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襄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这群学生,愤怒又夹杂着悲哀的情绪瞬间涌上了谢襄的心头。

“你来啊!一群鼠目寸光人云亦云的混账东西!国家要是都指望你们,明天就得亡国!”

她愤慨无比,十分悲愤,难以置信的看着这群人。

他们无畏,却也无知,他们目光中涌现的痴狂不过是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中,仿佛烧了这堆东西,国家的境况就会有所改变一样,不去思考如何为国家做事,反而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人。

顾燕帧留下来的东西,和他们有甚么相干,他们烧了这些东西,二十一条就会消失么?

“你再说一遍!”学生领袖自诩心中理念为真理,自己所作的事也是正义之事,被谢襄痛骂一顿,一时蒙了心智,居然有些发狂的模样。

谢襄目光坚定,毫不退缩,“我再说一百遍都行!有本事,你们今天就烧死我!”

学生领袖气得浑身发抖,他紧握着拳头,却迟迟没有动作,到底还是学生,到底年轻,面对一条人命还是有所顾虑,可是年轻也正是气盛,一点刺激就会让他发了狂。

“烧死他!”

不知是谁先发出的第一声呼喊,渐渐地,学生们的口号全部整齐划一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倘若再不做些什么,学生领袖的面子可就要挂不住了,他从兜里拿出了打火机,对着谢襄打着了火苗。

火苗燃起,惊住了一群人,却也鼓舞了那群激进学生的热情,喊叫声愈来愈大,学生领袖握着打火机的手也开始蠢蠢欲动。

纪瑾从楼里冲出来,见此情形,立刻朝着学生领袖扑了过去,他想要将打火机抢走,却被那名学生领袖发现,两人争抢起来,打火机在空中转了个弯儿,朝着谢襄飞了过去。

火光在空中划过,纪瑾吓得腿都软了,焦急大喊一声:“良辰!”

人群一起惊呼,这个结果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毕竟是一条人命,没人能真正的做到熟视无睹。

谢襄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的手是颤抖的,心也是颤抖的,但她却没有后退半步,有些东西,值得她去用命守护。

只是,终究是无法再见到那个人了。

“你们不是要找我吗?”

想象中的灼烧和痛苦并没有发生,睁开眼睛,一只修长的手将打火机牢牢的攥在手里,顾燕帧脸色惨白,冷硬的站在谢襄面前,将她紧紧地护在身后。

他目光四扫,在那群学生们的脸上一一掠过,他的目光太过强势,里面包裹着几乎无法忍耐的怒火,那些学生被他看的都有些心惊胆战,人群甚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普通学生们不认得顾燕帧,那名学生领袖显然是认得他的,他激动的指着顾燕帧喊道:“同学们,就是他,他就是卖国贼顾宗堂的儿子!”

顾宗堂此名一出,学生们都炸了锅,争相挥舞着拳头,大声喊着,一时间,卖国贼,汉奸,叛徒这些词汇劈头盖脸的向顾燕帧砸了过来。

手中的枪抵上了学生领袖的额头,顾燕帧的脸色铁青,“你再敢说一遍卖国贼这三个字,我就崩了你!”

“你们敢做,就不许别人说吗?顾宗堂就是卖国贼!”

顾宗堂这三个字彻底激怒了顾燕帧,在他面前骂着他的父亲,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

手指慢慢搭在扳机上,学生们开始惊呼,那名学生领袖向后退了一步,终于也是怕了。但顾燕帧却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依旧举着枪不肯放手。

他这个样子,显然是动了杀心,可是这个时候杀人,只会让局势更加糟糕,届时消息传出去,那他在顺远就真的没有容身之地了。

谢襄连忙站起身,张开双臂挡在了那名学生领袖的面前。

她身上还滴着汽油,闻起来不好闻,模样更说不上好看。

“顾燕帧,这个时候你杀了他,是想害死你父亲吗?”

握枪的手有些颤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顾燕帧似乎是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怎么会不明白如今的局势,可是听着他们的狂言,看着谢襄的狼狈,他怎么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谢襄缓缓向他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了他的枪。枪是冰凉的,顾燕帧的手也是冰凉的,谢襄紧紧握住,不敢松开,仿佛一放手,眼前的人便会离她而去,像是在医院突如其来的离别一样。

周围的学生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

终于,那支拿枪的手缓缓落下,垂在了身侧。

朱彦霖带着一群军校的学员从教学楼中冲了出来,他们脚步匆匆,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围了过来。见到来了援军,纪瑾激动不已,脱下了脚上的鞋,狠狠的砸在了那名学生领袖的头上,“混账东西,就凭你们也敢在烈火军校撒野!”

