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听着他的声音有些怪,也不知是不是烫着了喉咙,“烫你不知道,喝那么快做什么!”话里不自觉的带上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嗔。

宋朔对人情世故依旧不太懂,但是不表示他笨,可以说他比任何人都敏感,用宋胪的话来说,那是野兽的敏锐。

所以宋朔心跳徒然加快,嘴角慢慢的咧开,脸上的笑有点傻,“不烫。”

“你觉得不烫也别猛灌啊,我让你快点喝又不是让你灌。”说着李昭自己绷不住笑了,好像还真是她害的。清咳两下,继续道,“喝的太快不好,你别以为呛死是骗人的。”

紫光眼角微抽,我的小娘子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紫光不忍直视的偏过头。

宋朔点了点头,一点儿都不嫌晦气,低头就着碗喝最后那点药汁。察觉到李昭眼神专注在他身上,不自觉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起来。

李昭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第84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紫光简直要被她家小娘子给愁死了,明明瞧着两人几个月下来有那么点意思了,可是你们敢不敢谈谈花说说月,不要见面三句话就扯到公事上面去啊!

“好不容易这几年年景好了,没想今年冬天又闹灾。”李昭皱着眉头道。中原尚未分裂时,二十多年内大范围的天灾接踵而来。大齐的衰落起码有一半能归咎于此此。直到这五年才好转,可是从去年开始又开始闹灾,这次首当其冲的是鲁地,赤地千里。

宋朔听了李昭的话,想起前几年民不聊生的惨况,道,“要做准备。”

李昭点了点头,“前几年的经历至今还心有余悸,阿爹这几年一直都在准备物资。”就算不是为了抗灾,打仗也要粮草啊!所以只要不闹的太厉害或者时间太长不至于像大齐那会儿那么乱。

“在这里与其以工代赈不如以荒征兵。”

李昭不由得肃了颜色,兵源补充早就结束,而且一般不会在新地征兵,忠诚度不够。

想起这阵子收到的朝廷邸报,李昭脸色逐渐沉重。突厥偏北,受灾更重,燕、鲁、北齐边境线时有骑兵掳掠,因为都是小股人马,机动性强,输多胜少。

宋朔走到后面的沙盘边,边指点边解释。随着他的话,李昭脸色越来越差。

六年前西突厥达头可汗亡,因为可汗继承制度没有定型,众位王子为汗位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东/突厥沙略可汗渔翁得利,一统突厥。

东西突厥原就是一体,大可汗因为兵败齐太/祖而亡,也是因为内讧一分为二。八十多年后,再次合二为一,不得不说一句造化弄人。

现如今突厥内部磨合问题解决了,这位正值壮年野心勃勃的可汗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肥沃的中原。

这半年突厥兵挑衅的地方都是入关必经之地,未尝不是一种探路。

“万一开战,新地民心不稳,又刚闹了灾,如果有人煽风点火,很容易出乱子。把青壮征兵带走,想乱也乱不起来。我想写封折子请示相公。”

李昭不擅长军事,但她相信宋朔,遂道,“我替你执笔。”宋朔文学素养不到家,文书工作一般是他说幕僚写,或者幕僚写了再给他过目。

论打仗,十个李昭抵不上一个宋朔,论文采,那就是十个宋朔比不上一个李昭了。

侍女要上前研磨,被宋朔盯着看了两秒之后,默默退散。

于是宋朔上前有点笨拙的开始磨墨。

原本心事重重的李昭绷不住一笑,宋朔耳后根可疑的红了红,垂着脸十分认真的研墨,一不小心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钝响,赶紧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偷瞄李昭。

李昭忍笑到脸酸,可在外人看来却是面不改色,似乎一无所觉的洗笔,待墨汁差不多了,掭笔下字。

可以想象下,当李徽收到署名宋朔,打开一看却是小闺女字迹的奏折时会是什么表情。

宋胪进来是便见这一幅‘秀分快’的画面,五指张开着捂着脸,夸张大叫,“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李昭抬头扫了他一眼,收完最后一笔,又上下看了一遍,觉得无误,便对他道,“你来看看!”

