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谢明曦的性子,绝不会无端便打发扶玉来送信。更不会是些情意绵绵的废话…这等事只有他做得出来。

湘蕙压低声音:“…大婚之日,恐有小人暗中作祟,请殿下务必谨慎提防。”

盛鸿听了之后,眸光闪过一丝笑意:“放心,我早有防备。”

皇子府内外,他早已肃清。五百米之内,无人能靠近。这是冷兵器时代,最厉害的暗杀器具,也无法达到五百米之远。

湘蕙又低声道:“小姐也料到殿下有所提防。皇子府内外安全无忧,只是,迎亲途中所经过之处甚多,总有围观的百姓人群。若有刺客混迹其中,防不胜防。”

盛鸿身为新郎,在成亲当日,得穿着喜服骑着宝马亲自去谢府迎亲。

哪怕带的侍卫再多,也防不了这么多人。

若有人成心暗算,这确实是个极佳的机会。

盛鸿微微眯起眼眸,目中闪过一丝冷意。

别的女子出嫁,都是满心娇羞欢喜,紧张忐忑的是夫婿相貌性情如何婆家人是否难缠之类。

像她这般,思虑成亲之时是否会被人暗算刺杀,也着实是举世罕见了。

正月十八的凌晨,早起沐浴更衣的谢明曦,端坐在梳妆镜前,冲镜中的美丽少女微微一笑。

她曾有过丈夫,却不知情爱滋味,厌恶男女之事。

前世她熬至天子合眼,熬至贵妃之位,执掌宫廷。前半生历经坎坷磨难,后半生活得从容随性。

可她终其一生,都未穿过大红嫁衣。执掌宫务的数十年,也未坐镇过中宫,未曾穿过正红色的宫装。

她一直以为自己并不介怀。

直至这一刻,喜娘小心地伺候着她穿上了几个绣娘耗费半年之久才绣好的精致嫁衣。看着镜中容色倾城艳光慑人的新娘,她才恍然惊觉。

原来,穿着大红嫁衣的自己,是这般美丽。

原来,明媒正娶风光出嫁,是所有女子的美梦和憧憬。

她也未能例外。

“谢妹妹,你今日真美!”

好友林微微坐在她身侧,凝望着铜镜中的美丽新娘,由衷赞叹。

另一侧的方若梦,也笑着叹道:“是啊!谢妹妹今日真是美丽极了。”

诸多同窗好友,也都来了。

颜蓁蓁和秦思荨含笑而立,佟悦沐婉婷相携前来,出嫁为皇子妃的李湘如尹潇潇也一并前来。唯有萧语晗和盛锦月缺席。萧语晗即将临盆,不便出府。盛锦月的缺席,也在众人意料之中。

顾山长今日也未去正堂,亲自进了谢明曦的闺房,一同守在谢明曦身侧。

听闻林微微方若梦的夸赞之词,顾山长弯起嘴角笑了起来,目中满是自得和骄傲:”明曦穿上嫁衣,比平日更美三分。盛鸿那个混账小子,能娶到明曦为妻,是他几生修来的福气。”

众人:“…”

是是是!

你是山长,你最护短,你说什么都对!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大婚(二)

顾山长一张口,众人偷偷笑了起来。

耿直的颜蓁蓁,忍不住嘟哝几句:“山长最偏心谢姐姐。在山长眼里,谢姐姐比谁都好。”

顾山长理所当然地应道:“那是当然。”

颜蓁蓁:“…”

看着颜蓁蓁哑然吃瘪的样子,谢明曦轻声笑了起来。曾冷若寒冰的心,不知从何时起,已被这股无所不在的暖意融化了大半。

拜顾山长为师,是她一生之幸。

有一众同窗好友,亦是她此生之幸。

能嫁给盛鸿为妻,也勉强算是一桩幸事好了…

想到盛鸿,口是心非的谢三小姐,眉眼弯出了愉悦的弧度。

就在此时,从玉悄然移步过来,在谢明曦的耳边低语数句:“小姐,谢三命人送了信来。说是丁姨娘和大少爷在昨夜便失了踪影。”

“半个时辰前,竟出现在谢府外。万幸谢三领着暗卫,已及时将他们拦下了。”

不然,丁姨娘和谢元亭若今日现身,在宾客面前大闹一通,谢家丢人现眼不说。谢明曦不孝不悌的恶名,也会彻底坐实。

成亲当日闹得这般难堪,帝后闻讯,焉能不怒?

好在谢明曦早有防备!谢三谢九早已率暗卫守着谢家方圆千米的所有街道。谢元亭母子一现身,立刻就被察觉。

谢三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谢元亭母子“带”走。待过了今日,再行处置也不迟。

谢明曦神色自若地笑着点点头。

从玉垂着头,退了出去。

谢明曦的神情太过镇定自然,压根没人多心多疑。

便是坐得最近的林微微,也未起疑,只笑着问道:“谢妹妹,从玉悄悄向你禀报什么?莫非是七皇子已经来迎亲了?”

