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这玉儿,”她笑着抬手指着林琼玉,对着正站在她身旁的彩云就笑道,“平日里看着小大人似的,只怕是什么稀罕物件拿了来都能不当一回事的,这当会却为着这么点小事拈酸吃醋起来了。”

说罢,又调侃了一句:“玉儿,莫不成是晚上吃白切鸡的时候蘸多了醋不成?所以这当会说出来的话也带了酸意了?”

旁边的林承志这当会立时就补了一刀:“娘,晚间二姐哪里吃白切鸡来的?我明明只见她喝醋来着。”

林琼玉彻底无语了。

眼见得现下她真的不是亲生的了。

林太太和林承志将林琼玉涮了一顿之后,林太太是再没了做鞋的兴致,林承志也是再没了看书的兴趣,索性最后是叫了小丫鬟拿了果盒过来,围着桌子就开始嗑瓜子吃糕饼闲话家常了。

林琼玉也忙凑了过去。

上辈子她是个微胖界的人士。每每见着漂亮衣服的时候,她也曾经想着减肥来着,但饿的时候见着吃的又想着,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减个毛线的肥啊。所以兜兜转转下来,直到她穿越过来的那会儿,她依然是保持了158的身高,108的体重。

可是这当会吃怕什么?她还是个小丫头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再多也不会胖的。

于是林琼玉就欢乐的抓了一块桂花糖蒸栗子糕塞到了嘴巴里。

旁边早有小丫鬟拿了泡的俨俨的茶过来,就是为着他们娘三待会吃完之后消食的。

林琼玉吃了两块桂花栗子糕之后,听着屋外雪珠子敲着屋檐越发的急了,便问着林太太:“娘,见着这雪珠子下的,怕不是今晚就会下一场大雪了。李太太明日里还邀了你去她家赏梅呢,你去不去?”

林太太喝了一口茶,回道:“去啊。为甚不去?”

林琼玉就说道:“那你带着萱姐和弟弟过去罢。这么冷的天,我是懒待动的,我就不去了。”

“这孩子,越发的懒成精了。长天白日的,不去外面转一转,只管待在家里做什么?”

林承志此时咽了块玫瑰糕下去,腾出嘴的空隙来,忙忙的就说道:“我知道二姐镇日的待在家里做什么。和大姐一样,正忙着绣嫁妆呢。”

栗子糕是吃腻了,林琼玉转而抓了一把瓜子正在那里磕着。闻言她扔了一粒瓜子出去,正中林承志的眉心。

林承志装腔作势的哎哟了一声,林琼玉也不搭理他的,直接就是转过头来对着林太太说道:“哪里没有梅花呢?咱家花园里什么梅花没有?想看梅花我自己就跑花园里看去了,还路近。做什么非得巴巴儿的跑他们家看去了?这么冷的天,没的跑一趟手脚都冻僵了。那可太不上算了。”

“你哪里知晓,若只是论起梅花来,他们李家的梅花原也算不得什么稀罕。左右便是再是名贵的金钱绿萼,美人梅,黄香梅之类的咱家也是有的。只是一样,她李家那个宅子原是在郊外,依山而建的,她那个梅园里头,却是有一眼温泉。便是这寒冬腊月天里,那温泉还往上直冒着热气呢。可巧现下要下雪了,明日积了雪,去她家看积雪后的温泉水汽氤氲的,可不是好看的紧?”

她这话一说完,林琼玉还没答话呢,林承志就先在旁边撺掇开了。

“二姐,你明日就随我们一起去吧。不然这下雪的天,你一个人待家里也只是睡觉的事。仔细你日日的吃这么多,又睡的这样多,最后变成了一头猪。”

说罢,还鼓了鼻子,翘起了嘴巴,学着猪的样直哼哼。

林琼玉见着他这傻样,掌不住的就笑了。不过手中却也没闲着,又是一颗瓜子扔了过去,正中他额头,而后才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只吃过猪肉罢了,几时看到过猪来着?只怕真就是真见着了猪,还认成了一头老虎呢。”

不过话虽是如此说,她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阿棠打水进来的功夫儿,揭开了暖帘一角,林琼玉就眼尖的瞅到了屋外一片银白。

“玉姑娘,”阿棠将光可鉴人的黄铜水盆放到了洗脸架子上,笑着就对她说道,“昨日晚间我们睡着的功夫,不知道是下了怎样的一场大雪呢。你瞧这外面,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呢。就这,现下雪还跟撒盐似的往下飘呢。”