“呦,你们写小情书还要我点评下啊!这多不好意思!”宋胪还挺来劲,虽这么说着,宋胪还是抬脚走过去,他当然知道巴巴叫他来肯定是有正经事。

那语调,恨得李昭想拿砚台砸他一脸。当年姑姑和姑父就不该小小年纪送他去军营,跟老兵油子混久了,好好的世家子时不时抽个风。

宋胪扫了一遍,“所以这是要征兵?”

“阿爹应该会答应,你可以先准备起来,等公文到了即可开始。”

“为什么是我!”宋胪极为不忿,指着人高马大气血红润的宋朔,“他早好了。”

“外伤好了,内伤没好,这几年他受了这么多伤,要是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好好调养下,老了一身伤病。”李昭理所当然道,她花了那么多心血给他调养身子,岂能半途而废。

“征兵很累吗?”

李昭点头,“劳心伤神。”

“我也会伤的啊!这几个月都是我在忙,他呢好吃好喝好人的享受着。”宋胪痛心疾首的指着李昭,“我才是你表哥啊,生女外向,古人诚不欺我。”

李昭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能者多劳!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宋胪咬牙,扭头瞪着宋朔,“你就眼看着她欺负你大哥。”

宋朔在笑,眼神明亮,其中的喜悦似乎就要溢出来,衬得他那张冷硬严肃的脸别样生动。

一时之间,宋胪玩闹之心烟消云散,拍了拍宋朔的肩膀也笑起来。

眼见挣扎无望,宋胪提要求,“快过年了,咱们还没在一起过过,听说六娘的婢女最擅长烹调,今年我可有口福了。”要不是宋朔坚持练武不缀,几个月补下来,他估计得胖两圈。六娘心疼起人来,可真是能把人暖化了。

李昭无情的打碎了他的奢望,“你们俩去军营拜年,我去民间拜年。”

服,宋胪彻底服了。

这一年过的有点快也有点慢。

李昭元鼎七年秋到达,如今已是元鼎八年秋,这一年里李昭临民治政,宋朔就地练兵同时震慑新地百姓,梁州四郡蒸蒸日上。然而不少百姓脸上却带着一抹愁容。

“我好容易把你养好了,你可别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李昭笑吟吟看着宋朔道。

宋朔张了张嘴,没吭声。

李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上前几步,伸手抱了抱他!抱了抱他!抱了抱他!

围观众人,“…”

轰一下,宋朔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跟根柱子似的杵在那,以至于怀里一空后才反应过来,顿时表情有些怪。

可怜的宋朔至今只牵过女神的小手,一共也才三回而已。飞来艳福却没抓住,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漫说他,就是围观的也是一脸呆滞。啊啊啊,六娘脸红了。

两人不张扬也不刻意隐瞒,遂知道两人关系的不少,一文一武,多配啊!彼时民风开放,加上李昭惯来给人印象彪悍,于是也没人觉得伤风败俗,喜欢的人都要上战场了,抱一抱怎么了。

一股浓浓的酸味弥漫开来。

李昭一脸坦荡荡的目送宋朔离开,完全无视周围人的视线。眼底最深处却带着一抹隐忧。

四月,燕地遂宁被突厥左贤王率二十万铁骑所破,担心官吏豪族反抗,遂杀之,死者以万计。城内血流成河,百姓不平,杀,百姓逃离,杀。

左贤王以遂宁为依据地,四处征战,搅得燕地鸡犬不宁。

六月,右贤王率三十万大军进攻长武,鲁国名将公孙瓒死守,七日后将城内百姓遣散,显然形势不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万幸,目前长武还未城破。

七月沙略可汗给自己起了一汉名——阿史那原,中原的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北齐还未受到攻击,但是宋朔要前往边关备战。而在更早之前,李湛和宋航夫妻等人已经领兵前往。

突厥全民皆兵,没人怀疑它不能组建起一支百万雄师。只是所有人都觉得沙略可汗疯了,竟然会举国之力进攻中原。

突厥人本就骁勇善战,传来的消息还提到他们似乎服用了什么药物,不畏伤痛,战斗力翻倍,目前为止,都无法得知是什么药,破解之道无迹可寻。沙略可汗敢分三路进攻中原,大抵和得了这药也有关。

李昭对此忧心忡忡,很想前去边关看看,然而随着战火四起,不少边疆百姓南下,这阵子清河来了不少流民。

鱼龙混杂,李昭做不到把这些人拒之门外,但是又不放心他们,只能派人盯着。

“有人在施粥处聚众闹事,说凭什么不让他们喝。”一老者匆匆忙忙跑来。

心情不好的李昭脸色阴了阴,“都是四肢俱全的青壮年?”

