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高考,裴川缺了考。

他在恶臭的垃圾堆里醒来,右脸上被纹了一个“s”。

文身有些发炎,他半边脸都惨不忍睹。

周围没有轮椅,没有代步的东西。k把他扔到这种地方,就是要让挫他的傲气,让他明白没有他们组织,他就是个垃圾一样的废人。

天空下着雨,垃圾的酸腐味儿很浓。

他手指插进泥里,喘着气爬行。

高琼就是这个时候找来的,她把裴川带了回去。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不是很有钱吗?晦气,好臭,快洗洗。”

她伸手要给裴川脱衣服,被一把推开。高琼也火气上来了:“我救了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裴川:“你可以不救我,把我扔回去。”

高琼气笑了,还真是有脾气。

最后高琼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看他自己爬进洗手间洗漱。

热水淋下来,脸上的文身刺痛。裴川仰头,眸中一片猩红。没有人可以威胁他,等这个组织姓裴的时候,他要把k剁碎喂狗。

贝瑶读大学那年,裴川的实验已经有了成果。

这两年高琼一直帮着他做事,起先是玩笑的心态,后面是真的有些喜欢。这个男人背地里够狠辣阴毒,心思果决。高琼几乎见证了他是怎么一步步成长。

她甚至亲眼目睹裴川处决k的那一幕。

裴川漫不经心笑笑:“你不是很想这个实验成功吗?自己体验一下就好了。”

他的笑意明明很浅,高琼却莫名觉得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芯片植入以后,k在昏睡。

高琼目光复杂地看着裴川:“我哥之前也是这样的吗?”

裴川开口:“是啊,生气?”

高琼摇头:“我说过,我不在乎他。我就喜欢你,想跟着你。”

裴川笑笑:“我不喜欢你,你可以滚了。阿左,过来推我。”

傻大个推上轮椅,高琼喊道:“为什么?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难道因为我不漂亮?还是没有女人味?”

裴川饶有兴趣“唔”了一声:“你说是就是。”

高琼气得绝倒。

“裴川,你这种践踏别人真心的人,活该孤独终老。”

裴川不咸不淡地应:“借你吉言。”

后来的一年,高琼也开始有了些改变,她整了容,还隆了胸,学会了化妆,整个一妖艳jian货的模样。

她挺了挺半露的胸。脯,然而裴川还是没有给过她眼风。

阿左目光呆了呆:“琼姐,你这个胸咋跟菠萝似的。”明明以前还是小草莓。

高琼得意地看了他眼。

裴川手指敲击键盘,窗外开始下起了雪。

芯片开始投入使用了,他没有取英文名字,就叫“往生”。“往生”带来的是无尽的财富。

裴川有时候不明白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他这两年鲜少出门。

2013年冬天,c市冬天下起了大雪,c市准备了一场灯会。

高琼劝说:“让阿左推着你出去透透气呗,晚上肯定特别热闹。据说灯会就在你老家不远的地方,就当怀旧过去看看。”

高琼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可是不知道那句话戳中了裴川的神经,他同意出门走走。

他的膝盖上了厚厚一层毛毯,出门前,裴川往脸上带了一个堕。落天神面具,遮住了“s”的文身。这个文身可以洗掉,但他知道没有必要,脏掉的并不是脸,是灵魂。

有个satan印记也挺好,它在一天,他的心就死得干干净净,不会去奢想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裴川要出门,高琼开心极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路上在裴川面前晃来晃去。

裴川只是看着天上的雪,似乎心事重重。

高琼觉得他冷冰冰的模样,不解风情,好在这么久了,她见过他恶毒阴戾的模样,也不觉得有什么,要是裴川温柔才是见了鬼。

然而今夜,还真是见了鬼。

c市的灯会热闹无比,两次挂了灯谜,这一年谜底都是老一辈的老师自己想的,网上也搜不到答案。他们几个穿行于昏黄的光下,因为排场和气度不同,人们都远远避开了。

知道他们看见路的尽头有个少女。

她穿着白色的羊绒衫,帽子上挂了两个小毛球。

她带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比比划划在给卖灯的摊主说什么。

顺着她的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是一盏精致的许愿莲灯。

老一辈有个传说,在莲灯上许愿,然后让它顺流而下,就能保佑重要的人平安健康。

高琼看清了那少女的模样,有几分惊艳,然而她惊艳是正常的,身边的裴川定定看着就不正常了。

高琼说:“走了?”

裴川没有理她。

等那个少女带着男孩离开了,裴川望着她的背影,默了默开口:“上弦,过去问问。”

上弦智商很高,不久就笑眯眯拿着莲灯回来了:“老大,他说这个不卖。我威胁了一下,没事吧?”

裴川接过莲灯,他低眸,果然是保佑身体健康的。

今年冬天并不太冷,不远处的河水没有结冰,裴川说:“把这个给刚刚的那位小姐,别的不要说。”

上弦暧。昧地笑了笑,得令走了。

高琼目睹了整个过程,简直要疯。

这他。妈是裴川?逗她呢!

