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靠在她腰上,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那舞,真的没关系么?其实不用勉强,不跳也罢。”

“那可不行,玉大人和越大人打赌了,我要不跳,他们非得杀了我。”

“我赌…子襄赢。”

“沈流光!”裴凌南暴跳如雷,赵显捏住她的下巴亲了她一下,“好好努力吧裴大人。当年太学的那出惨剧可千万不要重演。”

几天之后,玉翩阡才痛悔自己打了个必输的赌。

裴凌南跳舞的天分匮乏到,每个动作都僵硬得像是舂米的棒子,脸上的表情是冷凝的,肃杀的,好像围在周围的人,全都是她的杀父仇人。连很简单的一个跳跃动作,都以她踩到自己的裙角,最后一排舞娘全部摔倒告结。

玉翩阡蹲在裴凌南面前,愁眉苦脸。硬是把如花似玉挤成了恨不得去死。

偏偏这个时候,越香凌又假公济私地来看进展,看到掌乐司一团乱糟糟,又是欢喜,又是惆怅。欢喜的是,这个赌估计是赢了。惆怅的是,他赢了,就意味着皇帝和裴凌南又多了一重的麻烦。

“小越,你这是打哪儿来?”

“哦,赏花楼。”

“啥,你又去?真勇敢。”

“跟公子身边的铁蛋儿和小姐身边的双双一起去的。他们不知道在秘密调查什么,拿我当幌子,很隐蔽的样子。”

裴凌南说,“他们大概是想找些线索,看看是谁害光儿的。”

玉翩阡边指挥掌乐司的人收拾残局,边抱怨道,“现在没空理那两个小鬼。怎么把这舞跳好才是当务之急。皇上本来想让小鬼头去参加那个轮对,结果我们傻傻地被人算计了,这条路就被堵死了。所以,如果这次裴凌南不跳出个名堂来,我们都可以卷席子回家了。”

见他直呼其名,又口气不散,越香凌知道这事儿相当棘手。他微仰头,回忆般地说,“我记得好像皇后的舞艺很出众?我们要不要去找她想想办法?”

玉翩阡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把她忘了?不是我夸口,这天底下能让我玉翩阡赞一声好的,也就是她了!”

翁怡君的病总是不好不坏。内医官在尽力给她延命,虽说疼痛的次数没有再急剧地增加,但每每痛起来,便生不如死,像是去地狱走了一遭回来。若不是她自觉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早就不想在人间苟延残喘了。

翁怡君的痛症刚过,稍稍能喘口气,就听内官禀报说裴凌南来觐见。

“快请。”

花事四十八

裴凌南其实挺不愿意来麻烦翁怡君。一则,翁怡君是病人,不宜太过操劳。二则,名义上来说,翁怡君是正室,她现在连个妾的名分都没有,多少有些别扭。

玉翩阡和越香凌一进了紫宸殿,就恭敬地给皇后行礼。以往裴凌南见了皇后,都是依官礼。如今她不做官,又不懂皇宫中的礼仪,只能干站着。

翁怡君似是知道她的尴尬之处,抬手道,“三位都请坐吧。”

坐下之后,玉翩阡叽叽喳喳地把裴凌南遇到的难题都跟翁怡君说了,临了,还补充了一句,“本来,如果能参加轮对,这一舞就没有那么重要,可是…”

翁怡君笑了一下,“本宫明白。琼花宴是我国的盛事,到时候不仅是朝中的大小官员都会出席,连别国的使臣也会来。这是命运之战。可是凌南,你以前在北朝之时,从未学习过舞艺是吗?”

裴凌南老实地点头。其实别说是跳舞,女红,琴筝,这些女子必须会的技艺,她是一样都不会。当初在沈府的时候,衣服的扣子掉了,都是沈流光给补的。说出去实在是有损她堂堂北朝第一女官的颜面。

玉翩阡不解恨地补充道,“而且实在是没什么天分。”

裴凌南狠狠地瞪了玉翩阡一眼,还扬拳威胁,玉翩阡哼了一声,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只是实话实说”这几个大字。

越香凌说,“皇后娘娘,这几年的琼花宴都是您负责筹备的。您在舞蹈上的造诣也颇为深厚。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什么别的方法,来完成这支舞?”

翁怡君沉思了一下,问裴凌南,“凌南,你都会些什么呢?”