老者点头,神情鄙视。只要勤快,到了清河就不怕饿死。

“抓起来了吗?”她愿意救助弱者,但是不愿意养懒汉。给这些人吃喝,还不如送到前线给将士们加餐。

“都抓了,送衙门去了。”

“不用,提到菜市口去,让展郡守当着所有百姓的人好好审判。”展飞杨清廉公正,很得民心,尤其是他那张嘴,义正言辞的同时还能字字诛心,能把罪犯骂的恨不得自己没生出来过。这么个嘴炮就得物尽其用,正风气定民心。

老者擦了擦汗,我还以为你老人家要亲自出马呢!

李昭换了个方向走到一武将面前,“劳烦丁将军再派些人去维持治安。”

丁晶尚的态度十分恭敬,“末将领命!”

李昭于他有知遇之恩,丁晶尚是在义学招人时进入李昭视线,后李昭将他推荐给李湛,至此平步青云。

此次宋朔离开,为了让李昭更好的主事,李徽特意派了与她关系好的丁晶尚来。

除了丁晶尚,还有李昭一个熟人——古尧。

李昭视线扫过古尧,再一次感叹,时光是把美工刀!

多年前的古尧轻浮孟浪,害了一位小娘子,更是因此连累一众奴仆,哪怕是他无心之失,也是由他而起。

而古尧似乎深受打击,从此虔心向学,数年后成了人人交口称赞,父母家人引以为豪的青年才俊,这几年更是立了不少功,与当初判若两人。

第85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女子抱着孩子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慌忙低下头不顾马上就要轮到她转身就走。

后面的老婆婆见此,忙伸手拉她,一脸不解,“马上就是你了,你怎么走了。”又见她脸色苍白至极,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快去义诊处看看。”

女子头吹垂的更低,几乎藏进了孩子胸口,焦急道,“我有事,我有事。”用力挣开老婆婆的双手,惊慌失措的离开,中间还因为身形不稳崴了一下,但是她顾不得停下看看,反而加紧速度离开,那架势更像落荒而逃,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她一般。

“能有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还带着一个又病又傻的孩子。”老婆婆嘀咕了一声,虽然担心,倒是没有追上去,这年月自顾不暇谁还顾得上别人。

“婆婆,您方便出来一趟吗?”

老婆婆吓了一大跳,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衙役,哆嗦着嗓子道,“差大哥,老婆子犯什么事了?”

“婆婆您别慌,是古大人有事请教您。”衙役抬手指了指三丈外坐在马上的古尧。

老婆婆用力睁了睁眼看过去,认出这是新来的县令,加上古尧长得眉清目秀,带着一股世家子的优雅,老婆婆松了一口气,但依然战战兢兢跟着衙役离开队伍。

古尧进了旁边一家酒楼上了楼上的雅座,命人给老婆婆点了一桌好克化又清单的菜肴,待老婆婆用完才将人请到雅座。

这一会儿功夫下来,吃饱喝足的老婆婆也猜到应该不是坏事,遂镇定了不少,一张沧桑布满沟壑的脸上带着局促。

“老人家请坐!”心不在焉的古尧出声。

“使不得,使不得。”老婆婆摆着手慌乱的拒绝。后在古尧再三劝说下才诚惶诚恐的坐下。

古尧定了定神,含笑问道,“老婆婆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王,人喊我一声王婆。”王婆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

“刚才那娘子是王婆婆的的亲眷?”古尧又问。

老婆婆心里一跳,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这简娘子哪怕遭了罪面黄肌瘦,但是容貌是顶好的,一路为了自保才不得不摸了一辆泥灰,难道被看穿了,一下子老婆婆看古尧的目光就戒备来,“不认得,不认得,就是排队的时候认识了说了几句话。”

古尧岂看不出老人的防备,温声道,“婆婆放心,她像我一位故人,但是已有十多年未见,我不是很确定,不敢贸然相认,遂想向老人家先打听下。老人家不必多想,我就是有什么坏心,还有李娘子在也不敢啊!”

