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笑了笑,谦逊的指指自己,“在下,常广横。”

“啊?”玲珑张大了嘴巴。

常广横,他不是开国元勋、皇后的父亲么?

皇后的父亲,也就是王小三的外祖父啊。

连累

“您…您是王小三的外祖父…”玲珑结结巴巴的说道。

她做梦也想不到王小三的外祖父会出现在西山书院,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是诧异和惊奇。

老将军看着玲珑的神色,不由的一笑,“方才常讷这臭小子出言不逊之时你很淡定,知道我的身份反倒这样了。孩子,我有这般吓人么?”

他虽然长相异于常人,可是神情慈善,语气尤其温和,并且言词之中还有自嘲之意,非常平易近人,蔼然可亲。

玲珑不好意思,“不是,老爷子,并不是您吓人,而是…您和王小三长的一点都不像呀。”

老将军脸色欣慰,“他长的不像我,那真是极好的。孩子,你看看我这幅相貌便该知道,外孙子若长的像我,便不俊俏了。”

玲珑嘻嘻笑,“老爷子您真是风趣。”

喻老太爷冷眼看了片刻,不满的皱起眉,“珑儿,王小三是谁?”玲珑见他脸色不大好,忙走到他身边,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话。喻老太爷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么说,原来他是…?”抬头再看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喻老太爷原本的好感一扫而空,不悦问道:“常老爷子,咱们是偶尔间遇到的呢,还是你早就知道了我家珑儿,刻意安排的?”

在玲珑印象中祖父是位醉心于学术、对人情世故并不精通的老人,听他老人家问的这般直接了当,很出乎意料,不由的呆了呆。

老将军言辞诚挚,“并不是刻意安排的。我今天特地带孙子来报名应考,不过,看到讲堂外张贴有讲学公告,上面有阁下的名讳,那么,小玲珑的身份,一猜便知。”

“胡说,我共有三个孙女。”喻老太爷板起脸。

“可是,像小玲珑这样处变不惊、口齿伶俐、机智过人的小姑娘,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而已。”老将军神色不变,恳切说道。

喻老太爷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常老爷子,别的咱们先不说,你这眼光真是不错!”

虽然喻老太爷对那个莫名其妙冲到他家里的周王殿下颇有不满,对这位不打声招呼忽然出现的老爷子一时也很难接受,可眼前这位是位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呢,听他把他钟爱的小孙女夸成了一朵花,喻老太爷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老将军微笑,“事实如此,小玲珑这样的风采,数十年来我只在小女身上看到过,其余的便再也没有了。”

“你所说的小女指的是…?”喻老太爷殷勤看着他。

常家可不只一个女儿呢,老将军的长女当年曾是皇太子妃,也就是今上的大嫂,后来不幸早亡;次女是徐都督之妻,季女才是常皇后。

老将军不慌不忙,“是我的小女儿。不瞒喻老先生说,我和内人最宠爱的便是小女儿,爱逾珍宝。”

“原来如此。”喻老太爷乐开了花。

拿小玲珑跟常皇后比,至少说明老将军对小玲珑是非常之看重的,喻老太爷哪能不高兴呢?

他看老将军越来越顺眼,原有的芥蒂,瓦解冰消。

喻老太爷笑咪咪,“我三个孙女当中珑儿最贴心,陪我看商周鼎器,陪我谈古论今,还会替我抄录笔记。常老爷子你知道么,我那些笔记,寻常士人都是看不懂的。”

老将军颔首,“彼此彼此,我家也是小女儿是心疼父母,最会替父母着想。”

喻老太爷夸孙女,老将军夸女儿,两人言语十分投机。

常讷忽然冷笑,“小姑姑当然好了,若不然,祖父您怎会为了她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片和谐当中,他这话就像他在讲堂中的质问一样,突兀、遽然,令人惊愕。

老将军静静看着他,目光中有着难以遮掩的悲哀和凄凉。

他曾经横刀立马,气贯长虹,但是他现在老了,头发白了,气概不再豪迈,面对常讷这样的少年,生出无力之感。

“这位同学,你如果活腻了,请自己一个人死,莫要连累他人。”玲珑忍耐不住,轻蔑的哧笑。

“谁活腻了?谁连累他人了?”常讷像炸了一样,横眉竖目看向玲珑,眼神狼一般凶狠。

“没活腻就别胡扯!”玲珑板起小脸,声音清脆,如击玉磬,“你小姑姑是可以随意议论的人么?想想她的身份,不该说的话收回去!”

