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晴天霹雳一下把女孩击昏了,她顿时瘫软在地,随后更加用力撞起门来:“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看到房门撞不开,女孩又破口大骂:“你们这帮挨千刀的,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啊!”但不管女人怎么骂,怎么闹,栗裕就是不开门。

哭了,闹了,最后变成低低的哭诉,求栗裕发发善心放她回去,她要去找自己的孩子…曾有一刻,栗裕的确有些心软,但一想到岩家没了她要断后,所以就狠下了心,对她的哀求哭诉一概不理。

折腾了月余,女孩终于消停了,不哭不闹,每天就在屋里呆坐着。因为怕她跑,所以不敢让她出来晒太阳,女人的脸变的好白好白,身体也虚弱了很多…栗裕看机会到了,那天她让岩松果进了房间,女人立刻警觉起来,她害怕地捂住了胸部…其实,当时儿子还有些犹豫,但栗裕却在旁边打气:“别怕,自己的老婆怕什么,岩家不能没有后啊!”

那是个秋天,夜晚起了风,栗裕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宿。听着屋里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听到了沉闷的低吼声,听到了怒骂声,痛苦的哭泣声,甚至还有绝望的哀鸣…一切都会过去的,有个孩子就好了,有个孩子就好了…栗裕在院子里默默念叨着。

20.因果报应

时间是打磨人的利器,也是拂去伤痛的最好办法…一年后,女人终于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在经过无数次逃跑失败后,当经过无数次逃跑后的毒打后她似乎变乖了。的确,黑洼寨的地形太复杂,一般人根本逃不出去。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如果有人发现她逃跑了,组长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所有人出去寻找,直至这个可怜的女人被揪着头发拽回来。

认命了,女人终于认命了…当然,这种认命还来自于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怀孕了。当听到这个结果后她一下懵了,痛哭一场后她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先在黑洼寨活下去,等孩子生下来…孩子的出生,成为她活下去的最大信念。

怀胎十月,是个儿子,岩家终于有后了,当时的栗裕百感交集,她爬到不远处的山坡痛哭了一场。自从有个孩子后,女人变得安分许多,她不再想着逃跑,而是每天盯着孩子的脸看,似乎真正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听到这里,岩石再也把持不住了,他的脸上已布满泪痕,轻轻摇头:“不,奶奶您在骗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母亲,我的母亲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生活在这里,您那么善良,您那么慈爱,您怎么会在人贩子手里买媳妇?我不信,我万万不信!”

看到岩石这样,栗裕却早已泣不成声:“孩子啊,奶奶没有骗你,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么多年来,我的心中一直非常内疚,我也恨当时的举动,我也知道你母亲的不易…所以她的发怒,她对我的怨恨和责骂,这些我都知道,我全知道啊!如果不是为了岩家的后代,我也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我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啊!”

望着痛哭流涕的奶奶,岩石心如刀割,他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小时候他只恨自己的母亲残酷、冷血,但他却不知道母亲曾受到过这么大的伤害…当年的她出去寻找自己丢失的孩子,却被卖入了这与世隔绝的山寨,那是怎样的折磨和伤痛?眼前的父亲强行霸占了她,她的身心遭受了多么巨大的伤痛?想到这里,岩石的眼泪滚滚而下,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凄凉地喊了一句:“娘!”

想起小时候,母亲的眼睛里偶尔会流露出温情和善意,她会伸出手抱住自己,会把自己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虽然这种温存很短暂,却让岩石铭记于心。是的,母亲经常打骂自己和奶奶,说他是冤家,说这一切都是他害的,说这个家让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为了岩石,为了她的亲生儿子,母亲不再想着逃走,因为这是她最放不下的牵挂,那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但几十年的怨气却无处发泄,她恨,她痛恨每一个人,甚至对岩石也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孩子;恨,则是因为孩子绊住了她的腿,她的心…所以,她的行为越来越古怪,展现在岩石面前的母亲,有时候慈爱,有时候凶狠,有时候却透着可怜。

她的内心在做着挣扎,她痛苦了半辈子,却还是被岩石拴在了这个古老的寨子里。

看到岩石如此,栗裕非常伤心。但随即她的脸色却变了,并轻轻摇头:“虽然是我们买了她,也把她强行留到了这里,但她却害了我的儿子,是她!是她把我儿子变成了这个模样,所以她死有余辜…”奶奶切齿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气。

岩石的心顿时一沉,悲伤和疑问一起涌上心头,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但,栗裕的记忆却再次回到了从前,当孙子岩石慢慢长大时,她的儿子松果却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他容易激动,容易发怒,甚至还做出了许多更加疯狂的行为…有一天没看住,松果差点跌到山底的万丈深渊;还有一次,松果竟然和寨里的狗抢食吃。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疯疯癫癫,行为越来越古怪,栗裕心急如焚,她偷偷观察起周围的情况。她发现,自从有了岩石后,这个买来的媳妇不但安顺许多,甚至还会体贴丈夫了。每当晚上的时候她会帮松果泡上一壶茶水…刚开始的时候没觉得异常,可眼瞅着儿子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栗裕便偷偷跟踪媳妇,看她究竟捣什么鬼?