老婆婆被他最后那句玩笑般的话引得笑了笑,清河郡内倒是真没有仗势欺人的事,只是狐疑的看着古尧,简娘子怎么会是他的古人。忽然又想起这天下纷乱,不少达官贵族落难,简娘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过的。这么想想还真有可能,那方才简娘子落荒而逃也说得过去了。

被昔日古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模样,对有些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堪了。

老婆婆犹豫了下,该不该说,想起那危在旦夕的孩子,终是开了口,面子还能比孩子更重要。

“老婆子也是在一个月前在逃难的路上认识简娘子的,那真是个可怜人,夫家前一年没了,我也不好问怎么没的,一个弱女子带着个体弱多病还痴傻的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古尧双手微微握紧,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愧疚,当年若不是他无知,简逸雅应该会在李家平安富足的长大,到了适嫁年龄择一不错的男子出嫁,儿女双全,夫妻和睦。而不该是现在这般,不仅守寡还带着病弱的稚子颠沛流离。

最初几年,他被父母禁闭在庄园中调/教,想查她的情况却是有心无力,等他出来可以派人调查时。天下大乱,战火四起,已经找不到简逸雅的踪迹,只知道她随着她母亲和继父为避灾战火搬至青州。

刚才在粥棚处,古尧几乎不敢认,然而在对方慌乱逃避时,古尧最后那点不敢置信便消失。简逸雅神情中的难堪困窘,古尧看的清清楚楚,他不敢贸然上前,但是置之不理又做不到。所以只能迂回打听,却不想事实如此。

古尧压下满嘴苦涩,又细细问了一些,最后给了老婆婆一处房屋并一些碎银子,请她多照顾简逸雅,若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他,还让长随认了认人。

老婆婆既喜且忧,喜得有个大靠山,忧的是似乎是她利用了简娘子。

老婆婆一颗心纠结的半死,回去后软磨硬泡邀请简逸雅和她同住,只说自己找到了亲人,这亲人厚道也富裕便接济了一二。

简逸雅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老婆婆,“是古大人吗?”

老婆婆顿时噎住了,干巴巴的看着简逸雅,“娘子怎么猜到的。”说完又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了。

简逸雅笑了笑,低头抚摸着熟睡儿子的头顶。

“诶,娘子别怪我多嘴,”老婆婆语重心长,“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孩子,这年月乱的很,保不准什么时候胡人又进关了,你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瞧着古大人是个念旧情的。”

简逸雅的手一顿,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日,简逸雅母子随着老婆婆搬进了那处宅子。古尧得知简逸雅已经知道是他的手笔,想了想又派了一位郎中、两个丫鬟并一个厨娘过去,又叮嘱衙役多多巡逻那里。

如此相安无事了一个月,直到简逸雅三岁的儿子受寒发高烧要用到百年老参。郎中无法通知了古尧。

古尧寻来了百年老参,在原地转了几圈,不放心,终于迈脚赶过去。

为了不妨碍郎中扎针,简逸雅只能站在床边,古尧赶到时正见她泪盈眉睫,摇摇欲坠。

郎中得了药抓起来闻了闻,大喜,“好人参!快去按我说的熬了。”

熬药,喂药,一通扰攘,郎中如释重负的宣布,“应该没事了,”又对简逸雅道,“这孩子本就体弱,照顾的要更精心一点。”没说出来的是这孩子胎里带弱症,又吃了一路风霜雨露,怕是养不大啊!

简逸雅喜极而泣,一口气吐出来后腿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

站在一旁的古尧眼疾手快将人扶住。简逸雅下意识就要推拒,古尧纹丝不动,他虽看着温润,然也自小练武,更在军营里待了两年。

待简逸雅站稳了,古尧立刻收手,面不改色,“事急从权,娘子勿怪。”

简逸雅垂了眼帘,微微福了一礼,“谢过大人!”

