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哪里?”

“在立正殿外面等着。”

“好,我去禀报皇上。”

罗迦正沉浸在二人世界的美妙里,高公公走来,弓着身子:“陛下,两位娘娘来探望昭仪……”

“哦?”

“她们等在立正殿外面了,天气这么寒冷,陛下,您看,是不是叫她们来御花园?”

罗迦的目光转向芳菲,她还在看着玉兰花,似没注意到高淼再说什么。

他伸手拉住她,笑道:“芳菲,左淑妃和张婕妤来看你,我们回去吧……”

左淑妃?她面色一变。记起以前的极不愉快。但也没做声。

罗迦见她不语,就对高淼说:“我们回去吧。”

脚步忽然变得十分沉重,就连那种迷茫也只是短暂的,意识在慢慢地清醒,罗迦,他是这北国的帝王。自己要做的,不是小时候那样,是他的女儿,只要他给予了瓜果点心和鸡大腿和漂亮衣服都满足了。自己现在要做的是他的妃嫔。

妃嫔和女儿之间,是存在着极大差别的。

她惶恐起来,下意识地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紧紧的,几乎是拖着在走。

在立正殿的门口,两位嫔妃并未去暖厅等候,而是都站在雪地里,拿着礼物。两人都打扮得极其艳丽,张婕妤浑身上下是南朝淑女的风范,走的是婉约秀美路线;左淑妃却一身异族的艳丽服饰,她跟芳菲差不多年纪,但是因为长期宫廷生活的侵润,一直带着高贵又刁蛮的气质。

当她们看到罗迦走来,简直难以置信,陛下竟然和这个少女手拉手。那摸样之亲昵,简直难以言说。

陛下是个含蓄之人,平素在宫廷,从来不会这样当众和任何嫔妃亲昵。现在,他竟然如此地旁若无人。

左淑妃的惊恐2

尤其是左淑妃,她看到芳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得几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天啦,竟然是圣处女公主!

自己在第三重神殿见过的那个和男子私通的少女,那个害得自己流产的妖孽。

原来,冯昭仪竟然是她?她怎么会变成了冯昭仪?她不是早就被烧死了么?

左淑妃以为自己见到了鬼,面色遽变,张婕妤却不明就里,远远地就向罗迦行礼,声音温柔婉转:“臣妾和淑妃娘娘来拜见陛下……”

“爱妃不用多礼。”

张婕妤起身,心里几乎也气得要爆炸了,因为她行礼的时候,芳菲竟然没有躲避,坦然站在罗迦身边,并排而立。难道她不知道尊卑有别?难道她不知道,君臣有别?一个女人,再是尊贵,岂能受皇帝一般的礼仪?就是皇后也不能够!她凭什么?

张婕妤以温婉着称也怒了,何况左淑妃。

二人的的目光都落在芳菲身上,但见她一身华贵的紫色大氅,尤其是手上那个别致的戒指。这是当时西凉国送来的礼物,在皇宫的珍品里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多少妃嫔曾经觊觎这枚戒指都无果,不料冯昭仪一来,这戒指就给了她?宫里等级森严,许多人都是多年才晋升,可是,为什么她就那么特殊?也不是什么和亲公主,也不是什么豪门勋戚,为什么一来就得到这样的荣宠?一来就居于众人之上?

“二位爱妃,这就是冯昭仪。”

她心里暗暗吃惊,又颇不是滋味,竟然不得不向她跪拜!却依旧巧笑倩兮,做足礼仪:“臣妾拜见冯昭仪。”

芳菲自然应付不来这些场面,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说:“不用多礼。”

又觉得这两人笑得那么假,罗迦也笑得那么假。仿佛他刚刚所做的一切,又回到了虚伪,那么伪善,令人作呕。

左淑妃的惊恐3

罗迦却笑道:“二位爱妃免礼,这么大冷天,你们何必走这一趟?”

