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沸腾,哄笑声盈满整个教室。只有吕中忻太阳穴上隐隐跳动的青筋,显示出他此刻的愤怒,李文忠这次要倒霉了。

考完试,便到了放假的时间。

尽管对校园生活和伙伴们颇有不舍,但到了假期,心情总是飞扬的。

清晨,便已有学生拎着行李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校园。谢襄收拾好行李,准备去火车站,被顾燕帧一把抢过去,把那袋不轻的行李轻松扛在肩上。

“去宿舍楼下等我,我开车送你。”

谢襄见他今天似乎很不高兴,难得的没有反驳,乖乖的下楼去等着。

时至冬日,天气渐冷,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雪还未化开,棉絮一般的铺满了整个校园。

沈君山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他看了眼收拾整齐的谢襄,问:“要回北平了吗?”

他的声音很淡,和他的人一样,像是高山白雪,不可攀援。

但他的关心是明晃晃的,与别人相处时不同,他待谢襄,别样的亲近一些。

“嗯,12点半的火车。”谢襄回答,呼出的暖气在空中形成了一圈圈的白雾,随即飘散开来,没入一片苍茫之中。

沈君山看了看表:“时间有些赶,我送你去火车站吧。”

谢襄没想到他这么热心,刚要回答,顾燕帧将她拉到身后,眯起那双深邃的眸子。

“不需要,我送她。”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谢襄讪讪一笑,扯着自家不听话的小孩儿一样拉着顾燕帧,赶紧带这个炮仗远离战场。

沈君山一动不动,静静地站在原地。

“明年见呀,沈君山!”

沈君山保持着一个姿势,轻轻挥了挥手。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车窗外传来市井的吵闹声,卖菜的小贩,拉车的车夫都在竞相吆喝着,与窗外的喧闹相比,车内则是一片寂静。

谢襄偷偷的瞄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顾燕帧,这样安安静静的顾燕帧让谢襄觉得有些不安。

“今天天气还不错哈。”谢襄想破了脑袋终于找到一个话题。

顾燕帧瞥了她一眼:“要下雪了,看不出来吗?”

“是吗,呵呵。”

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谢襄将脸转向车窗,默默的叹了口气,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车子终于在一路尴尬与沉默中驶进了车站,火车进站的汽笛声传来,时间刚刚好。

谢襄站在月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个,谢谢你送我过来啊。”

面前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打量着她,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好像真的要下雪了,你待会开车小心一点啊。”

顾燕帧突然发怒,转身就走。

望着走远的顾燕帧,谢襄挥手大喊:“顾燕帧!今年,谢谢你啊,新年快乐!”黑色身影依旧脚步不停,嘴角却扯出一丝笑意。

“新年快乐啊,谢襄!”

唇边轻语化作一声声叹惜,融化在脉脉温情之中,至于那人听没听到,顾燕帧咳嗽一声,耳朵微微发了红。

第二十六章 追到家里

临近年关,火车站十分的热闹,在外求学的莘莘学子和出门打工的苦力劳工混在一起,都一股脑拥到了这里来,无论是火车站内的熙熙攘攘,还是火车上人挨人挤得不通气的景况,都挡不住因为即将过年随之而来的喜悦气氛。

谢襄一路被人挤上了车厢,将手提箱拎起来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找到位子,挨着窗边坐了下来。绿皮火车发出一声轰鸣,谢襄跟着想起什么,撑着身子探出窗外向人群中四顾,火车驶离了站台,窗外人群的面目依次掠过去,她似乎看到谢燕帧,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扯开,慌慌张张的睇一眼,可惜只是一转眼,那人就被甩在了后面,到最后,连整个顺远也看不见了。

天色越发的阴沉,团团黑云堆积在一起,那些云彩似乎要坠了下来,不过到底是坠不下来,在半空中就化作了片片雪花。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天地间很快被连成一片白茫茫。

窗里窗外是截然不同的温度,不一会玻璃上便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谢襄靠近窗边,用力的哈气,颇为有趣的伸出手指头在上面涂抹了两下。

车子在站台慢吞吞停了下来,车厢内的人稀稀落落的走了将近一半,片刻,又重新涌上来新的旅客,一群身穿学生制服的人上了车,放眼望去,整个车厢都被他们所填满,那深蓝色的学生制服煞是好看,将书生们特有的那种朝气蓬勃的劲头衬托出来,谢襄歪头打量着他们,眼中不乏羡慕的神色。

