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刺客一声不吭,他被银针刺中气穴,无法动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苍白脆弱的女人,暗器如此之准,下手如此之狠。
“先是派出凶悍步兵,又趁我颓然之时派人刺杀,他们这般心急,是怕我查出什么吗?”唐风华似在自言自语,音调不高,散散淡淡,“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无论当年的事他们有没有参与,我都已认定他们是凶手之一,必不会放过他们。”
那刺客眼底依稀划过一抹震惊。主子估得没错,步兵已经败露,这个女人必须消失!怪只怪他此次策划不周全,守在海岸多日,却未料到陛下微服出宫,陪着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如此一来,他安排的几十名死士不能再出来,万一伤到陛下,暴露更多,越加棘手。
“叫他们好自为之,总之,不是我死,就是他们亡。”唐风华白绫一拂,解了刺客的穴道,神色寂静,顾自远去。
轩辕澈听到她说的话,便就速战速决,几招绝杀剑势击出,顿有几名蒙面人掉了头颅。其他蒙面人似收到暗号,趁机撤退,眨眼间,白沙海滩已经没了人影。
轩辕澈挂心唐风华,不欲追击,返身追上她。
他走在她身后,低沉启口:“你先前遭遇过几次暗杀?和简氏家族有关?”
唐风华根本不回答,完全当他如透明无物。她一步步专注地走着,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走路更重要了。
轩辕澈无奈地轻轻一叹,只得静默守护。
☆
战事如火如荼的展开,轩辕澈远赴竂城之事只有少数高级将领才知,并未大肆宣扬。他守在唐风华身边,强势地入住她的营帐,夜夜搂着她陪睡。唐风华长日神思不属,不推拒,也不说话,每晚蜷缩着身子睡在一角,时常睁眼到天明。
轩辕澈挖空心思撩拨她开口,她似是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听不见身旁人的声音。
“风华,朝廷的舰队抵达千沙岛,但此岛难攻,岛上居住的人皆是高手,若要强行攻入,只有靠火箭队和炮队。这样一来,千沙岛必毁,你师父和你同门师兄弟无人能幸免。”轩辕澈从背后抱着她,低声说着。
唐风华背脊僵硬,却仍无反应。
“还有花无欢,他的舰队已至千沙岛附近,虎视眈眈,只怕我们还未开火,他已先动了手。”轩辕澈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长发,缓缓问道,“你想不想去看看?”
唐风华垂放榻沿的手微微动了动,一点点握起。无欢害死了柏儿…
“我陪你去,好不好?”轩辕澈继续说着,伸过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抱得更紧,“朝政繁多,我只能再停留几日,等去过千沙岛,我们就回帝都。”
“我不去帝都。”唐风华忽然开口,声音浅浅哑哑,“我要留在这里陪柏儿。”
轩辕澈眸光一窒,闪过哀痛之色。
静了片刻,他柔声道:“好,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同意。”
他已经不知如何做才能抚平她的伤痛。他伤害过她,如今她最好的朋友也伤害了她。世上最珍贵的三种感情,爱情、友情、亲情,她几乎都失去了。纵然心性再坚强的人,也会崩溃。
“去千沙岛。”她吐出简洁的四个字,便不再出声。
“好。”轩辕澈应声,手掌抚摸她柔顺的黑发,靠近,把自己的脸埋进去,隐没悲伤。以前七年,他的心是空的,现在,他的心被填满许多,却又似乎有一把刀不停剜着,很痛,痛得喊不出声。
翌日,出发千沙岛。
因是皇帝乘坐,暗中埋了阵仗,表面看来只是七艘巡海舰队,实则比往常多了三倍的兵力,火药和粮草充足,以策万全。
行船半日,唐风华一直呆在船舱里,闷不吭声。
轩辕澈煮了清茶,仔细地递到她手里,轻声道:“心里有话,就说出来,这样会好过一些。”
唐风华扬眸,忽道:“花无欢断了一部分军粮,此事你如何处理?”
轩辕澈微勾起薄唇,淡然一笑:“我予你四分之一的皇商之权,那时已备了后招。”
唐风华一听就通透,他从一开始就未尽信,然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做大事不能有妇人之仁,他从来都是有远见之人。
“我不是不相信你。”见她面色凉淡,轩辕澈不由想要解释,“我查花无欢很久,此人…”说及花无欢,便就想到柏儿,他顿住。
“我明白。”唐风华凉薄地掀唇,没有笑意,只有无尽的苦楚。是否只要她给出真心,就会被狠狠践踏伤害?七年多前如此,现今又是如此。他们每一个人似乎都有苦衷,惟她没有,所以她应该无怨无尤地接受这一切吗?