又到了傍晚时分,岩石的母亲出门了,栗裕慌忙跟了出去。自从生下岩石后,这媳妇安分很多,也不想着跑了,所以栗裕已经允许她出去走走,或者跟着一起下地干活。这会儿见媳妇出去,她也慌忙追了出去…

媳妇越走越远,后来竟然上了山坡,弯着腰似乎在寻找什么药材?过了不大一会儿,只见媳妇的脸上现出喜色,并从地上拔出几株很特别的草。栗裕定睛一看,差点吓昏过去,原来媳妇拿的是疯草!

这种植物高约45公分,具有易变的长毛,蕨状叶,豆状花穗。据说这种草含有一种毒素,会影响肌肉的控制,产生狂乱行为,视力障碍,有时还会致死。因为以前有牛误食过,曾经产生过疯癫的行为。这种草有着可怕的传说,很多人视它为瘟疫,甚至都不敢靠近它,自己的媳妇怎么会特地寻找这种疯草?

带着疑问回到家中,谜底很快就揭开了。

天擦黑的时候媳妇慌慌张张回了家,并把藏在怀里的疯草拿了出来,悄悄躲到暗处捣成汁液,最后放入儿子经常泡水的茶壶中…

栗裕看明白这一切后顿时呆住了,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好好的一个儿子被媳妇害成这样,真是欲哭无泪。她正想上前和媳妇理论的时候,却听到栅栏外传来一阵阵的惊呼:“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栗裕的心一沉,慌忙跑了出去。

远远地看到一个人疯疯癫癫地向前跑,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那人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嘴里还“叽里咕噜”地乱喊乱叫。栗裕差点昏厥过后,那不是自己的儿子松果吗?就在刚才,松果又犯病了,他拿着木棍死命去追打村里的一头牛,正好被小山的父亲发现,于是两人就打了起来。

松果有蛮劲,又是在疯癫的状态下,所以误伤了小山父亲,现在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寨里人一看出了大事,慌忙报告给了族长,他顿时召集年轻的壮小伙帮着追松果,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后才终于将他制服。

寨里的人将松果五花大绑后,要将他扭送到镇上派出所。栗裕出现了,她突然跪倒在全寨人面前:“求求大家,求求大家放过我的儿子吧,我给你们磕头,我磕头…”看着栗裕的额头鲜血直流,寨里的人不禁动容。

恰在此时,小山父亲醒了过来,原来刚刚只是被击昏了,并没有生命大碍。

毕竟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寨里的人,大家看到栗裕这样都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小山的父亲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头部,恨道:“如果不把松果扭送到派出所,这寨里早晚要出人命,到时候谁来负责?栗裕,你儿子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你拦着是在害他啊,倒还不如把他交出去的好。”

栗裕听了这话,顿时跪爬着到了小山父亲的跟前,哭着喊道:“我求求你,求你就饶过他这一回吧,以后我会好好看着,再也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小山父亲沉默,寨里的人全都沉默了,甚至连族长都不说话了。大家都知道岩松果已经变疯癫了,他留在寨里早晚是个祸害。

这时远远走来一个人,她就是寨里的神嬷嬷。迈步上前先扶起了跪着的栗裕,然后又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事情经过,听罢她转头看着栗裕:“妹子啊,松果留在村里的确不是个办法,这样大家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证。再说了,这寨里四面环山,如果哪天稍不小心…哎,后果不堪设想啊!”