顷刻间,学员们一拥而上,论打架,烈火军校可绝不会输!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游行的学生就被制服,扭着手捆着脚扔出了校园,学员们风一样的都赶去了校园门口看热闹,偌大的训练场上就只剩下两人。

顾燕帧看着谢襄,怒火烧到了极致后,唯独剩下了恐惧。

他压着嗓子,眼睛一眨也不眨,“你疯了是不是,一堆破烂东西,烧了就烧了,值得你跟他们拼命吗?”

谢襄干巴巴一笑:“你不是走了吗?难道是跳火车回来的?”

“我要是走了,你刚才就被那群蠢货烧死了。”顾燕帧语气恶狠狠地,动作却极轻地戳了戳谢襄的头,“谢良辰!谢襄!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里面装的什么?浆糊吗?水吗?你就是一个蠢货,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你到底……”

话音戛然而止,顾燕帧紧紧的盯着谢襄手中的照片。

“你说过,这是你和你母亲最后一张照片了,若是被他们烧了,你就没有了。”

谢襄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顾燕帧,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顾燕帧愣愣的接过照片握在手中,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脸上摸了摸。

眉目如画,肌肤温软,是他活生生的谢襄。

顾燕帧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很软,像是一片柔软的羽毛落入他的心脏,叫他只想珍重的护在怀里,半分不愿放开。

将谢襄的脑门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顾燕帧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我本来已经要走了,我本来已经决定把你让给他了,但是现在我反悔了,谢襄,这是你自找的。”

环着谢襄的长臂蓦然松开,手掌握上了她的肩,顾燕帧眼底的深邃映进谢襄的眼里,他一字一句道,“谢襄,你听好了,我爱上你了,谁拦着我也不行,我父亲不行,沈君山不行,你也不行!”

谢襄愣住了,心跳快的不行,整个人都变得晕乎乎的。

顾燕帧这莫非是在对她表白吗?

就因为那张照片?

“顾燕帧?”谢襄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顾燕帧堵了回去。

他不管不顾的抱着谢襄,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出流畅的线条,手下的力道却是十分轻柔,好像怀里的是他的珍宝,一旦用力便会碰碎。

良久,顾燕帧声音低沉,“你现在不用回答什么,等着看就是了。”

第六十一章 强势告白

顾燕帧的等着看,谢襄根本没当做一回事,直到她在第二日早上起来时,发现他的床铺上已经没有人了。

谢襄一时间只觉得惊悚,顾少爷起这么早,不是心情不好就是心情太好,而不论是哪一种,倒霉的都只有自己。

穿上拖鞋,谢襄起身进了卫生间,刚准备刷牙,就发现自己的杯子里已经倒好了刷牙水,牙刷横放在杯口,上面的牙膏挤的量也是刚刚好。

见鬼了?谢襄一愣,抬起头就看见镜子上贴着一张纸条。

“亲爱的襄襄,早上好!暖壶里有热水,不要用凉水哦,会肚子痛的。爱你的燕帧。”

拿着纸条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谢襄急忙将手里的纸条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匆匆的洗漱好,刚准备换衣服,却发现衣服整整齐齐的挂在床头,上面也贴了一张纸条,“衣服已经烫好了,快点穿好来吃早饭吧。刚分开一会儿已经开始想念你的燕帧。”

谢襄搓搓手臂,将纸条大力的扣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安慰着自己,顾燕帧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精神不太好,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强大的心理疗法见效了,谢襄微笑着坐在床边,脚伸进鞋里,发现了又一张纸条,“皮鞋已经打好油了,我是不是很棒?是不是一个完美的丈夫人选?期待着得到你的肯定的燕帧!”

谢襄银牙紧咬,眉头扭成一团,手中的纸条被她搓揉的不成样子,在几个深呼吸后,谢襄将纸条一扔,怒气冲冲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刚一走进食堂,顾燕帧就又在自己面前晃荡,他站起身,挥了挥手臂,满面笑容。

“良辰,这边!”

坐在顾燕帧身边的黄松也冲着谢襄挥手打着招呼,他的眼角处有些淤青,谢襄突然想到黄松向自己借钱的事情。这几日都在医院照顾沈君山,没有机会和黄松见面,所以那些钱到现在还没有给他,一时心里极为愧疚。

刚想去道歉,就看见纪瑾和朱彦霖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这么多人在场,还是不要开口了,等到私下找个时间,再把钱交给黄松吧。

谢襄打定主意,脚步便向打饭窗口走去,却被顾燕帧长臂一捞,按在了座位上。

“我已经给你打好了。”说着,一双筷子递到了谢襄手上。

看着周围几束惊讶的目光,谢襄冷汗直冒,警告性的瞪了一眼顾燕帧。

她在万众瞩目中拿起盘中的鸡蛋,刚想剥,被顾燕帧一把抢了过去。

“我来,我来,我最喜欢剥鸡蛋了!”

