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么说也是朋友,我不希望你和别人一样误会我。”

隔着朦朦水汽,谢襄看清沈君山眼里的认真,看来他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我不会的,我根本就没这么想过。”她连忙保证,换做是自己,也不希望沈君山误会,她能明白他的心情。

“那就好。”沈君山如释重负,冲着谢襄笑笑,那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便凝固在脸上。

浴室大门被猛地撞开,顾燕帧闯了进来,十分突兀的站在两人的隔间处,挡住沈君山投过来的视线,气喘吁吁的盯着他。

“你干什么?”沈君山眯起眼睛看他,被盯的有些恼火,谢襄也更加紧张,可惜进退不得。

“太、太热了,洗个澡,怎么?不行啊?”理直气壮,顾燕帧将这四个字发挥到极致。

沈君山呵了一声,“你穿着衣服洗澡?”

顾燕帧不理会他怎么看自己,径直走到沈君山的隔间,将他挤到一边,在水龙头冲了一下,随后又站回原先的位置:“对啊,凉快!”

这番操作实在是令人摸不到头脑,不过顾燕帧千奇百怪的事情做得多了,如今这样发疯也不算奇怪。沈君山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匆匆冲了一下,很嫌弃他的样子,马上就离开了。

他这一走,谢襄与顾燕帧均是松了一口气。

“我走了啊,你快点洗,公共浴室这么脏,跑这里来洗什么澡啊?”顾燕帧抬脚要走,却踩到肥皂泡猛然滑倒,仰面朝天的摔在了地上,门帘后谢襄白皙的双腿就这样呈现在他面前。

“啊!”谢襄吓的心脏猛跳,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了顾燕帧头上,穿上衣服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澄清会

被……被看光了?

早知道宁肯熬着,也不会跑去澡堂试探运气。想到顾燕帧居然看到自己了,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泛着种淡淡的憋屈和不堪,也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顾燕帧的气。

等顾燕帧回来了,瞧见谢襄那副样子后压根不敢得瑟,乖乖的坐在床上等待审判。

他殷勤的给谢襄端起水,递到她手里,“你,你先喝口水吧。”

那杯水还是洗澡前她倒的,如今已经凉了,谢襄捧着水杯盯着它看,好像能从里面看出一朵花。

“是不是凉了,我再给你倒热水吧?女孩子不能喝凉水。”

谢襄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放,偏过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句话实在是问的没头没尾,但顾燕帧不仅听懂了,而且立刻就给出了答案。他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来,舒舒服服靠在被子上,瞥了谢襄一眼,“在半山公馆的二楼休息室,行了行了,有必要这么一副表情吗?好像我怎么着你了一样。”

顾燕帧看向怒气冲冲的谢襄继续说道:“你这态度得端正点,你一个姑娘家,女扮男装跑到军校来,偏偏咱俩之前还见过,我哪知道你有什么企图啊?在这种情况下我都没揭发你,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被倒打一耙,谢襄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我对你有企图?”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这些年来,对我有其企图想法设法接近我的女人多得是,我也习惯了,不过像你这么有行动力的还真少见。虽然这段时间你一直对我不冷不热,但是也可以理解,欲拒还迎嘛,女人都喜欢用这种手段。”顾燕帧玩味的看着她,笑意盎然的一双眼睛不肯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神色变化。

谢襄怒极反笑,站起身开始在屋子里面转悠,拿起一本书,在手中掂了掂放了回去,又拿起拖布对着顾燕帧比划了一下,随后又放了回去,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这边顾燕帧还在颇有趣味的喋喋不休:“其实你大可不必冒这样的风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了当的告诉我。当然了,我不一定会答应你,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一点……谢良辰!你干什么?”

谢襄拖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铁制落地衣架就向顾燕帧挥来,顾燕帧灵巧的躲开,开了门就向外跑出去:“救命啊!谢良辰杀人啦!”

宿舍的学员们对二人的打闹早已习以为常,没有一人出来帮忙,任由顾燕帧自生自灭。

顾燕帧脚步慌乱,跑到楼梯口一脚踩空滚了下来,谢襄一把拉住他,没拉住,也跟着一起滚了下来,二人抱作一团滚在地上,姿势暧昧,慌乱间,谢襄匆匆瞥到了一双精致的高跟小皮鞋,一抬头,就看见了曲曼婷惊恐的脸。

“你,你们!啊!”

