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们要走,岩石的眼睛里直冒火星,他突然激动起来,吼道:“依灵不需要你们的假惺惺,滚,滚的越远越好,希望永远不要再看到你们!”从来没见岩石发这么大火,代珊珊顿时怔住了,她抱紧了岩石的胳膊,示意他平静下来。

依灵的养父母找个没趣,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电梯那有人喊道:“珊珊,你妈妈醒了,又犯病了!”远远跑来的是薛姨,说话的工夫,气喘吁吁地到了近前。

代珊珊一听母亲又犯病了,她慌忙向楼上跑去,同时嘴里喊道:“岩石,我今晚不回学校了,你先走吧。”

薛姨正准备转身离去,却看到前面站着两大人和一个孩子…几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他们都怔住了,目光似乎有些慌乱。还是依灵妈最先反应过来,她拉起山娃子的手就向外走:“走,快走,俺们回家!”

依灵父母越走越远,薛姨却良久回不过神儿来,她突然有些失魂落魄,盯着依灵父母的背影看了好远。岩石在旁边冷眼相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

似乎刚刚回过神来,薛姨睁大了眼睛盯着岩石,眼神内多了一丝惊恐,并连连摆手:“没,没,我们不认识,我怎么会和他们认识…”薛姨转身急匆匆上了楼,但岩石内心的疑问却越来越重,珊珊家的保姆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她的行为举止透着一丝古怪,尤其是刚刚见到依灵养父母时,目光里流露出了惊讶和意外。如果自己猜得不错,他们或许认识…可为何依灵妈匆匆离去,薛姨又这么慌张地否认呢?

似乎满脑袋都是疑问和困惑,不想再折磨自己,岩石摇摇头,缓缓走出了医院大门。

岩石暂时还不想回学校,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街上的霓虹灯闪着光彩,汽车疾驰而过,行人步履匆匆…也有些人已经吃过晚饭,他们的脚步中透着悠闲和惬意。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岩石猛然惊觉,天色已经很晚了,自己也该回学校了。

他抬头望去,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僻静的小巷子中,四周的环境陌生得很,怎么会到了这里?岩石左右看看,试图找到通往大道的路口。刚刚走出几步岩石却愣住了,前面拐角处有个身影一闪而过,看背影有些熟悉,短裙、小皮衣…这人好像是白天见过的女人,哦,对了,应该是代胜财的情人,那个叫桑慧的女人。

她怎么会到了这里?岩石满脸疑问并不由自主地追过去。

害怕被桑慧发现,岩石远远地跟着,能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由近及远慢慢消失在拐弯处…岩石吸口气快步跟了过去。探头,那个俏丽的身影在前方站住了,正疑惑的时候从侧面过来个男人,两人一句话没说便拥在了一起,开始激情四溢地接吻。

岩石冷眼观看,男人的身材不是很高大,穿一件灰色上衣,因为距离较远又是侧面,看不到男人的容貌。或许这男人是桑慧的情人吧,代胜财包养了她,她又在外边找了别的男人?岩石猜测一番没有任何结果,不过现在没心情管这档子事情,他也没窥探外人隐私的癖好,所以看了一会儿后便准备离去。

刚想走,却见他们两个人分开了,开始窃窃私语地聊着天。刚开始声音比较低,随后声音越来越大,隐隐约约地竟然听到了黑洼寨…岩石顿时愣在了原地,凝神而站,竖起耳朵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不过很可惜,除了刚刚的黑洼寨听明白之外,岩石没再听到什么有价值的话语。正纳闷间,耳朵里又闪入了一个人名:栗裕。岩石的身体一颤,脑袋顿时懵了,因为栗裕是他奶奶的名字。

随后,黑洼寨和栗裕的名字被桑慧接连提起好几次,岩石的心在慢慢向下沉。黑洼寨只有一个人叫栗裕,那就是自己的奶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想起奶奶布满皱纹的脸庞以及满头的白发,岩石感觉如坠入了五层迷雾中,实在难以想象桑慧怎么会一直提起黑洼寨和奶奶的名字,难道她有什么阴谋?再说了,黑洼寨距离北市十万八千里,奶奶也从未出过寨子,她和桑慧会有什么交集?