朱彦霖一听,将自己盘中的鸡蛋也递到了顾燕帧面前,“那你顺便也把我的给剥了。”

顾燕帧下巴一扬,“你一边去儿。”

谢襄低着头,眼睛却在不安分的转动,打量着其他几人的脸色,希望他们都被糊了眼什么都没看出来。

一群人将关注重点都放在了顾燕帧身上。

纪瑾有些委屈的说道:“虽说昨天良辰为你出的力比较大,但是我们好歹也帮了忙,怎么待遇天差地别的,给良辰又是准备早饭又是剥鸡蛋的,我怎么连根毛也没有?”

顾燕帧瞥了他一眼,随后揪了根头发递给他,“你要一根毛吗?喏,我给你一根。”

“你少来!”纪瑾嫌弃的把自己的餐盘向后拽。

将剥好的鸡蛋递到谢襄面前,顾燕帧的脸上又挂上了微笑,连语气都变得柔和起来:“剥干净了,吃吧!”

谢襄低着头小声道:“我不想吃。”

“不吃怎么行?不吃哪有精神?一日三餐里,早餐是最重要的。”顾燕帧将鸡蛋掰开,递到谢襄嘴边:“乖,张嘴!”

抽气声此起彼伏,谢襄仿佛感受到另外几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赶紧接过鸡蛋一口吞下,因为吃的太急被噎住了。

这时,一杯水递到了眼前,谢襄接过,咕嘟咕嘟的喝起了来,紧接着,身后又覆上了一只手掌,轻抚着自己的背,顾燕帧的声音再次响起:“慢点啊,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受到太大惊吓的谢襄连咳嗽声都虚了,面对探究的目光,她索性低着头、耸着肩假装看不见。心里只希望这顿漫长的早饭可以快点结束,早一点上课,自己就早一点安全。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顾少爷的本事,面对坐在讲台上将睡不睡的郭书亭,顾燕帧的行为可以用猖狂两字来形容。

他将书放在桌子上,偏过头,笑眯眯的盯着谢襄,两人中间只隔了一个过道,谢襄就算是想忽略他也是不能。

周围都是人啊……

学他一样将手中的书本立起来挡着自己的脸,谢襄狠狠的瞪了顾燕帧一眼,没想到顾燕帧却撅起嘴,对着她隔空传来一个飞吻,谢襄耳朵差点冒烟,懊恼的将脸埋在书里。

手中的书本已经被谢襄扣出了印子,心跳的狂跳到超乎想象,。

一只粉笔隔空飞了过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无误地砸在了顾燕帧的头上。郭书亭半眯着眼靠在凳子上,对着顾燕帧大声喊道:“出去!举着凳子站到太阳下山!”

顾燕帧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谢襄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悄悄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清净一会儿,没想到顾燕帧出去了也不安分,他将脸贴上玻璃,哈了一口气,随后用手指在窗上一笔一划的写了几个字,谢襄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去,瞬间便失了理智。

今天不弄死他她就不姓谢了!

谢襄猛地站起来,抓过桌子上的书向他砸了过去,顾燕帧连忙蹲下躲避,书本撞在了玻璃上。

“咣”地一声,玻璃碎了一地,连带着玻璃上的五个大字“谢襄,我爱你!”也一同破碎。

谢襄仍旧保持着扔东西的姿势,接收着同学们注目礼,发泄过后冷静下来的谢襄,心中凄凉一片,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郭书亭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指着谢襄大吼道,“你也出去!和顾燕帧一样!”

谢襄垂着头,拎着凳子灰溜溜地走出了教室。

来自于顾燕帧的折磨,似乎无穷无尽。

走廊内,顾燕帧举着凳子倚在墙边,笑眯眯地看向谢襄,等到谢襄在他身边站定,他才有所行动,一会用肩膀撞他一下,一会又凑到她耳边襄襄、襄襄的叫着。

谢襄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直到顾燕帧伸手去拿她的凳子,她才彻底爆发出来,放下椅子,一个背摔,将顾燕帧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看着痛的呲牙咧嘴的顾燕帧,谢襄的心情略微好转,连带着举凳子都有了力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教室内的学员都已经陆续离开了,等到郭书亭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顾燕帧放下椅子就跑。

他一离开,顿时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谢襄放下凳子,悠闲的下了楼,看见黄松猫着腰,一瘸一拐的从外面往校园走。

“小松!”

谢襄猛然发声,黄松被她的叫声吓得猛的挺直腰杆,痛的整张脸都纠成了一团。谢襄心中生疑,走过去仔细的打量着黄松,他早上眼尾的淤青还未退却,嘴角就又新添了一处淤青,看他刚才走路的样子,绝对是连腿也伤到了。

谢襄皱着眉头严肃的问:“小松,你老实说,你究竟去做什么了?”