男声的宿舍楼内突然出现女生的尖叫,这可是奇事,学员们纷纷探出头来看,只见顾燕帧和谢襄亲密的抱在一起,身边是一脸泫然欲泣的曲曼婷,谢襄闭上眼睛,不想看到学员们投来的暧昧目光。

这回,就算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曲曼婷这次来找顾燕帧却是有正事相求。

前一阵子的医院爆炸案在整个顺远城闹得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尽管沈听白及时采取措施转移了报社的目标,流言蜚语却未曾消失。幕后凶手一直没有现出真身,敌在暗,他在明,随时都有翻盘的的可能。

然而贩卖同胞这个黑锅必须甩的彻彻底底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因此,曲曼婷想举办一场澄清会来彻底为沈听白洗脱嫌疑,不光如此,她还要将日本的狼子野心曝光于众人面前。可是,日方也不是软弱可欺之人,曲曼婷这边刚一有动作,日本人那边便立刻实施了应对计划。

原定举办澄清会的金策华府大酒店早已经一片狼藉,屋内桌椅皆被打翻,糕点餐具也被损毁,甚至连厨师和侍应生也都重伤住院。更过分的是运送食材的车辆被撞,演出用的服装道具被烧,就连帕里莫也惨遭毒手,日本人这一招釜底抽薪,当真厉害。

请帖已经发出,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将澄清会办好,厨师已经找到,蔬菜鱼肉也拖了关系在小贩那里买到,舞蹈演员叫了谭小珺带着新华女校的学生帮忙,只剩下了侍应生……烈火军校满校园都是免费苦力,因此这份差事光荣的落到了他们头上。

曲曼婷亲自来请,又事关沈君山的亲哥哥,谢襄他们当然不可能拒绝。当谢襄与顾燕帧带着一帮学生走进酒店时,小珺也带着女学生们赶来,紧接着,厨师、菜贩子纷纷带着厨具食物到达。

三方人马汇集,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原本混乱不堪的大厅就变回了井井有条的模样。

木制的雕花大门打开,数量轿车停在门前,顺远各界的精英名流皆盛装而来,人影络绎不绝,厅内歌舞升平。

谢襄拉着谭小珺偷偷跑到角落里,小心翼翼的环视了四周后,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

“什么?他知道你是女的了?”

一把捂住谭小珺的嘴,谢襄做贼似的环顾左右,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人能听见她们的谈话才将手松开。

“姑奶奶,你能不能小声点?”

谭小珺揉了揉嗓子咳了一声:“反正你快放假了,要不你这次回北平就别回来了。”

谢襄瞪圆了眼,“那怎么行!我不可能从烈火军校辍学的。”

谭小珺紧张兮兮的,“可是你都被发现了,还怎么留在那?”

谢襄也不解释别的,自信道:“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且我相信他不会拆穿我的。”

谭小珺恨铁不成钢,戳了戳谢襄的脑袋:“你就这么相信他,顾燕帧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大少,虽说他家世不错,人也长得过去,但你要是这么没名没份的跟了他,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你说什么呢?别胡说八道!”谢襄听了,脸上染了一片红色,咬着牙要去掐她的脸。

厨房内有人在叫侍应生,谢襄只好站起身往里面走,想了想又回过头看着谭小珺嘱咐:“我告诉你,别胡思乱想啊!”

谭小珺叹了口气,怪不得今天谢襄怪怪的,原来是春天到了。

到了厨房,厨师交给谢襄一大袋垃圾。

“送到后巷垃圾桶去,麻烦你了。”

谢襄点点头,扛着垃圾去了后巷,放好袋子,面前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响起,谢襄抬起头,眼睛被两束大灯晃的完全睁不开。汽车摇摇晃晃的向她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另一辆小轿车从巷子里疾驰而来,停在谢襄面前,挡住那辆失控的汽车。

两车相撞,擦起一阵火花。

沈君山挣扎着下了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谢襄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你受伤了吗?”

沈君山摇了摇头,示意谢襄去看看另一辆车里的情况,谢襄跑过去打开车门,司机立刻摔了出来,额头中弹,已然死去。

后座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张瑜之的儿子张浩然满脸是血的坐在后面。谢襄一惊,急忙将他扶了出来,紧紧蹙眉,谁都想不到那幕后之人竟如此不择手段,连张瑜之唯一的血脉也不肯放过。

“快跟我来!”谢襄带着张浩然从后厨拐进了会场,他们来的已经有些晚了,警察厅的何队长走下场,曲曼婷的眼光在室内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她们身上,她对谢襄点点头,谢襄又急忙将张浩然带上了台。

一身孝衣的张浩然在台上站定,头上包着的纱布下有鲜血不断渗出,满身伤痕似乎在像人们诉说着他刚刚的惊险遭遇。

“大家晚上好,我是张浩然,张瑜之的儿子,家父刚刚去世,我是从灵堂赶来的,我在这里以我父亲的在天之灵向大家保证,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如有虚构捏造一字半句,家父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这短短的一句开场白引得全场哗然,坊间传闻,张瑜之因拒绝沈听白而被灭口,这位张浩然怎会为杀父仇人作证!莫非沈听白真是无辜的?

