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车子驶向褚钱,林初侧头看着窗外,突然有些感慨,她在这条路上,似乎许久没有坐过沈仲询的车子。

时间步入十一月,前一阵总是下雨,如今倒是放了晴,只是路边的落叶也多了起来。林初默数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搬家,南湖演出,叶静打胎,第一次接吻,答应沈仲询的交往,慢慢喜欢上他,单位出事,分手和好,把自己稀里糊涂的给了他,似乎就是在认识了他以后,林初身边的所有事情都有了他的身影,不管切换到哪段记忆,沈仲询总会出现。

到达褚钱的时候夜幕低垂,三两颗星星挂在月畔,路口的几盏灯还是不见有人修理,望过去黑压压一片。

沈仲询细细地吻了林初一阵,低声问道:“明天来看你爷爷奶奶?”

“嗯。”林初被他贴着嘴,出口的声音有些含糊,“我爸妈明天晚上去喝喜酒,中午家里就不开火了,一起先去奶奶家吃饭。”

沈仲询捋了捋她的头发:“我做给你吃吧,你看完爷爷奶奶以后就过来。”

林初犹豫着没有应声,又被亲了几下,沈仲询才放开她,亮着车灯替她照明。

今日到家尚早,饭桌还没撤下,林母把饭放进微波炉里转了几圈,说道:“你今天倒回来得早,看看汤冷了没有,我给你热一下!”

林初舀了一勺汤,咂吧着嘴赞道:“好喝,不冷不冷!”

林母笑了笑,坐在一旁陪着她吃饭,麻将搭子打来电话,林母也推说要陪女儿,不断地替林初夹菜盛汤,将林初喂得胀鼓鼓的。

林初觉得奇怪,偷偷瞥了林母好几眼,饭后她去浴室洗澡,热水哗哗落下,她使劲儿酝酿情绪,可也许是刚跟沈仲询亲热过,好半天下来眉眼间不见半分悲戚,直到盖上被子就寝,她还是找不到伤心的感觉,计划要推迟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林初掐算离职时间,根本瞒不了父母多久。她可以预见自己坦白后即将迎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对风暴,不过为人父母,总归是更为孩子着想,理直气壮的坦白只会招来一顿敲打,只有哀哀欲绝,才能避免家暴发生。

林初叹了一口气,她哀不出来。

不过情绪就像沾过水的海绵,挤一挤总能培养出来,林初不断去想伤心事,还有电影里的悲剧结尾,酝酿一夜后醒来,脑子还是不停歇,记忆渐渐的拨回了十多年前,鼻尖终于酸涩,可她在自讨苦吃。

中午一家三口来到爷爷奶奶家,林父和林母打扮隆重:“待会儿小刘他们就到街口来接我们,赶到那里四点多,吃好酒再坐他们的车回来,估计要晚上十一二点了,刀刀晚上还是在这里吃饭吧!”

奶奶笑道:“我巴不得刀刀在这里吃,你们也是,到时候你看着她爸,少喝点酒!”

几人又说起了红包数目,新郎的父亲是林父担任厂长时的同事,那同事当年大专毕业,空降而来,直接担任副厂长,分了林父一半的权利,林母那会儿不屑这种大学生,空有理论知识,却没有实际才干,可工厂卖掉之后,林父不断走低谷,那人却因为学历高,经他妻子介绍进入了一家企业,直接担任经理一职,如今十年过去,对方早在大城市里买了别墅,而他们家还在为装修钱发愁。

“包少了难看,包多了又是打肿脸充胖子,干脆就两千八吧!”林父说道。

林母正在红包纸上写名字,“要不要这么多,你之前也有个旧同事女儿结婚,不是只包了八百吗!”

“那哪里一样!”林父喝了一口酒,“这次他们请客的酒店是临市最高级的,他儿子结了婚就马上要去滨州的一家外企了,他儿媳妇娘家听说是在滨州有一家大公司,给的少了,太寒碜!”