栗裕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慌忙抓住了神嬷嬷的手,眼泪滚滚而下:“神嬷嬷,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儿子吧。”看到万分悲痛的栗裕,神嬷嬷微微闭了下眼睛,这才缓缓说道:“现在松果犯了疯病,并且还打伤了人,他在寨里是呆不下去了。”

听了这话,栗裕顿时瘫软到了地上…神嬷嬷见此,叹口气:“别着急,我倒是想到了一处地方可以藏身。如果你信任我,可以把松果交到我的手上。我们先把孩子留在身边,慢慢再寻找治疯病的法子。”

听到松果能留下来栗裕万分高兴,但神嬷嬷的话里话外又透着一丝神秘,又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愣神儿的工夫,族长让寨里的人先回去,随后他也转身走了。

现在,只有神嬷嬷留了下来…直到此时,栗裕才知道这黑洼寨的后山有一处隐蔽之所。

原来,早在战争年代的时候,日本人侵占了中国大片土地,黑洼寨虽然地处偏僻,却也是战火连连。当时为了躲避日本鬼子,神嬷嬷的父亲四处寻找藏身之所。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竟然在后山的瀑布寻到一处洞口,钻入,里边却是豁然开朗,犹如世外桃源,他当即大喜,偷偷带着家人搬了进去…这一住就是很多年,后来日本战败,整个中国都解放了,神嬷嬷的父母仍然没有搬出来,他们留念那里的清净,也留恋那里的山和水…

神嬷嬷的父母过世后那里的房子就空了起来,她偶尔也会过去看看,去吊唁一下被埋在瀑布旁边的父母…这个隐秘的藏身之所只有神嬷嬷一个人知道,这是守候在她内心的秘密。

现在岩松果得了疯病,如果要送到镇上肯定会被关入精神病院,不但有昂贵的医疗费,母子还要生生分离,松果是栗裕的全部希望,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儿子离开自己的身边…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神嬷嬷告知栗裕有这么一个地方,如果她愿意可以将松果放到那里去,平时隔三岔五地偷偷去看看,自己也会经常过去,松果的生活不会成为问题。最重要的是松果暂时离开寨里,这样也消除了大家的恐慌和不安。

听到神嬷嬷这样的安排,栗裕如鸡啄米般慌忙应下来。随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岩松果被秘密带到了后山,并来到了瀑布旁边的这块地方,这一住就是十几年!在寨里,这个秘密只有神嬷嬷和栗裕知道,甚至连族长都不知道松果去了哪里,很多寨里人询问的时候,刚开始栗裕还掩饰:“哦,出去治病了…”

过了很多年,岩松果的病情一直不见好,栗裕甚至都懒得掩饰了,大家再问,她便叹口气回道:“死了,死了…”

当岩松果莫名其妙消失后,岩石母亲曾经也很纳闷,这人去了哪里?那个老太太缄口不言,寨里对这事也是疯言疯语的传着,令人摸不着方向。时间久了,大家都淡忘了,似乎岩松果这个人已经慢慢远去…只有栗裕心里最清楚,她的亲生儿子就在后山生活着,和她近在咫尺,又如远隔天涯。

自从岩松果走后,岩石的母亲突然变得厉害起来,她正值壮年,力气也大…可栗裕老了,打不是她的对手,骂也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栗裕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退缩,为了岩家,也为了孙子石头…这让岩石母亲更加变本加厉起来,这么多年的仇恨和怨气一起发泄出来,她要报仇,她要让害惨她的人生不如死!

随着年龄的增长,岩石体会到了奶奶浓浓的爱意,他知道奶奶疼爱自己,也知道奶奶的柔弱和凄凉。所以当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在责骂奶奶时,岩石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保护和反抗。殊不知,这样的行为更让岩石的母亲癫狂,她恨,恨自己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她恨,痛恨这里的一切!

母亲的行为越来越古怪,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大,当她盯着岩石看时,他眸子里有着同龄孩子身上所没有的惊恐和憎恨;当她用脚狠命踹奶奶时,留给岩石的,则是童年最惊恐的噩梦…那个胖胖的,头发不长不短,穿着粗布鞋的女人,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岩石曾多少次暗自垂泪,又多少次从梦中惊醒,这一切的一切困扰了他多年,而今天终于找到了答案。

当谜底被揭开时,岩石却感觉到来自内心更深的痛苦和无奈,他究竟该怨恨谁?是恨奶奶买了母亲,还是恨母亲毁了自己的父亲…岩石痛苦地抓紧了头发,他双膝跪地,久久不愿站起来。

21.石膏人

玩得差不多了,疯癫的岩松果似乎刚刚注意到地上的岩石,他悄悄凑过来,突然在岩石的脸上涂了一把,看到他脏乎乎的脸蛋,岩松果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好玩,好玩,真好玩,嘿嘿…”岩石盯着父亲那双呆滞的眼睛,心如刀绞。

片刻,他终于缓缓站起来走到奶奶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哽咽道:“奶奶,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母亲的身世,她怎么会落入人贩子手中,那些混蛋又怎么将她骗到这里?还有那个孩子,母亲当年在寻找谁的孩子?”

