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真正的大齐第一贵女!

顾舒瑾时常出入宫廷,和几位皇子舅舅都很熟稔。闻言笑嘻嘻地应道:“七舅舅很快就要娶亲,到时候有七婶坐在身侧便是。”

盛鸿厚颜无耻地应了回去:“说得正是。还不快趁着你七婶娘没过门之际,到七舅舅这边来坐。以后七舅舅身边可就没你的位置了。”

顾舒瑾有些郁闷:“七舅舅,你这可是过河拆桥啊!”

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顾舒瑾起身,坐到了盛鸿身侧。

盛鸿颇为细心,特意为外甥女拉开椅子,待顾舒瑾入座后,又亲自为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蜜水,端了她最喜欢的点心至面前。

顾舒瑾到底还年少,被哄得眉开眼笑:“七舅舅,你真是细心体贴。七婶能嫁给你,真是她的福分。”

众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起盛鸿来。

“可不是么?整个大齐,七皇弟对未婚妻情深意重,人尽皆知。”三皇子笑着揶揄。

五皇子笑着接了话茬:“我们兄弟几个自问都是一等一的好夫婿,不过,和七皇弟一比,着实差了一截。”

素来不喜多言的二皇子,难得笑着插了句嘴:“正是。”

盛鸿咧嘴笑道:“这些夸赞之词,待明曦过门了,你们当着她的面再说。”

众人:“…”

这份厚颜坦然,也是独一无二了。

四皇子瞥了春风得意的盛鸿一眼,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七皇弟眼中只有未婚妻,为此慢待轻忽母后身边的人。如此情意,委实令人佩服。”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三皇子五皇子迅疾对视一眼。二皇子也略略皱起眉头。

俞皇后身为嫡母,对庶出的皇子们有教导之责。大婚前赏赐引事宫女,也算是名正言顺地在庶子们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众皇子心中了然,“笑纳”后都将人安置在内宅里。

便是四皇子,也不例外。

没曾想,盛鸿竟打破了这个惯例。

俞皇后一个月前便赏了宫女进七皇子府,盛鸿连见都未见碰都未碰。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较真起来,少不得一个不敬嫡母的声名。

四皇子选在此时发难,用心颇为险恶。

坐在上首的俞皇后,笑容果然淡了一淡。不过,以俞皇后的城府,绝不会流露不快,更不会如了四皇子的愿,当众令盛鸿难堪。

倒是建文帝,有些不快地看向盛鸿:“这是怎么回事?”

盛鸿似早已料到会有人就此发难,不慌不忙地起身,笑着拱手:“父皇待母后情深一片。儿臣没父皇的雄才大略,唯有学一学父皇的痴情了。”

众皇子:“…”

拍马屁拍得如此肉麻如此无耻,不服不行!

建文帝果然被拍得龙心大悦,冲神色微妙的俞皇后笑了一笑:“没想到,七皇儿倒有几分朕当年的风范。”

俞皇后心情之复杂,无人能知。

是啊!当年的建文帝,待她是何等情深。李太后赏赐的引事宫女,还是太子的建文帝碰都未碰…

现在的盛鸿,同样能为谢明曦守身如玉。

不管日后如何,至少眼下,这份情意是真挚热诚的。

她何必刁难?何苦为难?

“有其父,便有其子。”俞皇后含笑应道:“这句话倒是半点不假。”

然后,淡淡扫了挑衅不成徒做小人的四皇子一眼,不轻不重地敲打几句:“你们身为皇子,如今俱在朝中听政当差。心系朝堂江山社稷,方为正途。”

“整日关注内宅琐事,与妇人无异,徒惹笑柄。”

“再者,兄弟之间,当和睦友爱。岂能暗中窥伺兄弟们的一举一动,拿来当众取笑?”

四皇子难堪至极,不得不起身请罪:“儿臣随口说笑,竟未思虑到这一层。请母后降罪责罚!”

四皇子妃李湘如,也立刻起身告罪:“说来惭愧。都是儿媳多嘴饶舌,殿下听进了耳中。今日在宴席上才会随口道来。请母后责罚儿媳!”

丽妃也坐不住了,一同起身请罪:“臣妾前些日子,也曾随口提起过此事。未曾想,四皇子竟听进耳中。一切都是臣妾之错。”

其实,诸皇子谁没做过窥伺其余皇子府的事?便是后宫中,众皇子也各展所能,秘密安插人手。

只是,这等事能做不能说。

俞皇后当众这般训斥四皇子,和撕了四皇子的脸面无异!

李湘如和丽妃争抢着告罪,便是要将窥伺的过错担下。绝不能让四皇子落下这等恶名。

三皇子看着这一幕,心里分外畅快。

皇子们之间的较劲争锋,不是朝夕之争。自从盛鸿摆明旗帜站在他这一边后,四皇子落于下风之势,也愈发明显。

“母后请息怒。”谁也没料到,盛鸿竟主动张口为四皇子求情:“今日是上元宫宴,一家团聚。儿臣受些委屈闲气不要紧,唯愿父皇母后心情愉悦,笑颜常驻。”

“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吧!”