“我小姑姑才不会像你似的小肚鸡肠!”常讷往前跨了一步,大声和玲珑争吵。

玲珑不甘示弱,也往他跟前走了两步,“你小姑姑宽宏大度不跟你计较,你姑丈呢?也肯惯着你么?他今年惯着你,明年惯着你,后年呢,大后年呢,难道他肯纵容你一辈子?就算你姑丈始终如一,你表哥呢?你表哥的儿子呢?四海之内皆你爹娘么,全肯溺爱姑息于你!”

她口齿伶俐,常讷被她气的青筋直跳,啰嗦了几下,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呸,想那么远做什么?”

“呸,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玲珑迅捷无比的还了回去,声音比他大,速度比他快,气势比他足。

常讷气的挥起了拳头。

拳头才刚有举起来的意思,就被老将军稳稳的拦住了。

老将军用力不小,常讷疼的脸都白了。

“如果不是有我祖父在,我非痛打你一顿不可!”常讷咬牙,冲着玲珑发狠。

“如果不是有老爷子在,你早已经被我的侍女扔到河里去了。看见没有?西山书院到处是水!”玲珑指指不远处的溪流,毫不示弱的说道。

“你吹牛!”常讷被老将军扭着胳臂,疼的直咧嘴,还大声向玲珑挑衅。

“唐小鸣,唐小鸿。”玲珑清脆的叫道。

唐小鸣和唐小鸿应声走过来,“三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玲珑瞅了瞅,不远处有一个青石圆桌,旁边放着四个石凳,便伸手指了指,“那几个石凳,你俩过去给移移位置。”唐小鸣和唐小鸿答应了,走到石凳前,轻轻巧巧的各自搬起一个石凳,听着玲珑的指挥,把这四个石凳的位置全挪了一遍。

这些石凳份量当然不轻,常讷看着侍女打扮的唐小鸣和唐小鸿举重若轻的模样,就知道她俩是有真功夫的,心中暗暗吃惊。

他哼了一声,不再嘴硬了。

玲珑和他针锋相对,半分也不肯让着他。如果他再开口说什么,玲珑一定会让两个丫头和他动手,他可不想败在两个女人的手下。

斗口斗不过就算了,如果动手还输给女人,那真是丢人到了姥姥家。

老将军脸色铁青,扭着常讷的胳臂,沉声命令,“常讷,跟喻家小姑娘陪不是!”

常讷不肯,死命挣扎,口中嚷嚷道:“方才您让我跟这老头儿赔罪还算了,好歹他是年老之人!让我向个小丫头陪不是,祖父,您干脆杀了我算了!”

“老爷子,我不用他陪不是。您放开他成么?我跟他说两句话。”玲珑甜甜笑着,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她穿着男装,一张小脸比平时更显素净,老将军本是心中有气的,见了她这纯真的笑容,手软了软,真的放开了常讷。

常讷喘着粗气,瞪着玲珑,“丑丫头,我才不要跟你说话!”

玲珑撇撇嘴,“常讷,你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不是看在老爷子的份上,谁爱搭理你呀?”

常讷被她无情贬低,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玲珑走到老将军身边,和他站在一起,脆生生的教训常讷,“常讷你看到了么?老爷子年事已高,头发已经全白了!你以为他还年轻呢,精力充沛,搁得住你三天两头的气他,搁得住你隔三岔五的折腾?他老了,到了该享儿孙福的时候,还天天跟你这不懂事的孩子较劲!”

玲珑明明比他年纪还小,可是训起他来老气横秋的,看着很有几分好笑。

常讷斗口斗不过她,恼羞成怒想动手,可是玲珑身边就是他年迈却依旧威风凛凛的祖父,另外还有两个会功夫的丫头在一旁虎视眈眈,常讷若想动手,只怕他还没有够着玲珑的衣角,已被他祖父一脚踹飞了!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常讷气呼呼看着玲珑,把他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到了目光之中。

如果眼神能杀人,被常讷这么看着,玲珑早已倒地不起。

玲珑训完常讷,小声对老将军说道:“老爷子,您平时也不用太强硬了,偶尔示弱,估计更有用处。若让常讷看到您的老态,只要他不是真的良心泯灭,就会有所触动的。”

