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小灰,她便又得意又满足,快乐得像要飞起来一样。那可爱的小模样,真是让人心都快融化了。

罗夫人最偏爱小女儿,见小林沁这般快活,当然高兴的很。林枫“微恙”在身,不上衙门,在家里歇着,他平时忙于公务,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当然要多陪陪妻子,这几天一直和罗夫人朝夕不离。罗夫人性子直率,一高兴话就多,对林枫夸奖过他们的宝贝小女儿,又夸起怀远王,“你说怀远王这是怎么想的,能给咱们小阿沁弄这么头小毛驴过来?自打有了这头小毛驴,阿沁天天都开开心心的,看见就喜欢人。”

林枫微笑,“怀远王是有心人。”

怀远王这明显的是没机会接近姐姐,便费尽心机讨好妹妹,对这样的准女婿,林枫还是很满意的。

罗夫人喜滋滋的点头,“嗯,我觉着也是,怀远王是有心人。昨儿个他还命人送了极品血燕过来,说是孝敬我,给我补身子的,这极品血燕倒不稀奇,心意却是难得的。”正说着话,青竹进来回禀,“谭太太来了。”罗夫人道:“快请。”一边让请谭慧,一边撵林枫,“有女客来,你在不方便,请回避一下。”

林枫不由的好笑,“这就要撵我走了?夫人,你撵我走,我没地方去,也出不得门,只好到书房和师爷们商量商量公事,这一商量可就不知道什么时辰才能回来了,你不要怪我。”罗夫人嗤之以鼻,“想的美!好容易歇几天,你不陪着我还得了?表姐走了,你便得回来,你若敢不回来…”她美目流盼,似笑非笑的盯着林枫,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若我不回来,夫人便怎样?”林枫笑问。

罗夫人笑吟吟,“你要是不回来,我便蹿掇小阿沁找你去,到时她左边站着大白,右边牵着小灰,大白冲你嘎嘎叫,小灰冲你嗯嗯嗯,小阿沁冲你瞪眼睛,我就不信你抵挡得了?”

林枫粲然,“哪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单单咱们小阿沁一人,足矣。”

说笑了几句,林枫告诉罗夫人,“表姐大概是为着康王的事来的,你让她别着急,桥到船头自然直。”罗夫人便记下来了,“成,我告诉她。”答应过后,罗夫人好奇问道:“哎,你说康王和越秀县主弄的这件丑事,到底要怎样收场啊?”林枫笑,“所以表姐才会来找你。表姐夫一定也在犯愁了。”罗夫人笑,“我明白了。”

林枫离开后不久,谭慧便来了,面带忧色。

罗夫人命侍女泡上明前龙井,哥窑白瓷茶杯外形极为精致,其胎轻薄,其釉温润,其彩艳丽,其型小巧,杯内心还印有小花草为饰,与杯中挺直俊秀、光滑匀齐的龙井茶叶相映,翩然可爱。罗夫人特地指给谭慧看,“看到杯里的小花草了么?阿沁格外中意这个,她虽不怎么喝茶,却喜欢看我们用这茶杯。”谭慧用心看了两眼,失笑,“可不是么?这小花草栩栩如生,好像在水里飘着一样,怪不得小孩子会喜欢。”

上好的明前龙井,冲泡之后茶汤清澈明亮,叶底嫩绿,香气清高持久,香馥若兰,谭慧也是爱茶之人,这会儿却是没有心情,便是这样的好茶也无心品饮,呷了两口便放下茶杯,冲罗夫人使了个眼色。

罗夫人会意,命侍女们全都出去了。

谭慧本是和罗夫人分宾主落座的,这时心中着急,便移到罗夫人身边坐下,和她窃窃私语,“表妹,珊姐儿的爹遇着难处了,再三求我,我和他到底夫妻一场,也不忍心看他作难,便厚颜来问问你。表妹你说,康王殿下是什么身份啊,他身涉案中,珊姐儿的爹也好,徐州同也好,桑通判也好,哪个敢去认真审他?可不审也不行啊,康王和越秀县主那件…那件丑事现在安定城里都传遍了,听说连外州外府也知道了呢,若是不审出个子丑寅卯来,也交待不过去不是?”