其实,岩石一直对桑慧没什么好印象,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当听到从她嘴里频繁说出黑洼寨和栗裕的名字后,岩石再也站不住了…他要立即回学校,立即赶回黑洼寨看奶奶。

天色越来越暗,大街上少了许多行人和汽车,当夜幕悄悄来临时,城市也终于摆脱了一天的喧嚣和热闹,她用夜幕将自己紧紧包裹,把身躯埋在了最深处…岩石已经坐上了回校的公交车,他靠在车窗,眼睛里闪过一丝迷离和焦虑。

回到学校后已经很晚了,寝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睡着了。岩石摸索着回到自己的床铺,却在上边摸到一个人。他慌忙缩回了手,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竟然是好朋友杨洋。他的床铺在上层,怎么睡到自己床上了?岩石试图拖他起来,杨洋睡得很沉,一动不动。

岩石低头,突然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原来这小子喝酒了。岩石不再拉杨洋,而是顾自坐到了床沿边,他甚至还帮杨洋盖上了被子。黑暗中,岩石一动不动,他的目光追随到窗外,天空的乌云笼罩了大地,今夜或许有暴风雨。

“谁啊?”杨洋正睡着,迷迷糊糊感觉床头多了一团黑影,他的酒顿时醒了一半,半躺着低吼。

岩石回过头来,声音压低:“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听出是岩石的声音,杨洋的神经又放松下来,他仰面躺着,答非所问:“我说岩石,你咋就那么有女人缘,瞅瞅我,长得比你高,又比你壮,那些女生为啥就对我不理不睬呢?”杨洋和岩石是最好的哥们,围着岩石的女孩一大堆,可瞅瞅自己还是个孤家寡人,他真是有些不甘心啊!今天看到代珊珊牵着岩石的手上了宝马车,杨洋顿时有些失落,他跑到学校旁边的小酒馆喝闷酒,整整在那儿呆了一下午。

岩石没吱声,其实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他对身边的女孩一向冷淡,却阻挡不住女孩们的进攻,他会在书本里看到卡片,会在饭盒里看到鸡腿,甚至还有塞到口袋里的巧克力…其实杨洋的性格和自己完全不同,他为人豪爽,富有激情,对身边的女孩也很呵护,却很少有女孩对他感冒。或许因为那张脸吧,杨洋的脸微胖,小眼睛、厚嘴唇,再搭配上一个突兀的大鼻子,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女孩们都喜欢找他帮忙,但仅仅是朋友关系。

或许是酒喝多了,杨洋嘴里嘟嘟囔囔发着牢骚,岩石坐在旁边默不作声。过了约一刻钟,杨洋嘴皮子都快说破了,岩石照死不回应,他撇撇嘴,有气无力地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对了,那晚你出去做什么了,我半夜起来撒尿没看到你?”

“我去解剖楼了。”杨洋和自己是唯一的好友,岩石并没有隐瞒。

听了这话,杨洋的酒似乎全没了,他腾的坐起来,大惊道:“你有病啊,深更半夜去解剖楼!那地方白天去都瘆人,何况是晚上?”

岩石的身体没动,声音却低沉许多:“为了一个谜底我整整挣扎了15年,所以我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寻找裂瞳的真正原因,白雪的死,那个女人的死…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任务。”

杨洋突然听得稀里糊涂,白雪的死在整个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她是因为招惹了红梳女才突然死亡的,据说只要有人看到红梳女背影,都逃不过那个诅咒。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但却传得很玄乎,让人不得不信。当然,令杨洋最诧异的则是岩石嘴里的那个女人,还有谁死于裂瞳?

他自然不会知道,岩石嘴里的那个女人正是自己的母亲,15年了,那晚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看到岩石又闭紧了嘴巴,杨洋气道:“你这人什么都好,不过就是说话特烦人,说一半留一半的,没劲。”随即,他又突然醒悟过来:“明白了,那天送来个患有眼疾的女人,你是为了研究裂瞳才过去看的,是不是啊?”岩石没否定,算是默认了。

窗户上响起轻微的敲打声,起风了,风儿夹杂着雨滴飘落在窗台上。岩石起身,他打算关上窗户。突然,天际处划过一道闪电,将整座校园映如白昼!男生宿舍不远处有个篮球场,空荡荡的球场上却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她面朝宿舍的方向站着,并轻轻扬起了手臂。

岩石顿时呆住了,他吓得手一哆嗦,慌忙揉揉眼睛定睛去看,此时篮球场上什么都没有,难道刚刚自己眼花了?他想起了代珊珊昏倒的那个夜晚,自己在解剖室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病症,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惊叫,当时他直起腰盯着门口,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置身于这阴森、恐怖的解剖楼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所以当听到尖叫声后岩石并没有贸然出去,而是先观察了一会儿,后来才放下手中的工具缓缓开了房门。令他万分惊讶的是门口竟躺着一个女孩,细看之下愈加纳闷,她是代珊珊。