可这还是打肿脸充胖子,林母将意见写在脸上,爷爷奶奶倒是自顾自的给林初夹菜,没有参与讨论。林父又说:“不用心疼,到时候会还回来的,等刀刀结婚,我再请他们过来!”

林母想了想人情往来,自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亏,这才将一叠纸钞塞进了红包,又笑道:“外企算什么,有个文凭就能进,还是国企好,光考试就要考三个月,能有多少人能进去,铁饭碗呢!”

林初闻言,心里头咯噔一下,情绪酝酿到现在,仿佛是听到了一声号令,悲伤开闸涌出,她红了眼睛,垂头扒饭,声音几不可闻:“我辞职了。”

父母和爷爷奶奶都停下了动作,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林初被同事说三道四,被人白眼被人冤枉,被领导勒令回家,被沈仲询抛弃在最恐慌的时刻,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并未痊愈,满满的委屈倾泻而来,她讨厌极了那些说闲话的人,她也恨沈仲询对她不闻不问,可她居然原谅得这么快,林初泪水涟涟:“我跟那个姓张的根本就没有关系,他们之前逼我去饭局,现在就拿这个说事儿,到最后我被迫休假,走出来的时候,办公楼里上上下下都是人,我拿着一个包往外头走,他们就在后头议论。是,我后来是又回去了,事情告一段落了,可我受的这份罪我忘不了,就算继续工作,可还是会有人记得这些,我难受!”

奶奶心疼得险些掉泪,扔掉筷子搂住林初,一口一个“刀刀”,将她当娃娃哄,爷爷赶紧跑去洗手间拧毛巾,急急的替她擦眼泪。

林母火冒三丈,忍不住爆起了粗话,指着头顶说要去林初的单位找人算账,被林父拉了好半天才停歇。“辞职,马上辞职,这种破单位我们不稀罕,我明天就去找媒体曝光他们,还让你陪酒?我告诉你……”后面又是一段不堪入耳的粗话,连林父都忍不住跟着骂了几句。

爷爷奶奶哄林初,林父林母愤愤不平,过了许久才听林初抽泣着开口:“离职正在办了,我最近也在找工作。”

林母做了几个深呼吸,气得涨红了脸,安慰道:“找工作不急,找不到就干脆回家,大不了我们把房子卖了,买个店面房当个体户,上个礼拜我小姐妹就看上了景区附近的一个店面房,用来开面馆最好了!”

林初簌簌掉泪,心脏似乎被钝刀砍了几下,疼得险些背过气。

最凶悍强势的林母,在用她最温柔的语言哄自己的宝贝女儿,林母永远都是大嗓门,用词从来不懂得成语,她会撩起袖子打架骂人,也会用她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一个母亲会倾尽所有来庇佑孩子。

他们离开的时候,林初已经止了哭,可现在她是真的伤心,嘴里苦涩,整个人都恹恹的。奶奶哄她吃了一会儿水果,林初实在没有胃口,坐了一会儿便说:“我先回家了,晚上再过来!”

爷爷奶奶怕她呆在这里无聊,便也没有强留,将她送到门口,不断嘱咐她晚上早点儿过来,林初笑着蹦下了楼,眼角的泪水还险险地悬挂着。

经过二楼,她还在想着心事,跨到下一级台阶的时候,二楼大门霍得打开,沈仲询一把抓住她:“往哪儿走!”

林初一愣,直接被他抓进了屋里。

进屋后沈仲询才发现她的双眼异样,比平日更加水灵,也更红了一些,他诧异道:“哭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林初便来气,使劲儿将他一推,把所有的过错都砸到了他的身上:“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么倒霉,我好不容易才考进了单位,我忍了三个月的恶臭才进的单位。现在我还要让爸妈替我担心,你当工作这么好找,我将近两年的时间都在写写弄弄,我去哪里找适合我的工作,你知不知道市区的房租有多贵,我妈还说要卖房子让我当个体户!”