显然是打趣。

迎亲的人,一般在午时才到。哪有这么早就来的道理。

谢明曦微笑不语。

再伶牙俐齿能言善道,出嫁这一日,也该收敛一二。

促狭的同窗好友们,一见谢明曦这般“端庄含蓄”,立刻逮住这难能可贵的机会,你一言我一语地揶揄起来。

“真难得见谢妹妹这般温柔少言。”

“这是当然。今日谢妹妹出嫁,还能像平日一半伶牙俐齿张口就怼人不成?”

“还别说。谢妹妹这般模样,我看着真挺不习惯的。我是不是天生受虐体质,习惯了一张口就要被噎回来?”

最后这一席欠抽的话,出自颜蓁蓁之口。

谢明曦微笑着张口:“今日赵奇会陪同七皇子一起来迎亲。大家不是都对赵公子颇感兴趣么?待会儿便能一睹真容了。”

颜蓁蓁:“…”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离谢府两里之外的一处院子里,谢元亭母子被捆住手脚关在柴房里,狼狈至极。

丁姨娘满面凄苦,枯瘦如柴。往日的九分姿色,如今只余两三分。

而谢元亭,满头满脸的水泡,还有不少被抓破,留下褐色的印记。一张英俊的脸孔,变得十分怪异,近乎丑陋。

“混账东西!竟敢捆住我,将我关在这等鬼地方!”谢元亭面目狰狞扭曲,扯着嗓子怒喊:“来人,快放我出去!”

他喊了许久,直至嗓子都喊哑了,那扇紧锁着的门,还是无人打开。更无人进来!

丁姨娘像根木雕一般,动也没动。

谢元亭一肚子怒火,无处可泄,转头见丁姨娘这副要死不活的德性,顿时迁怒于丁姨娘:“都怪你!我就不该听你的。什么谢明曦当日成亲来谢府,效果最佳。结果怎么样?谢明曦早就料到这一招,早有所防备。”

“那几个忽然出现的黑衣侍卫,一定是她的人!”

丁姨娘不知何时,改掉了动辄掉泪的习惯。

被谢元亭这般怒喊,丁姨娘竟未哭泣抹泪,只低声道:“如果我们母子两个提前几日逃出田庄,便会惊动谢钧。昨日逃出来,才会闹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哪里想到谢明曦竟会在谢府外布置人手。”

说着,又怨怼起来:“那个盛渲,不是说暗中布置了人手,会帮我们母子吗?为何今日一个也没见到?”

两日前,盛渲暗中命人潜至田庄,给他们母子送了一封信。

被人当枪使,谢元亭根本不在意。

对谢元亭来说,这是翻身的最佳机会。

谢钧不认他这个儿子,将他关在田庄。田庄里有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每日轮班盯着他们母子。只凭他们自己,绝无可能逃出田庄。

好在盛渲暗中命人送了迷药来。他和丁姨娘商议过后,决定半夜潜逃出田庄。

一切都进行得颇为顺利。前一晚,他们便用迷药迷倒了几个侍卫和看守田庄的老夫妻。再之后,母子同乘一匹马,趁夜色离开田庄,一大早便进了城门。

一想到将要大闹谢家,令谢钧当着众宾客的面丢尽颜面,令谢明曦声名扫地。谢元亭心里便涌起强烈的快意。

没想到,在靠近谢府三条街之外,他们母子就被拦了下来。

几个身手颇高的黑衣少年,一声不吭地将他们母子打晕。等睁开眼时,两人便已被捆缚住手脚,关在了这处柴房里。

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也无人理睬。

“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谢元亭怒道:“说不定,那些前来相助的人,也一并被抓起来了。”

谢明曦哪来这么多的人手?

还是谢钧暗中布置的人手?

丁姨娘怔怔想了片刻,喃喃低语:“谢家,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短短几个字,如利箭一般刺痛了谢元亭。

“凭什么不让我回去!我才是谢家长子!”

谢元亭挣扎着要起身,可惜手脚俱被束住,猛地用力之下,非但未站直身体,反而狼狈不堪地倒向一侧。头重重磕到了地上,血流如注。

谢元亭似未察觉到疼痛一般,狞声喊道:

“我是谢家长子!我要回谢家!谁都别想拦着我!”

丁姨娘木然地看状若疯狂的谢元亭一眼。

再深的母子情意,也禁不起清苦日子的消磨。这拼力的最后一搏,依然以失败告终。丁姨娘甚至生出了宿命的悲凉。

再伶牙俐齿能言善道,出嫁这一日,也该收敛一二。

促狭的同窗好友们,一见谢明曦这般“端庄含蓄”,立刻逮住这难能可贵的机会,你一言我一语地揶揄起来。

“真难得见谢妹妹这般温柔少言。”

“这是当然。今日谢妹妹出嫁,还能像平日一半伶牙俐齿张口就怼人不成?”

