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她站在暗黑的走廊里,却有片刻不知所措。
秦烈的房门没有锁,她开了灯,屋子里空荡荡,新买的被单没了,被褥叠放整齐,这跟她前天来的时候不一样。
愣愣的站了会儿,她去楼下问老板:“209的客人呢?”
“哪一个?”
“就高高大大的男人,头发很短,穿件黑夹克。”她有些焦急,手心冒了汗:“叫秦烈。”
老板翻了翻记录:“昨天退房了。”
徐途浑身骤然一震,心口疼了下,还想再次确认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
屏幕上是个座机号,看着有些熟悉,她埋着头,感觉已经给了她答案。
徐途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眼眶一热,眼前的画面马上变得不清晰。
她轻轻眨了下眼,铃声响第二遍的时候才接起。
电话那头有微弱的电流声,两人谁都没说话。
徐途推开旅馆的破木门,萧瑟的秋风扑面而来,她走到墙角蹲下,举着电话,抿紧唇。
几秒的等待:“途途······”
徐途眼泪顷刻间落下来。
“在哪儿呢?”他声音掺杂一丝沙哑。
“旅馆外面。”徐途吸了吸鼻子:“你走了啊。”
“······刚刚到洛坪。”
“嗯。”她抹了把眼睛,努力放轻松:“我说你昨晚怎么特别奇怪呢,说那么多话,走时候还依依不舍亲来亲去的。”
“途途,你别哭。”
徐途绷住唇:“······没有啊。”她说:“我知道你迟早要回去,但没想到能那么快。”她拿手指划开地面落的水渍,划完一个,又有新的落下来:“······你应该昨晚跟我说,都没跟你好好告个别。”
“我怕说了舍不得走。”
“那你还走。”忍片刻,徐途终于不管不顾的哭出声。
电话那头良久沉默。
街道熙来攘往,徐途蹲在柱子旁,缩起来才那么大一点儿,有人路过好奇看看,却未驻足。
徐途问:“是徐越海不同意吗?”
“没有。”
“那我明年考完去洛坪找你。”
“别······”秦烈说出这一个字就止了声,他深深吸气:“徐途,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去洪阳找你。”
途途手指停在地面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止住哭,抹了把眼睛,腰背也挺直一些:“你要离开洛坪?”
“嗯。”
徐途不敢相信:“可是······”
“等我把这里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顾无忧,我就回洪阳。”
“你说是真的?”
“我不骗你。”
徐途木讷的举着电话,好半天没说话。
电话那头有细碎的摩擦声,木椅拉动,秦烈坐到椅子上,见那边哭声止了,揪着的心才缓缓放下来。
他连夜到洛坪,家没回,直接跑到老赵家里打电话。
秦烈举着听筒,另一只手撑着额头,闭上眼,脑海中立即浮现她无声落泪的可怜样子。
他手一紧,想把她放进怀里,好好拍一拍。
喉咙哽了下,秦烈说:“一年的时间,很快能过去。”
那边声音很小:“要是想你怎么办?”
“我们每周固定通电话。”
“那有什么用。”她轻哼了声:“远水解不了近渴。”
秦烈兀自笑了笑:“是啊,鞭长莫及。”
他这话说完,顿几秒,那边噗嗤一声笑出来。
秦烈听她笑,也跟着笑。
这时正值晌午,会议室是厢房,零星阳光终于破窗而入,从上方打进屋子里。
秦烈握着听筒,耳边是她柔亮的笑声。
阳光落在桌子上,有树枝的光斑轻轻摆动。
已经深秋,过完这个冬,春天之后就不会再有分离。
心中住下了她,一年又能有多长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沙发有红包~
惯例最后一章是不是应该说点啥,我先留着不说哈,等番外完了再说。
这个文按照文章主线来看,目前为止已经算是完整了,应该说途去洛坪的前因后果,剧情部分都讲述完毕,途和烈最终也都有了自己的抉择,一个幅复读高考,一个一年以后回洪阳。剩下的就是两人开开心心过日子,烈努力拼搏养途养娃的日常了,另外还有灿灿和春山这一对,大家不好着急,等蟹歇几天哈,给你们整番外,保证肥肥美美,所有事情交代清清楚楚,让你们看过瘾哈。
感谢这两个月的陪伴,让我先去浪几天,拯救拯救我的老身板。
晚安,好梦哦。
、第57章 番外一(上)
春节刚过, 最后一次庭审, 一切终将有定论。
高岑因投放危险物质罪、故意杀人罪、诬告陷害等多项罪名, 被判处死刑, 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另外明前公安局局长孙伟等一系列参与者,均被判处有期徒刑25年、18年、11年不等。
所有涉案人员都受到了应有惩罚。
而经举证,原朗庭集团总裁高诚,在食物中投放大量河豚内脏实属被人嫁祸,根本无罪。
开庭当天, 宣判完毕后, 听众席旁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 他双拳攥紧, 眼睛紧紧盯着被告席上的人,目光含恨,又暗藏恨铁不成钢的痛责。
高岑双手被铐, 也移过视线,全无笑意的笑了下,之后半点情绪都未流露。
老人颤抖着抹了把脸, 朝后挥手。
随行人员推着他往后方的出口走。
秦灿起身,提着背包小步追出去, “高先生。”
出了门, 几人停下, 高严庭扭过头看她。
秦灿稳了稳呼吸,走上前,慌张又急切的问:“高先生, 请问一下,春山哥,啊,不…高诚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
“你是?”
