙壁,身体慢慢地缩成一团。

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冷,全身发凉,几近脱力。

没有人会帮她了,他们只会等着看她的笑话。

-

陆靳言回去的时候,别墅一片黑暗,盛欢应该是已经睡下了,陆靳言也没去打扰她。

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他太过震惊和惊喜了,情绪来得汹涌而又复杂,他需要有点时间去独自消化。

时瑶对他说盛欢喜欢沈致的话,在此之前他自然是不信的,可时瑶的时机掐得太准了,就在他发短信对盛欢告白失败的不久。

那时候盛欢要去美国留学的文件已经被批了下来,他知道的时候已经算是很晚了,根本就动不了任何的手脚,也阻止不了。

告白失败后他本想着当面和盛欢说清楚,可他没想到盛欢会把他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甚至大半个月下来,校园里找不到盛欢的人影,盛家的别墅也找不到人。

他意外地知道时瑶和盛欢的关系,在某次时瑶邀请他参加聚会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询问时瑶关于盛欢的行踪,时瑶几乎就将她所知道的全都脱口而出地朝他说了出来。

“盛欢吗?她跑去美国找沈致玩了,他们从小关系一直很好的,也不是第一次了,高考那个暑假他们就一起出去旅游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极为生涩地问了一句“沈致是谁?”

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上的女孩,心里一开始就有了别人的存在,他没有任何的机会,直接被淘汰出局。

因为他们之间有着他无法插足的岁月和情感,他没有任何的胜算,在盛欢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之后,这个认知尤其来得更加地明显。

“沈致啊,不是很多人在猜盛欢有没有喜欢的人吗?盛欢喜欢的人就是沈致,她就是为他才去的美国啊。”

他的女孩,生得太过耀眼,一开始便受尽了各方关注,身边有异性朋友的存在,但却没有特别亲密的人,又是公认的校花,谁都在猜测盛欢是不是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呵,原来还真有。

陆靳言的心思都不在和时瑶的电话上了,那头时瑶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他依稀只听到模糊的话,“…靳言,你怎么突然对盛欢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语气带着隐隐的试探,陆靳言抬手摁了摁眉心,颇有些疲惫,“随便问问。”

“噢,”时瑶应着,明显还是有些怀疑,陆靳言不想再多说些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天盛欢回复他有喜欢的人了,和从时瑶这里得知到的信息,全部都对上了。

对她仅剩的那点骄傲和自尊制止了他当面和盛欢说明的想法和举动,她应该表现得很明显了,拒绝他的告白,拉黑了他,他再往上凑,就显得太过可悲了,不过是再一次得到她的拒绝而已。

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根本没想过时瑶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不然,他只要一查,就能察觉到时瑶所编织的谎言,又怎么会在后来和盛欢错过了那么多年呢。

盛欢出国开始的那几个月,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他想盛欢会不会和那个人拥抱,她会不会用那张美艳的脸对着那个人毫无保留地笑,他们会不会亲吻,这个时间点,他们会不会同床而眠,那个人会不会对盛欢动手动脚,想着想着,他的思维便得更加清晰起来,神经蠢蠢欲动,在经过白天的疲倦加身,神经兴奋后便是精神衰弱,有时候,一朝醒来他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而前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事,他甚至都不知道。

为了改善睡眠质量,他只能大把大把地吃药,什么药他也不知道,胡乱地吃,安眠药有,精神方面的药也有,连医生说他吃药都吃得有些神经错乱了,要合理用药,陆靳言根本不听,他没有办法,他只想不要在梦中在见到盛欢。

梦里的盛欢,穿着那天晚上的演出舞蹈服,不同的是,在梦里,没有其他的观众,只有他,盛欢只为他一个人而跳,只为他一个人旋转着舞步。

可每次醒来,都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梦中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没有那一身柔软的腰肢,没有她的明媚笑容,只有他,梦境与现实的强烈对比,只会一寸寸放大他的空虚和荒芜。

他不再想梦到盛欢,梦里无论如何,不过是在提醒他,现实中盛欢与他人恩爱非常,而他,不过是盛欢不屑一顾的追求者之一。

甚至可能演出结束后的那一吻,不过是他的遐想。

大概是对症下药了,他果然不再开始梦到盛欢,而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令他无法释怀的场景。

不是梦境,是以画面的形式,白天黑夜,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会不时地从他眼前闪过。

画面中,盛欢被抱在他的怀里,堪称标本的一双美丽眼睛被黑布遮住,蜷缩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着,不断地恳求着他能够放过她。

她真傻,好不容易得到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就连幻想出来的画面里,她也是在抗拒他,逃离他,对他毫不留情地吐着厌恶的话语。

哪怕只是臆想出来的画面,却让陆靳言觉得说不出的真实,就好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他真的把盛欢抱在怀里过,真的一遍遍地亲吻过她,真的一遍遍地吞下她因恐惧而流下的泪水,经历着被她厌恶的心痛…