“那批丢失的军粮,恐怕是被花无欢盗为己用。”轩辕澈墨眸微沉,精锐光芒隐现,“如今他兵精粮足,若要灭他,最不损兵折将的方法就是挑拨他与源朝内讧。”
“如果他坚持先攻打千沙岛,那么与源朝决裂之日也不远了。”唐风华低头喝茶,语气很淡,“无论千沙岛最后如何,他都两头不到岸了,与源朝交恶,而金朝也容不下他,他把自己逼到一条绝路。”
轩辕澈细辨她话里的含义,“唔”了一声。这样说来,她是不打算找花无欢报仇了。其实这是他所乐见,她心底已有多年前的恨火,现在遭遇巨变,若再多一层仇恨,只怕自此心性扭曲,于她而言并非好事。
两人对坐,静静喝茶,冻顶乌龙的清香徐徐飘散。
过了一阵子,一名兵将步入,在轩辕澈耳旁低语几句。轩辕澈脸色未变,只对唐风华平淡道:“你坐会儿,我出去甲板透透气。”
唐风华抬眸看了他一眼,波澜不动地应道:“嗯。”
轩辕澈站在船头,一望无际的海面,波浪轻拍,尚算平静。
他身后的兵将走近,附耳禀道:“陛下,这附近有一座小岛,本无人迹,但眼下似有蹊跷。”
轩辕澈眯起深邃黑眸,远望。竟是木筏,莫约有二十个木筏,上面站满黑衣蒙面人,总数应有百余人。敢在大海之中划木筏逼近,必是存了必死之心。只不知这些人的目标,是他,还是风华。
木筏离那座小岛越来越远,也就离他们的舰队越来越近。水声激荡,危险暗涌。
甲板上,火炮已经架起,只等轩辕澈一声令下,便就炮轰木筏。
“数目众多,火炮出炮太慢,不可能一口气一网打尽。”
清冷的嗓音响起,轩辕澈回头,见唐风华白衣随风飘扬,一脸白净清寒地站在他后面。
“你的看法是?”他不禁微笑,风华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
“箭队。”唐风华言简意赅。
“木筏上的人,不难猜测,必定武功上乘,未必躲不过箭雨。”轩辕澈以事论事地道。
唐风华菱唇弯起一个冷峭的弧度,道:“如果加上你我之力?”
轩辕澈抚掌,朗声道:“甚好!”
海面翻波,杀气浓重,逐渐逼得近了。船甲板上的两人身姿挺立,面不改色,对谈自若,仿佛那杀气腾腾的木筏只是海里扑腾跳跃的小鱼。
七艘舰队都派出弓箭手,不一会儿,便见海上飞过连绵不断的火箭,划亮深蓝色的海波。远远传来几声扑通的声响,几名黑衣人中箭落水。但也不过是一成不到的人中招而已。
“箭来!”唐风华手持士兵送上的大弓,搭箭勾弦,绷至极致,右手猛然一松,一支看似普通的羽箭激射飞出!
还来不及欣赏那羽箭飞射的弧度,就听凄厉的“啊”一声隐约传来,一名黑衣人箭穿眉心,穿透头骨,死状凄惨。
不约而同,轩辕澈拉弓上箭,三箭齐发,精准非常,同踏一木筏的三名黑衣人左胸中箭,即时毙命!
两人犹如罗刹,但凡出手,必中目标,无一失手。木筏上的黑衣人略有惊恐,待到距离再近一些,有人干脆跃入海中,潜伏水底,伺机而动。
唐风华射箭射得兴起,眯着眸子,一一扫射,木筏上的黑衣人不是顿时身亡,便是跳水保命。短短一刻钟,海面上依稀泛起血红色,二十多面木筏飘飘荡荡,没了方向。
轩辕澈却慢慢皱起了剑眉,回身对将领道:“刺客藏身水底,危险更甚,速挑水性最佳的士兵下水,务必铲除干净!”
