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实在是不晓得和林老爷说些什么,说让他从此都改了?若是林老爷肯听她的话,又何至于今日到现下这副模样?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事要交代我的?虽说他这看着样儿确实是快要不行了,可自己说了这般的说出来,没的倒像是巴望着他赶紧死似的。

所以即便是她心中再伤心的,可这当会也只能坐在旁边,拿手帕子擦着眼中的泪水,却硬是一句话都不说的。

林老爷原本也没指望她说什么。他之所以偶尔对着林太太蹦出来那几句温情的话来,并非他是对林太太还有情,或者是念着她这些年来持家辛苦,心里感激。他无非只是逢场作戏惯了,见着女人就会说上几句温情的话来,好教对方以为他心中时时刻刻都有她,而后不论他如何,都会死心塌地的对他。

很不幸,林太太就是这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林老爷煽情的话说完,就开始说正事了。

他用眼神示意林太太将放在桌子上的两张纸拿了起来,而后便说道:“李老掌柜走了,铺子里的那个钱三我瞧着还是个做事稳重的人,往后你可以让他做掌柜的。至于其他的伙计,该留,还是该走,我都是写在了那上面了,你回去自己看下,然后照着办吧。还有这些年来,哪些商铺,哪些人欠了咱们家的银子,我也都是一笔笔详细的写在第二张纸上了。他们当时打的欠条我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盒子里了,待会你将这些拿去,往后让人一家家的往他们讨要银子去。”

铺子里的事情交代完了,接下来就该交代宅子里的家事了。

林老爷却是停顿了下,而后方才笑道:“你当家,我放心,我也是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你的那两个孩子,我暗地里观察过了,都是好孩子,你教育的很好。玉儿虽说是做了个望门寡,但依着咱们的家事,想给她找个丈夫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看着办吧,是将她嫁出去也好,或者就是干脆招一个女婿也好,由得你。志儿那孩子,咱们的家业他可以传承。至于说祖儿,我瞧着他也不像是个什么有成就的,往后你是让他留在宅子里混吃混喝一辈子也好,还是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分家裂户出去单过,那也由得你。只是芳儿,”

说到这里,林老爷原本躺着的身子微微的仰起来了一些。

“芳儿这孩子,这些年我太骄纵她了,养就了她这样一副骄纵跋扈的脾气。但无论如何,还望太太看在我的面子上,往后不要委屈了她。她的嫁妆,我已是给她准备好了,到时你给她拣一个还过得去的人家,嫁了过去便是。”

而后他又忽然的叹息了一声,身子重又躺了回去:“也罢了,各人原有各人的命,往后的造化就由得她自己了,我也管不得这许多。”

林太太听着林老爷交代了这许多,现下又见着他阖上了双眼,大有我没什么话说的了,你可以走了的意思,一时由不得悲从中来。

“老爷,”林太太控制不住自己,最终终于是问了出来,“都到了这会了,难道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而后才听得林老爷的声音徐徐的响起。

“我父亲没有看走眼,这些年,你将林家打理的很好,也教育出了可以传承林家的子孙后代来,我想我父亲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是会谢谢你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的睁开了双眼,看向了林太太。

那一双往昔无论见着哪个女人都是带了笑意,满目深情的眼睛这当会却是一些儿笑意都没有,看起来严肃正经的厉害。

“若是有来生,你最好是不要遇到我。找个正正经经的少年儿郎,不辜负你的好韶光,安安稳稳的过完你的一辈子吧。”

说罢,他重又阖上了双眼,摆了摆手,说着:“你走罢。”

林太太这当会都已经是哭成了个泪人了。

她原以为他会对她说些什么,不想他说的却是,如果有来生,你最好不要遇到我。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还教她有什么好哭的呢。