安定城中除林枫这位知州之外,还有一位从五品的州同,两位正六品的通判。现在州同徐攸、通判桑纪,还有谭慧的丈夫尚铭三人受命查案,每个人都是头如斗大。

罗夫人见谭慧面色焦灼,安抚的拍拍她,“放心,这件事没什么的。”谭慧大喜,“真的么表妹?是不是表妹未跟你说过什么?快,赶紧告诉我。”罗夫人笑了笑,先不提康王,却问起谭慧的一件家务事,“你家那风尘女子,现在如何了?”谭慧怔了怔,苦涩道:“还不是原来那样。珊姐儿的爹一再替她求情,她也安份不少,我也便得过且过了。”罗夫人大为不赞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你不趁着这机会让她离了你的眼,还等什么?”谭慧被她这么一提醒,倒也心动,“也好,我回家便和珊姐儿的爹说。”

不过,她最关心的不是家里那风尘女子,而是尚铭的前途,不过略想了想罗夫人的提议,便又问起康王的事,“审又不敢审,问又不敢问,偏偏怀远王殿下也在,还不敢一直耽搁下去,真是都快愁出病来了。”

罗夫人一笑,“表姐你想,这件事现在捂已经捂不住了,尽人皆知,康王声誉受损,越秀县主这辈子算完了,休想再太太平平做她的县主,不死也要出家,这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冯国胜不是抓住了一个侍女春瀛,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起春瀛对不对?表姐夫和徐州同、桑通判何不顺着他,就这么判了?这样的话,康王方面便没话说,安平郡王府也承情…”

“可还有怀远王呢!”谭慧忍不住出言提醒。

罗夫人哧的一笑,“怀远王不是说了么,既然康王醒了,神色如常,这件事他便不再管,交给康王自行处理。表姐,怀远王重信守诺是出了名的,他既说了不管,那便是真的不管,你让表姐夫不必顾忌他。”

虽然罗夫人语气异常笃定,谭慧还是有些不大敢相信

“怀远王真的不会管么?”她面色踌躇的问道。

“肯定不管。”罗夫人笑容满面。

谭慧还是很犹豫。

罗夫人不禁一笑,低声说道:“表姐你想,这皇子之间的争斗,可能不可能因为这么件丑事就尘埃落定啊?不能够吧?既不能够,怀远王何必苦苦相逼。再者说,这件事已经传开了,算是丑闻一件,康王那原本纯洁无睱的名声已经蒙上污点,怀远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谭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心定了,对罗夫人再三致谢,“多亏你一语点醒梦中人。表妹,我这便回家告诉珊姐儿的爹,让他不必再寝食不安。”

谭慧心中有事,不及多坐,便告辞走了。

“表姐也是心里存不住事。”罗夫人替谭慧叹息。

她和谭慧幼时同在晋江侯府长大,谭慧固然是寄人篱下,她也一直顶着克母的恶名,被继母、妹妹们所排挤,看似飞扬跋扈,其实日子艰难,难免和谭慧同病相怜。

徐州同、桑通判和尚通判经过多方取证,终于把安平郡王府的事查了个清清楚楚:康王奉圣命协办贪墨案,路过安定,暂居安平郡王府。越秀县主的侍女春瀛因县主偶尔责罚于她,心中怀恨,故意于某年某月某日安平郡王府宴客之时,将院中侍女悉数调离,又诱骗县主回房,用迷药将其迷晕;之后春瀛到园中搜寻陌生男子,见康王独自饮酒,人物风流,便以越秀县主有事相商为由将他骗至房中,也用迷药迷晕-----以上事实,侍女春瀛受刑不过,已全部招认。

康王是无辜的,越秀县主也是无辜的,坏人只有春瀛一个。

徐州同和桑、尚两位通判再三协商,才决定如此这般上报。报上去之后,惴惴不安,心中忐忑,七上八下,备受煎熬。

因为事关康王,这件风流案子一直被报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过之后,御笔朱批了一个“好”字,命令对安定州经办此事的官员予以嘉奖。