“还别说。谢妹妹这般模样,我看着真挺不习惯的。我是不是天生受虐体质,习惯了一张口就要被噎回来?”

最后这一席欠抽的话,出自颜蓁蓁之口。

谢明曦微笑着张口:“今日赵奇会陪同七皇子一起来迎亲。大家不是都对赵公子颇感兴趣么?待会儿便能一睹真容了。”

颜蓁蓁:“…”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离谢府两里之外的一处院子里,谢元亭母子被捆住手脚关在柴房里,狼狈至极。

丁姨娘满面凄苦,枯瘦如柴。往日的九分姿色,如今只余两三分。

而谢元亭,满头满脸的水泡,还有不少被抓破,留下褐色的印记。一张英俊的脸孔,变得十分怪异,近乎丑陋。

“混账东西!竟敢捆住我,将我关在这等鬼地方!”谢元亭面目狰狞扭曲,扯着嗓子怒喊:“来人,快放我出去!”

他喊了许久,直至嗓子都喊哑了,那扇紧锁着的门,还是无人打开。更无人进来!

丁姨娘像根木雕一般,动也没动。

谢元亭一肚子怒火,无处可泄,转头见丁姨娘这副要死不活的德性,顿时迁怒于丁姨娘:“都怪你!我就不该听你的。什么谢明曦当日成亲来谢府,效果最佳。结果怎么样?谢明曦早就料到这一招,早有所防备。”

“那几个忽然出现的黑衣侍卫,一定是她的人!”

丁姨娘不知何时,改掉了动辄掉泪的习惯。

被谢元亭这般怒喊,丁姨娘竟未哭泣抹泪,只低声道:“如果我们母子两个提前几日逃出田庄,便会惊动谢钧。昨日逃出来,才会闹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哪里想到谢明曦竟会在谢府外布置人手。”

说着,又怨怼起来:“那个盛渲,不是说暗中布置了人手,会帮我们母子吗?为何今日一个也没见到?”

两日前,盛渲暗中命人潜至田庄,给他们母子送了一封信。

被人当枪使,谢元亭根本不在意。

对谢元亭来说,这是翻身的最佳机会。

谢钧不认他这个儿子,将他关在田庄。田庄里有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每日轮班盯着他们母子。只凭他们自己,绝无可能逃出田庄。

好在盛渲暗中命人送了迷药来。他和丁姨娘商议过后,决定半夜潜逃出田庄。

一切都进行得颇为顺利。前一晚,他们便用迷药迷倒了几个侍卫和看守田庄的老夫妻。再之后,母子同乘一匹马,趁夜色离开田庄,一大早便进了城门。

一想到将要大闹谢家,令谢钧当着众宾客的面丢尽颜面,令谢明曦声名扫地。谢元亭心里便涌起强烈的快意。

没想到,在靠近谢府三条街之外,他们母子就被拦了下来。

几个身手颇高的黑衣少年,一声不吭地将他们母子打晕。等睁开眼时,两人便已被捆缚住手脚,关在了这处柴房里。

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也无人理睬。

“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谢元亭怒道:“说不定,那些前来相助的人,也一并被抓起来了。”

谢明曦哪来这么多的人手?

还是谢钧暗中布置的人手?

丁姨娘怔怔想了片刻,喃喃低语:“谢家,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短短几个字,如利箭一般刺痛了谢元亭。

“凭什么不让我回去!我才是谢家长子!”

谢元亭挣扎着要起身,可惜手脚俱被束住,猛地用力之下,非但未站直身体,反而狼狈不堪地倒向一侧。头重重磕到了地上,血流如注。

谢元亭似未察觉到疼痛一般,狞声喊道:

“我是谢家长子!我要回谢家!谁都别想拦着我!”

丁姨娘木然地看状若疯狂的谢元亭一眼。

再深的母子情意,也禁不起清苦日子的消磨。这拼力的最后一搏,依然以失败告终。丁姨娘甚至生出了宿命的悲凉。

第五百四十九章 刺杀(一)

等待的时光,总显得漫长而难熬。

出嫁这一日,穿着嫁衣,盛装等待新婚夫婿前来迎亲。这个中滋味,更是微妙至难以形容。

谢明曦略吃了一两块点心垫饥,之后,端坐在床榻上。含笑聆听好友们轻声说笑。

时间一点点地滑过,终于到了正午。

迎亲的人还没来。

这个盛鸿,今日怎么这般磨蹭!

顾山长忍不住略略皱眉,看了谢明曦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

罢了!大喜的日子,还是别当着众人的面数落盛鸿了。

顾山长忍得住,颜蓁蓁却忍不住了,低声咕哝道“迎亲的人怎么还没来?再不来,可就误了吉时…”

身畔的秦思荨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颜蓁蓁的话头“瞧瞧你,倒是比谢妹妹还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