可林太太还是哭了,而且还是不顾颜面的一路哭回了自己的上房去。

是夜三更时分,芸香那边遣了小丫鬟来报,说是老爷没了。

阖宅里的人登时都沸腾了起来,也都六神无主了起来。

但林太太此时不晓得为什么,反而是很平静。

林琼玉和林承志都在旁边守着她,生怕她伤心太过,一时支撑不住。

但林太太却是有条不紊的开始指挥着下人要做些什么。

林老爷在临死的时候就已经是将自己给收拾得光鲜亮丽了,所以装裹这事就已经是省过了。林太太直接就是吩咐着几个小厮拆了副门板下来,将林老爷抬到大厅里放着。而后又分派着哪个小厮去买棺材板,哪个小厮去买白麻布,叫了裁缝来,急急的赶造着麻衣孝服,全宅子里悬挂白带帐幔,至于谁管账,谁管厨,谁陪客,谁管理库房,林太太一时都是分派的好好儿的。

当下宅子里的人全都分头做事去了。

等到聚集在屋子里的下人全都领了各自的指令散了,林太太这才疲惫的往椅子靠上一靠。

林琼玉赶忙的就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娘,你喝杯茶罢。”

林太太是自打昨晚三更开始,到现下都已经是大中午的了,粒米滴水都没有进。

眼见得她现下终于是将所有的事都给处理完了,林琼玉赶忙的就转头吩咐着彩云,让小厨房里不拘做些汤汤水水的送了过来。

彩云答应着转身去了,过得一会儿的功夫就拿着食盒回来了。

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鸡丝粥,并着几碟子小菜和一碟子酒酿饼。

彩云说小厨房里现下着急忙慌的也立时做不出些什么来,盒子里的这些,是小厨房里预备的今日的早饭,但来问了几次,太太都说是不吃的,所以她们便一直将这些温在了锅里,现下还是热得呢。

林琼玉已经是顾不得面前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时候的粥了,她直接就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鸡丝粥送到了林太太的嘴边。

“娘,你倒是吃一些儿啊。不吃东西哪里有力气?”

彩云也在一旁劝说着:“是啊,太太,您还是将就着吃些吧。接下来这几日还有得您忙的呢,不吃哪里成?”

林太太这当会不复刚刚给下人们下达指令时的清明和冷静,她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呆滞了。

旁边林琼玉、林承志并着彩云看着她这样,一时都觉得心里涩涩的难受。

林承志瞧着林太太的这副模样,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娘,”他忽然哑声的开了口,“爹爹死了,还有儿子我在呢。您放心,有我在,我往后一定能撑起这个家来的。”

林太太的目光转动了一下。

她转头看着林承志,嘴角艰难的扯了丝笑容出来:“好孩子,我晓得你孝顺。”

末了目光又转向了林琼玉:“你也是好孩子。娘晓得你们都孝顺。”

林琼玉哄着她:“娘,你既然晓得我和弟弟都孝顺,那您就喝完了这碗粥吧。爹爹是去了,但咱们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的活下去是不是?旁的不说,我和弟弟还都小呢,往后还得靠着您来指导我们呢。”

她一说这话,林太太瞬间就落了泪了。

林老爷在的时候,甭管他是几日几月,还是几年不归家的,可在她心里,只要是林老爷还活着,那林家的顶梁柱子就在。可是现下,这个顶梁柱子就这么突兀的倒了,留下来的一双儿女,最大的也只有十三岁。

林太太一来固然是因着林老爷的忽然离世觉得很悲伤,二来自然也是有着前路未知的恐慌。

但好在,她还有一双儿女在,且都是极孝顺,也都是明白她的心思的。

于是林太太当下就一边落泪,一边又勉力的笑着:“好,好,娘吃。”