“陛下,这是臣妾给冯昭仪的一点礼物,小小心意而已。”

“芳菲,这是给你的,你拿着吧。”

芳菲嗯嗯地,也不伸手,也不开口。罗迦瞧她一眼,知道她不懂得这些,也压根没想到让她学习,便让宫人接了礼物。

左淑妃拿着礼物,却不送过去,张婕妤回头见她面色奇怪,微微惊讶:“淑妃娘娘,您这是?你的礼物……”

左淑妃却后退一步,指着芳菲,面色十分惊恐:“陛下,陛下,她……她是……”

罗迦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轻轻咳嗽一声:“朕忘了向你们介绍,冯昭仪是通灵道长的侄女,你们以后就叫她冯昭仪……”

冯昭仪?不,她不是冯昭仪,她是妖孽!

左淑妃几乎要喊出来,要揭露这个天大的阴谋。天啦,圣处女公主,她是怎么幻化的?难道是狐狸精?她岂不是蛊惑了陛下?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揭穿她的狐狸精身份,拔下她身上的那层画皮?

可是,她一接触到罗迦严厉的目光,这些话却再也不敢说出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受到那狐狸精的蒙骗?

“陛下……臣妾有话要说……”

张婕妤见她失态,也察觉出其中有蹊跷,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芳菲,但左淑妃却明显是一副老熟人的样子。

“陛下,她不是……”

“左淑妃,你听清楚了,她就是冯昭仪!”

左淑妃再也不敢说下去。又接触到芳菲冷漠的目光。没错,绝对没错。如果说天下人相貌相似的多的是,可是,她对芳菲的印象非常深刻,尤其是她那种气质,在神殿里长大的那种孤寂而冷漠的气质,那是变不了的。

此时,对面的女子就是这样的气质,丝毫也没有改变。

左淑妃的惊恐4

可是,罗迦的目光也越来越严厉了,她毕竟不是宫廷菜鸟,再也不敢说什么,只勉强稳住了心神:“臣妾参见陛下……这份礼物,送给冯昭仪……”

“芳菲,朕先替你收下。”

张婕妤见势不妙,她终究机灵,微笑道:“臣妾处新来几个南朝的歌妓,色艺双全,弹唱皆佳,臣妾想请陛下和娘娘去欣赏……”

左淑妃也立刻娇嗔道:“陛下,臣妾也好久没见您了,臣妾准备了新鲜的点心……”

芳菲不置可否,偶然接触到左淑妃的眼神,但见她目光如刀。心里对罗迦的那点好不容易滋生的淡淡的好感,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哪里是什么好地方,自己才出狼窝,原来又是进了龙潭虎穴。

这时,才深深体会到“侧妃”是什么意思,就是要和其他许多女人一起,共享一个丈夫。罗迦,他是这冰天雪地里所有花枝招展的女人的丈夫。自己,也不过只是其中之一。

难道自己就一辈子在这宫廷里,和罗迦的那些嫔妃争斗不休?稍不注意,自己就是下一个林贤妃?

他在这样讨好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曾如此对待当初的左淑妃、张婕妤?

每一个女人都曾经享受过他这样的殷勤?——都只是曾经?!

她忽然觉得异常恶心,觉得那黑色大氅上的那张俊挺成熟的面孔那么令人憎恶。罗迦,他本质上就是一个黑魔王,令人恶心的黑魔王。

她悄然地,想挣脱他的掌控,可是,他却仿佛明白她的心意,一点也不放开,牢牢地握着,声音是对着两位嫔妃的:““朕本是要带冯昭仪给你们聚会一次,可是她身子不好,这些日子不能外出。二位爱妃先请回去吧。”

二人大失所望,可是,皇帝金口开了,谁又敢违逆?还只能带着笑,柔顺地告退。

直到彻底走出立正殿的花园,二人才松一口气。

暗备毒计1

左淑妃的玉堂距离近一些,便邀请张婕妤进去坐一坐。张婕妤也觉得腿脚都冻麻木了,这么冷的冬天,两个娇怯怯的美人儿去寻皇帝,按照以往的规矩,再怎么也该赐宴,可是,罗迦却只收了礼物,居然毫不挽留一声就带着新欢走了。

她暗叹一声,又觉得委屈,想想自己花容月貌,进宫后,也一直是受宠的主,几曾遭过这样的冷遇?可叹帝王薄情,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长此以往,红颜老去,还能有什么机会?

张婕妤还只是自怨自艾,自伤自怜,但左淑妃就不同了,她脾气火爆,一回到玉堂,感到火炉带来的温暖,不禁哭起来。

张婕妤当然知道她是因为今天的委屈,她便也长吁短叹,只说:“妹妹何必如此?”