听玲珑这么给他出主意,老将军感动极了。

他一生有三子三女,除了长女早亡,其余的子女都在世,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众多,可是能这么着体贴入微的给他出主意的,玲珑是第一个。其余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大都是像永宁公主那样,心疼他,厌恶常讷,看见常讷就没有好脸色。

玲珑和他初相识,却好心好意的告诉他:您也不用总是在常讷面前摆祖父架子,您老了,让他看到您的老,让他也开始知道疼惜您,有所触动,有所改变。

“小玲珑,外祖父记住了。”老将军温声说道。

玲珑嘻嘻笑。

“小玲珑你跟他说什么呢?我才是你祖父,快过来。”喻老太爷看到玲珑和常老将军很亲密的样子,心中不快,冲玲珑招手。

玲珑大为惊讶,“祖父,从前您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从前没有他。”喻老太爷不由分说,命令玲珑回来。玲珑吐舌,“是,祖父。”一溜烟儿跑回到喻老太爷身边。

喻老太爷方才还觉得常老将军不错,这会儿看着他又不顺眼,不爱理他了。

喻大爷父子三人由何宗礼陪着往这边走,玲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觉得和之前相比较,喻敞对何宗礼殷勤多了----当然以喻敞的人品修养和喻、何两家的交情,喻敞原本就对何宗礼执礼甚恭,不过,现在更加热情周到,甚至还有几分谄媚和阿谀。

“大哥你也有不淡定的时候。”玲珑看到一向稳重的喻敞这幅模样,暗中偷乐。

喻老太爷看到儿子、孙子越走越近,清了清嗓子,“常老爷子,我家十一郎特别不喜欢某人。”老将军非常自觉,“那,我只说自己姓常,不提名和字?”喻老太爷见他年事已高,又这般识趣,很是过意不去,嘿嘿笑了两声,“那又何必,那又何必。”

常讷很不服气,怒道:“胡言乱语!天下还有比他更我祖父更英雄的人物么,他老人家为什么要隐姓埋名?”老将军见他又出言不逊,正要开口斥责,玲珑却是一笑,“老爷子,他在替您抱不平呢,还算有些良心。”调皮的冲他挤挤眼睛,分明是在提醒他,“我方才说的话您别忘了啊。”老将军见她如此知心,颇觉欣慰。

喻大爷等人过来之后,和老将军相互引见,老将军只说自己姓常,为了孙子求学从金陵慕名而来,别的都没说。

虽然他的话很少,喻大爷听到他的姓氏,眉毛还是动了动。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玲珑一眼,玲珑心虚的陪着笑脸。

虽说老将军只说自己姓常,可是他这身材、这相貌,真的是和一般人很不相同,喻大爷只要稍微一多心,就能想到啊。

喻大爷等人出现之后,何山长也在何乾、何克和几位先生的陪伴下过来了。

何山长笑着邀请喻老太爷到他家中小坐,也邀请了“常老爷子”。

老将军客气的拒绝了,“今天特地带孩子来报名的,既报了名,也该回去了。”何山长挽留,喻老太爷也帮着说了两句,他微笑摇头,“老妻在家中等候,若回的晚了,她会惦记。”和众人告别,带着常讷走了。

喻老太爷望着他的背影,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然会和妻子伉俪情深。”

“父亲,何出此言?”喻大爷忽然问道。

喻老太爷呆了呆,“没什么,十一郎,他生的粗豪,故此为父没有想到他也会儿女情长。”

“如此。”喻大爷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怎么办

何山长家就在西山书院后面一处宅院中,依山背水,青青郁郁,安谧宁静。

“隐士之家,宜居之所。”玲珑一见这样的地方就喜欢,给了极高的评价。

紧挨着高校,环境优美,真是适合居住的地方啊,如果放在后世,这就是学区房了,紧俏的很!

何山长家里布置得很雅致,书香气十足,中午招待喻家一行人享用了颇具乡野气息的炖野鸡、野山菜之类的菜肴,味道异常鲜美。饭后何山长陪喻老太爷下棋、闲谈,儿孙们在一旁侧耳倾听,其乐融融。

临分别的时候,何山长依依不舍的亲自送老友一家出门,还送了喻敞、喻敄一卷试题,“回去温习,十天之后来考试。”

但是,何之华没有再出现。

喻家一行人缓步下山,喻敞一直拿着何山长赠送的书卷,没舍得放下。

玲珑拉拉喻老太爷的衣襟,冲他挤眼睛,“祖父,您看大哥。”

喻老太爷瞅了瞅自家长孙那轻飘飘的步子、迷离的眼神,乐了乐,“小玲珑,咱们回家之后你大哥准是一头扎进书堆,就等着十天之后来考试了。”

玲珑嘻嘻笑。

她又跑到喻大爷身边,冲他努努嘴,“爹,您看大哥。”

喻大爷却不看喻敞,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珑儿,你大哥的心思暂且不提,那位常老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玲珑连忙摆着小手,“爹,我和您一样,今天是头回见到他!”