黄松居然开始撒谎。他目光闪躲,答案也是支支吾吾,一口咬定了自己是不小心摔的。

拿出兜里的钱递给了黄松,谢襄有些抱歉,“小松,对不起啊,这几天事情太多了,我才想起来要将钱给你。”

黄松摇头认真的说:“不用了,我借到钱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谢襄嘴唇动了动,每个人心里的都有秘密,既然黄松不想说,她决定不去问,只是……谢襄侧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黄松,心中担忧,小松这个人,脑筋太死,人又太实诚,谢襄真的怕他吃亏。

日子又恢复了平淡,接下去好几天,顾燕帧都不在宿舍,似乎有事在忙,但是他经常会抽时间回来给谢襄送一些东西,水果糕点从来都没有重样的。直到将宿舍的那一方小桌堆满,顾少爷才肯收手。

军校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但凡嗅到了哪间宿舍有点吃的,便都一窝蜂的涌过来。

他们美其名曰是不忍看谢襄一个人在宿舍太过孤单,实际上则是光明正大的蹭吃蹭喝。

纪瑾带着朱彦霖和黄松将桌子拉到了屋子正中间,围坐一圈开始打牌,其他的学员也自发的搬来了小板凳坐在旁面围观。

谢襄被挤在了屋子的角落,拿着书忿忿地看着这些强盗,心里突然开始怀念起有吕中忻在的日子。两天前,吕中忻去了北平开会,他这一走,就没有人能震的住这帮学生了,郭书亭又不知道醉倒在哪里,真是想诉苦都没地方诉。

谢襄叹了口气,抖了抖皮鞋尖上的瓜子皮,继续盯着手里的书。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来是朱彦霖赢了牌,兴奋的蹲在凳子上大声吵吵着要钱,纪瑾大方的直接将钱甩了出来。

黄松和其他的学员则是宁愿往脸上条子也不肯交钱。

看着满脸都是条子,已经分不出谁是谁的学员,朱彦霖咂咂嘴,极为可惜的道:“顾燕帧和沈君山这两个财主不在,打牌都没劲儿。”

这句话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大家随即开始讨论起来关于沈君山的去向以及顾燕帧最近的反常,霎时间,嗑瓜子的声音和嘈杂的人声相拥着涌进耳朵,像是掉进了苍蝇堆,谢襄彻底放弃了看书,竖起耳朵开始听他们八卦。

纪瑾慢悠悠地打出一张牌,瞟了谢襄一眼,带些试探的问道:“说起来也奇怪,良辰啊,你和顾燕帧之前像斗鸡似的,现在怎么这么好了,天天打饭打水,好吃好喝的就没断过,怎么,拜把子了?”

谢襄将书举高,遮住脸,闷声闷气的答道:“别乱说,顾少爷的把子我可高攀不起。”

“别人不行,你就未必,我看他对你不一般。”

谢襄闭上了嘴,不再搭理他,这不一般在何处,只有谢襄自己知道。

纪瑾见谢襄不答话,只得转而开始和大家一起研究郭书亭的情史,不一会儿,宿舍内又恢复了嘈杂的吵闹声,谢襄举着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一阵钢琴曲从窗外飘了进来,柔和乐声覆盖住屋内的嘈杂声,谢襄竖起耳朵听着,这是……《致爱丽丝》。

这可是稀罕事,钢琴难得,会弹这首曲子更是难得,将曲子弹得这样深情更是难上加难。

琴声顿时吸引了学员们的注意力,大家纷纷将手中的牌扔在桌子上,争先恐后的涌向窗边。谢襄也好奇的跟着探头看。

宿舍楼下的空地处,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稳稳的立在那里,蜡烛摆成一个心形,将钢琴围在中间,钢琴两侧,两大捧气球飘在半空中。

顾燕帧坐在钢琴前,肩上披着西装外套,脚下摆着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

他今日是精心装扮过的,一身西装剪裁得体,半分褶皱也没有,以往垂下来的刘海也被他梳了上去,光洁的额头露出了出来,显得他更加潇洒利落。

谢襄的关注点却在他那双手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在琴键上不停舞动着,手指飞速翻动,琴键起起伏伏,随之响起的便是悠扬的乐曲声,那声音应是空灵的,但停在谢襄耳里却低沉有力,一下下地击在谢襄心上。谢襄手臂支在窗台上,托着腮,静静地听着顾燕帧的演奏。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顾燕帧起了身,向着宿舍楼鞠了一躬,学生们的掌声瞬间响了起来,如浪潮般翻涌不息,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响亮的口哨。

朱彦霖激动不已,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大声喊着,“顾燕帧,再来一个!”

顾燕帧仰起头,目光扫过朱彦霖与一众学员,最终放在了谢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