“姐姐,你难道没发现?陛下眼里只有她一人。可怜我们巴巴的送去礼物,她竟然理都不理我们一下……哼,她有什么了不起?她……”

张婕妤试探性地:“妹妹,你可是知道冯昭仪的来历?”

“哼……”她忽然警觉,就不说下去了。毕竟,她只是暴躁,不是愚蠢。陛下两次申明冯昭仪的身份,这便是一个严重的警告,她不可能听不懂。才有林贤妃倒下去的例子,林贤妃还是因为生了儿子,才受到这样的优待,自己又没有子女可以倚仗,当然更不敢嚣张了。

她强笑一下:“陛下不是说了么?她是通灵道长的侄女。”

张婕妤见她吞吞吐吐,显然有所隐瞒,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哀哀地叹息一声:“妹妹,这天寒地冻的,唉,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向来自负美貌的张婕妤也会如此叹息?左淑妃冷笑一声:“姐姐,不是我饶舌。我观那冯昭仪,整个是一个骄横的主。仗着陛下的宠爱,现在就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以后,岂不是三千宠爱在一身?我们岂不是要想见一面陛下都很难了?”

不得不洞房1

张婕妤苦笑一下,现在要见陛下一面都很难了,何况以后!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妹妹,陛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最恨妃嫔妒忌。我们若有什么,他还以为我们是在妒忌。”

“妒忌?我们这怎算得是妒忌?难道陛下就该独宠一人?若是如此,还要三宫六院干什么?”

话虽如此,可是,谁还管得了陛下更加宠幸谁呢!

左淑妃忽然说:“姐姐,听说你那里来了个绝色佳丽?”

张婕妤微微有些警惕,淡淡道:“也算不得什么绝色。那是个小婢,是罪犯之女,我见她聪明伶俐,就收在身边。”

左淑妃露出失望之色,仿佛再也无计可施。

张婕妤便跟她闲聊一阵,就回了自己的寝宫。

却说那两个美人在宫里生气,立正殿的气氛也并不那么融洽。

芳菲一进门就坐在地毯上,靠着温暖的火炉,享受着这冰天雪地之后的温暖。在她的面前,便是自己的包裹,在这间屋子里显得分外寒碜。

可是,她却牢牢地盯着,仿佛祈望从中看到什么奇迹。罗迦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替她解下大氅的结,给她挂起,只剩下里面的杏色单衫。她的手也冻得红彤彤的,在火炉上一烤,才慢慢暖和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罗迦不以为意,站起来,就将那包裹拿开,淡淡道:“这些东西,已经用不着了,朕先替你收起来。来人……”

一名宫女进来。

“把娘娘的东西收好。”

“是。”

她心下一寒,明白罗迦这是彻底断绝了自己所有的路,所有的念想,只能乖乖呆在这宫廷里。

然后,罗迦挨着她坐下,轻轻搂着她的肩:“小东西,怎么又生气了?”

她不答。

“是生左淑妃的气么?朕早就知道不是你害她……你放心,她绝不敢透露半个字出去……”

不得不洞房2

她当然不是怕左淑妃揭露自己的身份了。可是,自己厌恶的是什么,罗迦,他永远也不会明白。

她闷闷道:“陛下,我很困了,要休息了。你去找左淑妃她们吧……”

他大笑起来:“呵呵,小东西,吃醋了?”

当然不是吃醋了!她说不上来,但觉和许多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日子真是无聊极了,更何况,自己根本就不想要这个男人。只要允许自己离开,谁要谁拿去都行了。

可是,如果自己不能离开呢?那就只能眼睁睁地困在这样的苦楚里,跟在神殿一样,一天一天地坐吃等死?

不行,再也不能出现这样的局面了!

他却兴高采烈,惊叹:“我的小东西,你也学会吃醋了?”

她哼一声。

他愈加高兴。明明在花园里时都还好好的,可见了左淑妃等就变得气鼓鼓的,不是吃醋是什么?他本来是极度讨厌女人小心眼的,可是,为什么她如此小心眼,自己却一点也不气愤?仿佛她越是吃醋,越是表明这小东西,慢慢地,开始接受自己,在意自己了?他不能想象,如果她无动于衷,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就如自己看到她和太子亲昵时的妒忌一般!