“我叫秦灿,家住洛坪。”她顿了下,避重就轻的解释:“高诚在洛坪的这几年,我们有一些交情。”
就在几个月以前,徐途找到她,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刘春山的过去,都细细讲给她听。
刘春山现在离开了洛坪,她不知他是在拘留所、医院里或是在高家。
秦灿已经半年多没有见过他。
秦灿垂下头,不知不觉,嘴唇已经咬得没有血色。
高严庭再次认真审视面前的女孩儿,脸上的阴霾褪去,难得慈祥的笑了笑:“我听说过你。”
秦灿微愣:“您是从哪儿听说的?”
高严庭淡笑不语。
秦灿恍而又问:“我能见见高诚吗?”
老人两手相扣在腿上,斟酌几秒:“他现在状况很不稳定,正在接受治疗,还不适宜露面。”
“他现在人在哪儿?安全吗?”秦灿手指绞紧背包带。
“在家里,你可以放心。”
不想说太多,高严庭朝她微微点一下头,目光转向前方。
身后的人推着他往大厅方向走。
秦灿愣了愣,紧追几步,跟着轮椅的速度:“您和他说我叫秦灿,他会见我的。”
她不想轻易放弃。
高严庭委婉的说:“再过一阵子,还要观察观察他的情绪。”
“就见一面可以吗?如果他平安无事,我绝对不会再打扰。”秦灿情绪有些激动,眸中水亮,不由自主握住轮椅扶手。
有人立即上前拦她。
他们停下来,一群人站在大厅中。
高严庭抬手,示意那几人不要紧,视线对上她:“姑娘。”他沉吟良久:“阿诚痴痴傻傻这几年躲在洛坪,你们一定没少帮助他,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允许,再等等,给他恢复的时间,我一定带着阿诚到洛坪亲自感谢。”
话说到这份儿上,把她所有的话都挡回去。
一行人快速离开,秦灿在原地呆怔半晌,想再追,身后有人拉住她。
秦灿回头,徐途也从庭上出来,她抿着嘴,轻轻晃了晃她的手,小声叫:“秦灿姐。”
此时此刻,徐途不知怎样安慰她。
秦灿眼一酸,不由握紧掌中温热的小手,立即别开视线。
又过几天。
徐途陪秦灿去了趟高家老宅,进去没坐多久,就被人委婉送客。
之后又去过两次,但每次都是保姆接待,喝两杯茶,打探几句,对方说高诚被送去国外治疗,再追问,她却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肯多透露。
这天,身后的房门阖上,秦灿仍然没见到想见的人。
徐途挽着她手臂,两人踏在积雪上,已初春,华中地区破天荒下起了雪,雪花洋洋洒洒,气温又骤降下来。
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路,旁边游泳池的水早已抽干,池底落几片残叶和薄薄积雪。这栋房子比徐途家还要大,空旷无比,枯枝颓败,院子里尽是萧瑟。
走很久,推开院门,秦灿手掌覆在冰冷的栏杆上,蓦地回头。
徐途也跟着止步:“怎么了?”
“途途。”秦灿目光不断搜索,紧紧盯着那栋灰白色的房子:“你听没听见有人叫我?”
徐途屏息,也不禁看过去,可是耳边除了簌簌雪声,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看回她,目光担忧,咬着唇不吭声。
在原地站了将近一分钟,秦灿自嘲笑笑,眼中的光终究暗淡,回过头,推开院门出去。
两人分别时,洪阳的夜已经降临。
初春回寒,每到晚间更加明显。
徐途穿一件军绿色宽大羽绒衣,帽子上有一圈长长的绒毛,盖过来,几乎将她整张脸都遮住。
她走在那条上坡路上,雪有转大的趋势,路灯亮了,晶亮的雪花在橘光里闪烁,像一片片轻盈的小羽毛。
对面走过一对情侣,他们都穿厚重的棉衣,女人缩着肩,紧紧依偎着身旁高大的男人,从徐途旁边擦身而过,聊着平常却温馨的话题。
她不禁驻足,回过头去看,路灯下,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有大有小,不规则的叠踩在一起。
徐途看着两人走远,不禁往手上呵了口气,撇一下嘴。
她继续往前快走,又忽而慢下脚步,想了几秒,从兜里掏出电话,到底打了出去。
等待老赵去叫人的时间里,徐途手插着口袋,坐到路旁的长椅上。
天气冷,她不禁和一口气。
这里是别墅区,此时除了几辆豪车经过,几乎看不见行人,徐途盯着眼前的路发呆,想起上次他们就是从这里分开,已经过去四个多月,秦烈没有再来洪阳,甚至电话都她打给他的次数多。
徐途叹口气,心中有种患得患失的失落感。
这当口,电话里一阵响动,终于有人接了起来:“途途?”
那头的气息还不稳。
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徐途嘴角立刻提上去:“嗯。”
“在哪儿呢?”
“家门口那条路上。”徐途说:“下午陪秦灿姐去了高诚家里。”
他默了一瞬:“还是没见到?”
“嗯。听保姆说,他们把他送到国外治病去了,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看秦灿姐情绪挺低落,她现在肯定特别想念高诚。”
秦烈倚靠在会议桌上,垂着眼,不自觉拍了拍大腿,扑起一层灰,他从学校工地那边赶来,还穿着干活那身脏衣服没有换。
“你们女孩子说话方便,没事多陪陪她。”听到她应声,秦烈又问:“最近学习怎么样,老师讲课听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