“是!末将领命!”那将领即刻退下,遵旨照办。
唐风华这时收了弓,甩甩发酸的手臂,心道,太久没有走动,体力果然差了不少。她径自回了船舱,好像刚才只不过是她一时兴起,出来做做运动。
轩辕澈无奈,把事情安排妥当,也返回舱内。
“不担心?”他坐到原位,小火炉上的茶壶仍在煲着,他谨慎地倒掉,未再入口。
“担心什么?”唐风华倒是不怕,举起矮几上的茶杯,喝掉剩余的茶水。
“这批人,似乎和那晚刺杀的黑衣蒙面人相同,应是冲着你而来。”
“那又如何?”
唐风华面上淡然无澜,清美的眉宇间却有一丝萧杀之气。如今这世上已没有她害怕失去的东西,从此,谁敢欺上身来,她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船舰本是极为稳固,此时略微晃动,轩辕澈和唐风华耳力都异常好,听见滋滋茨茨的异声。
“有人在凿船底。”唐风华依然波澜不惊,淡淡说道。
“确实是。”轩辕澈亦是淡定,凝目思索须臾,道,“我有一个办法,说与你听听。”
“我也有一个想法。”唐风华回道。
“哦?你先说。”轩辕澈挑眉,淡笑觑她。
“如果来者目标是我,那么就会集中人力凿这艘船舰。”唐风华把玩着小巧的紫砂茶杯,一边说道,“既然这样,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我震碎这艘船的底板,让藏在底下的都去喂海鱼。”
轩辕澈放声笑道:“我正是此意!”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轩辕澈起身叫了人来,命其通知最邻近的一艘船舰,随时接应。
一切准备妥当,船上的兵将已有跳海的心理准备,皆退到了甲板。
轩辕澈笑望唐风华,道:“你来还是我来?”
唐风华扬手,口中发出一声冷傲低喝:“我来!”
话音未落,一掌劈下,掌心击拍船板,那层厚实的木板立刻碎裂出一条大缝。这却不是最厉害之处,随着唐风华一掌劈下,整艘船剧烈震动,只听杯盏弹跳,舱厢挂壁的物件兵乓落地,一阵兵荒马乱。而掌风透过结实的木板,直穿海面,引起一波浪涌。下面不知死了多少个人,海水涌入船舱,水花哗啦飞溅。
“走!”轩辕澈拉住唐风华的手,便要退去接应的船舰上。
“慢着!”唐风华脚步定住,冷冷眯紧了清冽的眼眸,“还有人活着。”
☆
第八章:一时动情
突然,爆破声惊响,一个人影从船底飞身冲上来,黑衣湿淋淋,却不蒙面,赫然是那晚海滩上出现的刺客!
海水激剧地涌进船舱,大有沉船之势。唐风华淡然站立,冷声开口:“我料到是同一批人,只是没想到你们如此大胆,连隐藏面目都已懒得。”
那人闷不吭声,剑尖一抖,斜着身子朝唐风华刺来。上次任务失败,他已是待罪之身,今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杀了她,再回去领罚。
唐风华嘴角勾了勾,跃上矮桌,在颠簸动荡的船摇水晃之中,身姿稳如山,一幕白绫射出,击中黑衣人的胸口!那人连退几步,左手一片薄刃飞射,同时右手持剑凶猛攻击,分明是豁出性命的拼法。
唐风华侧身一避,躲过薄刃,未等她回击,轩辕澈的玄冰剑凌空劈下,哐当巨响,斩断刺客手中的利剑!
“留活口!”唐风华大喝一声,白绫顺势扬动,勒住黑衣人的脖子,往前一勾,双手朝他胸前猛力一拍!那人骤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僵住,再不能动弹。
刺客已被制服,然而水漫船舱,逐点下坠,眼看就要沉船,轩辕澈捉住唐风华手腕,催道:“快来不及了,我们走!”
“带上这人。”唐风华拖着黑衣人,却见那人正欲咬舌,她一掌甩去,打歪他的脸,再翻手一点,封了他的哑穴。
正要撤退,船底忽然冒出一只手,死死拽紧唐风华的脚踝,死命往下拉。
哗哗大响,水势汹涌,一半船身浸没海中。
轩辕澈扭头一看,果决地举起玄冰剑,一剑砍断那只手!