林琼玉一听,就有些后悔昨日晚间不该答应今日去李家赏梅的事了。

穿越过来九个年头了,日日的有丫鬟仆妇伺候着。初时她也觉得心中别扭的很,恨不能凡事都自己动手的好。可人原本就是有惰性的,谁不喜欢被人服侍着呢?再加上日日的瞧着林太太被人服侍的,所以后来她也慢慢的习惯了。自然,人也就变得越来越懒了。

林琼玉在心里自嘲了一声,这可真是做剥削阶级做上瘾了。看来自己果真是不知不觉中就被这个时代给同化了。

就在她心中尚且还在后悔着昨晚轻易答应的事的时候,阿棠已经是在问着:“玉姑娘,今日你想穿什么衣裳呢?”

林琼玉正站在洗脸架子旁低着头准备洗脸的,闻言也没抬头,只是说着:“你看着办罢。”

阿棠答应了一声,而后便果真自己给她挑拣衣裙去了。

等到林琼玉洗好了脸,阿棠已经是将她今日要穿的衣裙都打点好了。

“玉姑娘,你看,”阿棠捧着衣裙,一样一样的拿给她看,“今日下雪天,外面望去都是白的,可不能穿的太素。这件浅金桃红二色小袄,配着这件桃红缎子裙,外面再披上一件大红羽缎斗篷,颜色又亮,又不显得太耀眼,最适合这样的下雪天穿了。”

林琼玉就着她的手一看,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颜色又亮,又不显得太耀眼的。

于是她便点了点头:“好,就这几件。”

阿棠放下了手里捧着的衣服,叫小丫鬟将林琼玉的洗脸水端了出去,而后便服侍着林琼玉梳头发。

阿棠的年岁也不小了,前些日子林琼玉还听得林太太和彩云说阿棠年岁大了,要给她指个宅里的小厮成婚呢,让彩云留意下宅子里可是有合适的。

所以林太太新近又买了几个小丫鬟进来,暂且都交由彩云调理着,等调理的差不离了就分发到宅子里缺人的地方去。

阿棠的手灵巧的很,不过片刻的功夫就给林琼玉梳好了头发。

论起来,她现下不过只是个黄毛丫头而已,能梳多发杂的发髻?左右不是一边一个包子头的双丫髻,就是两边各绾了一束头发上去,弄个垂挂髻罢了。

今日阿棠给她梳的就是个垂挂髻,因是想着毕竟是要到人家去做客的,不好太素净,便给她在头上戴了一朵红宝石做成的珠花,簪了一支小巧的赤金玲珑簪。至于手腕上那更是不得了,直接就是左手腕上戴了一只白玉无瑕的羊脂玉手镯子,右手腕上戴了两根细一些的赤金的光面手镯子,和一串红玛瑙手串。

林琼玉就觉得,如果这当会她去天涯上开个贴,标题就是晒一晒现下你手上戴着的手镯值多少钱,那她一定稳坐第一把交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镯子为什么不带?难不成将它们整日的放在梳妆盒里不成?

林琼玉自认她不是个喜欢炫富的人,但她同样也不算是个喜欢藏富的人。

阿棠将林琼玉打扮好了之后,仔细的端详了一端详,便笑道:“我们玉姑娘果然是生的齐整呢。这般的一打扮,更是不得了。”

好话谁都喜欢听,林琼玉闻言,就有些得瑟的在镜子里照了照,而且还伸手摸了摸脸颊。

她心里喜滋滋的想着,这张脸往后可千万别长残了才是。

实在是长残的童星看多了,她未免就有些心有戚戚焉了。

她这边正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想着这些事,那边厢门帘忽然就被人掀开了。

“二姐,你还没打扮好呢?今儿个你又不是去见你未来的相公,做什么非得这么精雕细琢的打扮着?差不离就行了罢。”

这个小屁孩。

林琼玉一头黑线的转过了身来,正对上林承志斜靠在门框上抖腿的场景。

林琼玉就觉得,她这弟弟往后不定得变成个什么样的妖孽呢。

不过还好,林太太并没有如自己当初所料想的那般,对林承志满心厌烦,从而将他从□□成了一个郁郁寡欢,性格扭曲,长大后反人类饭社会的人。

林太太对他真真正正的做到了视如己出这四个字,所以这才有了今日这个活泼开朗的林承志。

“唉,二姐,”斜靠在门框上抖腿的林承志忽然站直了身子,腿也没抖了,伸手指着林琼玉就说道,“你看你身上的这件袄子,颜色和我身上的这件棉袍是一样的呢。”

林琼玉又是一头黑线了。

“废话。你我身上的衣裳哪件不是娘亲自挑选的?见着我们又是亲姐弟,有件把颜色一样的衣裳又怎么了?”

