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铎苦笑:“还是乐观点儿吧,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不会想去的。”

唉,说的也对。

许亦欢不想让舅舅失望,更不想拖江铎后腿,抱怨归抱怨,之后却越发刻苦地投入训练中,不信自己练不出来。

天气渐凉时,大约寒露过后,有一天听江铎说,他爸妈正式办手续复婚了。江岩辞掉长途运输的工作,重返平奚,一家三口重新生活在一起,就像过去一样。

他们向亲戚们告知这个的消息,但是并没有摆酒的打算。反正江铎不高兴,沈老太也不高兴,她本来已经看好聂东当她的新女婿,谁知转来转去回到原点,结果还是江岩。

岳海更不用说了,事不关己,他和许芳龄就是一对局外人。

无所谓,江岩从来不在乎这些亲戚的想法,平奚有的是朋友恭贺他们复婚。

于是这晚请客吃饭,在餐厅包了一个大房间,男男女女划拳喝酒,聊天说笑,不亦乐乎。半夜饭局散了,江岩在街边拦车,把酒鬼一个个塞进去,送完几拨,终于清静,他搂着微醺的岳琴也准备打车回家。

“你喝了多少?脸这么红。”

岳琴靠在他肩头:“没事,高兴。”又说:“待会儿回去小声点,别吵到江铎。”

他闻言轻轻哼笑:“现在才几点,人家没那么早睡,肯定还在看书复习呢。”

“那就更不能打扰他了。”

江岩单手掏出烟盒,稍微抖抖,衔住一支,再拿打火机点燃,狠吸了一口,烟雾被夜里干燥的冷风吹散。

亮着红色“空车”的出租驶来,江岩招手拦下,打开门,先把岳琴送进去,待他上来,发现司机略微失神,好半晌才闷着嗓子问:“去哪儿?”

话音一出,岳琴的脸色也变了,她手指收紧,下意识向前座望了一眼,顿时僵住。

江岩淡淡瞥着她,报上地址,然后就着车内昏暗的光线望向服务监督卡,视力太好,竟被他看清了名字,聂东。

午夜街景倏忽飞走,岳琴始终注视窗外,气息紧绷,浑身都不是滋味儿。她心下犹豫,究竟要不要打招呼,要不要介绍他们认识…不,还是不要了,聂东不也没有吭声吗?

正胡乱焦灼着,江岩忽然凑过来,作势想要亲她,她微微别开脸,竟躲开了去。

“怎么了?”

“…头晕。”

江岩若有若无看她,没说什么,略笑了笑。

这一路尤为漫长,终于抵达城南,岳琴松一口气,率先开门下车,迅速逃离。江岩从钱包里抽出钞票递过去,就在司机僵硬地伸手时,他留意对方的脸,记住了他的长相。

岳琴一直没有吭声,情绪有些低沉。江岩揽着她的腰,两人走在巷子里,他问:“你有没有话跟我说?”

岳琴回过神,怔怔仰头望着:“什么话?”

“自己想想。”

她屏住呼吸,默然摇头。

“好吧,”江岩抚摸她的脑袋:“我相信你。”

回到家,趁江岩去卫生间洗澡,岳琴偷偷给聂东发短信,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刚才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怎么向江岩解释,所以没有和你打招呼,真对不起。”

其实这会儿聂东的出租车还停在原地没有走,今夜难堪极了,他收到岳琴的信息,心里更加酸堵,可是一点儿也不怪她,更不知能怪谁,只是觉得无力至极,空有一双手,却什么也做不了。

岳琴垂头坐在床沿磨蹭着手机,没过一会儿收到回复,点开来,只有短短的三个字:没关系。

没关系…怎么半点儿脾气也没有呢?如果他疾言厉色,或者嗤之以鼻,也许她还能好受一些。

唉。岳琴暗自叹息,满心的愧疚感又深了几分。可虽说如此,她还是立刻删掉了短信,以防万一。

不知什么时候,江岩洗完澡走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他问。

岳琴摇头:“没什么。”

他打量她,随意擦擦头发,走过去把毛巾扔在凳子上,然后告诉她说:“手机给我。”

岳琴稍微一愣,乖乖递了上去。

江岩站在跟前,那样高大的一个人,周身阴影将她围困笼罩,仿佛阴云压下,变成无法跳脱的困境。她突然害怕起来。怕什么呢?明明已经清除了短信记录,连聂东的号码也删掉了,不过因为做贼心虚,所以惶惶不安而已。

微弱的屏幕光线打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他异常森冷。

江岩缓缓抬眸看着岳琴,胳膊扬起,她陡然闭上眼睛颤了颤,这一刻连呼吸都消失了。

可终究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只是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岳琴睁开眼,见他挂上了一点笑意,问:“你抖什么?”