一个画筒从头顶的行李架上掉落下来,正巧砸在谢襄的脚边。

“对不起,对不起。”画筒主人吓了一大跳,赶紧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谢襄自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安慰笑道:“没关系。”

说着,她便想将画筒捡起来递还给那人,不待谢襄弯腰,画筒已经被捡了起来,深棕色的画筒,外面裹着几张厚厚的羊皮纸,这回那人将画筒紧紧的抱在怀里,似是揣着什么宝贝一样,再也不肯往架子上放了。

是学画的学生么?谢襄不由得有些好笑。

面前的人一身学生制服,脸上架着眼镜,正经文弱书生的样子,手腕上带着一块日本产的那种精工手表,脚上却穿着一双破旧的皮鞋,从刚刚的几个音节依稀可以听出残余的几分日本腔调,带着股正经八百的稚气。

他是日本的留学生吗?

国朝飘摇,危如累卵,这个时候从日本回来想必是为了参加游行会。可惜烈火军校不比别处,明令禁止本校学生去参加游行,谢襄因此未曾参加过游行,但是却时常听人谈起。

日本提起的所谓二十一条丧权辱国之条约,无疑是奇耻大辱,北平政府闭口不言,坊间的流言蜚语越来越严重。亡国亡种的言论遍布报章,世人大多逞口舌之快,说起远见卓识一个比一个强,但真正付出行动的,却是少之又少。

这一车厢的学生若真是留学归来,那便是为了国家不惜放弃学业,谢襄想到此,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对他们的钦佩之情。

念头一旦往眼下的世道上飘,心里便跟着也沉闷起来。她觉得有些冷了,于是抱着双肩倚在窗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静静的听着学生们的高谈阔论。

“这位同学,我这有鸡蛋,吃一个?”

睁开眼睛,刚才那位拿着画筒的学生将一个鸡蛋递到谢襄面前,脸上带着微笑,笑容清澈诚挚,谢襄想了想,接了过来,也回了一个笑容。

学生似乎愣了一下,很快整理好头脑,迅速对她介绍起自己:“我姓林,林宪伟,刚刚不好意思啊。”

“真的没关系的,我叫谢良辰。”谢襄举起手中的鸡蛋,唇角笑意不减:“谢谢你的鸡蛋。”

大概是觉得她好说话,林宪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客客气气的问:“谢同学也是去北平的?”

谢襄点头说:“对,我家就在北平。”

林宪伟听了,跟着点头,看谢襄一身穿戴,他便猜谢襄也是个学生,略带几分热情的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此次赴京,就是和各校学子举办聚会和活动,谢同学如果感兴趣,欢迎来参加。”

果然是个爱国进步青年,谢襄心中一动,心里对林宪伟等人的钦佩之情落到了实处。

他这样的人物,很是值得结交。

“好啊,你们若有空,也可以来我家做客。”谢襄认真说道。

谈话结束不久,火车上便放起了音乐,谢襄记得,这首歌曲叫做《送别》,此时此景倒是很衬眼前的学生们,那一张张稚嫩的面庞上满是对祖国的憧憬与希望,渐渐的,有人跟着歌声慢慢唱了起来,随后,越来越多的学生加入,歌声萦绕着整个车厢。

一首送别,满是深情,勾起无尽的悲壮与苍凉,顺着缥缈的歌声仿佛可以看见长亭古道,看见杨柳湖畔,看见茫茫暮色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谢襄的眼眶有些湿润,不知是被歌曲所感动,还是被同学们的情谊所感染,她轻哼着曲调,与学生们一同高歌,唱的是:“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火车到站时,雪也已经停了。茫茫大雪下了整整一天,北平城一片银装素裹,格外气派。车门刚刚打开,一股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长街上,随处可见游行的学子与站街的警卫,赫赫京都,钟灵敏秀,如今却是风雨飘摇。

然而无论世道乱成怎样,家里总是记忆里不变的温馨。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上面贴着红底黑字的对联,格外喜庆。推开大门走了进去,院内矗立着一间精致的双层阁楼,白色的灰泥墙上面盖着浅红色的屋瓦,两扇雅致的雕花窗分别建在门的两边,门前石阶上覆盖了一层薄雪。

“爸,妈,我回来了!”