一碗鸡丝粥吃在口中几乎是什么味都没有尝出来的,不过是一勺一勺的舀到了嘴巴里,然后嚼也不嚼的,直接就是咽了下去。

见她一碗鸡丝粥吃了下去,林琼玉他们俱各是放了心。

当下彩云她们也是忙去了,林太太是指派着彩云管库房,彩衣管厨房的。

至于林琼玉和林承志,当下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林太太。

至下午,先前派遣出去的小厮都回来禀报,一应事情都是准备好了。

于是林宅里开始张挂白帘帐幔,一时里满宅子里皆是白茫茫一片。林承志他们自然也是披麻戴孝,守在林老爷旁边。

其后热腾腾的忙了好几日,三日后林老爷的尸身入殓,再过得七日之后,便出殡入土了。

这般乱乱的十几日过去,林宅里终于是冷清了下来。

林太太原是打算将林老爷的牌位放在自己上房里的正厅里,念着毕竟是夫妻一场,就算这些年来不能早晚相见,可现下他死了,好歹也能和他的牌位早晚相见也是好的。

只是后来在林琼玉的各种劝说下,林太太最终还是将林老爷的牌位放到了他的外书房如意苑里。不过早晚还是遣了小厮前去上香打扫,日日祭奠着新鲜瓜果。

林琼玉想的很简单,林老爷是个标准的渣男。他已经是祸害了林太太的一辈子了,没的死了倒还将牌位放在林太太的屋子里,林太太早晚见到了,岂不是会因着睹物思人而伤心?现下将他的牌位放到了外书房去,长时间不见了,林太太自然就是不会伤心的了。

对于这个爹,林琼玉是没什么感情的,所以林老爷死了,于她而言,不过就是披麻戴孝了几日罢了。其他的,眼泪水她都是没有流一滴。

林承志自然也是如此。所以林老爷死了,对他们两个而言,生活并没有改变些什么,不过还是如以往一般,该干吗干吗。

可林太太就不同了,最近她忙得简直就是脚打后脑勺了。

依着林老爷留下来的那两张纸和一打欠条,她先是将绸缎铺子里的一干伙计是该升的升,该撵的撵,又是吩咐了下去,说是往后每月铺子里的账目都要送了来给她过目的。而后便是让彩云的丈夫柱子带着小厮,拿着那一打欠条,逐个的挨门收帐去了。

只是都说借钱的时候是孙子,还钱的时候是大爷,这话是一些儿也不假,饶是有欠条在手,可柱子这一溜收下来,还钱的还不到五家。

林太太是个脸皮薄的人,且又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的,一时就觉得,说不定人家真是有什么难处,还不出钱来呢。也罢,索性便再等等,等着人家自己上门来还钱罢。

可林琼玉却是不干了。

她近来瞧着林太太为着这些破事很是消瘦了不少,有心想帮着林太太出些力。

于是她就对着林太太说道:“娘,你休纵容了这些人。你看这些人,哪一个在济南府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还能是真个没钱还账的?不过就是打量着爹爹走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拿他们没法子就是了。你信着我,让柱子再去跑一趟——也不要做小伏低的求着他们还账了,是他们欠了我们的银子,我们是债主,哪里还有债主对着欠债的做小伏低的了?你让柱子哥态度强硬一点,直接说,你们这三日内要是不还债的,我就直接一纸诉状告到衙门里去。左右我们有欠条在手的,还怕得什么?就是告到皇帝老儿那里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这个官司也一准儿是我们赢。我还就不信了,这些人竟是连脸面都不要的,为着这么些银子真的去吃一场官司不成。”

林太太还有些迟疑:“这样不好罢?这样做,岂非就是和他们撕破了脸?那以往的交情是一些儿都没有了。”

林琼玉都被林太太的这两句话给气笑了。

“娘啊,他们这般左赖右赖的就是不还银子的时候,怎么就是没想到会和我们撕破了脸,会和我们的交情没有了呢?依着我说啊,这样的人便是和他们撕破了脸,往后没有交情了也是好的。”

林太太原本还是在犹豫着,可后来一想到现下林老爷走了,宅子里的银钱收入就只能指着那个绸缎铺子,其他的就是只有出的,没有进的,这些人家欠来的银子不收回来可怎么办呢?往后他们娘儿几个总归还是要过日子的。

