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家知道吗?前几天S市的媒体都疯了,都跑他家去抢头条了,订婚宴上男主角不见了。”

韩千重从神游中惊醒:“解家?解磊?”

“是啊,就是这个香格集团的长孙。”元彤彤见他的注意力被吸引,立刻来了精神,“解老爷子震怒,被悔婚的是殷家呢。”

“为什么?”韩千重摸了摸嘴角,被解磊揍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据说解磊外面有好多女人,本来就和殷家是商业联姻,还有…”元彤彤停顿了一下,“据说他和应许也不清不楚的,好多小报都…”

“胡说八道!”韩千重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元彤彤吓了一跳,呐呐地说:“我只是听说而已。”

“别的我不知道,可解磊和应许,那根本是不可能的,”韩千重强忍着怒气,“你别传这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

元彤彤不吭声了,拿叉子一下一下地戳着她的牛排。

“而且,”韩千重停顿了片刻,第一次开始沉思起这段时间关于应许的各种新闻,“我觉得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对付应许?怎么都是她负面的消息?”

元彤彤的手指颤了颤,笑容一下子有点牵强了起来:“不会吧?”

“你明天把应许以前所有的新闻都拿来我看看。”韩千重越想越觉得不对。

“你看那些干什么?弄脏自己的眼睛,”元彤彤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群富人的私生活有多乱!”

韩千重沉默不语。

“好了别提她了,”元彤彤嘟起了嘴,“好好的一顿晚餐都被她弄得没气氛了。”

韩千重扒了几口饭,忽然想了起来:“你到底有什么喜事?”

元彤彤掩着嘴乐了:“不是我的喜事,是你的啊。”

“什么?”韩千重有点茫然。

“我昨天去你们事务所找你了,他们告诉我,你现在是事务所的合伙人了。千重,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元彤彤半喜半嗔地埋怨着。

韩千重这才回过神来:“哦,是这事啊。”

“你有没有告诉韩伯伯?应该到老家去报个喜,让以前那些瞧不起你家的街坊邻居都看看,我那时候就知道,你会有出息的,我还跟我爸打赌了…”元彤彤说着说着,眼底泛起了一层泪光。

韩千重有点恍惚,是啊,那时候多难,他都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母亲就死了。

父亲很爱母亲,没有再娶,一个人把他拉扯大。

中学的时候,父亲飞来横祸,无端端惹上了一个民事官司,倾家荡产。

高中的时候,他门门功课第一,却被人挤走了交换生的名额。

他以省理科状元的身份考上了名校,就读一年后被公派出国。

以为找到了自己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结果却发现那只是一场骗局。

以为凭着自己的努力,可以闯出一片天地,却没想到,父亲的心脏病恶化,生命垂危。

为了父亲不得不出卖自己,茫然地过了六年。

在社会上闯荡了好一阵子,才知道世事险恶,并不是你有才就能成功。

现在,他终于成功了,可是,他怎么好像反而没有了以前拼命的劲头?

“千重!”元彤彤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韩千重惊醒了过来,牵了牵嘴角:“没什么?”

元彤彤凝视着他,眼神渐渐炽烈了起来,良久,她柔声说:“千重,其实,我有句话闷在心里很久了,以前,我不敢说,可现在,你自由了,我可以说了。”

韩千重不明所以地扬了扬眉,困惑地看着她。

“千重哥,我…一直都没有停止喜欢你,喜欢了那么久,”元彤彤的语声带了几分羞涩,双颊绯红,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我们俩在一起好吗?”

第14章

“叮”的一声,韩千重手里的叉子掉在了盘子上。

他震惊且愕然,元彤彤爱他?

韩千重和父亲韩培云组成的两个大男人的家庭,一直很希望自己能有个软软萌萌的妹妹。

元彤彤就是那时候搬进他们小区做了街坊邻居的,比他小了四岁。

韩千重算得上是他们那里的学霸,就是为人挺傲,人缘不是太好,也只有元彤彤会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一直“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这一叫就是十多年。

在他的眼里,元彤彤就是他的小妹妹,他照顾她,关心她,怜惜她,把她的依恋当成理所当然。

自从和应许在一起后,他对自己的幸福失去了希望,所以,他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元彤彤身上,她幸福了,就好像他也幸福了一样。

可他却独独没有想过,她对他会这种不一样的感情。

“彤彤,”韩千重沉默了片刻,斟酌着开口,“你一定是把兄妹的情意和爱情给搞混了,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元彤彤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还在顾虑什么?你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只把我当妹妹?以前你说我太小了,不懂感情,现在我已经工作了,这么多年,别人追我我从来都没动过心,怎么可能把爱情给弄混了?”