林承志嘿嘿一笑:“这不是二姐你生的这般花容月貌的,我怕我们穿着同样颜色的衣裳,怕到时我们站在一起,我生的这副好样貌就被你生生的给比下去了么。”

严格说来,林承志的相貌随了她亲娘周秀兰一些,面皮白净,很是俊秀,长大后不知道会俘获多少少女的芳心。

林琼玉面无表情的听完他这番油腔滑调的话,面无表情的就问着:“娘和大姐都准备好了?”

“早就是好了,正在花厅里等着吃早饭呢。这不,娘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让我过来催你呢。”

林琼玉听了,伸手拿了桌上放着的小手炉,便和林承志一起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林宅花厅里面,林太太正和林琼萱坐在那里,不时的就往外面张望着。

第39章 拜访李宅

林琼萱前些日子刚刚及笄,及笄礼在林太太的操持下也是办的很风光。

现下她穿着藕荷色的小袄,姜黄色的长裙,正俏生生的坐在林太太身旁。

她眉眼五官处随了安彩萍,细眉细眼,笑容温柔,很是清秀。

林承志拉了林琼玉上前,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大姐早。”

林琼玉随即也便跟着说了一声:“大姐早。”

想一开始那会,林琼玉这声姐是有些叫不出来的,可后来她想着,同在一个宅子里,早晚见面,总是不开口叫人是不行的。而且后来约莫是穿过来的年头有些久了,上辈子的事如前尘往事般,记得就有些不大真切了,恍惚之间就真的以为自己只是林琼玉,林琼萱的妹妹罢了,所以后来这声姐也就自然而然的叫了出来。

既然是第一声姐叫了出来,那往后再叫也就是没有人任何的心理障碍了。所以现下但凡两个人见面了,还不待林琼萱开口说什么呢,林琼玉就先一声姐叫了出来。

林琼萱听得他们姐弟俩的问候,面上浮现了一个清丽的笑容出来。

她对着他们姐弟二人点了点头,温温柔柔的也开口打着招呼:“二妹五弟早。”

这些年来,许是林琼萱的年岁慢慢长大了的缘故,也许是因着彩霞时时在旁边提点的缘故,当初那个见着外人就神情不安,总是往她娘身后躲的小女孩已经是长成了现下这个进退有礼,不再畏惧生人的少女。

林太太见着林琼玉,就笑着骂道:“偏你做事最是慢条斯理的,一大家子的人都在这等着你吃早饭呢。现下还不赶紧的过来吃饭?待会儿吃完了饭我们就要出发的。”

林琼玉闻言,赶忙的就在拉开了椅子坐到了桌旁。林承志随即也便坐到了她身旁。

旁边立时便有丫鬟盛好了碧梗米粥端了过来。林琼玉便伸手拿起了面前放在白瓷筷托上搁着的象牙筷,开始低头专注的喝起粥来。

在吃饭睡觉上面,林太太坚决的执行了古人所倡导的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一时虽然他们娘儿四个坐在这里喝着粥,屋子里伺候着的丫鬟仆妇也是有个七八个,但竟然是半点咳嗽声都没有的,甚或是碗筷相碰的声音都听不到。

等到粥喝完了,丫鬟上前来收拾了碗筷下去。

因着他们刚吃完早饭的,也不好立时就启程去李家的。所以他们娘儿四个便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家常。

林太太就对着林琼萱说道:“萱儿,前些次日我让你给你送去的那些缎子你可是都绣好了?”