看到代珊珊昏倒了门口,岩石慌忙掐人中,随后轻轻呼喊她的名字。等代珊珊慢慢悠悠醒来后,第一个动作便是指着不远处喊道:白雪,白雪站在那里…当时的岩石根本不信,以为是代珊珊吓傻了。可就在刚才,随着闪电的划过,岩石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脸,一张熟悉而又恐怖的人脸…

18.血痕

“发什么愣啊!”肩头被人拍了一巴掌,岩石顿时惊醒过来,回头,看到了杨洋的那双小眼睛。

岩石怔了片刻,还是保持了沉默:“没什么,睡觉吧。”杨洋向外瞅瞅,狐疑地关上了窗户。

屋里又归于平静,杨洋关上窗子后爬到上铺不一会儿就发出了有节奏的鼾声。只是岩石却怎么都睡不着,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睛时不时地看看窗台边沿,似乎那里会随时冒出一张脸来…一直到后半夜,岩石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放亮。

“快快,要迟到了!”宿舍里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以及杨洋大呼小叫的声音:“岩石,还不起床,快迟到了!”

岩石睁开眼睛,他耳边又出现了那隐隐约约的声音,黑洼寨,栗裕,黑洼寨,栗裕…是的,他必须马上赶回家乡看奶奶,这似乎已经刻不容缓了。岩石爬起来收拾东西,却不是需要上课的课本,而是自己的随身衣物和一个小箱子。

杨洋正欲出门,看到岩石这个动作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慌忙折回身摸摸他的额头:“你傻了吧,我们去上课又不是去旅行,拿箱子做什么?”

“回家。”岩石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杨洋大惊,嘴巴里能塞个鸡蛋进去:“回家?你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岩石起身:“我只是担心奶奶,所以想回家看看。”

看到岩石表现正常杨洋终于放下心来,或许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吧,杨洋暗自思量着…岩石也不想细说,杨洋也没再追问,而是和另外几位同学出了宿舍,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走了。

人都走光了,寝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岩石看看整理好的箱子,目光又投向了窗外。因为昨晚下过一场大雨,一切都被冲刷得非常干净,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篮球场空荡荡的。想起昨夜雨中的白衣女孩,岩石突然摇摇头,他现在都有些恍惚了,或许真是一时的幻觉吧。

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岩石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推开门走了出去。房间外里静悄悄的,因为只有两边的窗户通气,所以廊道显得有些昏暗。当岩石适应了这抹光线后,他在廊道尽头看到了一个人,身着浅蓝色裙子,正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

岩石诧异:“是你?”

代珊珊缓缓走了过来,她的视线落在岩石手上的行李箱上,脸上的笑容凝固下来,错愕道:“你这是干什么?”

岩石没心思解释,只是搪塞道:“奶奶年龄大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想回去看看。”

从来没听岩石提起过家里的情况,只知道他有个年迈的奶奶…代珊珊有些走神,愣在了原处。岩石和代珊珊擦肩而过的时候,却突然被她喊住了:“哎,你就这么走了?”

岩石回头,声音低沉:“依灵先帮着照顾几天,她,她真的很可怜…我过两天就回来,没事。”

听罢,代珊珊的大眼睛笑成了小月牙,她突然跑到岩石近前,满脸含笑:“依灵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是学生也不能天天去医院探望,所以我安排薛姨帮着照顾了。放心吧,医药费爸爸已经支付了一部分,近期医院都不会赶依灵出来了。”这对于岩石来说是个好消息,他眉宇间的愁云瞬时散去,投给代珊珊一个笑容。

昏暗的廊道里,岩石那灿烂的笑容成了最明媚的阳光,代珊珊突然有些激动,她抓住了岩石的胳膊:“我还有个请求,可以说吗?”

岩石愕然,代珊珊却调皮地笑起来:“别慌,不是逼你和我结婚,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回家见奶奶,你不会反对吧?”没想到代珊珊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岩石顿时愣在了原地,睁着眼睛看着她,半天没回过神来。

代珊珊嘴巴一撇,语气轻松:“其实也没什么嘛,我怕你一路上太寂寞,太无聊,所以才想和你一起去啊。两个人同行可以互相照应,还可以打发枯燥的行程嘛。再有,上了大学才知道学校生活真没意思,太没劲了,我都好久都没出去旅行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岩石没等代珊珊把话说完脸色就沉下来了:“这可不是去玩,我还有事呢,你不要捣乱了。”