的确,韩千重想了起来,元彤彤很早以前向他表白过一次,那是他和应许分手以后不久。

在QQ上,远隔着重洋。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元彤彤在开玩笑,还教育了她一番。

韩千重有点头痛,他忽然想起,每次为了元彤彤的事情折腾时,应许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其实他最讨厌应许这样,好像什么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现在想想,难道是她早就看穿了元彤彤对他不一样的感情?

她心里不舒服?却又因为他而不得不出手相助?

“彤彤,吃饭吧,”韩千重淡淡地说,“把这事忘了,我喜欢你,可那不是爱情。”

元彤彤整张脸都变得惨白,手里的叉子一下子戳进了牛排了:“那你爱谁?那个人尽可夫的应许吗?”

韩千重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一股怒意涌了上来:“彤彤,注意你的措辞。”

元彤彤咬着嘴唇,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她是不是又要挟你了?她反悔了?她是不是真的要抓着你一辈子!”

韩千重忍耐着说:“不是,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千重你醒醒,她现在都快要破产了,自顾不暇,这是你脱离她掌控的最好机会,你难道还要自己凑上去吗?”元彤彤哽咽着说。

韩千重更烦躁了,几乎就想站起来掉头就走。

“哎呦,这不是千重吗?真是赶巧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韩千重回头一看,是蒋方啸。

蒋方啸曾经在事务所咨询过几个项目,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合作成功,为了表示歉意,曾经请整个事务所聚过餐。

他为人大方幽默,对韩千重又牛又臭的脾气容忍度也很高,经常提点他一些业内的潜规则,韩千重虽然不屑为之,不过也很感激他的好意,后来两个人一来二往,也就熟了起来。

这阵子蒋方啸又在和事务所洽谈一个项目,指定要韩千重主设计,韩千重手头上的活太多,还没应下来。

元彤彤抹了一把眼泪,缩在旁边一声不吭。

蒋方啸走了过来,打趣说:“哎呀千重,这可不行,怎么能这么欺负美女呢?”

韩千重有点尴尬,替他腾出了一个位置:“请坐,快别取笑我了,这是我妹妹。”

“妹妹…”蒋方啸冲着元彤彤笑了笑,“妹着妹着不就成了情人了。”

韩千重正色说:“不会。”

蒋方啸坐了下来,打着圆场:“来来,这位美女叫什么?不如来做我的妹妹吧,韩千重这家伙不懂得怜香惜玉,我懂。”

元彤彤牵强地笑了笑,报上了自己的芳名。

蒋方啸调侃了几句,气氛终于缓和了起来。

韩千重只是随便吃了点,便坐在位置上喝白水,听着蒋方啸和元彤彤聊一些八卦。

“哦对了,”蒋方啸忽然想起了什么,“找到应许了没?”

韩千重刚想说,忽然想起刚才自己的猜测,不免多留了个心眼,含糊着说:“这阵子没去找。”

“应该已经不在了,有点可惜啊,”蒋方啸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不知道为什么,那语气带着十分的遗憾,“江家的老头子也真能任由江寄白胡来,这时候扔钱到应家,那不是打水漂吗?千重,幸亏你和应许断了,不然,到时候被牵扯进去,就不是钱的问题了,是无止境的麻烦啊。”

回到家里的时候,韩千重那烦躁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

他知道应家出了大事,也知道应许的公司濒临破产,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事情应许肯定能从容应付。

应许在经商上一直很有天赋,把家族企业的产业调整进行得有条不紊。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有急事找应许,直接去了思必得的一家百货广场的开业典礼。

当时的应许,一身白色的小礼服,嘴角挂着疏淡却有礼的微笑,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中间,简短的几句话,意蕴深长,一针见血,引得掌声一片。

他站在远处,这样的应许就直直地撞进他的心里,猝不及防。

以至于应许到他面前时,惯常的冷漠表情没有来得及伪装在他的脸上,让他狼狈异常,直接转身就走。

摒弃两个人之间的是非,他不得不承认,应许是迷人的,她时而优雅,时而成熟,时而又带了几分纯真,的确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情人。

而现在,这事情严重到应许会自杀,严重到应许好像成了很多人避之不及的祸端,是他所料未及的。

床很大,一个人躺着有点凄清。

他的卧室离主卧最远,以前他从来不睡主卧。

每次和应许做完爱,他就回到自己的卧室睡觉。

他怕自己会适应这样的生活。

可自从应许离开之后,他在这张大床上睡了一个多月了。

不知道以前应许一个人睡着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凄凉。

或者,等应许回来的时候,他可以试着两个人睡的模式。

想象一下,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地难以忍受。

抱着这个念头,韩千重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

在梦里,他回到了他和应许初识的那个季节,俩个人半躺在学院的草地上,伸手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雏菊,把花瓣含在嘴唇边,一边聊天一边看书,傻傻地能呆上一个下午。