玲珑笑的很谄媚,喻大爷淡淡一笑,没有再追问。

一行人顺顺当当的回到喻家。

回去之后,喻敞真的一头扎到了书堆里,废寝忘食的用起功。

“娘,您见大哥这样过么?”玲珑笑的不行,“他还真是非要考上西山书院不可呀。”

乔氏也是嫣然,“你大哥该说亲事了,这两年你祖父祖母,你爹和我都一直留意老亲旧戚人家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总没有很合适的。何山长家有位孙女,我是知道的,可是年纪小着几岁,我便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你大哥才见了人家姑娘一面,就这样了。”

玲珑给她出主意,“娘,不如到了大哥二哥要考试的那天,您也一起去看看吧,好不好?您顺便见见何家那位姐姐,我也顺便再逛逛。娘,我喜欢上山,喜欢到书院开眼界。”

乔氏自然满口答应。

玲珑换下的男装,乔氏命侍女洗好熨好挂起来,等玲珑再次上山的时候穿。

“如今你大了,要出门不容易。”乔氏告诉玲珑,“小时候是不碍的,你还没有板凳高的时候也爱到山上玩,还爱看那些花花草草,放着大路不走,专拣那些羊肠似的小路,看到路边有不认识的花草就问是什么,后来你爹干脆让人拿着本厚厚的《本草》,你问到他不认识的花木,便现翻书查找。”

“我爹真有学术精神。”玲珑听到这样的往事,对喻大爷很是佩服。

一般人对待小孩子,就算宠爱,也不过是以“哄”为主,像他这样尊重孩子的意愿,慎而重之拿本书现翻现找、丝毫也不肯糊弄孩子的爹,太少见了。

“有这样的爹,我也要对他很好很好很好啊。”玲珑暗暗想道。

乔氏有了要亲自相看何之华的念头,少不了要去请示喻老太太。喻老太太倒没什么不乐意的,只是有些可惜,“姑娘年纪小了两岁,若是今年已经及笄,岂不是明年便能娶过门?才十三,咱们有的等了。”乔氏抿嘴笑,“子明用功的很呢,一天到晚的忙着温书,看样子是非要考到西山书院不可了。”喻老太太也笑了,“可见何家这位姑娘品貌不凡。我老胳膊老腿的懒得动弹,你亲去看看也好,咱们心里也就有底了。”

乔氏趁机说了玲珑也要一起过去,喻老太太皱眉,“上回去是给老太爷做书童,这回去是有什么说头?”乔氏委婉道:“十一郎要带着子明、勉之去考试,我要去拜访何家夫人,单留玲珑一个人在家,怕她闷的慌。”喻老太太有些无奈,“家里不是还有我这老婆子、你弟妹和小嘉小翕么,怎么就怕玲珑闷的慌了?十一郎和你,委实有些娇惯孩子。”想了想,知道长子夫妇向来是这个禀性,玲珑又得了老太爷的意,自己若是不许,玲珑定会拉了老太爷过来说话,最后自己还是得点这个头,便道:“去便许她一起去,只是你和十一郎要小心在意,她到底是女孩儿家,和男子不同。”乔氏含笑点头,“娘,您放心。”

关氏负责管家,喻老太太少不得要交待她准备给何家的礼物,“老太爷和何山长交情匪浅,子明和勉之又要到书院就学,礼宜厚。”关氏答应了,拟了份礼单给喻老太太,喻老太太拿过来看了,无非是些表礼、果蔬、点心之类,关氏看着喻老太太的脸色,陪着笑脸说道:“老太爷和何山长定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媳妇便想着,送何家的礼,还是这样才得适宜。”喻老太太思忖片刻,温和道:“何家还有两位小公子年纪尚幼,给你大嫂准备些笔墨纸砚,做见面礼。”关氏自无异言。