说完这话岩石想走,代珊珊却挡在了他的面前,气呼呼道:“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如果是,就必须带着我一起回去!”整件事情一直是在岩石无奈的情况下才答应的,现在代珊珊又在咄咄逼人,他不禁有些生气,猛地将她推到一边:“别闹了,我要走了。”代珊珊没有防备,她的身体迅速向后倒去并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捂着发痛的肘部,代珊珊脸上的泪水滚滚而落,狠狠地抹了把眼泪,代珊珊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好,你走吧,那依灵的事情我不管了,或许等你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没了…”听到这里,岩石的身体微微一怔,快速地转过身体,瞪了代珊珊足有一分钟。

是啊,救治依灵的前提条件就是要和代珊珊在一起,如果现在给依灵断了药,她或许就要永远沉睡下去,永远永远…想到这里岩石的脊背发凉,他又想起了依灵那双淡然而清澈的眼睛,视线里飘过她柔弱的身体,甚至想到了她被扔出医院的样子…岩石无奈地叹口气,他再次妥协了。

牵着岩石的手,代珊珊和岩石一块离开了,幽暗的廊道又恢复了该有的平静,太阳终于斜射进来,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耀在地上,像极了一个个的铜钱…

正在上课时间,校园里很是安静,两人缓缓向校门外走去。

岩石的脑海里出现了谢老师狐疑的目光。是啊,最近他不停地请假,班主任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不过代珊珊倒是无所谓,她刚刚回了趟宿舍简单收拾了下随身物品,又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请假。当初代珊珊的高考成绩很差,代胜财为了让女儿进这所学校所以赞助了很多基础设施和费用。面对财神爷的女儿,老师都是毕恭毕敬的,代珊珊说要请假,老师连个理由都没问便应承下来。

东西收拾好了,代珊珊的目光落在了白雪的床铺上,上边除了一块木板什么都没有,想起白雪生前的样子,她的脸上有些不自在。视线往下挪便是依灵的床铺,代珊珊鬼使神差走过去,弯腰,竟然摸到了那几件碎花衣服,她的手继续向底下探寻,手里触到一个带齿的硬物,代珊珊抽了出来。

阳光下看得仔仔细细,这是一把非常特殊的红梳子,梳子柄上刻印着奇怪的图形,好像和依灵簪子上的差不多。代珊珊把梳子放在手上左看右看,之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竟然将依灵的梳子揣到了背包里,快速拉好拉链后跑出了404寝室。

今天的阳光真好,世界上似乎仅剩下了两个人,那就是她和岩石。代珊珊的心情非常好,她甚至欢快得像只小鸟,脸上的红晕飞上两颊。不过,岩石的态度正好和代珊珊完全相反,他的眸子愈加深沉,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现在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所以车票很好买,代珊珊把车费全都包办了,甚至还是软卧。开车时间到了,火车疾驰而去,岩石的心又飞回到那座古老的寨子。

第二天的下午,当太阳落下地平线后,岩石和代珊珊终于回到了黑洼寨。

这是个四面环山的小寨子,房子多是木头和石头搭建而成,这里的人们依然沿袭着几百年来的劳作习惯,上山打野兽,开发肥沃的土地耕种粮食,闲暇之余会编制箩筐拿到镇上去卖…

太阳落山了,它那分外的强光从树梢头喷射出来,将白云染成血色,将青山染成血色。代珊珊站在寨子旁,她的脸上带着惊喜和意外,旅途的疲劳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无限的欣喜,只见她差点就蹦了起来,嘴里大喊着:“岩石,这里好美,我好喜欢!”

眼看着天色就要黑下来,岩石催促代珊珊快走。他们一路之上没碰到一个行人,猫头鹰趁着夜色鸣叫起来,旁边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儿也发出了阵阵响声,刚刚还兴致盎然的代珊珊突然感觉有些害怕,她向岩石身边靠了靠,紧张地问道:“这,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岩石没说话,只知道迈着脚步朝前走。代珊珊不敢再问,她一路小跑跟着岩石,唯恐把自己落到后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代珊珊一直感觉身后不太对劲,似乎有双眼睛在如影如随地跟着自己,甩也甩不掉。这让她万分紧张,不经意间猛然回头,果然看到了一双眼睛,油亮油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光芒。

“鬼,鬼啊!”代珊珊跳着脚扑到岩石身上,胆战心惊地喊道。

转头,岩石却愣住了。这是寨里的神嬷嬷,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年龄,虽然她看起来很老很老,但眼神一直是这么明亮,小的时候如此,现在过去了将近20年,依然未变。或许是因为她年龄大,又或许是她的神秘吧,神嬷嬷一直是寨里的统治者,如果哪家有丧事、喜事,她必然是座上宾。

“神嬷嬷。”岩石走向前去,轻轻握住了那双干枯的手。

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称呼?代珊珊一下愣在了原地,她就感觉那老太太的眼神有些吓人,所以就犹豫着没敢上前。