徐州同和桑、尚两位通判心总算放回到了肚子里,暗自庆幸不已。

参与了这么件棘手的案子,不仅能全身而退,还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嘉奖,确实太走运了。

林家,林开命人把案宗抄录了一遍,拿回家和父母、弟妹们同看,“…难为徐州同和两位通判了,大概是绞尽了脑汁,才写出来这些的吧。”林家人围在一起看了,都笑,“这瞎话说的简直太直白了,太胡说八道了,不容易,实在不容易。”

林沁机灵的跑过来,攀到林枫膝上坐好,和大家一起看那案宗。

大眼睛黑漆漆的,清澈明亮,璀璨如星,目光十分专注。

“好像你看得懂似的。”她的父母、哥哥姐姐,俱是肚中好笑。

林昙把案宗拿起来仔细又看了看,叹息道:“确实也是难为表姨夫他们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还是不大合心意。”

“为何?”林枫问。

“不够荒谬。”林昙把案宗放了回去,笑的狡黠。

单凭这件事当然不能动摇康王的根基,只能败坏下他的名声----当然名声也是很重要的-----这份判词写的越荒谬,越不可信,对康王就不利,越容易引起人无穷无尽的遐想。林昙觉得吧,案宗上的话还没有荒唐到家,令人备觉遗憾。

“阿昙真坏。”林枫和罗夫人忍俊不禁。

“真不厚道。”林开也笑着批评。

林寒是做弟弟的,又严谨守礼,便不会跟着父母、大哥打趣姐姐,林沁却不愿意了,在她父亲膝上坐下了小身子,大声替她姐姐鸣不平,“我姐姐才不坏!她可好了!”

“瞧瞧我们小阿沁,多会拍姐姐的马屁呀。”罗夫人眉花眼笑。

林沁跟她不依,“不是拍马屁,不是拍马屁!”转过头一本正经的告诉林昙,“我不是拍马屁,姐姐真的好。”林昙笑吟吟的逗她,“其实拍马屁也很好的呢,拍马屁是揶揄打趣的说法,好听点的说法便是夸赞、称颂、表扬、讴歌,小阿沁拍姐姐的马屁,说明喜欢姐姐啊。”

“原来如此。”林沁小大人般的点了点头。

“阿沁小小年纪,真会用词。”林昙笑着为妹妹叫好,“‘原来如此’这四个字,用的真是贴切之极。阿沁,姐姐现在便是在拍你马屁呀。”

林沁粉粉嫩嫩的小脸蛋上挂着一脸笑,开心的说道:“姐姐,我方才也是在拍你马屁呀。”

“噗…”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青竹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惊慌和愤怒的神色,“老爷,夫人,康王来了!他还带着,还带着…”气得说不下去了。

“还带着什么?”罗夫人性子急,霍的站起身,厉声喝问。

眼泪在青竹眼眶中打转,她又是生气又是着急的说道:“他还带着许多财帛,说是,说是…”往林昙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泪水夺眶而出,“说是给大小姐的聘礼!”

第027章

“王八蛋,他竟敢这样!”罗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林枫和林开也勃然变色。

便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女要结亲,也需事先探过口风,待女家吐口之后男家方会请媒人登门,更何况是康王他是皇子之尊,根本没有事先不和女家通气,便直接登门求亲的道理!他这么一提亲,谁会以为林家和康王府不是暗中早已商量好了呢?以后又有哪家人敢和林昙议亲事?

他这不叫求亲,叫逼婚!

林昙冷笑道:“我呸!他堂堂皇子,亲事有自己当家的道理么?普天下的人无论贤愚贵贱全都知道,不经朝廷册封,没人敢自称皇子妃,皇子成婚需陛下的旨意方可!他这么轻率便敢登林家的门,当然不是求娶康王妃来的,是想让康王府中多一名无足轻重的美人吧!”

“岂有此理!”林枫向来好涵养,这时也怒而拍案。

“我把他打出去!”林开顺手举起一个老红木凳子,便想要冲出去!