奶奶的神情有些黯然失色,她低着头,嘴唇翕动着,半天才轻轻摇头:“孩子,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继续纠结了,你母亲死了15年了!你的父亲也看到了,他疯癫了一辈子,所以奶奶的心早就死了,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让你长大成人,把岩家的香火持续下去。”

“不!奶奶,我一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我的母亲,15年前她为什么会突然死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对了,还有她的眼睛,为什么会裂开,为什么会裂开?”岩石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呐喊着,他的眼睛充血,面容看起来有些骇人。

栗裕一下慌了神,她突然紧紧抱住了孙子,瘦弱的身躯抖动着,泣声喊道:“石头啊,我的石头,奶奶这是为你好啊,听说那帮人贩子的势力很强,他们杀人不眨眼的,你千万不要趟这个浑水啊!”

岩石轻轻摇头,他的神情里掠过一丝坚定:“奶奶,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这件事情谁也无法阻拦!”

看到岩石心意已决,栗裕的身体有些瑟瑟发抖,她哀叹一声,突然把岩石抱在怀里,似乎害怕会飞走似的…岩石微微一怔,他抚弄着奶奶银白的发丝,柔声道:“奶奶,您放心,我没事的。”

当两人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的时候,岩石试探着问道:“奶奶,刚刚听您说,当年您是通过表妹把母亲买来的,我想问下您表妹现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可以通过她知道一些更详细的情况?”

知道孙子的脾气倔强,他想干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栗裕担忧地看他一眼,这才慢慢说道:“自从把你母亲买来后,这么多年我再也没和她联系过,所以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居住。”

“那她的老家在什么地方?”岩石紧追不舍。

栗裕眯起了眼睛,仔细回忆着,良久才说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她的老家应该是在河西紫荆关镇下面的石头村。”

岩石点头,他盯着奶奶的眼睛:“那她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奶奶却轻轻摇头,半晌才说道:“她的大名很少有人叫,熟悉的人都喊她莲花。”

“莲花?”岩石的声音里透着疑惑,奶奶在旁边轻轻点头。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栗裕突然抓住了岩石的胳膊,神情紧张起来:“孩子啊,记得表妹说过,她的上线就是一个姓桑的和她联络…你娘也是被姓桑的人贩子交到莲花手上然后带到寨里的,她只是个跑腿的,真正拿钱的是上面的势力,据说莲花的上线就是在北市。也正是因为如此,昨晚听说有姓桑的说出了我的名字和黑洼寨,我这才惊讶万分啊!”

“什么,她的上线是姓桑的?”听到这里岩石顿时诧异不已,他的面前浮现出桑慧那张妖艳的容貌…可事情真会有这么巧吗?岩石顿时陷入到一团团迷雾中,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当日头高照的时候,岩石告别了疯癫的父亲,他和奶奶开始返回寨里。

到了出口才看明白,隐蔽的缺口处有个四四方方的小栅栏,上边还挂着一把大锁,奶奶轻轻道:“害怕松果会偷偷跑出去,所以走的时候都要把这里锁上,钥匙只有两把,我和神嬷嬷都有。”

向身后瞥去,父亲又玩起了旁边的小推车,他开始在院落里疯跑起来,甚至还伴随着开怀的大笑声。是啊,在这里他可以无拘无束,在这里,他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没有一丝烦恼和忧愁…奶奶的声音又响在耳边:“石头啊,自从你上学之后奶奶这心里就空落落的,所以我吃过饭就会到后山来,过来陪陪你的父亲,平时也会带着他出去走走,他倒像个孩子似的高兴。有时候啊,我甚至都感觉回到了小时候,我牵着他的手,一起去采蘑菇,采了整整一大箩筐,看着都喜人…”

仰望四周,周围的群山甚是豪迈…山的性格是刚强的,不惧怕任何压力,但平素却显得和蔼慈祥,文质彬彬,英俊而柔情。因为有山,流水乃为之改道,因为有山,城市才缘依环绕。大山以浑厚坦荡容纳万世汇聚百川。人在山顶,你会觉得山即使再巍峨,人也能把它征服,而此时的山正默默无闻地向你展示,不远处它的伙伴比它更壮观。人在山谷,常会感叹山高不可攀,而此时的山却悄然无声向你披露,很多人正从它的峰头悠然而下…岩石跟着奶奶的步伐慢慢走着,仰望周围环境,心中已是澎湃万千。

当岩石和奶奶回到家时,已经是日头高照了。

代珊珊本就是个大小姐,昨儿个晚上走路又多,她哪受得了这番折腾啊,所以头沾枕头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一阵悦耳的叫声把她唤醒了,眯缝着眼睛一瞅,原来是一只小鸟站到了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叫。