“几天前,我父亲吃晚饭的时候他说他那天见到了顺远商会的会长沈听白先生……”

张浩然将事情始末缓缓道来,面对许多记者的刁难责问他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目光坦荡,声音朗朗:“我今日来到这里,说出这番话,也是为了告慰我父亲的在天之灵。我句句坦荡,字字磊落,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顷刻间,掌声雷动,无须多听,这次交锋,沈听白胜局已定,警察局的尸检加上张浩然的证词,铁证如山。

曲曼婷接过话筒,肃然道:“正义所到之处,任何魑魅魍魉都将无所遁形!”

澄清会圆满结束,舞会也准备开始。

谢襄松了一口气,退回到嘉宾区外围,找到沈君山,为他包扎受伤的手臂。沈君山一副淡然的表情,好像手臂上的伤口无关紧要,谢襄咬着嘴唇认真包扎,神情专注,嘴唇也有些苍白。

第二十五章 殊途同归

顾燕帧拿着酒杯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把两条长腿架在前面的桌子上,眼睛不时的瞟着谢襄,手里拿起糕点一块又一块的往嘴里塞着。

谢襄手上不停,却能感觉到顾燕帧的目光细针一样落在自己身上,可在沈君山面前,再大的怨气她也撒不出来,只能抽空抬起头白了顾燕帧一眼。

顾燕帧并不在意,坐着悠悠笑着,打定主意看她要拿自己怎么办。

“顾燕帧,你这样盯着人看,实在有些冒昧。”沈君山笑了笑,对顾燕帧说:“还是你想要换个手,替良辰帮我包扎?”

顾燕帧耸了耸肩,根本不接他的招:“我就坐坐,看看,怎么,大家都是男人,看一眼能掉块肉么?”

两人隔空交锋,没注意到前方舞台上,原本关于顺远商会的澄清不知何时演变成了曲曼婷私人感情的八卦。

“曲小姐,冒昧的打断一下,我相信在场很多人都想知道关于你和沈听白沈先生的婚约还做不做数?”一名记者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很遗憾,我和沈先生仅限于朋友,况且我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了。”曲曼婷微笑,妙目微转,那双细弱白嫩的手遥遥一指,准确的指向了人群后面的顾燕帧:“就是他,顾燕帧!”

语不惊人死不休!顾燕帧嘴里叼着的糕点掉在身上,睁大了眼睛被惊得一动不动,快门声此起彼伏,他嗖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忘和谢襄说:“包好赶紧回去了!”随后落荒而逃。

谢襄看着顾燕帧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不怪谢襄没有同情心,实在是能将顾燕帧吓成这样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收拾好酒店内的一切,谢襄跟着人群走出门外,却在小路旁听到争吵声,那声音极其熟悉,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趴在墙角,探出半个脑袋望去,果然是曲曼婷和顾燕帧!

顾燕帧一脸无奈的望着曲曼婷:“曲小姐,对于你看上我这件事,我对你表示感谢,但是不好意思,我没看上你,咱们以后各玩各的,就这么结束了,再见!”

“顾燕帧,差不多得了,欲擒故纵这种把戏玩多了就没意思了,你见好就收吧。”曲曼婷双手叉腰,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惊世骇俗的话。

谢襄被这番话震惊的目瞪口呆,顾燕帧亦是如此。

“你说我欲擒故纵?”

曲曼婷一脸自信,“当然,这世上怎么会有不喜欢我的男人?”

“行,你牛!”顾燕帧头也不回的离开,起先是大步流星,在听到曲曼婷喊他名字时,随即撒开步子跑了起来。

看着曲曼婷失落的表情,谢襄想了想还是从小路绕回学校,这个时候被曲曼婷看见,那可是无异于撞在枪口上。

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感情,谢襄看不出来,曲曼婷这样的大小姐,一向都是别人追着她跑,乍然碰到一个不搭理她的,心里定然不会好受。

至于顾燕帧……

谢襄想起来这些天的过往,前前后后联系起来,明里暗里,或多或少,顾燕帧确实偷偷的一直在照顾自己,他脾气大,性格又傲,做了好事还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自己脾气也不好,这么长时间来,还从来没有认真对他说过一声谢谢。

国文课上,带着眼睛的老学究曾经讲过一个成语,叫做殊途同归。谢襄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站在学校门口的顾燕帧,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顾燕帧瞪着她:“别以为我刚才没看到你在听墙角!”

“我,我就是恰巧碰到了,本来不想听的,可是,可是……”谢襄揉了揉脸颊,忍不住又笑出声:“可是实在是太好笑了!”

顾燕帧走过来,拎着谢襄的衣领,带着她往前走。

“再笑我就跟曲曼婷说我喜欢你,让她天天缠着你!”