波折了一路,终是重归故里。

门重新掩上了,小桌上已经摆满了吃食,饭香盈鼻,母亲迎了过来,父亲也放下书从堂屋走出来,暖黄的灯光落在青砖地面上,谢襄放下行李,欢喜的投入父母的臂弯中。

回家的时光总是懒散的,一连多日,谢襄连门都不想出,整日里只想窝在家里,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在烈火军校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梦,要不是照镜子时看到自己的短发,谢襄几乎会以为自己从未出过家门。

咬着笔尖,谢襄看着面前的书本,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品居的酱鸭。

“襄襄,下楼开门!”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谢襄一路小跑到楼下开门。

打开门,谢襄不由得一愣。

门外的人任是谁她都接受的了,可没想到会是顾燕帧,他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条纹格的围巾斜斜的挂在他的脖子上。不知为何,这般普通的装扮却是叫他穿出一种别致的风度,风流倜傥,谢襄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

明明是那样张扬热烈的性格,他却总是喜欢穿着一身黑,眼前的黑与外面的落雪形成极致的反差,于是,在茫茫白雪中,谢襄目光所见的,便只有眼前极致的黑色。

“嗨。”顾燕帧抬手,冲着她打了个招呼。

谢襄急忙将门紧紧关住,捂着胸口靠在门上,有些惊魂未定,这人不是在顺远吗?怎么又来了北平,倘若让他见到父母不知又会说出什么浑话来,绝对不能让他进门。

“谁啊?”谢之沛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疑惑的看着谢襄:“怎么不让人家进门。”

“没谁,认错门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一声一声砸在谢襄心上,好似一道道催命符,谢之沛狐疑的看着她,走了过来,这次换成了他来开门。

“伯父好!我是谢襄在顺远的同学。”门外的人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顾燕帧一改往日不着调的作风,变得稳重起来,言谈之间竟真的有一丝翩翩佳公子的气度。谢之沛一听他是谢襄的朋友,连忙将他请了进来。

谢襄居然会认识这样的男同学。

母亲心里泛起古怪,将她拉到厨房盘问,谢襄顿时心慌。

“襄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之所以不想回北平都是因为他。”

谢襄一听她居然会往这方面猜,急忙摇头否认:“怎么会,不会的,我就算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他的,真的只是同学,同学。”

“同学?你在新华女校上学,哪里来的男生同学?”

“这个……”

哑口无言间,谢襄心里十分懊恼,炉子上的水壶发出一声鸣叫,她连忙趁机拿下水壶,慌慌张张找了个借口。

“我去泡茶!”

说完,端着茶盘飞快的溜走了。

第二十七章 打雪仗吧!

滚烫的开水沿着白瓷的杯壁流了进来,在杯口处升起一团白雾,茶叶在杯中沉沉浮浮,很快,瓷白的杯壁就盈满了碧色的茶水。

见女儿乖巧的冲好了茶,谢之沛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接着道:“哦,原来你的父亲是顾宗堂顾次长。”

谢襄放下茶盘的手就有些不稳。这些家长们最爱问家世,没想到连自己父亲也是一样,这才多大点功夫,几乎就要将顾燕帧家里的事情问个遍。

她连忙抬了抬眼皮,给面前的男人递上一个警告的眼神,顾燕帧居然翘了嘴角,转头又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谢之沛心里也颇惊讶,如今的顾宗堂无论是在奉安还是北平都名声很大,加上这次关于二十一条的签订问题,更是吸引了全国的目光,无论是政客还是百姓,都在看着这位顾次长将在这次谈判桌上有何表态,拒绝签约,他便是国家的英雄,一旦签约,他便是国家的罪人。

“最近日本人在谈判桌上咄咄逼人,每次都是顾次长力挽狂澜,倘若政府能多几个顾次长这样的官员,那这个国家就有希望了。”

谢之沛虽然是个教书先生,但是对于国家的热点时事还是十分关注的,而谈判团的一举一动更是与国家息息相关,因此,他对于顾宗堂算是了解。

“家父常说,他只是个庸庸碌碌的政客。在他眼中,谢伯伯这样大有学问的人才是国家中兴的希望,尤其是这样的乱世,一百个政客也比不上一个学问家,因为政客只能在原有的政局上寻找暂时平衡矛盾的方法,而一个学问家,却能在一片黑暗之中找出一条崭新的道路来。”

这一番话说的谢之沛是通体舒畅,古人常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试问哪一个书生不想以笔为刃,在文坛政界中开辟出一片属于自己的疆土,文人皆自诩清高,谢之沛亦是这样。

谢襄斜着眼看了看顾燕帧,没想到他这居然还有这手拍马屁的本事。

等到她母亲走出来,顾燕帧的本事更是远远超出了谢襄的预料。

“伯母是南方人吧。”

“是呀,我是江苏镇江人。”面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谢母有些发愣。

顾燕帧摆出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难怪,江苏自古出美女,伯母这番风韵却是旁人所不能及的,从我进门起,看这屋里的摆设,就知道这家必然有一个腹有诗书气度雍容的女主人,见到伯母后,便想起一句诗来。”

“什么诗?”