神嬷嬷那双亮亮的眼睛扫过代珊珊后又落在了岩石身上:“石头,你回来了。”看别人把自己当作隐形人,代珊珊心里有些不爽。

岩石点头:“神嬷嬷,您怎么出来了,我奶奶好吗?”岩石心里想着奶奶,心情已经十分焦急。

神嬷嬷干枯的手从岩石的手掌里抽出来,步履蹒跚地朝前走去,嘴里嘀咕着:“回家,回家…”岩石一怔,目送着神嬷嬷远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

这是自己生活的地方,木质的房屋被烟熏黑了,栅栏坏了好几根,院子里种着一些花花草草,不过秋天到了,大部分都已经枯萎。窗台上,岩石看到了一双亮亮的眼睛,那是奶奶的黑猫吗?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喵”的一声,一条黑色影子缓缓走过来,它恰到好处地钻到了岩石的怀抱中。

黑猫老了,但它的眼睛依然这么亮…岩石抚摸着那柔顺的毛发,心里百感交集。

“吱呀”房门突然打开了,岩石抬头望去,一个苍老的人站在门口,她双手扶在门槛上,眼睛眺望着院落,嘴里凄凉地喊了一句:“是石头吗,是我的石头回来了吗?”

岩石动容,他放下黑猫快速地跑过去,颤声喊道:“奶奶!”一声呼喊过后,岩石的奶奶伸出手摸在了岩石脸上:“我的石头,真是我的石头回来了…”

再一次被别人当作隐形人,代珊珊有些不悦。她百无聊赖地蹲下逗黑猫玩,这和自己母亲养的黑猫一模一样,想起那只惨死的黑猫,代珊珊的脸上有些异常。可就在她站起身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手臂上一阵刺痛,低头,看到白皙的胳膊上留下几道猫爪印。一阵阵剧痛袭来,代珊珊忍不住喊出了声。

这会儿工夫,岩石的奶奶终于注意到了代珊珊,她瞅瞅代珊珊手臂上的伤口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随手抓了一把草揉成团覆在了破皮的地方。看到手臂上沾着一大块墨绿的东西,代珊珊直皱眉头,岩石却在旁边说道:“这是寨里的土方子,治疗伤口很管用,还可以消毒呢,放心吧,一会儿就没事了。”

代珊珊撅起嘴巴,却又被岩石警告道:“黑猫怕生,你千万不要招惹它。”听了这话,代珊珊气得直跺脚,暗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三人进了屋,煤油灯点燃,屋里多了一抹光亮,岩石纳闷:“奶奶,又停电了?”

老太太点点头,她苍老的声音缓缓而道:“石头,饿了吧,我给你做吃的。”

“奶奶,我不饿!”岩石慌忙去阻止。但老太太已经忙乎起来了,点火,烧水,做饭,大约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炒了两盘黑乎乎的东西。代珊珊看着直皱眉头,没想到岩石却吃得津津有味,还说这是深山里特有的东西,别看样子不好看,吃起来味道不错。

尽管如此,代珊珊还是没吃一口饭菜,她从背包里拿出了矿泉水和面包啃起来。岩石没阻拦,那老太太更是不管不顾,这令代珊珊的心里窝着一把火,一股强烈的失落感从心里往外跑,可是却无处发泄。

夜深了,窗外刮着风儿,很大很大,窗户甚至都震颤起来。代珊珊早就困得不行了,她说要去睡觉,老太太将她带到另外一个房间,指指里边:“睡吧。”代珊珊缓缓迈步走了进去,这房间或许很久未曾打理了,到处都散发着霉味和潮气。屋里的设施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还有一个简单书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感觉屋内的空气实在糟糕,代珊珊起身推开了窗户透气,一股清新的感觉迎面扑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倒在床上睡着了。

煤油灯下,岩石和奶奶四目相对,两人的神情均有些异样。尤其是奶奶,她的目光中透着探寻: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岩石看到奶奶满头白发,似乎更老了,背也驼了,几乎要弯着腰才能走路,差不多弓成了90度。岩石的内心涌过一阵内疚,他的眼泪差点就夺眶而出…整理下思绪,岩石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声音里透着急促:“奶奶,您没事吧?我很担心您,所以才着急回来了。”

听到孙子这么说,老人的眼睛里闪出一抹疑惑,她的声音微颤:“发生了什么事情?”