只有在意一个人才会嫉恨。

原来,被人吃醋也是这么美妙的事情?

“小东西……”她侧了肩头,要避开他的搂抱,他长手长脚,一伸,干脆将她抱起来,兴致勃勃地,仿佛这才真正有点像是自己的妻子的样子了。

“来,小东西,你还没穿过昭仪的服饰了,穿给朕看看,快……”

“不要穿。我不喜欢。”

“小东西,还赌气?”他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穿了,朕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放我走?”

“当然不是了。朕才不会让你离开呢。小东西,你穿上那衣服,朕就不去其他宫殿了,就呆在立正殿,哪里也不去了……”

以心相许

她满是狐疑,其实,谁管他去哪里呢!爱去不去。

“小东西,以后你吃醋了,就要告诉我……”

哪有吃醋还明说的?再说,这算吃醋么?只是觉得不公平而已。凭什么自己就什么都不行,而他就可以整日被美女包围?

“小东西,你乖乖的,朕这么喜爱你,再也不会爱别人了……”

这甜言蜜语,靠得住?他对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

怀疑!全是怀疑!

“芳菲,你看,衣服多漂亮啊,穿给朕看看,好不好?”

果然是陷阱!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自己穿上那身衣服!早就知道是这样!

“不好……不……”

“好”字落在喉头,因为罗迦的胳肢,她痒得大笑起来。又气又恨,这个陛下,完全是个无赖加泼皮,一点正经都没有。

在罗迦的软硬兼施下,这身昭仪的服饰终于穿在了芳菲身上。

本来,除了皇后,谁都不能穿大红的颜色,其他妃嫔只能选择别的颜色,表明自己的小妾身份。毕竟,再高贵的妃,也是妾。皇后,天下仅仅只有一人而已。

但罗迦立昭仪,却完全是按照皇后的等级来的。不仅金册金宝,连喜服也是大红的。潜意识里,仿佛是自己娶妻子,人生中最隆重的一次。他第一次娶亲还是在太子的时候,那时前方战事紧张,没有太过操办,娶来的女子也只是被封为夫人而已,就是现在太子的生母。

那时,他才十五六岁,自己都还是个少年,又是素未谋面的女子,当然不会有太多的激情;就算后来相濡以沫,可是那女子又死得早,如今又是多年过去。他登基后,想要什么就是什么,完全不需费心思,美女就干干静静地等在龙床上了。

几曾如这一次这般费心费思?

尤其,她是自己从小看到大,本来就有着深情厚谊,又是那般不容易才得来的宝物。

但见被自己亲手穿上嫁衣的女子,眉目娇嗔,欲语还休,盈盈大眼充满了一种水水的凄楚,又仿佛是受了惊惶,手脚都不知该放到哪里。

仿佛他第一次见到时候的温柔,带着巨大的诱惑,就如在那片绿茵茵的草地上,一睁眼,就看到了。甚至,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强壮的,伟大的罗迦,竟然一再得到这个少女的相救。

仿佛是一场毒。

对,就是毒药。

自从见到她起,自从相逢以来,她便是他的一剂毒药,无可避免,没有解药。

除了得到,别无他法!

对待救命恩人,人们往往不是以身相许的么?自己这还是在报答她呢!他乐得偷偷暗笑,转而呵呵大笑。

不是妃子是妻子3

伸手沿着她光滑的背脊往下,果然还是记忆里的细腻,滑嘟嘟的。他忽然想起她小时候,肥腻腻的身子,那种仿佛一摸就能摸出一手油花儿的感觉。当然,现在已经不是油花儿了,而是少女那种特有的丝绸一般的光滑。再加上这些日子的静养,每天吃好喝好,她复原的同时,身子也好了许多。别看她娇小,还蛮有料的。他暗自偷笑,慢慢地,是不是要变成旧时那个小小的肥猪仔了?

她在他的抚摸里醒来,懒洋洋的:“唔,不要烦我耶……”

“小猪仔……小猪仔……”

她恍惚地睁大眼睛,嘟囔着:“你说谁是小猪仔?”

“我的芳菲啊。你再这样睡下去,以后就会变成肥妹仔……”

“肥妹仔又怎么嘛?”