隆隆几声,船板崩裂,船舰彻底沉没,水淹人顶,潮急浪猛。唐风华扯住黑衣人不放,两人被飞来的一块船板砸中,头晕目眩,一齐坠入海底。
海水湛蓝,唐风华飘荡下沉,眼前似乎看见柏儿调皮的笑脸。水这样的冷,柏儿如何受得住,他此时不知沉在海底哪一处,可孤单?可害怕?
“风华!”
焦急震怒的喊声隐约传来,她眼睛睁了睁,心口一股强硬的倔气浮动,蓦然使力,哗啦啦地浮出水面。她不能死,不能这么窝囊地死在这里!
“风华!你吓死我了!”轩辕澈跳入海中,寻到她,一把拥入怀里,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情况这样危险,你何苦非拽着刺客!”
“你先带他上船。”唐风华定了定神,把手里紧揪着的黑衣人交给轩辕澈,“我没事,不必担心。”
轩辕澈见她目光清灵,稍放了心,先把刺客拖上接应的船舰,再次跳海抱唐风华上船。
“换了干净衣裳再说。”他不由分说,握着她的手,往舱内行去。
这艘船上没有唐风华的衣物,倒是备着皇帝的便服,暗纹绣龙的锦袍,透着低调的尊贵。
“你不是要在这里看我换衣吧?”唐风华斜挑黛眉,一眼扫去。
轩辕澈不自在地低咳一声,背过身,道:“我不偷看,你放心换。我只是怕有漏网之鱼,无意占你便宜。”
“你敢转过来,我就挖了你的眼。”唐风华快速地脱掉湿衣裳,换上干爽的锦袍,一头潮湿滴水的长发披散,垂在背后。
轩辕澈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挲声,不知怎的,竟觉得心跳加速。他和她本是夫妻,当年恩爱缠绵,该做不该做的事,都做过。她滑腻洁白的肌肤,曲线玲珑的身段,仍深深烙印在他脑海,此时不自禁地浮现出画面,越发觉得燥热气促。
唐风华听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不难猜想到他的反应,当下只作不察,淡淡道:“换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轩辕澈转身,目光暗暗灼热,一瞬不瞬地定在她身上。
她宛如清水出芙蓉,脸庞洁白素净,弯眉黛黑,唇色粉嫩,一双明亮的眼眸闪着晶莹光辉,就这样定定回视他,不闪不避。
轩辕澈移开停留她脸上的视线,往下挪去。他的锦袍穿在她身上,宽大松垮,却别有一番风味,她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膀,像是刚刚沐浴完毕,带着一点慵懒的娇媚。他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嚯地撇开脸,拾起一条干净布巾,低声道:“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唐风华微微偏开头,回绝道:“你也去换袍子吧。”
轩辕澈似乎没听见,捧起她长及腰际的黑发,轻轻用布巾揉擦。两人距离很近,她身上似有若无的药香散发出来,窜入他的鼻尖。他想到旋花药丸,浅淡扬唇。她终是服用了,不枉他费煞苦心。
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唐风华蹙眉:“不用擦了,吹吹海风自然会干。”
“不行,你这样会落下头风的毛病。”轩辕澈拂起她一绺发丝,细细擦拭,腾出一只手轻放在她腰间,忍不住环了上去,抱在胸前。
“我要出去盘查刺客。”唐风华试图挣脱,他手臂收紧,不让她乱动。
“不急。”他的声音近在她耳边,柔柔的,像情人间的呢喃。
唐风华略一用力,格挡他的臂膀,他加重力道,硬是搂住。两人一拉一扯之间,身躯贴得更紧,唐风华低低“嗯?”了一声,忽然顿住不动了。
轩辕澈心生一分尴尬,却不表露,继续若无其事地替她擦头发。
一时寂静,古怪的气氛萦绕,甚是微妙奇特。
唐风华拍拍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低哼着揶揄:“刚刚经历刺激的沉船险境,你这么快就有了别的心思?”
轩辕澈脸上一股热气上涌,隐约红了红,口中微怒道:“我对你有心思,有什么不妥?”
唐风华轻笑,也不反驳,似是纯粹在看好戏。
轩辕澈恼恨,她这态度实在太气人,他一发狠,从背后挺身撞了撞她,怒道:“你再笑,后果自负!”
唐风华在他臂弯里旋了个身,面对面看他,明眸里的笑意毫不掩饰:“我不介意跟你打一场,你若输了,光着膀子到甲板上站一个时辰,敢不敢?”
“我若赢了?”