乔氏回房后打开首饰盒子和玲珑一起挑了半天,盘算着送何之华什么见面礼比较好。她有许多漂亮的首饰,可是有些太华贵了,送小姑娘便不相宜;头钗、发簪一类的首饰又别有含义,也不合适;既要好看,又要雅致,还要适合何之华的年龄和身份,这就颇费心思了。

最后玲珑帮着挑了两串由芙蓉石做成的手串。

芙蓉石也就是粉色水晶,也称为芙蓉玉、芙蓉晶,颜色娇嫩明亮而灵活,微微透明,温润悦目。

“珑儿眼光真好,这是星光芙蓉石,白天看着已经很漂亮了,若是晚上看,便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璀璨耀眼。”乔氏把玲珑挑出来的手串看了看,非常满意。

喻大爷命人往山上送去拜贴。贴子是乔氏亲笔写的,书法飞扬飘逸。

何家回复“随时恭候”,是何宗礼的妻子向氏亲笔,簪花小楷,清婉秀润。

“看看,天生是应该做亲家的。”玲珑把两个人的笔迹对比了下,喜滋滋的说道。

“小孩子家,整天都在惦记什么?”乔氏见她这样,未免觉着好笑。

“我惦记的都是正经事呀。”玲珑理直气壮。

乔氏亲呢拍拍她的小脸蛋。

静翕自打上回遇挫之后一直蔫蔫的,家里没人跟玲珑打别,快乐的日子容易过,十天很快过去了。

玲珑很热心的替喻敞看了看他的装扮,从衣裳到发冠,从佩玉到荷包,每一个微小之处都不放过,“大哥,虽然俗话说的是郎才女貌,但是吧,男人也是好看了占便宜呀。”喻敞好脾气的微笑,由着她作弄,脸上渐渐飞起片片霞色。

玲珑给喻敞打扮好,拉着他出来,满脸得意,“瞧瞧,大哥是不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喻敞身穿雨过天青色交领长衫,头戴束发玉冠,面如傅粉,目如点漆,端地是位俊美少年,翩然不群。

喻大爷慢吞吞道:“你大哥生的俊俏,应该得意的是我和你娘,女儿,你这般高兴做甚?”

玲珑忙指指喻敞的衣衫、腰带、荷包等,说道:“爹爹,这是我给大哥打扮的呀。”

“生他养他的人如此淡定,女儿你给他打扮打扮,便飘飘然了么?”喻大爷满脸揶揄之色。

“爹爹您-----”玲珑气咻咻的。

乔氏和喻敄却是笑弯了腰,连喻敞都忍不住嘴角上扬,笑意隐现。

说笑着,一家五口出门上了马车,驱车去了翠微山。到了山脚下,下了车,其余的人步行上山,唯独乔氏坐了乘两人抬的轻便小轿。

来参加考试的人不少,原本安安静静的山路上,三三两两,一直有人。

“来考试的人这么多,可是,书院只录取二十人。”玲珑一边走,一边感慨。

跟高考有的比了,简直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啊。

“担心你哥哥考不上么?”喻大爷笑道。

“不是。”玲珑转过头看看喻敞,笑咪咪,“别说录取二十人了,就是只录取一个人,我相信大哥也能考上的!”

玲珑前方的路被人拦住了。

一个身穿白地团花纹锦缎华袍的青年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用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玲珑。

他身边转着十几个帮闲模样的人,看样子来头不小。

玲珑脸色本就异常白皙,这时徒步走了段山路,小脸蛋如雪地里的美人梅一般,欺霜赛雪的底色中透着淡淡的粉,细腻柔嫩,娇美难言。那华服青年已是看的呆了。

“这位兄台,烦请让让路!”玲珑脆生生的说着话,板起了小脸。

喻大爷抬抬手,示意抬着乔氏的两个轿夫停下脚步,伸手拉起玲珑,把她护到身后。

玲珑出门肯定是带着唐小鸣和唐小鸿的,她被父亲护在身后,心里一阵温暖,小声问唐家姐妹,“有十几个人呢,你们打不过吧?”唐小鸣看了看形势,安慰的说道:“看那些人的样子,未必有真功夫。再说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他们也不敢太胆大妄为。”

“这位小兄弟,咱们在这里相遇真是有缘份啊。”华服青年色咪咪的笑着,伸长了脖子往喻大爷身后瞅,寻找玲珑的身影,“在下姓罗,生平最爱结交朋友了!小兄弟你快出来,哥哥亏待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