“肥妹仔也很好啊,朕也喜欢啊。你从小就是个肥妹仔,嘻嘻……”

这对话听起来好生熟悉。

她揉揉眼睛,想起小时候被他搂住,当作人体暖炉,他总是说:“小东西,你陪我聊天就可以吃这些……”

“小东西,坐在朕身边,朕给你糕点……”

“小东西,吃太多会变成小肥妹哟,小肥妹就不好看咯……”

“小东西……小魔鬼……”

一切的回忆,全是威逼利诱。

“小东西,在想什么?”

她抬起头,迎上那双充满了柔情蜜意的眼睛,那是一双成熟的,充满魅力的男人的眼睛。罗迦,就算是抛开帝王的身份,他还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子。可是,千万别被这张脸所欺骗,在他的温柔背后,也许下一刻就是翻脸相向。自己已经领教过太多次了。

她咬着唇,脸上微微地泛红,又觉得愤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愤怒,身子一缩,就蜷缩进了被子,狠狠地捂住了头。

“小东西,这是干嘛呢?啊?”

她不理不睬,狠狠地捂住自己。

和太子的再次相见1

罗迦哈哈大笑:“小东西,是不是想捂死自己啊?”

“不要你管!”

“还敢跟朕顶嘴?看朕不收拾你才怪……惩罚来了……朕要惩罚小猪仔……乖,我的小猪仔……”

“唔唔唔……”

两人关在一床锦被里,可怜的芳菲,遇到一头大灰狼,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只好乖乖地被吃得一干二净,连骨头都没有剩下一星半点儿。

这是罗迦发现的另外一重的乐趣,就如一张空白的纸,自己可以在上面画上最新最美的画。只要跟她在一起,就可以有无限多的乐趣。

见到太子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这一日是北国的冬至(跟南朝微微有些差别,但是从南朝学来的),按照惯例,必须有一场家宴。

往年的家宴都是嫔妃大聚会,今年也不例外。

三宫六院齐聚在正殿的厅堂,从左到右,按照妃嫔的等级排列。以前,罗迦是独自一人坐上首的正中,因为他是九五至尊,无人能和他比肩。今年,众人都注意到,他的旁边多了一个位置,放在同一张案几边,所有的食物都是同样的种类,但有两幅碗筷食具。

此时,冯昭仪独霸三千宠爱的消息早已传来,妃嫔们无一不知。传说中,她和陛下一同起居,一同饮食,形如民间夫妻。此外,大家都知道的一个事实是,自从她进宫以来,陛下再也没有宠幸过其他任何妃嫔了。

当然,芳菲成了公敌!所有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她死去。但是,冯昭仪低调,平素从不出来,每天都在立政殿或者御花园,又不跟任何人交往,所以,大多数对她倒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此时,见皇帝身边这样安排的座位,谁还能有什么异议呢!那肯定是冯昭仪的。她的待遇,简直比皇后更高。

一阵脚步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去,果然是皇帝携着冯昭仪出场。

和太子的再次相见2

这是芳菲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亮相。她一身凤冠霞帔,大红的喜服,摇曳的金叉,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熠熠生辉。按照她的说法,就是戴了这么多珠宝出去炫耀,把头颅都要砸断了。可是,罗迦却坚决不允,非要她这样穿戴着出来,说不然的话,就会重重地“惩罚”她。她这些日子,早已受够了“处罚”,当然不敢违逆,只好乖乖地顶着那个巨重无比的凤冠出来。

众人一见这个凤冠,都懵了。陛下竟然让她如此出场!彻底以皇后的身份出场!

而且,这冯昭仪充其量也不过是娇俏秀丽,小巧玲珑。但也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啊?在座诸人,起码好几个比她漂亮得多的。

尤其是左淑妃,见她一次恨一次。这个狐狸精,该死的妖孽,害得自己流产,如今竟然明目张胆地坐在上首。

昏君,陛下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为什么竟然会看上这样一个女人?

羡慕,嫉妒,伤心,酸楚……百般滋味涌上一众妃嫔的心底,可是,却不得不一个个跪在地上:“臣妾参见陛下……”

芳菲惊奇地看着这十来个女子,她们都是罗迦的名义上的小老婆。那自己呢?自己又是什么小老婆?算第几号人物了?