谢襄顿时收敛了笑容,开玩笑,被曲曼婷缠上,简直比泡大澡还可怕。

“借过借过!”

四名士兵抬着担架一路小跑着走向公共浴室,朱彦霖气喘吁吁得跟在后面,一脸的慌张失措,谢襄和顾燕帧对视一眼,跟着迎了上去。

“怎么了?”

“李文忠被锁到杂物间里了,整整四天,我们发现他的时候都快没气了。”

不远处,李文忠被抬了出来,面色青紫,气若游丝。

“肉,我要吃、肉。”

谢襄站在原地略带同情的看着他:“真可怜啊,四天没吃没喝!”

顾燕帧凑过来看了看:“真厉害啊,这都不死!”

随后在李文忠一脸仇恨的目光中,两人转身潇洒离去。

走到一半,谢襄突然想起来,四天前!不就是自己去公共浴室洗澡那天吗,莫名奇妙的停水,锁好的门被人打开,与李文忠在走廊的相遇,他知道自己要去洗澡,所以,都是李文忠做的吗?谢襄后背一凉,李文忠竟也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了吗?

那又是谁把他锁在杂物间里面的?谢襄抬头看了看走在前方的顾燕帧,他逆光而行,阳光将他的影子打在地上,谢襄不禁微笑起来,原来,他那日跑到公共浴室是为了保护自己。

唇角一扬,又赶紧收敛回去,谢襄抬脚追上了他。

“顾燕帧,以后我负责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负责帮我隐瞒身份,好不好?”

顾燕帧一愣,脚步放慢下来,神情倨傲。

他有心想说句威胁的话,忽然想到谢襄软软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一时间竟也呆了一瞬。

谢襄见他不说话,便抬眼看他。

“废话,没挑明的时候我不也是这么干的吗?”顾燕帧原本不过随意答复一句,话说出口,忽然明白他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不禁有些感慨,低头瞥了那脖子细细,唇瓣粉红的女孩子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微风拂过树梢,抖落了一地芳华。

谢襄算是与顾燕帧达成了某项“君子”协议,有他的照应,生活越发惬意,转眼间已经到了期末,日子就这样在与顾燕帧的吵吵闹闹之中消磨掉了。

这天来上课,便看到眼前的黑板上写着两个两个明晃晃的大字:诚信!

谢襄顿时有些激动了起来,努力了一个学期的成果终将在这次考试中完全呈现,挥洒的汗水都讲化作试卷上一个个令人满意的分数,她与同学们都将谨记教诲,诚信考试,以优异的成绩回报教官昔日的栽培!

当然,这是考试开始前的谢襄,而现在……

“谢良辰,你头低一点,挡到我抄沈君山的了!”

“谢良辰,你坐这么直,我纸条都丢不过去了!”

更有甚者,没错,就是顾燕帧,拿着一张试卷满教室的游走,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名戴眼镜的男生身上,一张空白的试卷拍在了桌上,卷子上面还放着一张钱,眼镜男将钱收了起来,拿起顾燕帧的卷子就开始写。

谢襄看了看黄松一脸渴望的眼神,将自己手中写有答案的纸条轻轻丢了过去。

而此时的监考老师,依仗他60多岁的高龄,肆无忌惮的坐在讲台上呼呼大睡,他张着大嘴,打着呼噜,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水渍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明亮的光。

李文忠看着教室的纸条乱飞,表情严峻,拼命的咳嗽意图唤醒老师,却是徒劳无功。

这时,一团纸条自后方袭来,越过一排排头顶,径直飞进了监考老师的嘴里。

一时间,学员们屏息凝神皆是不敢有所动作,顾燕帧起身,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走上了讲台,眼见他两手指缓缓放入监考老师嘴中,同学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将其吵醒。纸团一点一点的被拉了出来,顺带带出了老师的假牙。

同学们哄然大笑,窗外人影闪过,顾燕帧眼尖,神情一肃,急忙跑回了座位:“都安静,吕中忻来了!”

霎时间,人人皆是正襟危坐,笔走龙蛇,丝毫看不出他们前一刻还在疯狂的丢着纸条。谢襄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们,心中暗暗想道:“这演技,已经堪比曲曼婷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手搭在了门把手上,顾燕帧将纸条丢在了李文忠的桌上,随后同学们纷纷效仿,纸条如雪花般飘落。

门彻底打开,吕中忻一眼便看到了李文忠桌上堆积如山的纸条。

“你给我出来!”

“不是,教官,我……”

“出来!”

一声怒喝,终于惊醒了正在酣睡的监考老师,身子一颤,便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吕中忻略带怒意的看向他:“你出去吧,这我来看。”

监考老师站了起来,纳闷的朝地上张望着:“哎,奇怪了,我假牙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