自打林琼萱及笄之后,林太太早就是和她兄长家去了一封书信,商议着何时让赵志成和林琼萱成亲的事。她兄长也很快的就有书信回过来,说是眼见得现下赵志成刚刚中了举,三年后就要进京殿试的,而且左右现下林琼萱也不过才刚刚及笄的,莫若等到赵志成考完了殿试之后再成亲,也省得少年人一成亲,留恋温柔乡,就把读书上进的事给忘了。

林太太对此也表示了同意。而后她便将她兄长的话对林琼萱说了一遍,为免她心中有什么不痛快的,所以便又让人从库房里几匹绸缎来给了林琼萱,让她闲着的时候绣些嫁妆。

现下林琼萱听得林太太这么一问,微微的欠了欠身子,便含笑答道:“大娘给我的那些缎子多着呢,哪里能这么快的就都绣完了。”

林太太点了点头:“等那些缎子用完了你就对我说,我再让人采购一批去。我们林家的女儿,出嫁的时候定然是不能寒酸的,不然白白的就叫人笑话了。”

左右库房里的绫罗绸缎多着呢,放在那也是白放了。

林琼萱笑着回答了一声是。

林太太这时便又转过头来对着林琼玉说道:“你看你萱姐,也不过就比你大了五岁的年纪,女红针黹,哪样不是精通的了?便是手再灵巧的绣娘都比不上她的。你再看看你,虽说是样样都会一些儿罢,可到底是一样都不精通。没的绣出来一对五彩鸳鸯,一打眼看上去却像是一对杂毛野鸭子。你萱姐现下嫁妆都是绣了好几箱子在那里的了,你呢,绣的嫁妆在哪里?可是有一些儿?莫不成到最后还要娘来帮你绣嫁妆不成?”

林承志在旁边掩着嘴偷笑。

林琼玉先是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之后,而后方才对着林太太说道:“娘,这事能不能不提?”

林太太就道:“为什么不提?我晓得你不大乐意娘给你结的这门亲事。可是玉儿,娘不还是为着你着想?你别看咱们家现下吃的穿的都是顶好的,用的玩的也都不差,可是说了出去毕竟是个商人,士农工商,说到底不过就是个下九流罢了,来日能有个什么前途?那钱家,家境是差了些,但人家说了出去毕竟是当官的,前途大着呢。别的不说,见着人家前两年就进了京的。虽说现如今也只是京城衙门里的一个主簿罢了,但来日就不会往上升的?你未来的夫婿,生在那样一个的世家里,耳濡目染的也都是孔孟之道,往来结交的也多是官宦子弟,还愁来日不能弄个官来做做的?到那时你方才会说,娘现如今一片苦心的为你筹划的不错呢。”

林琼玉由不得的就伸手扶了扶额头。

该怎么跟林太太说呢?说管他什么狗屁的当官不当官的,手中有钱才是王道?还是说老娘实在是看不上钱少康那个尿性?

她觉得无论是怎么说那都是改变不了林太太心中认定的那个,当官的才是有出息的这个观念。

而城门失火,也殃及池鱼了。林太太望了还在掩口偷笑的林承志一眼,说道:“你倒还好意思在这笑呢。想你外祖父好歹也是个秀才出身,现见着你表兄,大姐夫又是中了举的,只等着三年后中了殿试之后就能出仕做官的,你却是在这里做什么?别的不说,连本孟子都还背不下来的。改明儿我就请个西席先生来,先给他准备一根粗粗的竹棍子,告诉他,若是你不听话了,或是读书不上进了,也不用给你讲什么道理的,直接就是上竹棍子抽手掌心也好,抽小腿也好,还是抽屁股也好,可劲儿的抽,不用手软。”

林承志一听,倾身过去拉了林太太的一只衣袖子,讨好的就笑道:“都说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的,若是赶明儿你请的西席先生真的用竹棍子抽我了,娘你就不心疼的?可得要替我向先生好好的求求情才是。”

林太太原本是绷着一张脸的,可这会被林承志这么一说,掌不住的就笑了。

她伸出食指狠狠的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着道:“求什么情?先生打你了,我只会在旁边拍掌说好的份,没的还替你求情呢。若是让先生再打得你重些,让你好好的长些记性,这个我倒是快要开口求的。”

林承志闻言,由不得的就转头向着林琼玉哀嚎了一声:“二姐,我其实不是娘亲生的吧?我一定是她捡来的。不然怎么的就撺掇着先生要狠狠的打我呢。”

林琼玉一听他说起这个,生怕林太太想到其他方面去了,忙忙的就岔开了话题,问着林太太:“娘,这都多早晚的功夫了,我们还去不去李家了?”