嚷着嚷着,她又冒出了眼泪,她知道不能怪沈仲询,沈仲询对她真心实意,在饭局上替她解围,她被人抓到这个把柄,也是自己倒霉,哪能恩将仇报。可她难过的是父母对她的安慰,没有谴责怪罪,只一味替她打算,替她心疼,林父的双手整天修理机器,上面沾到的油污早已变成了第二层皮肤,洗也洗不掉,林母从前做过洗碗工,做过工厂女工,如今林初有了一份好工作,她才舒舒服服的呆在了家中,父母为她辛苦了二十年,她到现在还没有报答。

沈仲询搂住她,不断替她擦眼泪:“到底怎么回事,被你爸妈骂了?都是我不好,我去跟他们说行不行?“

林初摇摇头,掰下他的手。沈仲询的手掌很宽很大,林初的手只有他一半的大小,兴许一半都未到。她轻轻握住,眨下几滴眼泪说:“我念大学的时候,有一回看到教授拿粉笔的手,那手跟你一样,很光滑,皮肤的颜色,没有老茧,那个时候我就想,为什么我爸的手那么丑,我小时候他很风光,都是这些年磨成这样的,我想让爸妈过上好日子,可我没有用,现在还让他们操心。”

她又笑了笑:“可我想得太多了,我们家不愁吃穿,还买了新房子,日子过得一点儿都不差,比许多人家都要好,是我太贪心,我想过得更好。”

沈仲询碰了碰她的睫毛,指尖沾上了眼泪:“你不贪心,谁都想把日子过得更好,我现在有很多积蓄,我还是要拼命工作,我也想升职加薪,这叫上进心,不叫贪心。”

林初“嗯”了一声,小声嘟囔:“刚才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仲询听得并不清楚,心里却能感觉到林初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笑了笑:“我头一次发现你其实还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怎么跟外头的奶娃娃似的!”

林初哼了一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她憋了太久,需要发泄,哭完后终于心情大好,将饭后没有吃几口的水果补足,用沈仲询家中的水果代替。

沈仲询抱着她说话,问了她家中的事情,林初瞥他一眼:“交往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了。”虽说如此,这次她说得更加详细。

城市最最普通的人家就是这样,六十年代生的父母文化水平不高,从工人一步步开始做起,父亲能力好,做到了高位,可一个不小心,国家政策改变,家里又恢复原状,可倒也没有多惨,林初照旧吃穿不愁,读书学习,眨眼大学毕业。

“几年前工厂卖了,我爸分到了几十万,刚好就买了新房子,我妈拍板决定买最贵的三楼,其实换个其他的楼层,能省下好多钱。”

沈仲询笑了笑:“三楼更好一点儿。那你家现在的房子还没卖出去?”

林初点点头:“嗯,我等着,看看有没有机会轮上拆迁。”她侧睨着沈仲询,“你有没有什么消息可以透露,前面一片全都拆了,刚好就我们家那圈被拦在了外面,有没有可能轮上?”

沈仲询眼神微动,亲了她一口说:“等明年开春再说!”

林初一愣,慢慢展颜,又抓了一片水果吃了起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总有些异样,何况他们的关系才刚刚跨进了一大步,一个不小心就能点着火。

两人聊着聊着,不由自主的缠了起来,沈仲询压制着林初,不让她扭来扭去,林初抬臂遮住双眼,咬着唇低吟喘息,关键时刻她突然清醒,拦截道:“不行不行,你没套!”

沈仲询一愣:“上次也没有……”

“我吃事后药了!”林初红着脸说,“事后药不能多吃,别做了!”

沈仲询箭在弦上,哪里受得了,抱着林初又吻又揉,想让她就范,林初渐渐受不了,努力让自己挣扎出来,突然道:“你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真的没做过?我不信,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色鬼上身!”