那些女子更是惊奇,自己等人参拜皇帝,她竟然大刺刺地一起坐在皇帝身边受礼。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不忍又能如何?

罗迦笑得十分愉悦:“众位爱妃平身,大家就坐吧,今天的家宴,大家尽兴……”

这时,忽然听得宫人的通报:“太子殿下觐见……”

“上来吧!”

这些日子,罗迦尽力避开让二人相见。不止是不愿意让儿子见芳菲,也不想让芳菲见到儿子,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又微微尴尬,总是不能太过理直气壮。可是,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次家宴,不可能不让太子参加。再说,就算推了这一次,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让他们见面。

和太子的再次相见3

芳菲自己当然也不愿意跟太子见面。在宫里刚刚开始的生活,她也没有学会什么人情世故。也许是每天都躲在罗迦的羽翼之下的缘故,每天都是跟他腻在一起,吃饭啊,游园啊,陪他看书下棋啊……反正除了宫人,就很少见外人。她本来有自己的昭阳殿,但是罗迦不让她去,就只能在立政殿朝朝暮暮陪着他。

潜意识里,罗迦也是有一番苦心的,他热爱这小人儿带来的快乐,丝毫也不愿意她再走上林贤妃等人的勾心斗角的老路。他不过问,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真的厌烦了。就算芳菲再简单,再不谙世事,可一旦卷入了宫廷生活,谁知会不会是下一个林贤妃?就这样简单地呆着,难道不好么?

为什么人需要那么多“聪明”?

所以,芳菲再次见到太子的时候,简直是手忙脚乱——只是心里这么想,手却规规矩矩的放着,坐在罗迦身边,形如一个傀儡,不言不语,心里紧张得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

无数次的想象里,太子一定是憔悴的,忧郁的,甚至萎靡的。可是,不,完全不是这样。他仿佛病情痊愈了,整个人变壮实了,也黑了。尤其是他的手,她在病中无数次看过这双手,曾是书生一般的文弱,但现在,这双手却明显粗大有力,仿佛是一个武人的手。

太子充满了她从不曾见过的生命和活力,绝非昔日那个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文弱病美男了。

她好生惊讶,方知道少女的自私的揣测是何等的可笑,也实在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太子不会伤心,更不会为自己伤心,也许,在他心目中,自己什么都算不上。又羞愧,因为自己这个“冯昭仪”而羞愧。自己都委身于他父皇了,岂能再要求他为自己伤心?

恬不知耻的是自己,不是太子。

太子面不改色,对着罗迦跪拜:“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冯昭仪……”

和太子的再次相见4

太子面不改色,对着罗迦跪拜:“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冯昭仪……”

冯昭仪,多么可怕的一个称呼。昔日心仪的女子,变成了自己的继母。

芳菲也被这一声“冯昭仪”所震惊。这才明白,任何人都做不了鸵鸟,自己无法永远躲在立政殿,不面对一切的外界。

芳菲并不开口,也无需她开口,罗迦和颜悦色:“皇儿,快快起来。你这些日子精神和身子都好多了。”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要保持最好的体魄,为父皇分忧解难。”

“哈哈哈,好,好得很。朕操心多年,现在太子监国,朕只管旁听。哈哈哈,好得很,好得很。”

“都是父王的教导有方。儿臣不敢居功。”

“皇儿不必过谦,你这些日子长进很大,很快就要超过朕了。”

“儿臣诚惶诚恐,儿臣岂敢在父皇面前居功?”

“皇儿,现在你虽然不如朕,但以你的天赋,不出十年,你便会远远超过朕了。哈哈,有你接班,朕也放心了……”

太子口里谦虚,心里却冷笑一声,我当然不如你!单看父皇的这副气派,旁若无人的样子,带着芳菲,带着圣处女公主,带着她的养女,招摇过市,却没有丝毫的羞愧之色,这副气派,谁比得上?

自己一辈子都比不上!

原以为父皇多少会有些不安,可是,他现在却是如此的心安理得,理直气壮!他凭什么如此?

凭什么这样大言不惭?

就因为他是天子?

就算是天子,难道老天会赋予他亵渎大神的权利?他不但亵渎大神,还亵渎了最珍贵的父子之情!假仁假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