“大哥,我和你一起!”林寒这小冬烘毫不犹豫的赞成大哥,四处踅摸趁手的东西。

“打,打!”林沁学着父亲一起拍桌子。

罗夫人也和他们一样,摩拳擦掌,杀气腾腾。

林昙冷静的制止,“爹,娘,大哥,稍安勿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位皇子,有亲王的封号,正面和他闹翻,大可不必。你们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

“不,阿昙。”林开反对,“有爹和大哥在,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

林昙气愤过后,理智而镇定,“不,大哥,这回非由我出面不可。有些话,只有以我的身份能说,爹和大哥是男子,多有不便。”见林枫、林开还是不赞成自己,笑道:“爹,娘,大哥,这世道向来对女子很不公平,总是让女子谦卑、忍让、牺牲,可是做女子也有好处的,有时候也可以任性一下,嚣张一下。放心,我自有道理。”

她本就是惊才绝艳的女子,这时自信满满,胸有成竹,更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

林沁颠儿颠儿的跑到她面前,仰起小脸冲她笑了笑。

笑得如春花般灿烂。

虽是怒气满腔,林枫、罗夫人看到她的小动作,嘴角还是噙起了笑意。

阿沁总是很可乐的。

林沁冲姐姐笑完,殷勤的跑到她身后,伸出小手拍屁股,“拍马屁,拍马屁。”

“阿沁你…”大家都笑了。

林昙自幼的经历和寻常闺中女儿便不一样,心性要坚忍的多,可是她再坚强聪慧也是十六岁的姑娘家,被康王这般欺上门来,心里哪能不气呢?怒气填满她的胸膛,已是气的快要炸开了,表面上的镇静,不过是故作坚强。可是,林沁天真无邪的笑脸、稚气可笑的小动作,却让她备觉温暖,心平气和了许多。

她蹲下身子,柔声告诉妹妹,“阿沁,若是有人要激怒你,你不要上他的当,明白么?该隐忍时要隐忍,冷静、镇定,找到他的弱点,毫不留情,给他迎头痛击!”

林沁连连点着小脑袋。

“她能听懂才怪了。”林枫和林开眼神温柔。

林昙微笑,“阿沁跟着爹爹好不好?若是爹爹生气,阿沁便劝他要冷静,不要上了坏人的当。”林沁鹦鹉学舌般,“嗯,要冷静,不要上了坏人的当!”不光学的很像,还像表决心似的,纂起小拳头挥了挥。

圆鼓鼓的小脸蛋,天真无邪的表情,趣致之极。

林昙亲呢捏捏妹妹滑嫩娇嫩的小脸蛋,站起身,“爹,娘,大哥,咱们出去吧。无论康王如何嚣张,如何可恶,你们只拿官话套话来敷衍他,不要对他有任何不敬。我自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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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一袭吉利喜庆的大红色长袍,笑容可掬的站在林家客厅中央。

在他身后,是长长两排侍卫,人人手中托着金银财帛之物,耀人耳目。

看到林枫、罗夫人和林开一起走进来的时候,康王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欣悦之情,冲林枫拱起双手,“林大人,叼扰了,本王是特地来向令爱求亲的,这是聘礼,还请林大人笑纳。”冲身后侍卫喝道:“还不快向林大人请安!”侍卫很听话,整齐划一的单膝下跪,“给林大人请安!”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雄壮而有气势。

林开眼角抽了抽。

妈的,这是在向我们示威么?高元炜你个王八蛋,你给我等着!

林枫是抱着林沁出来的,他气得身子在颤抖,正要发作,林沁两只小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告诉他,“爹,姐姐说了,要冷静,不要上了坏人的当。”林枫感慨的拍拍小女儿,“乖,爹知道了。”林沁甜甜笑。

“多谢康王殿下厚爱。康王殿下人中之龙凤,小女却姿质浅陋,不堪侍执巾栉,故此,不敢高攀殿下。”林枫忍气,冠冕堂皇的说道。

林枫这话回绝的还是很委婉的,康王殿下你看,你太优秀了,我家闺女太普通,配不上你,这门亲事我们不答应。虽然拒绝,却是很客套的拒绝。

康王笑的无赖,“哪里哪里,林大人过谦了。林大人,不瞒你说,本王这求亲并非娶王妃,而是求娶侧妃。林大人你也知道,这娶妻娶贤,纳妾却是纳色,对不对?令爱天香国色,本王中意的很,林大人就不必谦虚了。”