她惊魂未定,不做言语。

“以为我要打你吗?”江岩伸手摸摸她的脸。

岳琴倾身把头埋进他怀中,不想让他细究自己此刻的神情。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沉默下来。直到临睡前,岳琴仍旧浑身僵硬着,她不敢回忆刚才那一瞬,以为江岩要动手的一瞬,她的脑子里竟然出现了聂东,她竟然想向聂东求救!

天呐,怎么会这样?

岳琴捂住脸,暗暗摆头,希望把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别再烦她。可惜这样并不管用,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很快连接到另一种更恐怖的可能——如果江岩知道她心中所想,会怎么样?

岳琴打了个冷颤,悄悄背过身去。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深秋时, 许亦欢收到许芳龄寄来的一大箱包裹,里面都是过冬的衣物,还有一些外伤膏药。

晚上收拾行李, 同宿舍的姑娘在旁边看着, 告诉她说:“在北京穿这些是没法儿过冬的,虽然到处有供暖,但在室外还是得穿厚点儿。”

许亦欢倒没觉得有多冷, 就是北方风大,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刮得她骨头生疼。往年在平奚, 最冷的时候她也只穿一条秋裤,外面一条牛仔裤, 但到了北方,出门不穿加绒的裤子真的会受不了。更变态的是,在室内又会热得受不了。

许亦欢每晚睡前都要涂上厚厚的润肤油, 皮肤发痒不说,半夜总渴得爬起来喝水, 嘴唇起泡,还流鼻血,连几年前的冻疮都复发了。

许芳龄打来电话, 问她包裹收到没有, 顺便叮嘱说:“你自己抓紧点儿, 花了那么多钱, 如果考不上, 真是丢死人了。”

许亦欢说:“我知道。”

许芳龄听她语气冷漠,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虚,好像突然意识到孩子渐渐大了,有主意了,以后会越来越独立,不再依附父母,这感觉让她莫名的恐慌。

于是说话间不由得沾了些讨好的意味,嘘寒问暖,家长里短,知道她不喜欢岳海,竟刻意绕过,闭口不提。

许亦欢敷衍应着,其实压根儿不想领情。她倒宁愿许芳龄待她更坏些,那样恨着也痛快。现在对方唯唯诺诺,对她来说就像强行往苦瓜里塞糖,让她不能喊苦似的…可真憋屈。

许亦欢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结束这通电话,谁知许芳龄聊起江铎家的近况,她就耐下性子继续听了一会儿。

“你岳琴姑妈的小卖部清仓了,江岩把隔壁的店铺也租下来,预备打通中间的墙壁,重新装修,改做餐饮生意。”

许亦欢倒没有听江铎提过这件事,第二天两人通话,她随口问起,他也不大清楚,只说店里的事情都由江岩打理,他很少过问:“反正我妈最近闲下来,每天中午和傍晚都跑来学校给我送饭,怕食堂的菜没营养。”

“你还挺享福的嘛,”许亦欢噗嗤一笑,又说:“下个月我就回来啦,你可别吃成大胖子,害我认不出来。”

江铎轻笑:“说不定还瘦了。”

“怎么?”她逗他:“想我想到茶饭不思吗?”

江铎已经习惯了她的调戏,顺着话“嗯”一声:“回来再收拾你。”

两个人每天都很忙,但再忙也要抽空打几通电话,午饭时间,晚饭时间,还有深夜临睡前,他复习完,她也上床准备休息了,隔着手机听听声音,好像一整日的疲累得到了安慰,可以做个好梦。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江铎早起,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看见岳琴在厨房准备早饭。

这两个月店里装修,她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在家洗衣做饭,照料丈夫和儿子的三餐饮食。原本那晚江岩查她手机,她以为会出什么乱子,可一个多月过去,风平浪静,江岩的心情一直不错,看不出什么异常,她松一口气,稍稍定下心来。

至于聂东,那晚以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了,他刻意避开碰面的机会,平日开车揽客尽量绕过城南,更加不去她家附近,以免那个尴尬场景再现一次。

可心里终究放不下,总想见她一面,就当道别也好。

这天下午,拉到一位客人去法院办事,途中经过岳琴家小商店所在的那条街,他没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谁知小卖部不见踪影,几个装修工正在里面施工,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聂东万般困惑,送完客,当即掉头原路返回,把出租停在商店对面,他下车站在路边打望,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问问清楚。

就在他踌躇不前的时候,有个男人慢悠悠地朝他走来,站定了,客气笑道:“请问你是聂东吗?”