又主动对四皇子笑道:“待我成亲后,定会常邀四皇兄过府浅酌闲谈。四皇兄想知道什么只管张口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必劳烦丽妃娘娘和四嫂传话了。”

四皇子:“…”

第五百四十六章 风波(三)

四皇子气得快怄血了!

这个盛鸿,哪里是在求情,根本是在火上浇油。最后一句,更是诛心之极。分明是在暗示他以生母和妻子为自己背黑锅…

他自以为突然发难,其实,早已落入盛鸿算计,跳进了盛鸿挖好的坑里!

建文帝笑容顿无,面色霍然沉了下来。

四皇子暗暗咬牙,上前跪下:“一切都是儿臣之错,请父皇降罪!”

丽妃和李湘如也一并跪在四皇子身侧。

只是,她们两人尚未来得及张口求情,建文帝已冷然道:“朕没聋也没瞎,该听的都能听到,该看的也看到了。你们不必再多言!”

然后,厉声斥责四皇子:“你母后所说,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你既是皇子,又是兄长。对自己的兄弟竟无半分爱护之情,当着朕的面一再挑唆。今日是上元宫宴,朕不便罚你。不过,此事以后不可再有!”

四皇子灰头土脸地谢恩。

丽妃和李湘如的面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母以子贵,妻以夫荣。四皇子吃了挂落,丽妃身为生母面上无光,李湘如这个四皇子妃,也没了颜面。

三皇子不失时机地起身,端起水酒:“兄弟如手足,四皇弟一时失言,心中却最疼七皇弟。也请父皇息怒,儿臣谨以此酒,敬父皇一杯。祝父皇福寿延绵,龙体康健。”

相比起心胸狭隘的四皇子,此时的三皇子,一派兄长风范气度。

盛鸿也一并起身,举杯笑道:“儿臣和三皇兄一起敬父皇!祝大齐国泰民安,祝父皇和母后恩爱如初,永如当年。”

建文帝面色稍霁,欣然饮下杯中美酒。

俞皇后也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盛鸿的笑脸上,心中闪过一丝赞许。

盛鸿摆明态度,辅佐支持三皇子,自己甘愿做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闲散皇子。如此知情识趣知晓分寸进退,她岂会为区区一个宫女刁难这个庶子?

再者,谢明曦是好友爱徒。

冲着娴之的颜面,她也要多给谢明曦几分体面。

众皇子皇子妃们,直至子时方才离宫。

二皇子五皇子看足了一晚好戏,心中各有所思,暂且不提。

三皇子兴致极高,回府之后,对着萧语晗笑得自得快意:“老四这回真是被老七坑得不轻!”

萧语晗孕期已过七个月,肚子挺得颇大,一直在府中安胎养胎,并未进宫赴宴。闻言有些诧异:“殿下这话是何意?”

三皇子低声笑着将宫宴上的风波娓娓道来。

萧语晗听了之后,哑然无语,半晌才叹了一声:“七皇子甘愿守身如玉,四皇子何苦恶言挑唆。”

身为女子,关注的重点显然和三皇子全然不同。

萧语晗简直羡慕极了谢明曦。

三皇子待她体贴,夫妻也算恩爱。

可身在天家,有些规矩,不得不守。

刚嫁进三皇子府,她便知府中有地位特殊的“引事宫女”,还有两个曾开脸伺候过三皇子枕席的通房。

三皇子待她虽好,每个月总有几日召通房伺寝。她怀了身孕后,也主动将两个美貌的贴身丫鬟开了脸,伺候三皇子枕席。

如此,才是皇子妃应有的贤良气度。

可哪个女子,愿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再贤良大度的女人,也不愿意。不过是逼不得已,不能将酸意露在脸上罢了。

盛鸿竟主动为谢明曦“守身”。这份情意,如何能不令人艳羡?

三皇子今日喝了不少酒,反应远不及平日敏锐,竟未听出萧语晗语气中的羡慕,不以为意地笑道:“老五被尹氏管得服服帖帖,以后,老七怕是连老五都不如。”

尹潇潇和五皇子堪称欢喜冤家,五皇子倒是嘴硬,奈何腰杆子不硬。在外一副说一不二的大丈夫风范,回了内宅常被尹潇潇“收拾”。

盛鸿倒好,妻子还没过门,便已经自动软了半截。

三皇子对两位不争气的兄弟,嗤之以鼻。

素来贤良温柔的萧语晗呵呵一笑:“我累了,要先歇下。殿下去书房睡吧!”

三皇子:“…”

被撵到书房的三皇子,因酒意上涌头晕目眩,很快便入睡。不过,临睡前心里还在嘀咕。说得好好的,萧语晗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四皇子府。

从宫中回来之后,四皇子阴沉着脸去了书房。

李湘如满心焦虑,亲自煮了醒酒汤送到书房。奈何四皇子心情不佳,根本不愿见她。

李湘如无奈地将醒酒汤放在书房外,满心郁郁地回了院子。一夜辗转难眠。隔日一早,天还未亮,李湘如又去了书房。

安公公一脸陪笑:“启禀皇子妃,殿下已经去了兵部。”

过了上元节,假期正式结束,也该去当差做事了。

只是,四皇子走的也太早了吧!