原本林太太听了林承志的话是有些开始晃神了,可好在林琼玉及时的就开了口,于是她怔了一怔之后,随后就道:“怎么不去?彩衣,你去跟外面的小厮说一声,让他们把马车准备好。”

彩衣答应着去了,片刻之后就回来禀报,说是马车早就备好了的,正在大门口候着呢,请太太姑娘公子上车。

林太太闻言,起身带了林琼玉他们就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一溜三辆马车正在那等候着,赶车的小厮见着了林太太,齐齐的弯身叫了一声太太。

林太太点了点头,而后领着林承志坐了一辆马车,随后林琼萱和林琼玉坐了一辆,落后各人又带了一个贴身丫鬟或者仆妇的,一共四个人,又是坐了一辆马车。

一行三辆马车,在渐次小下来的风雪中向着李宅驶去。

如林太太昨晚所说,李宅是在郊外,依山而建。别的不说,单是这座山,景致也是宜人的很。

山上的树木多是青松之类,现下虽已是隆冬,但松树青翠依旧。因着昨日晚间又下了一场雪的缘故,现下松树上又是积了一层雪。

打远处一看,上层是皑皑白雪,但下面却又露出来些许松树原有的青翠之色,白白绿绿,更兼着偶尔风过,吹起一阵细雪,如白雾般散入各处,如此景致,端的是赏心悦目。

林琼玉是没有林琼萱那么斯文讲礼,只是端坐在马车里不动的,她直接的就是伸手撩开了马车旁侧上挂着的帘子,转身笑着说道:“大姐,快来看,外面的那座山好看不好看?”

说罢,又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雪后独有的清新空气霎时沁入心脾。

林琼萱在林琼玉的身后探头一看,随即也便笑道:“好看。”

林琼玉原本是想直接将手中的帘子挂到旁侧的小银钩上,好好的吹一吹外面那凛冽的雪后冷空气,但偏头望了一眼身形单薄的林琼萱,到底还是将手中的帘子又放了下来。

林太太总是惦记着林琼玉昨日晚间说怕冷的事,所以马车里早早的就是叫人铺上了厚厚的坐垫子,又放了一个黄铜火盆,里面的银丝炭现下正烧得旺旺的呢。因着这,屋外虽说是寒风正刮着,但马车里面却是暖和的很。

但林琼玉这个人是属狗鼻子的,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拢着一盆炭火,她鼻尖总是能闻到木炭烧过后的味道。

这味道让她觉得很是不舒服,但她望了一眼身旁端坐着的林琼萱,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没去拉开帘子的冲动。

好在李宅很快的就到了。

阿棠和小荷过来掀开了帘子,分别扶着林琼玉和林琼萱下了马车。

而那边厢,早有李宅的下人飞也似的跑了进去禀报着李太太,说是林太太和她家的哥儿姐儿来了。

李太太领着一众丫鬟仆妇亲自的出来迎接了。

她生就一张方圆脸,杏眼平眉,端庄的青衣范,论起来也算是一个美人,就是面相有些显老罢了。

现下她穿着一件烟霞色松竹梅暗纹的对襟袄,浅蓝色的素面缎子长裙,自打见到林太太的那一刻起,面上就带着得体的笑容。

“林太太,这一路过来可冷?原是想着请你们今日过来赏梅的,不想不巧的很,昨日晚间却是下了一场雪。先前我还在想着,不然遣了个人去你府上,请你过两日等雪化了再来赏梅的,不想刚刚我就听丫鬟说你们来了,可把我给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林太太一听,便笑道:“要我说,这场雪下的不是不巧,而是顶巧的。下雪天赏梅可不是最好的?梅花或红或绿,映着白雪,再有暗香袭人,哪里讨这样好的景致去。”

李太太笑了一笑,又开口招呼着林琼玉他们。

“这是萱姐儿?几时不见,萱姐儿出落的越发动人了。这是玉姐儿罢?林太太,你瞧瞧,你这玉姐儿生下来的时候就是那般齐整的一个孩子,现在更是不得了了,怨不得的你这般疼她。这位一定是志哥儿了,竟是长的这般的高了?来,来,快随我到我屋子里来,我那里拢了一个大火盆呢。”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是把所有人都给照顾到了。林琼玉一时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把这李太太给想差了。

原本按照钱太太的说法,说是这李太太自诩她祖父是个翰林出身的,性子就有些孤傲,很是瞧不上其他人,那时林琼玉想当然的就以为这李太太定然是个冷性子,只怕是见着人都不会用正眼瞧的,更不说是这般和颜悦色的说话了。

可现下看来,这李太太还是蛮会长袖善舞的嘛。

长袖善舞的李太太现下正在和林太太走在前面,林琼玉他们跟在后面,但李太太也不冷落他们的,时不时的就回来和他们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