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瞧见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她便再也没有心情去计较。她的眼泪就像从闸口逃脱,根本没办法阻止。

但至少她保持着护士面对病人时应有的冷静,即便眼前的伤者是她挚爱的人。

“我在莫斯科学了半个月护理知识。”素素说着,开始给他的伤口消毒上药,“至少能够处理外伤。”

“别哭,宝贝儿,你一哭我更觉得尴尬,好像对我的身体有多不满意似的。”

素素破涕为笑,“你好像越来越无赖了。”

“只对你,亲爱的。嘶……好吧,你得轻点儿,我腰上的伤自己都不敢碰。”

“趴下,趴到床上去。”

“什么?”

“听话,海因茨。”

“好吧……”这场景不太对,角色对调,他怎么成了必须听话且被哄的那一个?

酒精和药物刺激着伤口粘膜,海因茨趴在床上嘶嘶吸着凉气,不停喊疼,比什么时候都娇气。和当初在苏联内务部手底下坚持三十三天不吐一个字的中校先生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好了吗?护士小姐。”他躺在素素干净柔软的床单上,尽情享受着温暖床铺的美好,连身边的漂亮姑娘都能忽略,他居然有点昏昏欲睡了。

素素把药品收拾好,洗干净手之后替他盖上被子,又摸了摸他柔软的浅金色短发,亲吻他干涩的嘴角,温柔地在他的耳边说:“晚安,海因茨。”继而是中文发音,“我爱你。”

正打算直起腰,她却被海因茨握住了右手,他用德语问:“你在说什么?我猜是我爱你的意思。”

“真聪明。”这口气就像在夸奖小学生。

但海因茨很满足,他就吃这一套,“我也爱你,永远爱你……”他扣住她细软的腰,将她摁在床上,从上向下俯瞰她,“不过,护士小姐我被你从头到脚看光啦,你得对我负责。”

“无赖,快放开我。”

“不放,坚决不放,你得了好处,总得付出点什么。”

“我得了什么好处?”不过是看到他伤口满布却仍然如贝尼尼雕塑作品一般壮美紧绷的身体。

“你终于和日思夜想的英俊非凡的马肯森少爷裸裎相对,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处吗?”

上帝啊,还有比他更无耻的人吗?

但素素可不是一般人,她仰躺着看着他星光熠熠的眼睛说:“英俊的马肯森少爷,您的用词不够准确。”

“什么?”

“至少我不是……”

海因茨眨眨眼,再眨眨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变得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你这个专门诱惑男人的女巫、勾引人的妖精,我要惩罚你,必须狠狠惩罚!”

“是吗?可不要让我失望。”

该死的,她轻描淡写的样子可真够可恶。

堵着一口气的海因茨卯足了劲吻下去,尽情地放纵地舔舐她饱满水润的嘴唇,并且应用他多年累积的高超吻技,缠着她的舌头,品尝她口腔中每一处敏感和脆弱的节点。

素素被他吻得失去了对于身体的自主权,她完全缴械、彻底投诚,他是她的主宰,她的神,她的一切。

Chapter35

一贯在女人堆里无往而不利的马肯森少爷从来没想过他会需要经历这样一个尴尬的早晨,不,确切的说是凌晨。

他不但在床事上表现得既短暂又乏力,当然,这少不了苏联内务部的功劳,并且居然在完事后自己先昏了头睡了过去。

噢,这都得怪素素的床太温暖,同时他在她身边总能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海因茨有点惊恐,他该不会像卡尔那个傻子一样把素素当妈妈了吧,这……这可不大好。

“早上好。”素素的睡裙外面罩着浅灰色针织衫,长长的乌黑的头发松散的织成辫子,看起来真是个温柔美丽的妻子,而且非常爱他,她漆黑深邃的眼睛告诉他,她对他情根深种,即便他昨晚表现得差强人意。

一点也不夸张,你看,她走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亲吻他,“睡得好吗?”