“非要说的话,画画学过几年。但是…”

“画画…”翁怡君轻声重复了几遍,又对玉翩阡说,“玉大人,本宫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先前掌乐司不是正在编一种舞,试图把琴棋书画的表演加进去么?如果以画画为主,再辅以简单的舞步,这样是不是也能算舞得风雅呢?”

玉翩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行啊!这个法子准行!”

翁怡君笑了一下,吩咐内官去偏殿。不一会儿,内官取出了一本书来,翁怡君让内官转交给玉翩阡,“这是本宫近来闲暇无事,翻阅以前的乐舞书籍,新编的一些舞步,如果玉大人不嫌弃,就拿去参考看看吧。”

玉翩阡接过书,千恩万谢。裴凌南也连忙道谢,但仍有疑虑,“娘娘,其实我的画艺,也并不是很好…肖像画尚可,别的就很牵强附会了。”

玉翩阡一听,马上又泄了一半的气,“再怎么说,我也只能教你跳舞,画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翁怡君和越香凌对视一眼,轻声说,“不要紧,你身边就有个高手。”

“高手?”

越香凌坦然笑道,“可不是高手?琴棋书画样样一流,而又以画技最为出众的绝顶高手。我个人觉得,教画的人,会比教舞的人靠谱很多。”

“小越,你真是太过分了。”玉翩阡委屈。不过因为他也知道那个画画的高手是谁,所以并没有出口反驳。

裴凌南听他们卖关子,有些着急,“越大人,你倒是快说啊,那人到底是谁?我们别耽误了,这就去找他,请他帮这个忙。”她站起身来,另外三个人却都在笑。

越香凌继续不温不火地说,“这个人身份特殊,想要请动并不容易。反正我和小玉肯定是请不动的。”

“那怎么办?”裴凌南更疑惑了,这皇宫中还有二美搞不定的人?她急道,“他到底是谁?比皇上还难办么?”

剩下的三人都大笑起来。

“皇上驾到!”内官在宫门外高喊了一声,几人连忙起身相迎。玉翩阡撞了撞裴凌南的肩,调皮道,“这不就来了?”

赵显本来去掌乐司找裴凌南,看看她舞学得怎样。可是到了掌乐司,却听那里的人说,越香凌和玉翩阡把她弄到紫宸宫来了。

他步入殿中,让几人起身,走到翁怡君让出的上座坐下来。

随后,翁怡君让殿上伺候的内官宫女全都退出去。

赵显把面具拿下来透气,顺手喝了一口茶,“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说什么呢这么高兴?皇后的身体好些了吗?”

“回皇上,臣妾近来好多了,谢谢您的关心。刚刚我们在说这皇宫中最会画画的人,凌南着急问,我们便逗了逗她。”

赵显笑着看向裴凌南,“哦?难怪她看起来有些张牙舞爪的,原来是被你们欺负了。”

“皇上,你别太偏心了。到底是谁被谁欺负啊!”玉翩阡嚷嚷了起来,“为了教这块木头,小臣都多了好几根白头发了!”

裴凌南刚好站在玉翩阡身边,听他说完,毫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玉翩阡立刻抱着脚丫子杀猪般叫了起来。裴凌南没好气地说,“你还敢叫?直接告诉我是谁不就完了?没见过你这么恶人先告状的。以为皇上会给你撑腰么?”

玉翩阡眼泪汪汪地躲到越香凌的后面,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再不敢冒头了。

越香凌气定神闲,对着赵显拜了一下道,“臣等刚刚跟皇后娘娘商量,希望能通过画跟舞相结合的方式,跳出一种新的舞来。这对舞者的基本功要求得比较低。”

“画画?”赵显遥想起某年某个人画的梅花迎春图,不禁打了个寒颤,“她?”

这要是搁在平时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裴凌南早就上去揪赵显的耳朵了。可是现在这么多人在场,他毕竟是皇帝,所以她只能隐而不发,沉默地站着。玉翩阡扯了扯越香凌的衣摆,低声说,“小越小越,旁边有好强的杀气。”

“恩,我也感觉到了。”

“回去之后,皇上不会被修理得很惨吧?”