似乎被这只小鸟扰了好梦,代珊珊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刚刚闭上眼睛,却突然一个激灵醒来,岩石去哪里了?她慌忙穿了鞋子出来,屋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房前房后都找遍了,可还是没看到岩石的半个影子。

代珊珊顿时焦急起来,她正欲打开栅栏门出去寻找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老太太走了过来。

“啧啧”,这老太太年龄真大了啊,满脸的皱纹跟枣树皮似的,这还不算,主要是这老太太瘦,几乎是皮包着骨头那种,颧骨突兀,手臂像麻秆,如果不是身上裹着一套衣服,代珊珊差点都想歪了…但奇怪的是,老太的眼睛非常亮,眼神中并没有老年人的那种浑浊和呆滞,反而是透着一股清亮。代珊珊愈加纳闷,这人全身上下像是个老古董,没想到眼睛这么特别?

“老奶奶,您看到岩石了吗?”看到老太太越走越近,代珊珊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忍不住问道。

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只见老太太眉头微皱,神情突然一凛:“喊我神嬷嬷。”

“啊?”代珊珊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的迟疑后便想起了昨天晚上——记得她和岩石在前面走,后边还偷偷跟着一个老太太,当时岩石就喊她神嬷嬷。天啊,这人竟然是昨晚那老太太!昨夜天黑没看清楚她的容貌,今天仔细一看还真有些吓人呢,代珊珊慌忙吐了下舌头。

神嬷嬷没理会代珊珊怪异的神情,而是顾自进了房间。代珊珊看着她的背影,嘟囔着:真是个怪老太…这话估计被神嬷嬷听见了,她突然转头,目光中透着凌厉,代珊珊吓得缩了下脖子,不吭声了。

进屋,神嬷嬷坐在了椅子上,代珊珊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过了好大一会儿,神嬷嬷才慢悠悠说道:“石头一会儿就回来…”原来岩石的小名叫石头,这似乎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代珊珊竟然捂着嘴笑出了声儿。

代珊珊这么不严肃,神嬷嬷似乎有些动怒,咳嗽一下,并狠狠瞪了她一眼。

瞅这情形,这老太太在寨里的辈分应该挺大,连岩石都对她毕恭毕敬的…恩,看来自己也不能慢待了。翻翻背包里还有什么好吃的,赶紧孝敬她老人家一些,也好在岩石面前替自己说说好话…代珊珊心里打好了小九九,笑容又浮上了脸颊,她伸手拉过旁边的背包,开始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代珊珊就从里边翻出了面包、火腿肠、橙子等物,可老太太就扫了一眼,好像不太感兴趣的样子。代珊珊一拍额头,笑道:“神嬷嬷,我这里还有巧克力,德芙的,可好吃了,给您…”代珊珊的话音未落,神嬷嬷的脸色却是一变,她紧紧盯着代珊珊的手,半晌回不过神来。

代珊珊愕然,低头望去,原来她刚刚拿巧克力的时候竟然带出来一把红梳子,这是临走的时候从依灵床上拿的。她当时也没多想,只是想把它随身带着,或许能有什么用处——没想到神嬷嬷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红梳子,眼珠子一动不动,神情中透出一丝恐惧和疑惑。

就在代珊珊想把梳子放回包里的时候,神嬷嬷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别看她是小老太太,但力道却很大,顿时痛得代珊珊龇牙咧嘴起来,“说!这是从哪里来的,从哪里来的?”神嬷嬷站起身,她盯着代珊珊的眸子,一动不动。

“哎,你先松开我啊,好痛啊,我胳膊断了啊!”代珊珊急得大喊。神嬷嬷愣神,放开代珊珊后,她粗糙的大手抚摸着那把梳子陷入了沉思。

惊魂未定,代珊珊的身体慢慢向门外移,暗道,这老太太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哎哟,刚刚可吓死我了,不行,我要赶紧去找岩石…心里这样想着她转身就向外跑,可刚刚出门口却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双疑惑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在看。

是岩石回来了!代珊珊趁机扑倒在他的怀里,抽噎着:“你干吗去了,怎么才回来啊,那老太太好古怪,都吓死人家了!”看到奶奶还在身边跟着,岩石慌忙将代珊珊推开。向前望去却看到了神嬷嬷,难道珊珊嘴里的古怪老太就是神嬷嬷?

进了屋,代珊珊赶紧给岩石使眼色,岩石好看的眸子深沉许多,他嗔道:“这是寨里的神嬷嬷,是最受尊敬的老人,珊珊,你这是在干吗?”