“还不错。”海因茨趴在枕头上,被子下面是他光溜溜的身体,坦白说,他真的有那么点害羞,还有对昨晚的愧疚,他向元首保证,他绝不是软弱无力的快枪手,呃……虽然元首已经在地堡自杀……

“亲爱的,你得回去了。”素素看一眼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提醒他这不是在柏林的小酒馆,也不是慕尼黑的伯爵城堡,而是西伯利亚莎赫蒂煤田,他们还处在伊万们的监视下。

海因茨抹了一把脸,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他裹着床单坐起来,嗓子还是哑的,“是的,我得赶在天亮前回去,不然文盲伊万会因为少了我而端枪扫射,你知道的,莎赫蒂少不了我。”

“没错,我也少不了你。”素素非常配合地说着,把昨晚上被他揉成一团的衣服展开递给他。

海因茨穿上衣服才发现,他的破外套和旧内衣上多了不少歪歪扭扭丑陋愚蠢的补丁,但至少它们终于不会在夏天的傍晚和冬天的清晨漏风了。

天知道从春天到冬天,他就这么一件外套,但他保证坚持在最大范围内更换内衣裤,毕竟他可不想患上什么难以治愈的隐秘病症,虽然说在莎赫蒂……想得点花柳病都难。

素素正在准备早餐,海因茨从身后抱住她,不断亲吻她的头发和脸颊,“亲爱的,你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吗?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干了这么多活。”

素素把鸡蛋打碎,放水和盐,准备给他蒸个鸡蛋羹,他死皮赖脸的拥抱反而碍事,不过她没忍心说出口,毕竟昨天晚上对床事永远信心满满激昂澎湃的海因茨小朋友遭受到人生重大挫折,她怕伤害他,“我的手艺活不好,因此在莫斯科向邻居太太学了不少东西,虽然说看起来还是挺糟糕的。”

“不不不,这是我见过最漂亮最优雅的补丁。”

“手抬一下,我倒一点水…………这话唬弄不了我,不过我相信今后会更好的,我会努力。”

“你真是上帝派来的使者,我的世界因为你而充满希望。”海因茨用最真诚的态度说着最夸张的情话,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忘情地亲吻,由于太过投入,因此没能发现她手指尖上被针尖戳破的痕迹,不过这都不要紧,他的爱是真的,他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呃……除了妈妈和德国香肠,“你一次又一次地挽救了我,我的命是你的,宝贝。”

素素含着眼泪笑着说:“好吧,我暂时收下,请你尊重我的保管权。”

“无论如何,我会尽全力。”

他们都没说明,但他们都知道互相之间在承诺些什么。

海因茨吃着鸡蛋羹,素素就站在他身后,抓紧一切时间给他的后脑勺、耳朵根还有眼角上药。

“你的耳朵还好吗?”

“时好时坏,我已经不太关注他,有的时候听不清也很好。”

他吃完了,放下碗赞叹说:“亲爱的,这鸡蛋的做法可真特别。我后悔了,我不该吃这么快,我得慢慢让自己想起来鸡蛋是什么味儿才对。”

素素却说:“不要紧,我从莫斯科带了一筐鸡蛋来,这个夏天你可以尽情回味。”

上帝啊,她究竟从莫斯科扛了多少行李来莎赫蒂?看着她清瘦的身体,海因茨又一次心疼了,“听着宝贝儿,你能来我已经非常感激,其实我在这儿过得挺好,你不用带这么多吃的来,毕竟你得做个优雅的女士……”

“大部分是靠安德烈帮忙。”

“呃……那就更不行了,你得和居心叵测的男同学保持距离,什么哥哥的朋友?作为男人谁不知道这都是借机讨好的借口,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你好像很懂这些?”素素眯起眼睛问。

海因茨感受到危险正在逼近,素素一眯眼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立刻偃旗息鼓,他得保持善良忠贞的形象,绝不能因为那个白痴安德烈说漏嘴。

“宝贝,我得走了,虽然我非常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素素说:“首先你得充满希望,但我并不想你有任何负担。你懂我的意思吗海因茨?我来莎赫蒂并不是因为想要得到什么,我只是为了让自己绝望,或者发现另一种可能。我绝不想让你因为我而痛苦,如果你真的有一天不能再继续,我也能理解你,并且依然地永远爱你……”

“噢,宝贝儿你这话真让我心碎。”他伸出手臂紧紧地用尽全力地抱着她,一直到他受伤的手臂开始隐隐作痛,一直到他那一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撑到极限,他眼眶泛红,他的眼泪绝没有让她发现,他平复一会才开口说,“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保证,你知道我的心…………”