他愣怔两秒:“我是…”

对方手里夹着烟,眉目舒展,爽朗地点头:“我是江岩,阿琴把你们的事都跟我说了,多谢你照顾她这么久,我们应该请你吃饭的。”

聂东心下一跳,干涩地扯扯嘴角,笑意勉强:“都是朋友,不用麻烦。”

“诶,别客气,”江岩拍他的肩:“你也别紧张,这种事情我非常理解,毕竟那会儿我和岳琴已经离婚了,她有别的感情依托很正常。”

聂东听他这样讲,立刻感到有些无地自容,好像自己趁虚而入,在中间插了一脚…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到底算个什么?

江岩打量他的表情,笑道:“我和岳琴从中学起就认识了,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未必会选我,你只是输在先来后到而已。”

聂东苦笑:“不,我…这一年多能陪着她,我已经很满足了,她爱的是你,我心里明白。”

江岩客气地摆摆手,垂头弹掉烟灰,若有所思。

聂东暗自叹息,觉得自己该死心了,人家那么大度地来讲这些,可见心胸坦荡,如果他再觊觎岳琴,未免太过小人。

于是酸涩一笑,说:“祝你们幸福。”

江岩缓缓勾起嘴角,一字一句:“承你吉言。”

***

下午四点半,岳琴正在厨房忙碌。

她要尽量赶在五点之前出门,坐公交车去学校给江铎送饭。

冬季日短,黄昏渐渐落下,外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随后是熟悉的脚步声,江岩把钥匙撂在储物柜上,三两下换了拖鞋,不紧不慢走进厨房,从后面搂住了岳琴的腰。

她正拿勺子搅拌鸡汤,忽然被那么一抱,不由莞尔一笑,说:“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江岩的下巴搁在她肩上,眼瞧着那锅热腾腾的汤,静了一会儿,轻轻笑说:“你猜我刚刚遇见谁了?”

“谁呀?我又不会读心术。”

江岩稍稍直起身,垂眸看着,伸手将她纷乱的发丝规整地别到耳后,接着轻描淡写地说:“你认识的,上次我们还坐过人家的车,那个开出租的,聂东。”

岳琴心跳漏了一拍,笑意僵住。

他慢悠悠凑近:“你认识的吧?嗯?”

岳琴说不出话。

江岩笑了:“真奇怪,既然认得,怎么那天晚上装作陌生人一样,你装给谁看?”

岳琴眨着眼皮:“哪天晚上?可能光线太暗没有看清吧。”

“是吗?”江岩挑眉,好像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接着又做出思索的模样:“可你的手机里怎么连他的电话都没有?是不是故意删了?这不是此地无银吗,阿琴?”

岳琴放下汤勺,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可他就堵在身后,好似一种强大的压迫令人无处可逃。

“我…我跟他不熟…”

“人家对你那么痴情,你竟然说不熟,”江岩轻点她的鼻子:“聂东知道会很伤心的。”

岳琴微微一颤,勉强转过身来,屏住呼吸:“他都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啊,比如你们怎么勾搭,怎么调情,怎么背着我寻欢作乐,把我当白痴一样耍。”

“不,不可能…”

聂东绝对不会那样说。

江岩上下打量她,挂在嘴边的笑意渐渐坍塌,他往后退开,冷声开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是的…”岳琴慌乱抱住他的胳膊:“阿岩,听我解释…”

江岩垂眼看着这个人,目光由漠然慢慢变作厌恶,起唇一字一句:“滚远一点,再碰我一下,废了你的手。”

岳琴猛地发颤,缩回双手含在胸前,眼泪弄湿了脸:“我和聂东虽然相处了一阵,但什么也没有,我只是为了给江铎一个交代…”

他嗤笑:“所以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脚踩两条船,骗得我团团转是吧?”江岩像受了极大的屈辱,神色发狠:“岳琴,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货,别在这儿装可怜掉眼泪了,真叫人恶心。”

“不是这样的…”

江岩一刻不留地转身离开厨房,岳琴扶着案台双腿发软,闷声啜泣。

这晚她没有去学校送饭,后来也没有再去。江铎放晚自习回到家,发现他们卧室房门紧闭,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竟然这么早就睡了。

夜里洗漱完,他在房间做理综卷子,忽而听见细微的声响,好像有人开门出来,他试探地喊了声:“妈。”

没过一会儿岳琴走进来,勉强笑说:“还没睡呢?”

江铎打量她:“你没事吧?”