她认识的裴川,永远不会主动对谁好,男人女人都一样,只有任务完成得好与不好之分。

刚刚他目不转睛盯着人家看就不说了,现在竟然还要去送灯!

高琼跟着他做事这么多年,别说女孩子喜欢的莲灯,这男人就连一张纸都不会送。

高琼不服气:“你喜欢那样的?”

裴川冷冷说:“你话太多了。”

“!”还真是喜欢。

高琼心肌梗塞,好吧她承认那个女的很美,可是现在自己也不差啊,说不定那个女的也是整的呢。

然而高琼不敢放肆,裴川是真的心狠,他可不管谁跟了他多久,在刀尖上舔血惯了,连人基本的悲悯之心都没了。

高琼以为裴川看上了就会去认识,然而那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裴川摩挲着虎口处,发呆的时间长了些。

高琼打听清楚以后,有些幸灾乐祸。

那个女孩子已经结婚了,对象还是b市的一个有钱人。前段时间她是为父亲祈福的,女孩子的父亲出意外变成了植物人。

看上了结了婚的女人,也不知道冷心冷情的satan大人羞耻不?

然而高琼都知道的事,裴川自然也知道了。

一别经年,原来什么都变了。

那晚裴川喝了很多酒。

天上一轮弯弯的月亮,高琼过来做汇报的时候,到底有些不甘心。

高琼觉得自己为裴川做了好些事,那个女人什么也没为裴川做,凭什么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裴川的心。

她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

男人沉默了片刻,高琼永远记得他的答案。

他有些醉了,低低笑着说:“她什么都不必做,她站在那里,我就会爱她。”

没多久,有位叫赵芝兰的女士上门来求助。

这个可怜的中年女人满脸泪水,希望裴川能帮帮她。

这两年他们的势力在不断地壮大,可是这种烂摊子,也一点都不好处理。

上弦等赵芝兰走了以后说:“老大,我觉得还是不要管,霍家的事情太复杂了,又涉了军又涉了商,不是钱和权能解决的。恩恩怨怨是一条命。我们现在正在发展,树敌太多了不好。”

裴川说:“我心里有数。”

一旁沉默了很久的高琼忍不住了:“你有数,她都结婚了。把人接过来能怎么样,她会喜欢你吗?会感激你的保护和你在一起吗?她不会!今天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要说,她看不上你,以前看不上,今后也看不上。你清醒…”

裴川枪口对准她:“说啊,怎么不说了。不是杀了你都要说吗?”

高琼嘴角一抽。

裴川说:“我很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

他记得面对贝瑶时的心动,知道那种卑微,也明白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可是爱了就爱了,谁又会真正去计较得失呢?

他打开门,外面是草长莺飞的春天了。

谁也不能明白,裴川心里是期待的。就像年少时买不起的珍宝,辗转多年,又被迫落进他的怀中。

当年一场大雨,小姑娘磕磕绊绊在他身后为他撑着伞,还有那年冬天下着雪,他用力握住那只小手,心中的温度滚烫。

她一直以为他讨厌她,裴川从未说出口,无数次他只想不顾一切,跟着她回家。

初春的风带着几分料峭之意。

门被破开的时候,裴川再次看见了贝瑶。

这些年,他一个人走过了最黑暗的路,品尝了许多种滋味的孤独,心里揣着一个爱了很多年不敢说的人。

如今晨光熹微的春天,贝瑶惊诧的眼中映出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模样。

他缓缓冲她伸出手。

“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过往篇的番外到此结束。

下一个番外是【hey!satan】,幻想篇番外,satan27岁,18岁喜欢裴川的瑶瑶身穿过去。

更新时间是4.10晚上23:30前。

Hey!Satan(一)

“手举起来!不许动!”

贝瑶才有意识的时候, 就听见了呵斥声。她循着声音看过去, 等脑海里的眩晕感淡了些,贝瑶看见面前有八个拿着警棍对着她的男人。

几个男人如临大敌, 似乎下一刻就会动手。

贝瑶举起手。

为首的人厉声问:“你是谁?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贝瑶也纳闷,上一刻她还在马原课堂, 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她心中很紧张, 四周环视了下, 有几分怔愣。

身边是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花海, 她脚下踩着的土地松软, 她低眸看看, 自己脚下一小片玫瑰花,像是才种上去的。

她站得最高, 反应过来她也头皮发麻——自己竟然站在了别人的坟地上。

前面就是墓碑,可惜她现在处境不好,面对几个如临大敌的男人,贝瑶动也不敢动。

她开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立刻走可以吗?”