岩石低头,半晌才回道:“我在那边碰到个人,当时听到她不停地提起黑洼寨和您的名字…后来我越想越担心,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回来看看您,现在看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19.尘封的秘密

虽然岩石放下心来,但他奶奶却睁大了眼睛,满脸的皱纹聚在一起,嘴唇微颤:“什么,你听到有人提起了黑洼寨和我的名字?”

不知道为何奶奶变得如此紧张,岩石神情一凛:“奶奶,您怎么了?”栗裕似乎没听到孙子的话,她的眼睛微微闭上…20多年了,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慢慢淡忘了,本以为相安无事了,可在遥远的那里却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让她百感交集。心里闪过一丝惶恐和害怕…有些发生过的事情,刻意去遗忘都无法办到,因为它们会不时地出现在你的眼前,犹如那结痂的伤疤,外边的硬壳被狠狠掀掉后,里边依然是鲜红的血肉…

看到奶奶有些走神,岩石愈加紧张起来,他那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奶奶的脸。灯光下,他咬紧嘴唇,胸脯喘息着,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奶奶,这么多年来我感觉您一直有事瞒着我,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我想知道爸爸去了哪里,我想知道妈妈为什么会那么残忍?”这是集聚在内心的一个谜团,它整整困扰了岩石十几年年,所以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

栗裕的身体一颤,她突然弯腰到了木质的房门边,干枯的双手狠狠地扣紧了门板,她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但却无能为力,因为两行浑浊的泪水已缓缓流下。从背后看去,奶奶的身体像个虾米般弓着。岩石有些心疼,他慌忙跑过来扶住奶奶的身体,却看到她已是满脸泪水。

岩石大惊,愣在原处不知所措,难道是刚刚的话冲撞了奶奶?此时岩石有些后悔,他的神情更忧郁了。

少顷,那双粗糙的手划过岩石的脸颊,奶奶的声音透着沉重和无奈:“孩子,对不起,都是奶奶的不对,可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真相后反而会更加伤心,你能明白奶奶的苦心吗?”

岩石一怔,随即轻轻摇头,泪水也滚滚而落,他嘶哑着声音喊道:“不!我要知道真相,哪怕是痛苦一辈子我也要知道真相。求求你,奶奶,告诉我吧,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诉我…我的爸爸去了哪里?那个名叫桑慧的女人为什么能说出您的姓名,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到桑慧这个名字后,栗裕的神情一凛,弓成虾米的身体差点摔倒在地。

沉默良久后,叹气,该来的总归要来,看来谁也挡不住了…抬头,远方的山峦陷入到了重重迷雾中,天空像是个黑底锅,它和黑压压的群山连接到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似乎是下了决心,栗裕突然抓住了岩石的胳膊,声音里透着坚定:“走,奶奶领你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岩石有些困惑,就在愣神儿的工夫奶奶已走出去数步,她走路颤巍巍的,似乎随时都会摔倒在地,岩石慌忙跟了过去。

黑洼寨本就处在群山之中,这里四面环山,全寨只有20多户人家,如果有外乡人偶尔经过,他们也会被这里的原始气息所震惊,可以说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也可以说这里是另类的世外桃源…

虽然环境优美,但教育却有些跟不上。因地处偏僻,所以孩子上学是个很大的问题,需要走二十几里山路到镇上去读书。也正是因为如此,寨里很多孩子10岁才开始上一年级,之后读个两三年,认识一些字就回家了。

但岩石却是个例外,奶奶让他6岁入学,并且对他的学习一天都没有松懈过。记得当时,奶奶每天陪着岩石一起去上学,这一走就是五年。再到后来上初中、高中开始住校了,奶奶就每个月送岩石一回。

山路很远,岩石却感觉不到寂寞和无聊,因为有奶奶陪在他身边,是奶奶给了自己全部的爱,是奶奶让自己的童年充满勇气和希望。

岩石也很争气,他的成绩在镇上一直名列前茅,这也是奶奶倍感欣慰的地方。不过,他曾经多次问过奶奶:“为什么小山(寨里的小伙伴)可以在家里玩儿,我非要去读书呢?”当小小的脚丫被山路磨出血泡后,岩石也有不满的时候。

但奶奶的回答永远只有一句话:“孩子,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一定要读书,一定要考上大学…”是的,考上大学是奶奶的希望,也是岩石的奋斗目标。现在他考上了大学,也终于长大成人了,但更多的苦恼和困惑却困扰着他,这令他痛苦不堪。

山路崎岖,岩石扶着奶奶缓缓向前行走,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到脚下发出的“沙沙”声。夜幕之后,山上的露水很重,岩石和奶奶的裤管都被打湿了,但他们两人毫不在意,只是闷着头继续前行。