沈仲询动作一滞,脸上五颜六色,表情忽沉忽暗,好半天才稍稍忍下来,重重咬了一口林初的嘴巴,恨声道:“你等着!”却也没有回答林初变相的问话。

林初撇了撇嘴,面红耳赤的拉下被掀起的衣服。

将林初送回市区以后,沈仲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超市买东西,拿着一只盒子排队结账,又拣了几包零食打掩护,终于镇定地买到了手,刚走出超市,他又顿了顿,蹙眉犹豫了一阵,重新返回,又拿了三个盒子才作罢,上车的时候他忍不住苦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工作照常进行,十一月的任务不断下达,元旦演出排练,市里举办的跨年活动,这些都已与林初无关,她将心思全放在了找工作上面。

可时机不对,十一月不是用人高峰,招聘网站上的启事虽多,却并不符合林初的要求,或者是林初不符合他们的要求。

到最后向阳打来电话,说道:“我那公司装修好了,月中就能搬进去,你考虑清楚了没有,要不要过来?”

林初咬着手指甲犹豫不决,她虽然与向阳关系好,可这毕竟是一份人情债,她的专业和工作经验并不符合向阳公司的招聘要求。“谢谢大哥了,我再看看吧,我去你哪里什么都不会做,而且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现在刚开张,这样不太好吧!”

向阳一笑:“放心过来,我早跟陈华端说过了,他昨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呢!”

林初愣了愣,有些动摇了。

☆、第43章

找工作是林初现在的头等大事,扎进招聘堆里后,她出都出不来,还是叶静将她拔出,“你找疯了吧,现在是不是一闭眼就是招聘启示?”

林初舀了一勺饭,狼吞虎咽道:“我算过了,新工作三个月的试用期,工资就跟毛毛雨一样,我现在没有存款,你给我的一千我倒还留着,过段时间再还你!”

叶静笑道:“别还别还,向来都是我向你借钱,难得我能做一次大爷,你别这么缺德!”

林初一笑:“现在欠钱的才是大爷!”她又叹了一口气,“我爸妈往我卡里打了两千,说到时候不够再给,我毕业那会儿刚出来工作,我爸妈给了四千生活费,我就想,这是我最后一次拿他们的钱,可到头来我还是要靠他们!”

叶静安慰道:“爸妈就是要用来靠的,你要是不靠他们,他们还要心疼呢!”

林初苦笑一声,又看向她问:“对了,上次你提到薛权,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呢,你跟他怎么勾搭上的?”

“什么勾搭啊!”叶静瞪她一眼,“说得太难听了,是缘分!”

林初洗耳恭听,叶静说道:“还记不记得你第一个相亲对象?临市的那个。”

林初奇怪道:“不记得,我只记得是个男的!”

叶静没好气的笑了笑:“对,是个男的,那会儿你给他的号码是我的号,他不是联络我了吗,我们聊了一阵,后来……”她有些尴尬,“后来程乔安来找我了,我就跟他断了。”

林初“嗯”了一声,继续吃饭。叶静道:“可就是那么巧,我冒充你,他的话,他找了他一个哥们儿冒充,刚好就是薛权!”

林初含着饭,不可思议:“太巧了吧!”

叶静猛点头:“更巧的是,那天我跟你在南湖边的一家餐厅遇到他,我跟你说话的时候,被他听见声音了,他才发现是我!”

林初从前并不相信缘分一说,如今听叶静缓缓道来,不可不叹缘分的神奇,竟能让身处两座城市,毫不相干的两人牵扯到了一起。

林初咽下最后一口饭,突然心中一凛:“不对,他知道我叫林初,相亲那会儿介绍的时候,对方肯定知道我的名字!”

叶静这才大笑:“没错,我可乐死了,他一开始以为是你,可又觉得你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声音都不像我,才一直没有下手,还好没有下手追你,哈哈哈哈!”

林初勾唇道:“他追你了?”