“腹有诗书气自华,古人诚不欺我。”

谢母笑出几丝浅浅的皱纹,又给顾燕帧倒茶:“你这孩子真是不错,今日留下来吃晚饭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燕帧郑重道。

谢襄目瞪口呆的望着顾燕帧,他拍马屁的本事也太惊世骇俗了。

小小的桌子上摆满了菜肴,各式珍馐美味应有尽有,谢襄看了看自己被挤在桌角的碗,抬起头恨恨的盯着母亲,回家这么久自己想吃顿酱鸭都没人给做,如今顾燕帧来了,简直比过年还丰盛。

“唉!”顾燕帧突然叹气,引得谢母急忙去问,只见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本想礼貌一些,可是这样的饭菜,伯父伯母,我待会儿的吃相可能不太好看,你们多多包涵啊。”

看着父母被逗得开心的笑起来,谢襄又惊讶又无奈。

顾燕帧简直厚颜无耻至极,这样看来,自己回家这么多天都吃不上酱鸭也是有原因的,拍马屁这项技术,她要抽时间好好学习一下。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除了谢襄。

在父母灼灼目光的监视下她不光要为顾燕帧倒酒夹菜,还要表现出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一顿饭下来,脸都笑僵了。

可是顾燕帧仍是不肯放过他,临走之前用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望着谢之沛,“伯父伯母,我走了,就不用送了,外面风大,谢襄出去会受凉的。”

眼神之无辜,语气之诚恳,深深地打动了谢之沛的心,于是父亲大人大手一挥。

“襄儿,你去送送小顾。”

这才短短几个小时,已经叫小顾了吗?倘若他再来几次,谢襄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她原本疑心顾燕帧无缘无故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会儿也没工夫管了,现在看看他的表现,总觉得他大有阴谋。

走在家门前的街道上,谢襄突然叫住了顾燕帧。

“顾燕帧,你不要再来了,好不好?”

顾燕帧回头粲然一笑:“为什么,伯父伯母看起来很喜欢我。”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让我在家过几天安稳日子。”经过这次,谢襄算是彻底认清了,顾燕帧这座大佛她只能顺着,不能逆着。

顾燕帧摸着下巴想了许久,才开口道:“好吧,不过,你得出来,明早八点,我在这里等你。”

眼前那人眼带笑意,微微眯起,似一只狡猾的狐狸,不等谢襄说话,他便将手插在兜里,重新恢复那副公子调调,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次日清晨,北平又下起了雪,不同于以往的沉闷天气,竟是个难得晴天,阳光照在细雪上,折射出耀眼的银光。

谢襄穿了件桃红色的袄子,下面配了一条月白色的长裙,踏着鹿皮靴子,一脸哀怨的来到了巷子口,天气虽然晴朗可却寒风不减,夹杂着些许雪花刮在脸上,凉的她打了两个哆嗦。谢襄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向前眺望,却仍是不见那个身影。

“这个顾燕帧,叫我等他自己却不来。”

谢襄一边望着脚尖,一边碎碎念,不远处的公园内传来孩子的嬉笑声,谢襄被转移了注意力,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倒不如去看看,心里这样想着,脚步也就动了起来。

公园内,随处可见的积雪堆积在地上,想是许久没有清理,竟已堆积了有半个孩子高的厚度,一群孩子相互追逐,玩的不亦乐乎。

这其中还有一个孩子王,闹得最疯,脸上身上都是雪,一脸灿烂的笑容宛如朝阳。

“谢襄,你来啦!”

顾燕帧自雪堆中爬了出来,他的身上头上皆粘上了雪花,期间不时的有孩子拿着雪球像他丢过来,看来,他这一早上与这些孩子玩的十分融洽。

看他那副样子,谢襄想不予理会,终究是狠不下心,勉为其难朝他招了招手。

顾燕帧向她跑了过来,带起了一阵冷风,但那笑容却将这冷风化作了三月春风,他望着谢襄,周围一片茫茫白雪映在他的眸中,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深邃的眼眸里只剩下谢襄一人。

“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打雪仗,也不嫌丢人。”

谢襄嘴上嫌弃着,手上却没闲着,拿着手套掸落他一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