几个男人面色各异。

有个男人对同伴说:“不能放她走,这里是禁地,要是被人知道我们看守的地方被人闯进来了。我们都活不了。昨天是那位小姐的忌日, 他现在还住在不远处的庄子…”

几个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打了个寒颤。

贝瑶听见他们要杀人灭口的讨论,也心里一突,掉头就要跑。

几个男人反应很快,老鹰捉小鸡似的, 饶了几个圈把她拽了下来。

玫瑰花海倒了一片,他们虽然抓住了她,可是他们的脸色比贝瑶还要白。

完蛋,satan亲手种的花。

贝瑶被抓住,警棍抵在她脸颊旁。

有人说:“赶紧杀了她,看看能不能重新种一下花。”

贝瑶胳膊生疼,她震惊于这些人没有丝毫的法律观念,把杀人说得和吃饭一样简单。哪怕踩了别人的坟地是她不对,可是也罪不至死,何况她有意识时就站在坟地上,并不是故意的。

莫名其妙就要被杀,她不甘心地往墓碑看去。

死了也得知道自己到底冒犯了哪位得罪不起的人吧?

彼时六月下旬,紫色的薰衣草花海迎风飘舞。

她看见了墓碑上的照片。

贝瑶呆住了,那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照片里的姑娘笑得开朗,杏儿眼弯弯。她与墓碑上的人面面相觑,心中有种荒诞至极的感觉。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下面的字。

刚劲的字体似乎是人为一笔一笔刻上去的,古老又简单:吾妻贝瑶之墓这是…她的坟?

然而来不及思考,警棍就要砸下来。

贝瑶硬着头皮喊道:“等一下!我有办法帮你们。”

见他们不信,贝瑶快速说:“我和墓碑上的女人长得一样,不信你们看。”

几个汉子都不敢看。

有人粗生粗气说:“你们信她做什么,还想不想活命了?”

“不要。”贝瑶快急哭了,“你们弄坏了这个玫、玫瑰花圃,也要受惩罚的,我和她长得一样,你们老…老板肯定会心软。”

到底害怕未知的惩罚,有人大着胆子朝着墓碑看了一眼,然后震惊地看着贝瑶,眼神见了鬼似的。

“真、真的一模一样。”

“现在怎么办?”

“要不,按她说的,先带她去见那个人?”

六月,建在花海里的现代小别庄,很有一番古味儿。

贝瑶被铐上手铐,推到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面前。

“于先生,这就是那个女人。”

于上弦抬眼,看见贝瑶的时候,脸上惯有的假笑僵住了。他的神色沉下去,带上几分凝重。

他一把将贝瑶扯过来。

仔细端详了一番贝瑶的脸,他冷笑道:“你背后的人胆子可真大,竟然敢把你整容成她的模样送过来。也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省省吧,以前也有人用过这一招,他可不喜欢什么替身。”

于上弦震惊少女的容貌,冷静了一下又道:“你们也不走点心,看你这年纪,最多也就是她十八。九的模样,她要是还活着,都该26了。”

贝瑶欲哭无泪,她先是被当成盗墓贼,又被当成间谍。

她一路上都在想,谁会用“吾妻”两个字?而且这个世界的自己,貌似已经死了很久了。

她的记忆不全,只有那个本子记载了未来,看这些人就不像是遵纪守法的好人。连重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贝瑶都经历过,此时她的接受度还挺高的,她大着胆子猜测道:“这里的主人是裴川吗?”

于上弦面露古怪。

裴川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

“往生”芯片世界性范围地投入使用以后,大家都只知道罪大恶极的“satan”,几乎不会有人叫他本名裴川。久而久之,就连作为他左右手的于上弦都快忘了,他是他们的领导人satan,却也曾经是裴川。

看着面前少女稚嫩青涩的面容,于上弦狭长的眼里光芒闪了闪。太像了,太像那个美丽早逝的少女。不只是面容像,更像的是干净清澈的眸光。

satan这两年脾气越发糟糕,连于上弦有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于上弦喜欢如今这个弱肉强食疯狂的世界,可他并不喜欢领导人彻底变成一个灭世的疯子。

不管面前的少女什么来头,不试白不试。

于上弦不回答贝瑶的问题,推搡着贝瑶往前走。

“我警告你,不管你什么来头,待会儿见到他,最好不要露了胆怯。不然哼哼,你的任务没完成,性命可要交代在这里了。还有…”于上弦语气微妙,“你就刚刚那样叫他。”

贝瑶说:“叫什么?裴川吗?”

于上弦眯着狭长的眼睛,点了点头。

贝瑶现在跟来到新世界的雏鸟似的,她觉得现在的世界古古怪怪,人类似乎没有什么约束。

然而她想到日记里那个“satan”,心情紧张又复杂。

她其实也好奇过,那段往事里的裴川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然而如今真的要见到了,她又有些情怯。

走旋转楼梯上了楼,于上弦顿住脚步:“一会儿你自己进去。”

他也是老狐狸了,把这女人带上来,就像带来了一个炸弹,待会儿什么走向可不是人为能预测的。于上弦虽然期待“贝瑶”能带来的改变,可是小命也很重要。

万一satan接受还好,不接受这个女人的话,恐怕他也讨不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