代珊珊被岩石数落,心里顿时不顺,她突然一指神嬷嬷的手,气呼呼道:“她一个老人家抢我的东西,你说是不是过分啊!”

“抢你的东西?”顺着手指看过去,岩石这才发现神嬷嬷手里拿着一把红梳子,上边雕刻着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更加令人奇怪的是,这图形和依灵簪子上的很像很像,岩石顿时呆住了。

“说,这梳子从哪里来的?”神嬷嬷盯着代珊珊的眼睛,步步紧逼。

代珊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她正想解释的时候,却听到岩石脱口而出:“神嬷嬷,我知道这梳子是谁的。”看到代珊珊的神情紧张,岩石便知道不是她的东西。细想之下,很容易就能猜出梳子的真正主人。

“好吧,我说还不行嘛,这梳子不是我的,是依灵的。但我真没别的意思,我看她生病住院了,所以想替她保管着…”见此,代珊珊只得承认自己偷拿了依灵的东西。

突然,神嬷嬷却打断了代珊珊的话儿,急切地问道:“她人呢,她人在哪里?”

代珊珊瘪瘪嘴巴,无奈地说:“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好多天了,或许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听闻,神嬷嬷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半晌回不过神来。她的表情有些悲戚,干枯的皮肤颤动着,眼窝里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水,良久后才仰天长叹:“天意,真是天意啊!”

最近,大学校园里疯传着可怕的红梳女的故事,弄得同学们人心惶惶,可岩石万万没想到依灵有这样一把红梳子,而这把红梳子却引起了神嬷嬷这么大的反应,这让岩石的内心隐隐感觉有些不安,似乎这小小的梳子里隐藏了什么骇人的秘密,令人为之色变。

“神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岩石的奶奶在旁边看着焦急,她也忍不住问道。

神嬷嬷没吱声,岩石扶着奶奶坐下,随后把最近校园里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栗裕听了目瞪口呆,神嬷嬷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更大的恐惧,她轻轻摇头:“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代珊珊在旁边叹口气:“岩石说的都是实情,现在白雪死了,依灵成了植物人,好可怕的!并且这两个同学都是我们宿舍的,我真就奇了怪了,难道寝室里闹鬼啊,怎么专冲404来!”

神嬷嬷轻轻闭了下眼睛,她转头盯着栗裕的眸子,摇头:“报应了,都要遭报应了,现在全都报应到孩子们身上了啊!”听到这里,栗裕再也坐不住了,她摇着岩石的胳膊,乞求道:“孩子,那学咱不上了,回家,回到寨里来,好不好?”

看到奶奶惊慌失措的目光,岩石一脸纳闷。他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现在谜团越来越多,如果自己还被蒙在鼓里,他会立刻疯掉的——看到孙子眼中的乞求和困惑,栗裕慌忙把头扭到一旁。

神嬷嬷却在此时开了口,她道出一个多年前的秘密,这个惊天秘密让岩石目瞪口呆,或许,事情远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事情还得从岩石的母亲说起,在岩石四岁的时候,寨里曾经来过一个很奇怪的女人,那是一个深夜,现在想起还有些骇人。

记得那是傍晚时分,岩石母亲说要出去走走,当时她的心已经安稳下来了,所以也不会担心她会逃跑。栗裕在做饭,一直到天黑还没见媳妇回来,她这心就突然跳个不停,或许意识到有事,她慌慌张张追了出去。

走到半道的时候栗裕碰到了神嬷嬷,一听说家里人不见了她也着急起来,两个人慌忙分头寻找可依然是一无所获。就在她们准备回去喊族长帮忙时,却在那个偏僻的山坡下听到了一些动静。

那晚,夜色正浓,月亮像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透过云尘,散发出皎洁的柔光。远远望去,就像一盏大明灯。所以,当栗裕和神嬷嬷过去的时候,不远处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是岩石的母亲,她的身体正不停地向后退…对面则站着一个女人,因为是侧面,所以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能确定是个女人,因为她的头发好长好长,长长的发丝从头顶倾泻而下,直达腰际。

黑暗的夜色中,女人发出一阵阵恐怖骇人的笑声,配着清冷的月色,当时她们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女人的头发很长,她的手一起一落在梳头,月色下,能清楚地看到她惨白的手臂,随着发梢儿的轻轻扬起,头发变得更加柔顺了…

紧接着,似乎还听到她嘴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呼声:“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女人的身体在步步逼近,岩石母亲终于跌倒在地。