从小到大,他鲜少和异□□往,高中时,也有女同学给他写情书,可他都不解风情,只会把女孩子约出来把情书退回去,然后郑重地说一句:早恋不好,会影响学习。

家境跌宕,父亲对他寄予了太多的期望,他没有这个本钱挥霍青春。

应许是他的初恋。

当他以取暖为由,牵起应许的手放进口袋时,他的指尖都紧张得发抖。

他很认真地和应许谈着恋爱,虽然他并不懂如何谈情说爱。

所以,当远道而来的元彤彤忽然神秘地告诉他应许是个富家女时,他才会这样失态。

他珍而重之想要认真对待的爱情,居然是一个富家女的游戏。

醒来的时候,韩千重闻到了一股浅浅的桂花清香。

他迷惘了几秒钟,几乎以为,应许已经回来了。

应许是个很懂生活情调的女人,她在的时候,经常会买些花回来妆点,二月的梅花,六月的栀子花,十月的桂花。

而放在韩千重卧室的,他一律当天就扔进垃圾筒。

可现在,他想要再找那双插花的手,已经找不到了。

他看了看床头柜,一张残破的照片放在相框里,他拿了起来,用手轻抚着应许已经变形的脸。

这是唯一的一张和应许的合影,他从垃圾堆里找回来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倒在了床上,止不住的惶惑涌上心头: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一件东西都能让他想到应许?

一天的工作平淡地过去,快下班时,他的另一个助理把一大叠资料拿了进来。

韩千重这才想起来,他让人收集了关于应家的那些报道。

关于应许的事情,他向来是避而远之,这是他头一次想要去了解。

有几本杂志上的报道很详细,足足有两页,他静下心看了起来。

只是他看了两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上面第一大块的内容就是写应许的和他的事情,利用权势和金钱对人威逼,利用留学生父亲的病情,把人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被包养,满腹才情毁于一旦。

内容真假掺半,可其中好多细节的确是真的,外人根本无法得知,比如应许的一些生活习性,又比如韩培云的病情,当时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心衰,国内根本无法医治,到了M国后,才由当时的主治医生制定了心脏移植计划。

又比如应许是在酒吧里碰到韩千重的,应许后来给的支票数目也分毫不差。

除了这些,报道却又加进了大量的噱头,比如国内的主治医生根本没有被威胁不能医治韩培云,医院也没有把韩培云赶出去,还有一些更是子虚乌有,什么韩千重被人从打工的地方打得鼻青脸肿,什么学业被逼中断流落街头…

而报道的后半段更是极尽抹黑之能,暗示应许私生活□□,经常开□□party,最爱威逼要挟他人成为她的禁脔,而应家的公司更是无数人的血泪堆积而成…

韩千重越看越心惊,他可以确定他没有和写这篇报道的记者说过这些话,可是,这些事情是怎样被人知道的呢?

难道是应许身旁最亲近的人背叛了她?那又会是谁?

第15章

很快,周末就到了。

这几天,从来不关心财经和政治的韩千重一直在看新闻。

思必得实业的股票已经停盘了将近两个月了,从走势图看,停盘前好几个交易日都是跌停。

J省被调查的一二把手已经查明大量资金来源不明,已经进入了司法程序,目前尚未牵扯到应家。

情形对应家并不明朗。

韩千重一直在挣扎着要不要给应许打电话,可他想不出来该说什么。

直接安慰吗?那太苍白。

提醒她身边有小人吗?她应该已经知道了,有点多余。

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吗?他拉不下这个脸。

韩千重开车到了江寄白在上林山的别墅,大门外停了好几辆媒体车,一个个都长枪短炮的,还有家甚至架了座云梯,妄图从高处拍摄这场盛宴。

这回拦住他的是警卫旁边专门负责接待的公关公司,请他出示请柬。

他有点狼狈,只是说没有请柬,是江寄白请他过来的。

公关公司当然不信,眼神轻蔑地看着他的车,语气却很恭谨:对不起,公事公办,烦请您让江先生打个电话过来。

正僵持着,一辆黑色的敞篷跑车开了过来,解磊带着墨镜冲着那公关点了点头。

“这是江寄白的客人,放进来吧。”

韩千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刚想说声谢谢,就见解磊冷笑了一声:“信韩的,你不是瞧不上我们吗?识相点早断早超生,离了你,应许还有大把美好的日子,过了今天,你就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桥归桥,路归路。”

他一踩油门,汽车尾气喷在了韩千重的身上,小小的车身嚣张地左冲右突,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韩千重站在原地,他应该要生气,但这次他却没有。

其实解磊以前不是这样的,见了面还尊称他一声学长,韩培云在国外看病时,他也帮了不少忙。

仔细想想,解磊和他交恶,是在他和应许在一起的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