他们紧紧拥抱,相互温暖,就在荒芜贫瘠的莎赫蒂,就在广袤无垠的西伯利亚高原,他们是孤独的,又是幸运的,永恒的伟大的爱情将在这个残忍而血腥的时代使他们得到治愈。

当然,临走的时候他没忘从窗台亲吻她,并且向她重申,“昨晚是特殊情况,你放心,以后一定会更好,非常非常好。”

素素忍不住嘴角上扬,她看着他,眼睛里柔情满溢,“我相信你,百分之百相信你,下次再见,亲爱的罗密欧。”

他可不是什么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后代……海因茨哼哼着,不声不响溜回营房。

大部分人都还睡着,卡尔就躺在他身边,在他躺平的那一刻突然睁开眼,把海因茨吓得脑门冒汗。

卡尔嘀咕说:“长官,你去找妈妈了吗?”

“唔。”

他随意敷衍道。

但卡尔穷追不舍,“你和妈妈睡觉了?”

海因茨转过身瞪他一眼,“闭嘴!”

卡尔更加肯定,“你们一定是睡觉了,我可怜的妈妈,她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千万不要被你传染了虱子。”

“老子洗澡了!”海因茨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强调。

“长官,虱子和你已经处出感情来了,它们绝不会轻易离开。”

“白痴,你给老子闭嘴!”

卡尔一语成鉴,素素真被传染了,那些个小虱子们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狂欢,留下一串串红色的小包。

不过万幸她还留着不少强力去虱粉,因此她去洗澡间的次数更加频繁,海因茨也热衷于给她烧热水,虽然他没敢告诉她这“柴火”里面搀着不少死人。

最近他总在心心念念地计划着重振雄风,不过那个可恶的安德烈以及残暴又愚蠢的文盲伊万破坏,前一个一天到晚缠着他的莉莉玛莲,后一个疯狂地缠着他——不是让他带队下矿就是拉车搬媒,好家伙,好几次后半夜伊万都扛着枪不睡觉指挥他干这干那,并且不少次就发生在书记员的屋子前面,这让他非常恼火,他可不想素素瞧见他常年被殴打和奴役的状况。

她的莉莉玛莲已经够苦的了,他祈求上帝,别让她再伤心。

无论如何,在学生们计划离开莎赫蒂之前他找着了机会,在大家伙都睡着的时候,偷偷潜入浴室,捕捉到了今夜最曼妙迷人的女郎。

“一起洗吗?”海因茨光着上半身,对淋浴下面玲珑有致的身体说道。

素素没说话,她依然害羞,并不认为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海因茨笑着从身后抱住她,热水打湿了他的长裤,他贴紧她的皮肤,从后颈慢慢吻到她柔软的双唇上,两只坚实有力的手臂死死箍住了她,让她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宝贝儿,让我好好看看你……”

“别……别这样……”

他的目光炽热,更带着痴迷,这让她浑身发热。

而她沾着水,更显得楚楚可怜。

海因茨不断亲吻着她,反复呢喃着,“亲爱的,你美得让人心碎。”

这次进来的时候素素仍然有些疼,但她已经能够慢慢适应,而海因茨不负众望地坚持了十五分钟……

至少比起第一次来说有很大进步,海因茨如此安慰着自己。

Chapter36

除了第一次之外,海因茨一直在采取简单朴素的避孕措施,虽然这让他有那么些甜点少吃最后一口的遗憾,不过想到他的亲亲小蜜糖以及胜利阴影下岌岌可危的日子,他这么点忍耐也根本不算什么。

接下来他又偷偷潜进了书记员的房间里,能够在离别前一天抱着他的心肝儿小宝贝睡一会,这真是上帝在格外开恩。

“怎么样,喜欢吗宝贝儿?”海因茨从身后抱住她,下颌磕在肩膀上,不依不饶地追问。

“什么?”素素浑身无力,脑子也晕乎乎的。

“我是说在浴室的时候,你的亲亲小马驹让你满意了吗,夫人?”

这让她怎么回答,她就算再是淡定从容或者潇洒大胆,都只是个刚刚经历性事的姑娘,并且没有任何参照,谁能说得清呢?不过这话不能让海因茨听见,否则他能消沉一整个礼拜。

“嗯……还不错……我觉得…………”

“我说宝贝儿,你可真容易满足,想当年我…………”他起初说得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好在中途意识到自己又在重复同样的错误,在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之前戛然而止。

素素却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的笑出声,“当年什么?当年在宽容所的优秀事迹吗?”