李湘如看了一眼昏暗未明的天色,一双柳眉微微蹙起。兵部官署的门还没开,四皇子到底去了哪儿?

此时的四皇子,悄然进了一处宅院。

这一处宅院,在五条街之外。骑马一炷香左右便能到,离淮南王府也颇近。

看似寻常的三进宅院里,每日大门紧闭,除了采买的下人隔五日出入一次。其余时候,皆门锁紧闭,无人能窥探宅院里的动静。

宅院里养着数十名身手高强的死士。另有一处极为隐蔽的密室,除了几个心腹,无人知晓。

四皇子独自一人进了密室。

片刻功夫,另一道身影,也进了密室,拱手道:“殿下特意召我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这个人,相貌俊秀,举止斯文,赫然正是盛渲。

盛渲是宗室血脉,和四皇子同出一源。已故的嫡亲祖母,是丽妃的姨母。也因此,四皇子对盛渲格外信任。这一处宅院,盛渲一年前知晓,也算正式成了四皇子麾下的追随者。

四皇子目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锋的冷芒:“盛渲,再过两日,便是七皇子大婚。我要送他一份‘厚礼’!”

最后两个字,透着森森寒意。

盛渲敛容应下:“请殿下示下!”

第五百四十七章 大婚(一)

正月十六凌晨,叶秋娘生下一子。

余安满面喜色地前来报喜。

余安精明能干,忠心耿耿,是谢明曦身边的第一心腹得力之人。

谢明曦听了这个好消息,立刻笑道:“如此喜事,可喜可贺。孩子洗三礼那一日,正逢我出嫁。洗三礼我已经提前备好,今日便先给你带回去。”

一整套的金锁金镯,做工十分精致,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余安也未推辞,笑着从佩蓉手中接了锦盒:“多谢小姐厚赏。”

谢明曦出嫁,带着四个陪嫁丫鬟,分别是从玉扶玉佩蓉芳巧。至于余安叶秋娘,则为陪房管事,一并入七皇子府。

叶秋娘刚生过孩子,怎么着也得过了满月才能进府。

余安放心不下娇妻爱子,此次前来除了报喜,便是厚颜告假了:“还有两日,小姐便要出嫁入七皇子府。奴才本该早些前去,为小姐打点琐事。只是,秋娘刚生了孩子,虽有岳母帮着照料,奴才总是放心不下。奴才斗胆厚颜张口,想告假一个月…”

谢明曦哑然失笑:“些许小事,哪里需要这般郑重其事!便是你不说,我也不会容你此时离开秋娘身边。”

“店铺里有掌柜,暗卫由谢三谢九暂时负责便是。”

余安心下一松,忙笑着谢恩:“多谢小姐恩典。”

谢明曦微微一笑,忽地又道:“我成亲当日,让谢三谢九领着暗卫守在谢府四周。若有可疑人出现,一律拦下。”

余安一惊,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谢明曦。

谢明曦笑容如常,眸光闪动,淡淡道:“我的仇人着实不少。若有人暗中对付我,必会趁着我出嫁那一日。”

“你让谢三谢九暗中安排,提防戒备。”

哪怕虚惊一场,也好过被人算计个措手不及。

余安敛容应了,退下安排不提。

谢明曦思忖片刻,又叫来扶玉,低声叮嘱几句。扶玉应下后,当即去了七皇子府。

“扶玉妹妹,你怎么来了?”

湘蕙闻讯后,笑吟吟地迎了出来,亲热地拉起扶玉的手:“再过两日,你就要随七皇子妃一同嫁过来。到时候,我们姐妹可就像往日那般,日日相处说话了。”

扶玉和湘蕙各自随着主子在莲池书院待了几年,彼此熟稔之极。

扶玉今年已有十七岁,生得又高又黑又壮。不过,一张圆脸还是那般耿直憨厚,闻言憨憨一笑:“我也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然后,压低声音:“湘蕙姐姐,小姐吩咐我前来送个口信。”

扶玉在湘蕙耳边低语几句。

湘蕙面色微变,深深看了扶玉一眼:“殿下今日进宫去了。待殿下回府,我一定向殿下禀报。”

当日傍晚,盛鸿才回了府。

湘蕙上前,轻声禀报:“谢三小姐让扶玉送了口信来。”

盛鸿听闻谢明曦的名讳,嘴角高高扬起,目中漾满笑意:“她让人送了什么口信?”

湘蕙故作迟疑地看了魏公公一眼。

魏公公颇为识趣,立刻退了出去。

未婚小夫妻情意绵绵之类的话,他这个内侍不听也罢。

魏公公一走,盛鸿顿时收敛笑意,低声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