当时栗裕再也不敢等下去,她害怕出事所以不顾一切地便冲下了山坡,当她飞快地跑到近前时,正好和那个长发女人打了个照面。就这一眼,差点让栗裕昏厥过去,女人的那张脸惨白无比像个石膏人,她的眼睛下面还留着两行血泪,眼睛里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那张恐怖的面容足足和栗裕对峙了一分钟,突然跑入树林消失了。

当时岩石母亲也吓得不轻,她的身体瘫软成一团泥,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对于此事岩石的母亲却缄口不言,不管怎么问都不说一句话——随后几天,她似乎更老实了,几乎不出家门,但神情有些不对,经常从噩梦中醒来…

其实就在她们走后,神嬷嬷也到了刚刚的地方,她在清冷的月色下寻到一样东西,是一把红梳子…再到后来,也是三天后的那个夜晚,岩石的母亲双瞳突然裂开,死在了悬崖底下。

“不,不!”岩石轻轻摇头,并一屁股跌坐在了凳子上。如果神嬷嬷说的是真话,15年前母亲的死也和红梳子有关。现在依灵手中有把红梳子——难道依灵和这事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似乎是个晴天霹雳,它一下把岩石击昏在地。

代珊珊在旁边听了个明明白白,她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神嬷嬷,当时那梳头女人遗落的梳子在哪儿呢,我瞅瞅?”

神嬷嬷迟疑片刻,她终于从怀中掏出另外一把红梳子,上边也有奇怪的几何图形,和依灵的梳子一模一样!代珊珊嘴里发出一阵惊呼,岩石却盯着神嬷嬷手中的两把红梳子,瞳孔放大,又难过地摇起了头。他一直感觉自己和依灵似曾相识,可现在母亲的死却牵连到了她的身上,这犹如万箭穿心,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我早就说吧,怎么看依灵都不太对劲呢,看她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还有哦,看到死人都不害怕的,哪有这样的女生哦…”代珊珊在旁边嘀咕道。

“奶奶,我要回去,我要立即回到学校,我要向依灵问个明白,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岩石突然抱住了栗裕的胳膊乞求道。

栗裕却愈加担心起来,她抚摸着岩石的脸颊,两行浑浊的泪水缓缓而下:“孩子,听奶奶的,咱不回了,人都死这么多年了,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啊?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啊!”

奶奶伤心欲绝,岩石的语气却透着坚定:“奶奶,如果找不到事情的真相,我会痛苦一辈子,我一定要回去,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栗裕摇头,突然悲惨地喊了一句:“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要对得起奶奶,你要对得起岩家啊,我不许你这样做。”

旁边,神嬷嬷站起来,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岩石,点点头:“石头,你长大了,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去吧…”

栗裕泪眼朦胧地看着神嬷嬷,轻轻摇头:“神嬷嬷…”

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神嬷嬷出了房门,似乎她嘴里一直在默默嘀咕着:去吧,去吧,去吧…

第二日清晨,岩石踏上了返回的火车。

22.破灭

下了火车后,岩石和代珊珊并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先到了医院。出了电梯口,他们二人分别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岩石去病房看依灵,而代珊珊则去了医院的贵宾区看妈妈。

现在看来,依灵的身上到处都是谜团…她的红梳子,她的簪子究竟代表了什么?或者也可以说,这两样东西究竟隐藏了什么骇人的秘密?如果了解了这些,或许事情就会有眉目了。岩石的脚步有些慢,他的眼睛盯着地面,脑袋里却涌出了无数问题…今天住院部出奇地安静,岩石的脚步轻轻落在地面上听不到一点儿的响声。他左右看看,廊道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或许是午休时间吧,大家或许在睡觉。

来到病房前,岩石透过玻璃向里面眺望,病房里空空如也,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铺上空无一人,依灵不见了!岩石浑身的血液向上涌,他双手握住把手推开门,半晌没回过神来。

病房内,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岩石不由得捂了下眼睛,他的双手摸在病床上,平平整整的床铺被人收拾得干干静静。

片刻后,岩石疯了般跑向导医台,来了个急刹车后岩石睁着一双大眼睛,喘着粗气喊道:“护士,331的病人怎么不在了?”护士抬头,一个大男孩满脸是汗地站在面前,看到他一脸惊慌的神情,护士不禁莞尔一笑:“去做检查了,等会儿就回了。”哦,岩石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心刚刚被吓得“怦怦”直跳,竟然以为依灵…唉,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岩石这里刚刚放下心来,不远处却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叫:“护士,病房里的病人呢,我妈妈去了哪里?”抬头,代珊珊正气急败坏地站在不远处,目光里闪过一抹焦急。