“你这是要我女儿做妾么?”罗夫人大怒,拍案而起。

罗夫人越怒,康王笑的越是愉悦,“罗夫人,本王是陛下亲子,本朝亲王,便是侧妃也是有品级的,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动怒。”康王身后两名帮闲模样的侍从大声吹嘘,“我家殿下英俊潇洒,举世无双,多少名门闺秀想给他做侧妃尚且不可得,林大人,罗夫人,我家殿下能看上令爱,那是令爱的福气啊!”“对,几世修来的福气!”

林枫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就算是林沁劝他哄他也不行了,脸色铁青,“你未免欺人太甚!”

“本王哪里欺人太甚了?”康王一脸无辜,“林大人,我真是很爱慕令爱呢,令爱的颜色,为我生平所仅见…”

“是么?比沈明婳如何?”屏风后闪出一道轻盈秀丽的身影,俏生生站在林枫身边,语含嘲讽。

康王再次看到她,心头百感交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的侍从可是着急了,小声提醒,“殿下,殿下,不可提及沈大小姐!您和沈大小姐的婚事,旨意可是还没下呢,这万一要是沈家知道了,后果…”

“少废话。”康王沉下脸。

侍从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往下说。

林昙一笑,“沈明婳的祖母是郑家姑娘,冯贵妃和郑家是表亲,故此沈明婳也叫你一声表哥的,对不对?康王殿下,你和越秀县主的风流事,你对女色的喜爱,我少不了要写信告诉沈明婳,让她睁大眼睛,看看她的表哥到底是什么人。”

康王脸色滞了滞。

片刻之后他便笑起来,“何必写信告诉她这么麻烦呢?林姑娘,我带你回京城去,你亲自告诉她,岂不是更妙?”

竟然是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

林枫和林开俱是心中一凛。

沈相在朝中很有影响力,沈明婳更是康王一意要求娶的王妃,拿沈明婳来威胁他,竟毫无作用么?

林昙双眼微咪,慢悠悠的问道:“你果真要带我回京城?”

“那是自然。”康王诚挚的点头,“本王心悦于你,诚心求娶。”

林昙微晒,“康王殿下方才说了,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现在求的是侧妃,是妾不是妻,似乎用不到这个娶字,我说的可对?”

康王有些尴尬,吱吱唔唔,“那个,其实本王…其实本王真的是…诚心的…”

他气势汹汹的欺上门来,无端要林昙这官宦人家的女孩儿屈为偏侧,按理说应该是林昙气得语无伦次、神智不清,结果现在可倒好,反过来了,林昙依旧淡定,康王狼狈起来了。

林昙淡然一笑,不紧不慢的问道:“康王殿下,你说男子要娶妻娶贤,纳妾纳色,那你知不知道女子若要嫁人,会做何想?”

康王来了兴致,“请教林姑娘,会做何想?”

他还真是想知道林昙想要什么,以便日后可以投其所好,献媚逢迎,俘获芳心。

林昙迎上他的目光,眼眸宛若星辰,肤若桃花含笑,说出的言语却气势磅礴,利如钢刀,“女子想嫁的无非是英雄罢了,顶天立地、气壮山河、有勇气有担当的真英雄!我林昙今年一十六岁,尚未许人,等的便是位这样的真英雄!世上若真有这样的男子,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是年老还是年少,是英俊还是丑陋,我便愿意许下终身,追随于他,和他同甘共苦,同心同德,风雨同舟,和衷共济!若是狗熊一个,哪怕他是尊贵的王子,哪怕他生就一幅好皮囊,也是不屑一顾!宁可死,也不愿被这庸材玷污!”

康王直起腰身,大声道:“本王自然是英雄!”