山路越来越陡峭了,奶奶从怀里掏出手电筒照明。有了微弱的光线后,岩石左右看看,这里的地形好像有些熟悉,哦,终于想起来了,记得小时候调皮,他和小山出来玩儿走远了,曾经到过这里…可是,就因为那次的贪玩奶奶却大发雷霆,她狠狠地揍了岩石一顿,并警告说,以后再也不许到山那边去玩儿。

奶奶从来没动手打过自己,那是唯一的一次,岩石整个人都吓蒙了,他从来没见奶奶生过那么大的气。后来,岩石就再也没跑到山那边去玩,这里似乎成了他心中的禁地,想想都觉得害怕。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听到了一些可怕的传说,说越过这层山峦后,山洞里住着吃小孩的大妖怪,只要去了就回不来了…当时寨里的孩子都吓得要死,再也不敢到这边来。岩石似乎明白了奶奶的苦心,她是担心自己被妖精带走吧。

可是现在,岩石不禁纳闷,奶奶带自己到这来做什么?妖怪肯定是没有,但为什么深更半夜爬山过来?岩石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不觉间,岩石和奶奶已经爬上了半山腰,山风肆起,寒气逼来,岩石慌忙脱下外套披在奶奶身上,两人在半山腰喘息了一会儿后继续前行。虽然奶奶年龄大了,但她毕竟常走山路,所以到现在气不喘心不跳的。

此时,岩石倒显得有些体力不支,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气喘如牛。“石头啊,过了这山峰就到了,累不?”昏暗中,奶奶怜爱的声音传过来。

岩石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挤出一抹笑容:“奶奶,我不累,我想起了小时候和您爬山采蘑菇的事情,现在一晃我都长大了…可您,却变老了。”看着奶奶弓成虾米状的身体,岩石的神情黯淡下来。

奶奶的脚步不停,嘴里却轻轻嘀咕起来:“人啊,总是要老的,到最后都要埋到土里…石头,奶奶活这么大岁数知足了,你又争气考上了大学,奶奶欣慰啊!如果能多活几年,能多看你几眼,如果能亲眼见到你娶妻生子,奶奶死也瞑目了。”

一阵山风吹过,岩石不禁打了个冷战,听奶奶说出的话儿有些怪,他顿时急道:“奶奶,您说什么哪,我要让您活着,一直活着…以后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栗裕淡然一笑,她拉着孙子的手继续前行,前面的路已经不多了,石头也长大了,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不知不觉间,岩石和奶奶整整走了一夜。他们全身上下都被露水打湿了,身体里透出一股凉意,但奶奶却感觉不到疲乏,她的脚步似乎更快了,急匆匆向前走去。

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这个地方,岩石从没有来过。

细看周围,全都是参天的古树,错综复杂的枯枝交叉在一起,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树叶,踩在地上软绵绵的。继续前行,耳边突然传来流水的声音,岩石凝神望去,在前方不远处竟然看到了一个大的瀑布,银白色的瀑布,好像千万缕柔软的银纱飘动在山崖上。从飞瀑中喷溅出来的小水珠细如烟尘,弥漫在空气之中,化成了蒙蒙的水雾,给山涧树木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岩石不禁看呆了,他在黑洼寨生活了20余年,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缓缓走到近前,溪泉清澈见底,浸在水底的鹅卵石是红色的,实在是太漂亮了!岩石在这边赞叹不已,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奶奶不见了,刚刚还在身边的,这会儿周围却寂静无比,连个人影都没有。岩石的心猛地向下沉,他不禁焦急起来。

正欲大声呼唤的时候,却看到瀑布旁边探出个头来:“石头,奶奶在这里…”岩石愕然,仔细望去,原来瀑布旁边还有个缺口,正好能容一个身体进去,此时奶奶已经钻了进去,这会儿又回过身招呼岩石过去。

走到近前,岩石不禁是目瞪口呆,这个缺口仅能容下一个人的身体,必须弓着腰才能进去,缺口处的下方是清澈的溪水,旁边还长着茂盛的杂草和竹子,远了看它已经和周围的环境浑然天成,近看才发现这极其隐蔽的地方。

看到奶奶在里边招呼自己,岩石不禁有些迟疑,当看到她那迫切的眼神时,岩石不再犹豫,弯腰也钻入了洞口。直起腰站定,岩石愈加纳闷,这里和外边的景象又有所不同,花草遍地,树木繁茂,而更令人称奇的是不远处的菜地,竟然还种着西红柿…难道这里有人居住?岩石越来越感觉有些匪夷所思,莫不是真来到了世外桃源?带着满肚子疑惑,他随着奶奶的脚步继续向前走。

穿过繁茂的树木,面前突然豁然开朗,甚至在不远处还看到了一处木质结构的房子,应该有些年头了,似乎有些摇摇欲坠。此时震惊和纳闷一起涌上心头,岩石疑惑地盯着奶奶,声音里透着纳罕:“奶奶,谁在这里住?”