陆靳言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不然怎么会幻想出那样的画面呢。

他那样地喜欢盛欢,怎么可能会不顾盛欢意愿强迫她呢,明明他为了克制自己,连探听关于她在美国的消息都不曾,怎么会放任她无助地流眼泪呢,他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

这不可能。

第029章

盛欢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靳言已经先她一步离开了别墅,她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连陆靳言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盛欢转念一想,又或者他根本没回来,没见到陆靳言,让盛欢心里萌生些许的失落来。

说不出是从何而来的感觉,昨晚发生的一切和陆靳言的状态给她的感觉都太过怪异了,她直觉陆靳言有什么话要说,可他到底什么都没说。

盛欢吃完陆靳言保温着的早餐,便开车去了医院,正好今天,科室会来几个实习生。

安市第一医院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职的医生需要在工作一年之后,轮流转产科,计划生育科,普通妇科以及妇科门诊才能独自在急诊室值班,盛欢却是成了那个例外,她没有在医院工作一年的时间,也根本不可能轮过这四大基础科,但因为在国外求学和国际救援的经历,倒是让她一早就到达了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众所周知,学医一般来说修完本科和硕士博士都有可能根本碰不了手术刀,只能当个打下手的,跟着主任医师积累些临床经验,盛欢年纪轻轻地就独立完成了众多手术,甚至缔造出“产科金手”的称号出来,让医院一批新来的实习生佩服不已。

盛欢对此却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能说当地的医疗团队人手有限,因而每个月经手的分娩量较多,当地的医疗条件和资源匮乏,产妇面临着并发症和各种病症,但好歹她们因着天生的母性,咬着牙坚强地生下了孩子,可以说是她们互相配合的结果,并不能算得上是她一个人的荣誉。

她不是谁的救世主,这本来就是她的工作,只是利用多年来所学的知识加之以自然分娩,荣光加冕,只会造成来自外界的压力,干扰到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多余的好处,没有人会将目光放在几千公里远的战乱地区,那些称呼和报导不能为他们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对她来说,就只是普通的汉字,没有多大的意义。

盛欢带着分配给自己的实习生,实习生很多时候的任务是写病记、开验单,极少能接触到手术刀,但盛欢还是在休息时间尽力给他们讲解,例如先兆临产的四步触诊法、量宫高腹围、测骨盆、听胎心等,等到盛欢觉得一早上差不多了,原本脸色凝重安静听着的几个实习生才逐渐放开,叽叽喳喳地在科室闹开。

盛欢本身是不喜欢这么吵闹的环境,他们也是记得医院不允许大声喧哗,尽量地在控制着自己的音量,盛欢失笑,明明和他们相差不了几岁,他们身上却有着她羡慕不来的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在科室里因为一个切点和带教老师对峙得面红耳赤的场景。

那是个性情古怪的老头,操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一改他往日对着实习生一向视之无物的语气,“You\'ll be an excellent doctor, after all, and no intern will be able to defend herself a bit with her tutor, and win an absolute victory”(将来你会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医生,毕竟没有哪一个实习生会和她的带教辩解一个切点,并且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

那时候的她十分冷淡地回了一句“of course”,她只是想让他改变一下授讲的态度,也并不需要他的夸奖赞美,无论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如果她受得,她自然不会畏畏缩缩,扭扭捏捏地拒绝,她应得的,她就毫无负担地接受。

等盛欢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几个实习生已经差不多走到了科室门口,毕竟是到了医院食堂的饭点,走得颇有些步履匆匆,两三个年轻的女孩子,说话的嗓音很是清脆,隔着不远的距离就传进了盛欢的耳朵。

“姜绾执导的那部电影网上好评如潮,要不是没有时间,我就跑去看了…”

“你说同是一线花旦,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嗯?”

“昨天晚上,微博热搜第一你没看到,MK娱乐要和时瑶解约,通告都发出来了,这下都假不了,时瑶算是真的要糊了,可惜了。”

“和她炒过绯闻的男演员那么多,我当初还站了她和我家男神的CP,谁知道他妈的清纯都是装出来的。”大概是说到心坎上去了,声音也跟着不自觉大了起来。

“嘘,你讲小声点。”

盛欢原本翻着书的动作瞬间就顿住了,听了那么多,她的脑海里唯独也只剩下那句“MK娱乐要和时瑶解约了”,MK娱乐她当然知道,陆靳言的娱乐公司,前不久她还去拍过个人访谈,可他无缘无故怎么会和时瑶解约?

网上关于时瑶的那些事情与他本身无关,对于手下的艺人,不应该都会出面解决她的丑闻吗?可陆靳言不仅放任时瑶的丑闻愈演愈烈,甚至连对她实施挽救都不曾,直接解约?

为的什么?因为她吗?她能不能这样自恋地想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