不是也得是,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是狗熊。

“是么?”林昙扬眉,双眉细长而舒扬,如远山隐隐,如近水含烟,“康王殿下既自称英雄,想必不介意证明一下自己。安定城外有皇家围场,中有一只斑斓猛虎,身长体重,强悍凶猛,号称虎中之王。殿下人中龙凤,打死这只虎中之王,想必不在话下。”

“打虎?”康王愣了愣。

林昙不屑,“俗话说的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蹓蹓’,阁下既自称英雄,难道连只老虎也不敢打?连只老虎也打不死?若是这样,那就干干脆脆的承认,你和他是一样的吧。”伸手往旁边指了指。

林家一个家丁趴在地上,学着狗熊的笨样子、窝囊样子,学的还真像。

“嘻嘻,真好玩。”林沁拍起小手掌,笑靥如花。

她看看学狗熊的家丁,再瞅瞅一身红衣的康王,乐的不行,“狗熊,狗熊。”

康王本是来找事的,可是现在被林昙、林沁这姐妹俩公然嘲笑,就算明知林昙是在用激将法也忍不住了,大声道:“打虎便打虎!本王自幼练习骑射,弓马娴熟,射只老虎,不在话下!林姑娘,若本王打过虎,你便肯答应进我康王府了,是也不是?”

“怀远王殿下驾到-----”外面响起雄壮响亮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向屋门口看过去。

怀远王一身戎装,浓眉如剑,目如深潭,隽美面庞阴云密布,众多侍卫前呼后拥,如煞神下凡一般。

康王放眼望去,见怀远王所带侍卫甚多,亲信之人邓合、棠曦、秦舞阳等人全都在,不由的心花怒放,“高元燿果然是一介莽夫,本王这么一激,他便真的倾巢而出了!甚好,舅舅此刻想必已经开始动手了!”

此时此刻,康王真想仰天大笑。

“我明目张胆抬着聘礼到了林家,就是已经占了先机,高元燿势必不能和我争抢这门亲事,做出让世人贻笑的兄弟相争之举。他若和我争抢同一个女人,只会成为一件丑闻!事已至此,高元燿已注定得不到林昙,而怀远王一系辛辛苦苦搜集到的贪墨证据,也会被舅舅悉数拿到,就地焚毁!高元燿啊高元燿,你真是赔了夫了又折兵啊,你这么大张声势的来了,是来跟我抢美人的么,哈哈,只怕你越是想抢,越是抢不到!”他越想越兴奋。

“大哥,你怎么来了?”他含笑一揖,洒脱之极。

笑容之中有挑衅,有狂妄,更有无限的欢喜和得意。

第028章

怀远王面目间隐隐含着怒气,威势赫赫,咄咄逼人。

邓合秦舞阳等侍卫个个面彪悍骁勇,手按在腰刀柄上,蓄势待发,气焰万丈。

康王笑吟吟,成竹在胸,他的侍从却是目光警觉,严阵以待。

厅中的空气仿佛跟结了冰似的,异常凝重。

林枫很是担心,“怀远王莫要跟康王闹起来才好。”

他倒不是怕事,而是为林昙的名声着想。女孩儿家有两位皇子同时上门提亲以至于争相抢夺,大打出手,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这事真闹大了,最终受害的会是林昙,会是林家------没有哪个做父亲的喜欢自己的两个儿子争夺同一位姑娘,皇帝陛下当然也不例外。如果他知道怀远王和康王为了林昙刀兵相向,大概林昙也就离死不远了。

林开咬唇,“我去提醒他。”迈开脚步,想往怀远王的方向走。

林昙摇头,示意他亭下,“他若有心,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大哥,你稍安勿燥。”

她话说的虽然冷静,芙蓉秀脸上却泛起桃花般的颜色。

林沁大眼睛眨啊眨,看看怀远王,再看她的父母、哥哥姐姐,歪着小脑袋,面色深沉,也不知她在想什么重要了不起关系国计民生江山社稷的大事。

康王笑容可掬,就等着怀远王向他发难了。

他很清楚,怀远王跟他闹的越凶,就越吃亏,绝对没便宜可占。因为,兄弟相争虽不是好事,可他才是先向林昙求亲的人,怀远王只能算是心中不忿,跟过来捣乱的。林昙要么跟了他,要么就谁也跟不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怀远王得不到林昙,一定得不到,越闹越得不到。

双方对峙许久,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