叶静突然噤了声,悻悻地咧了咧嘴。

她从前神志不清的时候,从来不觉得自己犯过错,现在过去了几个月,她才醒悟过来,自己曾经做过第三者,无论理由是多么动听。

“我现在特别害怕,我爸妈前段时间带我去相亲,其实也不算正式,对方是他们朋友的儿子,刚从国外回来,只是一起吃个饭,不过意思我懂。我怕以后结婚,会被老公发现我堕过胎。”

谈恋爱的时候可以轰轰烈烈,为对方做尽所有的蠢事,不在乎自己把身子给了谁,只要她爱他,他也爱她。

可叶静有时候也会后悔,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老婆曾怀过别人的孩子。

“薛权这人吧,条件挺好的,可他的‘女性朋友’也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玩玩的,假如认真,他又会有多介意我的过去。”叶静笑了笑,“所以吧,我现在懂了一个道理,后悔药肯定是没有的,但我们做出某个决定之前,一定要想明白了,读书的时候总有同学说趁着年轻多谈恋爱,以后有比较,可我觉得好感情一段就够了,直奔结婚去,我现在太后悔了,所以你一定要好,你跟那个沈仲询怎么样了?”

话题一下子就转了个大弯,林初原本还有些伤感,闻言后愣了愣,无奈一笑:“还不错。”她没法将两人的亲密关系说出口,听了叶静的一番成熟感悟,她又有些迷茫。

林初现在没有后悔将自己给了沈仲询,可这段感情的终点是不是婚姻,她又不能确定,而这段婚姻的路程有多长,她更是无从估计。

她保守的本性让她现在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原先的她喜欢沈仲询,没有目的没有考虑以后,也许争吵过后就能一拍两散,她没有为这段感情打地基筑围墙。现在她开始端正态度,她虽然立下了没有作用的“约法三章”,可她也开始巩固这片围墙,她想到了长久。

这份转变,全因她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沈仲询,林初也头一回发现,女人的心态真奇怪,她自认为可以潇洒,可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这让她有可能处于被动和危险的境地,她必须要扭转。

因此沈仲询找她探讨新工作的时候,林初谢绝了他的好意。

“我还是自己找吧!”

沈仲询说道:“你先考虑考虑,我给你安排两份工作,一份是民安的,一份是项目公司。城投下面的其他单位我不能插手,只有民安我能动,民安的待遇不比你现在差,只不过去了里面,很可能会再跟以往的人事扯上关系。”也就是说,谁谁谁见到林初以后,也许又能将新的八卦带回。

林初静静地听他说,沈仲询继续:“项目公司可能更好一点儿,它跟城投已经隔了一道墙,又是在褚钱,相差十万八千里,你也不用担心住处问题,可以回家住。当然,如果你喜欢民安,你也可以住在我家,我一直呆褚钱,房子反正空着。”

沈仲询的第二个提议极为诱人,项目公司有名有利,还能让林初每天回家。

林初思忖道:“项目公司最近有招聘吗?”

沈仲询摇摇头:“没有,我可以把你安插|进去。只不过你没有其他方面的工作经验,只能从最基本的文员做起。”

那就是要完全靠他的关系,林初犹豫不决。

现在她正纠结于自己的情感转变,当感情不能独立时,她必须要保证生活独立,假如两者都依附于沈仲询,林初就必须为自己的日后担忧了。

她突然脱口:“你会不会哪天把我甩了?”

沈仲询一愣:“什么?”又立刻道,“当然不会!”

林初笑了笑,仰起脖子道:“那万一我哪天把你甩了,这份工作也就不好继续下去了,我还是自己找吧!”

沈仲询沉了脸,突然有种想拧断她脖子的冲动,他将这股冲动化到了口舌之中,无奈两人身处车内,他不能太过分。

他们两人在黑黝黝的建筑外墙旁你侬我侬之时,南江城的另一头,新建筑拔地而起的褚钱区,有一对父母正在发愁。

林母看了一眼新小区,绿化尚在施工,幸好天气凉爽,没有漫天灰尘。“明年才交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住进去。”

林父扯了扯她:“好了,大晚上的非要来看一眼,赶紧回去吧!”