再是精心,名为阿康的孩子也三天两头的病,古尧自己便有一个一般大的儿子,整日里活泼捣蛋闹的人又爱又恨,突然遇上如阿康这般孱弱又先天不足的不免移情,去的次数有些多。一来二去,阿康竟然对古尧十分亲近,古尧也不嫌弃他便溺不控,流涎不止,一大一小相处的极好。

王婆私底下偷偷对简逸雅道,“这样好郎君,娘子可要想清楚了。”妾通买卖不假,然而世家的妾在穷人眼里也是个好去处,就说他们村最漂亮的女娃,村长的三娘子,不就嫁给了郡尉做妾,哪次回来不是一车一车的,还给自己哥哥谋了个公差。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古尧还对阿康温和体贴,简逸雅带着个又傻又弱的孩子日后想遇到个比古尧还好的,难!

简逸雅低头绕着裙摆不会说话。

王婆拍了拍简逸雅的手,“娘子好好想想。”

晚上,王婆想着简逸雅的事辗转难眠,瞪着眼睛想啊想,倒是起了便意,遂翻身下床履了鞋打算去小解。

从屋里出来后缩着身子赶紧往茅厕跑,这北风刺骨,王婆觉得自己的脸皮都没知觉了,路过阿康屋子外时听到隐隐约约的动静,心道难道是阿康有什么,顾不得去茅厕,赶紧停下来。

拐过去几步,动静没了,可她却看见北窗开了个小缝,寒风争先恐后的往里钻。王婆大急,不由埋怨和阿康一起睡的简逸雅粗心。上前欲要合上窗户,然走了没几步,突然顿住了,双眼圆睁,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在月光的照耀下,王婆正对上了伸着手打算关窗户的简逸雅,她的表情极其冷漠甚而是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透过简逸雅的肩膀可见正对着窗户的硬木桌上躺着一个缩成一团的孩子,身上漫说一条被子,就是一件衣服都没有,就这么赤条条的躺在那。

王婆被这诡异残忍的画面吓得张嘴就要大叫,然而不等她出声,眼一翻晕了过去,在王婆身后站着一个黑影。

第二天王婆被发现溺死在粪池里,仵作验尸之后证明没有外伤,这起案子定性为王婆半夜起夜不慎掉入池中溺毙。

古尧将伤心欲绝的简逸雅母子匆忙搬到另一处宅子。

出了命案,忙成狗的李昭终于知道了。

搁平时她不至于这么消息闭塞,委实是二十三天前,鲁国长武城被破,公孙瓒殉国,守城将士还有不肯离开的百姓共二十万尽数被屠。右贤王恼恨公孙瓒害他久攻不下,将以公孙瓒为首的几大将领尸体□□之后,挂在墙头上示众。边境百姓噤若寒蝉,纷纷南下,偏北的清河郡压力徒增。

又有北齐边线硝烟四起,突厥人磕了药悍不畏死,北齐大军也损失惨重,还好有各种先进武器在,不至于向燕国、鲁国那般溃不成军。李昭要组织人手生产军需物资供应前线将士。

这还不算完,眼下摆在她面前最紧迫的是,鲁王马译和南齐朝廷眉来眼去,两国纷纷向与北齐交界之处陈兵,似乎打着交弱攻强攘外先安内的主意。

之前,就是两国联合,北齐都有一战之力,然而突厥来袭,北齐边境线绵长,空闲的兵力不足,若是腹背受敌,大事不妙。

在这个节骨眼上,听完下属汇报,李昭的表情一言难尽。

故交落难,伸手来一把,人之常情,但是拉到古尧这地步,李昭真想骂人,特么这混蛋又是犯老毛病了吧,我以为他改好了。

想了想,李昭派人去调查简逸雅,总觉得她出现的太巧了。有当年那桩旧事在,不得不留个心眼,古尧已经娶妻生子,娶得还是五娘的表姐。况且曹家有好几个能征善战的将帅之才,万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李昭又让人去把古尧找来,他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她保证一定揍他一顿,当年她就想揍他,奈何没那个资格。

第86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