林太太心一狠,便让彩云叫来了柱子,将林琼玉说的那番话说给了他听。

柱子答应着又重新又跑了一圈,而果然如林琼玉先前所料,这次各家还银子还的都很爽快。

他们倒是不惧怕吃官司的,只是因着欠别人的银子而吃官司,传了出去总归是会被人笑。

他们毕竟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丢不起这人。

而林太太一见着欠的银子都收了回来,当即就喜笑眉开的表扬了林琼玉几句。

林琼玉也立即顺杆爬了:“娘,就只有这些口头上的表扬?能不能中午让厨房给我做道酒酿鸭子的?我馋这个了。”

林太太一叠声的说着:“好,好,我让厨房去给你做。你还想吃什么?一并说了出来,我好让厨房去做。”

林琼玉便在旁边又摇头晃脑的说了几道菜名出来。

哼,讨债这事,原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关键就是要看最后谁最不要脸了。

而在随后的日子里,林太太也逐渐的发现了,她这个女儿,不单单是指使人讨债的时候厉害,看起账目来那也端得是厉害的很。

原先她是跟铺子里的人说过了,往后每月的账目都要送了来让她过目的。但林太太虽说是个秀才家的女儿出身,什么字都是认识的,但在账目这事上,她却是不大擅长。

而前面铺子里的那些伙计,虽说是经过林老爷生前千挑万选剩下的,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包藏祸心,与着做账目的账房先生合伙儿,打量林太太他们孤儿寡母的,账目肯定都是不认识的了,于是便在进出的账目上做了手脚,私下里昧了些银子大家分赃。

只是账本送了过来,林太太面对着那一大本密密麻麻记载的账目就是觉得有些头痛,并不晓得从何处下手。

林琼玉这些日子都在林太太身旁,当下她见着林太太皱着眉头翻着那些账本,末了又是叹气,又是焦躁的,不由的就说道:“娘,你将这些账本给我看看。”

林太太觉得自己都看不懂的账本,林琼玉哪里还会看得懂了?可到底拗不过她,还是将账本递了过去。

哪晓得这林琼玉一接着账本,一页页的翻了过去,不一会的功夫就找出了几处纰漏来。

“娘,这些银子数目对不上。前面铺子里定然是有人借着这进出货项的时候私自昧了银子了。”

她上辈子读书的时候学的是会计。原本是想着穿到这里了,就她学的这玩意在这里肯定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毕竟也用不着她出去做生意或者是做账房先生管家的呀,可哪里晓得,现下她的这个老本行竟然是给用上了。

林琼玉一时就摩拳擦掌的想着,看来老娘那些年学的东西总算是没有白学。

第52章 掌管家事

林琼玉所说的那几处账本上的纰漏,林太太原是不大信的。 不过后来她遣了柱子暗地起去查访的时候,结果发现竟然真的是如林琼玉所说的那样。

林太太看着林琼玉的目光一时就像在看个神童。

她也没有问林琼玉是怎么看得懂这些的,毕竟在父母的眼中,自己的子女都是最聪明的,什么事都有可能。

她当即倒是做了个决定,既然林琼玉看账本都可以称得上是明察秋毫了,那往后就让她管着家和铺子里的所有进出银钱。

林琼玉立时就傻眼了。

她不过是心疼林太太,想着要帮着她出把力而已,但把管家,管铺子的这事全都交给她,那她得有多累。

她可是没兴趣做第二个贾探春或者是薛宝钗。其实她更想做林黛玉,平日里不缺银钱用,凡事不上心,顶多偶尔闲来无聊的时候算一算进出的账项,以示她其实也是懂这些的而已。

但林太太的话都已经是放了出来的了,又兼着林琼玉也确然是心疼着林太太,便也答应了这事。

毕竟现下除却她和林承志,进出银钱这种紧密的事,林太太还能倚靠着谁?说不得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了。