林母甩开他的手,“你当我整天盯着房子干什么,还不是为了刀刀,到时候刀刀嫁了人,她婆家要是看我们住在那种漏水的破房子里,位置还偏,不要看不起她哦!”她又叹了口气,“你说说这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刀刀和那个姓沈的分手,我答应你不去问,装作不知道,现在倒好,她连工作都没有了,我还是不能多问,怕她伤心。”

林父也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臭脾气,死要面子活受罪,她跟我说她不喜欢那人了,可是电话里的声音你去听听,难过的像什么,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我还能不知道她在装!”

林母瞥她一眼:“你身上掉下来的?你掉给我看看,你生一个出来!”

林父立刻笑着否认,两人慢慢往家里走去,林母左思右想,到家后终于做出决定:“向阳那孩子我看他是个老实的,他如果真的要刀刀去他那里工作,我也不管了,我们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现在要开始给刀刀找对象了,明天我就去找我小姐妹,你们谁也别阻止!”

一家之主的林母做出决定,二把手林父无权抗议。

林初丝毫不记得自己冲动之下对林父说的话,更不知道家中父母会再次为她张罗起终身大事,她现在继续忙于找工作当中。

期间领导找她谈话两次,问她是否接受转岗,林初在找工作时受挫,偶尔也会后悔,想拿回辞职信,可她做不到忘却。

他人的善行记在沙滩,海浪一冲就毁,他人的恶行刻在石上,冲不去抹不平,很多时候大家都想做一个胸襟广阔的人,念善忘恶,可毕竟只有少数人才做得到。

林初蹙眉道:“就像杨纯贝,她平时对我其实不错,会教我很多事情,还会带家乡特产给我吃,可她对我的十个好,抵不过她一个坏,我如果再看见她,一定远远绕道走。有多少人是活菩萨,反正我做不到。单位里的条件好福利好,我们办公室里的同事对我也好,可到底抵不过那十几天的闲话,还有领导看我的眼神,这件事情我可能要记一辈子,我心胸是不是太狭隘了?”

林初正在剪指甲,慢吞吞的磨平刚剪完的一只,沈仲询调制了一杯奶茶,端到茶几上,热气腾腾,浓香四溢。

“我尝试着自己做,你少喝外面买的,都是奶精。现在天气冷了,也别喝太多饮料,想喝奶茶我就给你做。”

林初抿了一小口,唇齿留香,她捂着杯子道:“怎么做的?我要学!”

沈仲询笑了笑,低声道:“我给你做就行了,你别学。”

他抓起林初的一只手,替她磨平下一个指甲,“你的心胸并不狭隘,这是人之常情。”

林初侧眼看着他,只见沈仲询专心致志的垂眸动作,大手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手指,平整的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麦色的胸口若隐若现。

沈仲询生得高大,坐在林初身边,就像压下了一座山,沙发也陷得更深,他的肩膀宽厚,肌肉有力,举手投足尽显沉稳,一展臂,能将林初圈得密不透风,护她在最安全的羽翼下。

林初撅嘴往他的唇上一嘬,正色道:“奖你的!”

沈仲询顿了顿,抬眸看向她,勾唇道:“还要!”说罢,他扔开指甲刀,将林初压进沙发,讨要他应得的奖赏。

这周他将住处搬回市区,褚钱的工作一结束他就立刻驱车赶来,通常都要天黑才到,林初有时候饿得打滚,自己先吃了饭,沈仲询便抓她来公寓,自己随意吃点泡饭了事。今天他又吃了一顿泡饭,胃里只填进了三分饱,还为讨好林初,特意冲制了他研究了好几天的奶茶,此刻他的肚子咕咕直叫,只能在林初的嘴中抢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