“不不不,绝对没有,绝对。”他抱紧了她,连声否认,“我去那可不是为了找姑娘,你知道的,军队里也需要应酬,这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不过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亲爱的,我从认识你那一天开始就纯洁得像一头小羊羔,你不能这么误会我。”

“一会儿羊羔,一会儿马驹的……”

“我愿意做你的任何宠物,我还可以是你的小兔子、小猫咪,如果你喜欢的话。”他说着说着,手和嘴都开始不规矩,温热的嘴唇不断地落在她的脸上、唇上、脖子上,还有他粗糙的手掌心,贴着她柔软细腻的皮肤四处点火。

等素素回过神,他已经骑到她身上来。

“你干什么?”素素迷迷糊糊问。

海因茨忙着把她的睡裙推到腰上,敷衍地回答说:“别担心小宝贝儿,你睡你的,我给你做做睡前按摩。”

“按摩?”

“对,体内按摩。”

素素脸红了,她忍不住去推他,“放开我,你这个……你这个下流的男人。”

“下流的男人?”海因茨笑呵呵地掐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来,稳稳当当地放在自己身上,面对面抱着她,亲吻她,看着她皱眉,看着她迷乱,看着她不得不压抑地紧咬下唇,“宝贝儿还有更下流的你没见识到呢……现在听我的,嗯……专心致志骑着你的小马驹,它会让你快活的…………”

素素被突然间的饱胀感充斥,他一下一下的仿佛都撞在她心里,在她体内掀起惊涛骇浪,令她成为一个陌生的娇媚的少妇。

然而这一次海因茨事先看过表,还是十五分钟……

并且他在万事之后感到深深的疲倦,浑身上下好像泄了气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翻过身沾了枕头就能睡过去,即便这对女士而言非常不礼貌,但他忍不住了,他承认他是头没用的猪,不过相信他的亲亲小蜜糖是不会计较的,毕竟她是那么爱他。

后来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一九三九年的柏林,那什么都好,到处都是穿制服的党卫军和国防军士兵,曾经认识的朋友们都带着笑脸从他身边走过,特别是赫尔曼那个白痴,笑得十六颗牙齿都露出来,极其狰狞。

他领着维奥拉抱着他们家的小公主朝他炫耀,“快看,这是贝拉,我的女儿。”

小孩子长得很模糊,海因茨看不太清楚,只记得他还是用那副高傲的死样子说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很快我也会有了,我要和伊莎贝拉生一大群孩子。”

维奥拉却说:“生孩子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别那么自私。”

关你什么事啊?海因茨愤愤地想着,要不是看在维奥拉是女人的份儿上,他早就说出口了。

他的素素他自己心疼,她要是不愿意,一个也不生都可以。

赫尔曼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说真的,海因茨,伊莎贝拉是个好姑娘,你不能辜负她。”

“还用得着你说?你这个白痴,到底在哪个矿挖煤,还是你一路狂奔回西线像美国人投降?”

赫尔曼把雪白的牙齿露出来,一个劲地笑,就是不肯正面回答他,看得他可真是,急得想一拳揍扁他。

这个时候奥托突然出现,他朝他们敬了个军礼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到广场上来,元首要接见你。”

就那么一瞬间,场景都变了,他被奥托往前一推就像个蠢货一样站在了伟大的元首面前,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奥托,这个死胖子什么时候学的魔法。

一切仿佛回到海因茨初次授勋的时刻,元首还是那么精神抖擞、亲切和蔼,他是整个德意志第三帝国的慈父。

雄壮的乐队正在做无声伴奏——他的耳朵坏了,什么也听不清,而元首为他佩戴上钻石金双剑金橡叶并鼓励他继续奋勇作战。

接下来他被向右推,一个接一个地去和军队高层握手,但渐渐地,面前和他握手的人换成了赫尔曼、抱孩子的维奥拉、汉斯、傻瓜汉斯、奥托、尤卡斯尔、邓尼茨…………

他懵懂地向他们每一个人道别。

而他忽然间回头,主席台上的元首已经变成一团焦黑的尸体,其他高层有的带着血,有的被绞死,而他所认识的朋友们也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无论有多少理由和原因,他们注定被钉子耻辱柱上,永远。

“海因茨,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素素温柔地摇醒了他,她细长的手指穿过他的浅金色短发,给与他无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