于是一时林琼玉除却先前流传在外的明白事理,温柔娴静的名声之外,又多了一个最是会持家的名声。

只说自打林老爷离世了之后,芸香对着林太太真的称得上是恭顺不已。

日日早间来请安不说,更是没事的就在林太太这里,便是不会做的事也强着要做,拿不动的东西也是强着要拿。她对着林太太那殷勤的劲儿,便是连挂在廊下的绿头鹦鹉都看得出来。

林太太对此却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她虽然几次三番的对着芸香说了不必如此,芸香口中也答应了,但一转眼却还是如此。

于是林太太就开始考虑起芸香的归宿来了。

倒不是她嫌养着芸香费银子,就算他们林家现下日子开销不比以往,但好歹也是能从容过日子的。

实在是芸香的这股子殷勤劲让她不舒服。而且她自私的想着,现下这宅子里她最大,做什么非要放一个没事就让自己不自在的人在宅子里呢?

所以一日,芸香照例的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她吩咐着彩云上了茶,而后便开始对着她说这事。

“老爷现下已是去了,我是他的妻子,现下也是这么大的年纪了,为他守节那是应当的。只是你现下才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少女嫩妇,一朵花刚开放的时候,难不成是要跟着我一起为老爷守节的?自然,你若是肯随着我一起为老爷守节的,我定然也是欢迎的。但你若是真的不愿意,我也是不强求你,这便会请了个媒人来,替你寻摸一个忠厚的人家,陪送你一份嫁妆,将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这事,你自己好好的考虑清楚。”

林太太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说完了,一时也不着急,只是端着茶杯,慢慢的喝着茶水,等着芸香的答复。

依着她的猜想,这芸香对林老爷还能是有什么真感情不成?至于说贞节这两个字,那也是轮不到她了。林太太就不信,她还能真的放着这么青春年华的岁数,随着她为林老爷守寡的。

果然,她这番话一说完,那边厢芸香已经是直接离座走了过来,跪在林太太的面前朔州:“太太是芸香的主子,太太说什么,芸香自然是照做的。”

林太太拿着茶杯的手一顿,面上浮现了几许笑意出来。

这个芸香倒是爽滑的很,也不说自己是愿留还是嫁的,只是将这问题又抛回来了给她。

那自己若是让她嫁,他日说了出去,岂非不是说老爷刚走,我就容不得他的妾,将她赶了出去不曾。

这样的坏名声她可是不愿意担着。

于是她便装着糊涂的说着:“我竟是听不明白你的话了。你这到底是愿意留呢,还是愿意嫁呢?你让我做主,可若是我做的主不合你的意,到时你可别怨我才是。”

芸香挣红了一张脸。

她自然是不想为林老爷守什么贞节的。想她现下才二十六岁的年纪,这一辈子还长着呢,没的夜夜孤枕寒衾的,没个人疼惜。可想她就那么直白的说出来她不想为林老爷守着贞节,愿意改嫁他人的,她却也是不好意思拉下那个脸面来。

原本是想着,林太太既然是亲口的问出了这事来,那她定然是愿意自己改嫁他人的,所以她这才又将这个问题又抛了回去给林太太解决,可谁料想这个林太太竟是只老狐狸,装傻充愣的硬是说不明白她的意思。

芸香也怕着林太太若是真的说让她一辈子留在林宅里,到时她这林太太做主的话都已经是放了出去了,还让她怎么反悔?

说不得,只好拉下这张脸面不要了。

于是她便通红了一张脸,趴了下去磕了个头,闭着双眼便说道:“芸香想改嫁,还望太太成全。”

早这么说不就省得来刚刚这么一出了?

林太太满意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案上,笑道:“如此我这便请媒人去给你相看人家去。你放心,我也断然不会委屈了你。”

媒人办事的效率很高,不过三日的功夫之后,便是相中了一户人家。

对方自然是不比林家这般巨万之富之家的,不过是做着染布的小本经纪人家。但好在对方的大娘子去岁得病死了,现下芸香嫁了过去,却是个正经的大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