听闻,护士从台子后面走出来,她先微微皱了下眉头:“喊什么啊?”随后,这才迈步到了代珊珊近前:“你是问特护病房的病人吧?”代珊珊没吱声,只是重重地点点头。护士叹口气,脸上闪过一抹无奈:“我们已经尽力了,但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所以转院了。”

“什么,转院了?”代珊珊异常惊讶,她瞪着眼睛喊道。

看护士的表情有些爱答不理的,代珊珊的心头突然蹿起一股无名之火,她突然抓住护士的衣角大喊起来:“说!你快说我妈妈被转到哪个医院了?”听到母亲的情况不太乐观,代珊珊的心忽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护士有些愠怒,她一把推开代珊珊的手,扔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精神病院…”话音还未落地,代珊珊却呆住了,她张大嘴巴,半天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片刻后,代珊珊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随后便是抑制不住的愤怒。她突然冲到导医台,厉声喝道:“你们这是什么狗屁医院,你们凭什么把我妈妈送到精神病院!我妈妈只是轻微的抑郁症,可现在却被你们治成了精神病,你们这是治病还是害人?如果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到电视台曝光你们,我要让所有的记者都知道你们这家黑心医院!”代珊珊几乎是气疯了,她声嘶力竭地大吼着,这神情顿时吓坏了许多人,当然也包括刚刚那名女护士。

护士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着,代珊珊却得理不饶人,她愤怒的声音更大了…这边的大吵大叫终于引来了住院部主任,他阴沉着脸走过来,斥责道:“医院里的病人需要休息,请你不要大声喧哗。”

代珊珊转头一看,这不是给母亲治病的主治医生吗?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代珊珊顿时转过身,并把矛头指向了主任:“我正要找你呢,你这个黑心医生,说,你究竟把我妈妈怎么了?你今天不给我个合理的说法,我就杀了你,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代珊珊最后的话儿令所有人浑身一凛,甚至连岩石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主任医生先是一怔,随后看到代珊珊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终于先叹口气:“唉!”随后,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你就是告到哪里我们都不怕——因为我们问心无愧。对了,我需要告诉你的是,你妈妈的转院我们也是应家属的请求…”

听了这话,代珊珊一时没回过味来,她诧异不已:“什么,家属的请求?”

主任点点头,声音弱下来:“前两天的时候,你父亲感觉这里的治疗效果不太明显,所以就转院了…据说从我们这里出去后,专家为其做了精神鉴定,你母亲已经患上了非常严重的精神病…具体的我就知道这些,你还是回家问代先生吧。”看到呆若木鸡的代珊珊,主任医生投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转身离去了。

冷,身上突然感觉非常冷,彻骨的寒意让代珊珊直打冷战。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吗?他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将母亲送到了精神病院,然后他好和小妖精快活地生活在一起…人心啊,人心才是最可怕的!几十年的感情却敌不过一时的诱惑和利益…想到这里,代珊珊感觉身体又冷了几分,她突然抱住了岩石的胳膊,嘴唇打颤:“扶,扶我坐下…”

看到代珊珊神情异常,岩石有些担心,先扶着她坐下,这才轻声问道:“珊珊,你先别着急,我们先问清楚情况再说。”代珊珊缓缓摇头,她的眼睛微微闭上,身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两行热泪缓缓而下。

父亲啊,父亲的形象轰然倒塌,几十年的信赖和依恋荡然无存,此时代珊珊的心不止是痛,甚至对生活也失去了希望…小时候,爸爸的爱,妈妈的爱,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随风而去,现在的她只剩下了一具躯壳,或许还有一个空洞的灵魂…

代珊珊足足坐了半个小时才缓缓站起,她拖着脚步向外走,岩石跟在一旁,眼含担忧之色:“珊珊,你去哪里?”

“我要去找代胜财,我要去问个明白!”代珊珊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异常凄厉。

自从第一次看到代珊珊开始,她独特的个性就给岩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活泼、爱笑,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极力争取,虽然偶尔会耍些小聪明,但岩石能感觉得到,她的内心有善良,有爱心…但是,岩石却从来没见到过这种状态下的代珊珊,她的神情里带着一丝决绝,甚至连脚步也沉重了许多…害怕她出事,岩石慌忙追了出去。

来到医院外,代珊珊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代胜财的公司而去…上楼,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只见代胜财错愕地抬起头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女儿来了,代胜财脸上涌过一阵惊喜,随后又是透着焦虑的声音:“珊珊,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手机也打不通,我都急死了!”这几天在山里所以手机没信号,代胜财给女儿打电话永远是无法接通的状态,他都快急疯了,这会儿看女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禁是万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