“没有啊,”岳琴岔开话题:“你饿了没,锅里还有鸡汤,我给你热一碗。”

“嗯。”

岳琴转头钻进厨房,江铎思索片刻,离开书桌,走到客厅倒水。

主卧房门虚掩,他有意无意瞥过去,发现里面打了个地铺,江岩没有睡在床上。

江铎心下起疑,待岳琴端着鸡汤出来,他直接问:“你们怎么分床睡?吵架了?”

岳琴本来不想回答,但见他眉头渐渐拧起,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忙解释说:“没事,不过吵了几句,你爸爸他…他没有和我动手。”

江铎又问:“为什么吵架?”

岳琴缓缓深吸一口气:“聂东的事,他知道了。”

江铎冷哼:“知道就知道吧,他还想怎么着?家里人都让你和聂叔叔在一起,原因是什么,江岩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话说得清楚明白,声音不温不冷,不大不小,岳琴皱眉,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动作:“别说了。”

可惜江岩已经听见,他慢悠悠走出来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眯起双眼笑看着他们:“江铎,你刚才说我什么?再说一遍。”

岳琴忙使眼色,示意江铎不要顶嘴,但这孩子怎么会听呢?

“聂叔叔是个老实人,你没一样比得上他。”江铎冷淡道:“我妈也是老实人,所以才会落到你手里,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最好不要借题发挥。”

“老实人?我没听错吧?”江岩面露嘲讽:“你妈当初哭着喊着求我复婚,背地里却和那个聂东勾搭在一起,存心糟蹋我,分明是对狗男女,你说他们老实人?”

“嘴巴放干净点儿!”江铎站起身:“我妈和聂叔叔光明正大在一起,是你阴魂不散,故意装可怜,所以她才放不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搞清楚!”

江岩缓缓上前,笑着说:“我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什么东西,血浓于水,你这辈子也别想把自己摘干净。”又说:“养了你十几年,够了,高考完立刻收拾东西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听懂了吗?”

“该滚的是你!”

岳琴呵斥:“江铎!”

少年厉声打断:“妈,你难道没看出来他在利用你的负罪感吗?他打过你多少次,凭什么现在跑来装受害者?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吧?!”

“你闭嘴!”岳琴抬手硬指着,眼睛却难掩祈求之色:“你…闭嘴!”

江铎定住,胸膛起伏,满腔怒火在她泛红的目光下无计可施,一口气堵住喉咙,到底不忍,强自压抑,最后竟生生忍了下去。

江岩轻蔑地朝他一笑,转身回屋,岳琴也跟进去,关上了房门。

第31章 第三十章

半年集训结束, 许亦欢没有等来今年北京的初雪,平安夜结业演出后,第二天就要回省里准备联考了。

次日起了个大早,天还黑着, 穿好衣裳, 她独自乘车前往□□看升国旗。

说也奇怪,好像冥冥中有什么预感, 觉得以后不能够了似的, 非要紧巴巴的赶着时间来看一次。其实艺考完不有的是机会吗?许亦欢没想那么多,她在大会堂东门排队入场, 因为天气冷, 又不逢一, 所以人不算太多。等了好久,护卫队终于出现, 她伸长了脖子, 看见兵哥哥们高大挺拔, 威风凛凛, 庄严极了。

当时她想, 要是江铎在就好了。

升旗仪式结束,许亦欢搭乘公交车返回培训中心收拾行李, 下午一点的飞机,趁时间早, 还能和同学们道个别。

街景在窗前掠过, 不知怎么, 脑海里浮现一些画面,她开始幻想半年后和江铎双双考来北京,两个人一起逛西单,爬长城,牵手走在长安街上,远离平奚,逍遥自在,真是舒服极了。

如果再容她放肆一点,她会想,说不定将来还能走进国家大剧院演出…天呐,简直不要太骄傲…

思绪至此,一阵澎湃的情绪涌上来,许亦欢几乎坐不住,差点跳起来蹦两下。她暗暗激励自己,一定要争取考个好学校啊,一定要加油!嗯!

下午一点,飞往清安的航班从首都机场起飞,由北往南,把她带回熟悉又厌倦的故乡。

两个小时后落地,再坐两个小时大巴回平奚,傍晚时分终于到家。许亦欢放下行李,给江铎和许芳龄各打了电话,休息没一会儿,许永龄过来接她吃饭,顺便聊聊这半年的集训。

“你在外面待了一段时间,好像精气神不太一样了,”许永龄说:“反正我是鼓励你将来走得越远越好,免得被你妈拖住后腿,把自己也搭进去。”

许亦欢听这话里有话,心下有数,轻笑着问:“她又给你惹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