岩石的声音还未落地,却突然从树上爬下个男人,长的黝黑发亮,头发乱蓬蓬的,鞋子跌掉了一只,手上脏兮兮的全是泥巴。不过他神情里却透出一丝惊喜,正瞅着奶奶“嘿嘿”直笑,嘴里嘟囔着:“吃,吃,吃…”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给!”奶奶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饼递过去。那个人看都没看,随即猛地咬了一口,咂巴下嘴:“好吃。”或许他不是真饿,因为饼还没有吃完就被扔在地上了,然后又拿个铲子开始玩土,一会儿堆成个小山丘,一会儿又散落开,玩得不亦乐乎。

岩石十分惊讶,他左右看看,今天的事情突然让他有些转不过弯来,原来后山藏着这么个巨大的秘密。不但如此,这里竟然还住着人,不过看这人精神不太好,有点儿疯癫的样子,估计头脑有些失常…

岩石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奶奶却抹起了眼泪:“石头啊,你好好看看这是谁,这可是我的儿,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什么,我的亲生父亲?”这句话犹如晴空中一个炸雷,顿时把岩石击倒在地。多少次梦中出现父亲的身影,多少次憧憬他的模样,他或者英俊,或者威武,或者是男人味十足…可如今,奶奶竟然说眼前的疯癫男人是自己的父亲,这怎么可能?

看到岩石的神情有异,栗裕突然抹了把眼泪,然后紧紧抓住了岩石的胳膊:“孩子,奶奶没有骗你,他真的是你亲生父亲,我的亲生儿子啊!”

“可他,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奶奶,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巨大的震惊过后,岩石迫切地想知道真相。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活着,更没想到的是,父亲和自己生活的地方近在咫尺,天啊,这都是为了什么?

岩石的身体在摇摇欲坠,奶奶盯着疯癫的儿子,她的思绪终于回到了从前,这都是自己造下的孽债啊,所以他们必须要偿还这一切…

多年前,寨里非常非常的穷,尤其是岩家,简直就是一贫如洗。栗裕的儿子,也就是岩石的爸爸叫岩松果,眼瞅着松果快30岁了还没有娶妻生子,栗裕这个当妈的真是心急如焚。寨里同龄的小伙子都已经结婚,唯独松果拉了单,其实说起来还是个穷字。丈夫死得早,她一个寡妇把孩子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可现在家境贫寒,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过来,这可怎么办?

栗裕不能坐以待毙,她跑断了腿,磨破嘴皮子让寨里的人帮着介绍,每次姑娘看到那摇摇欲坠的房子后都逃走了…这事情就拖了下来,一拖又是过去了整整三年。

三年后,栗裕再也坐不住了,这次她出了趟远门,差不多一个月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家。

差不多又过去了月余,突然外村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认识,她是自己的远房亲戚,算起来应该喊表妹。表妹领着一个20多岁的女人来了,面容清秀,长得也不错,当时栗裕是满心欢喜。到了寨里后,那女孩却表现得很不正常,她的神色一直很焦虑,一直在喊:“孩子,我的孩子呢?”

栗裕心中一沉,慌忙把表妹拉到一旁,这时候才听她说道:“表姐啊,为了让这女娃来真是费劲了周折…实话告诉你吧,这女娃的孩子丢了,她疯了似的到处打听,后来我就哄骗她说,我知道她孩子在哪里,我带着你去找孩子…所以她这才跟着我来了。”

听到这里,栗裕错愕,表妹却撇撇嘴:“反正姑娘我给你弄来了,你把说好的钱给我,咱们两清。不过,如果以后让这丫头跑了可不许找我,你得和松果好好看着,在这里安定几年后再让她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就等于有了风筝线,她就会安心过日子啦!”栗裕会意,她拿出全部积蓄给了表妹。

天黑之后,表妹借故先离开了,那女孩还在念叨着孩子,却被栗裕狠心地锁在了房间里。

或许是意识到被骗了,女孩在房间内苦苦哀求,她说自己的孩子丢了所以才出来寻找,求栗裕放过她,求把孩子还给她…栗裕叹口气,这才把实际情况说出,说刚刚带你来的人骗了你,这里根本就没有你的孩子,你是被人贩子卖到我们家当了媳妇,以后你就和我家儿子好好过日子,我们不会亏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