“任你处置。”
她笑容戏谑,自信满满。轩辕澈咬牙忍怒,这女人,仗着他不忍对她全力攻击,便如此肆无忌惮,一再嘲笑他的欲望!
唐风华从他怀里溜了开,一手拍在他肩头,笑吟吟道:“我去盘查刺客,你可以再下水凉快凉快。”
“唐风华!”轩辕澈终于大怒,扣住她的手腕,倏地拉近她的身子,俯头一口咬在她牙尖嘴利的唇上。
“唔!”唐风华吃痛,贝齿磨着,寻到一个空隙,反唇咬中他的薄唇。
轩辕澈不回击,让她咬着,大手摸到她的细腰,顺着完美弧度,抚上她的背脊,再绕到前胸…
饱满坚挺的手感,令他顿时血脉喷张,下腹一阵抽紧。熟悉的欲火侵袭而来,他耐不住,手掌扣牢她的后脑勺,伸舌探入她的口中,寻觅甜美滋味。
冷不丁,尖锐痛感从舌尖蔓延开,他愕然抽离,瞪着眼前绝美出尘的女子。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你想轻薄,先要想想轻薄的是什么人。”唐风华一脸愠怒,甩袖大步走出船舱。
轩辕澈勾舌舔了舔嘴里的血,她真够狠,只差没咬断他的舌头了。但他却也不觉得生气,薄唇不自觉地弯起笑弧,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那软绵的触感,暖暖的余温,似乎还残留在手心。
唐风华找到关押刺客的一间小舱厢,秦非晚原在这艘船上,这时忙迎上前,急问道:“姑娘,你没事吧?早知我就与姑娘同乘一艘船。”
“不碍事。”唐风华摆摆手。轩辕澈故意支开秦非晚,大概存了想与她单独相处的心思。
秦非晚点点头,指向被五花大绑的刺客,道:“这人什么也不肯说,一解开他的哑穴,他便企图自尽。”
唐风华不疾不徐地走到刺客面前,眯眸望着这张黝黑平凡的面孔,不经意似地开口道:“你是简老将军旗下的人,还是简明洁的人?”
那年青汉子紧闭嘴唇,一声不响。
唐风华好像这才想起他被点了哑穴,闲闲道:“哦,我忘记了,你现在没法说话。不如这样,我出问题,你若眨眼,就等于回答‘是’。”
那人依旧沉默,一副宁死不屈的神色。
“你出自简家步兵?”
“跟随简老将军多年?”
“难道并非简氏的人?”
唐风华自说自话,不管他毫无反应,接着说道,“不太可能,你一定是简家的人。依我看,你上次行动失败,还能活着再行刺杀,说明你地位较高。又或者,竂城没有比你更高阶的人,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一旦回了帝都,你必死无疑。”
那人眼睛瞠得大大的,死活不肯眨眼。
唐风华笑盈盈地看着他,再道:“上次任务失败,你本该自尽谢罪,我想你也非贪生怕死之徒,只是太过尽忠简氏,想要戴罪立功。很可惜,你又失败了,而且失手被擒。现在心里很愧疚很后悔吧?”
那人眼若铜铃,瞪得极大,眼眶逐渐发酸,他死命撑住。
“我的身份,你必定心中有数。”唐风华撩袍坐在一旁的木凳上,姿态悠闲,娓娓道,“我父亲的密函,被人半途盗走,此事应该是简氏暗中做的吧?除了简氏,不知还有什么人参与了行动。如今看来,倒是简氏最有主谋的嫌疑,你说是不是?”
那人撑不住,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顿生恼怒。这是人身体的原始反应,并非他的回答!
唐风华尾音长长的“哦”了一声:“多谢你答我,原来我估计的没错,简氏狼子野心,一早觊觎帝后之位,非铲除我不可。简明洁现今可算是后宫之首,以她的手段,登上帝后宝座指日可待。”
她心知火候成熟,伸手解开刺客的哑穴。
黑脸汉子立刻愤怒喝道:“我什么都没有回答!你太过阴险奸诈!”
“简明洁不想凤袍加身?我可不信。”唐风华手握一缕长发,慢条斯理地顺着,“这些年来,简氏家族功勋显赫,可谓一门英杰。等到简明洁稳坐帝后之位,简氏便可风光无限,朝中无人可媲美。恨只恨,我命大,竟又出现了,让他们心生一丝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