“这个…不好说。”

翁怡君说,“既然凌南学过画画,毕竟是有基本功的。凭皇上的能力,定可以想出不错的构图来配合玉大人的舞步。”

“这么说…那个画画的高手,就是皇上?”裴凌南如梦初醒。她忘记了景福宫偏殿的那幅沈府鸡舍的画,是那么栩栩如生。也忘记了当年她信手涂鸦,得意地炫耀之时,某个人只是表面奉承,暗地里轻蔑的态度。这么说…这么说?

“琼花宴之事,也是朕的分内之事。既然皇后这么说,朕一定会好好配合。”赵显说得正气凛然。可在场谁不知道,他巴不得如此呢?

回了兰仪宫,裴凌南就开始发难,“你凭什么质疑我画画的能力啊?你凭什么不告诉我你画画很好啊?”

“别恼别恼,先坐下来。”赵显把她按在椅子上,又给她倒了杯茶,“画画我是会一些,但没到他们说的那么神的地步。但是比你好,那是肯定的。山鸡贺春图还记得吗?”

“什么山鸡贺春啊!明明是梅花贺春!”裴凌南扬手欲打,赵显抓住她的手腕,“好好好,梅花贺春。但是裴大人,如果你拿那样的水平去琼花宴,不仅会贻笑大方,名声还会传到周边各国去,这个后宫你可就当不成了。”

裴凌南扭头,“当不成就当不成,我不稀罕。”

“我稀罕。你就算不稀罕我,也要稀罕我们的儿子吧?你的地位,将对他的前程产生很大的影响。”

裴凌南看着他的眼睛,“皇后问的时候,我总不能说什么都不会吧。只能捡个相对好的来说,谁知道会刚好用上呢?那现在怎么办?”

“由我来想,你依葫芦画瓢练熟了就好。”

裴凌南点头,“我一定尽力。”

赵显轻轻一笑,眼中若灿烂的银汉。他转身在裴凌南身边的椅子坐下来,“我刚刚接到通知,北朝的皇帝下个月就要亲政了。承天太后还政之后将退宫归隐。所以,这次来南朝参加琼花宴的人,我基本上已经猜到了。”

“是谁?”

“宁王耶律璟。”

裴凌南恍然大悟。耶律璟一直被认为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承天太后还政之时,北朝朝中必定有一番动荡,此时把耶律璟调离,是最好的办法。可耶律璟会乖乖来么?他按兵不动数年,等得不就是一个时机?

“耶律璟此人的野心,像个无底洞。他一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谋划着什么。这几年,我虽然也派人多方留意他的动向,但他好像做事格外谨慎小心,没落下任何痕迹。还有他那个侍妾南宫碧云,也不是等闲。”

裴凌南应道,“正是如此。我当初之所以会离开御史台,也是阮吟霄的授意。因为在御史台查案之时,查到的几桩案件似乎都直接指向一个地方,可就差一步,却怎么也不能见到那个真正的答案。阮吟霄担心我招来杀身之祸,还会威胁到两个孩子的生命安全,就建议我转入目标不是太大的礼部。我虽然不甘心,但毕竟政治的残酷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深有体会。”

“所以,那些案子就此中断了?”

“不,楚大人一直在继续追踪着。但据他说,不会有什么结果。”

赵显怅然道,“凌南,不瞒你说,我心中总是有些担忧,好像会发生什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比起耶律璟,你是不是更应该担心一下我?那个跳舞,真的是要了我的命了!你们南朝到底都是些什么破烂规矩!”

花事四十九

夜半,裴凌南微微翻了个身,察觉到一丝微弱的光亮。她回转身向光来源的地方看去,赵显正伏在案前,眼神专注。

她披了件衣服下床,边连连打着哈欠。心想,这个人白日里要处理那么多政务,晚上怎么还有怎么好的精力画画?

“流光,怎么还不睡?”

“正在构图。吵醒你了?”

“没有。”裴凌南走到赵显身边,伸手抚平了桌上的白纸。纸上画着朱红的牡丹,用了很深的红,却意外地富丽堂皇。

“为什么要画牡丹?”裴凌南问赵显,赵显专注地看着画,“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裴凌南若有所思。国色天香的牡丹,亦是花中之王。

他他他他,她难道要自作多情地认为,是在夸她?

裴凌南略略抬眸,看了赵显一眼,发现赵显也正在看她,连忙又把头低下去。心跳如捣,呼吸急躁。她慌乱地把烛台移到手边,“我我,我来试试看。”

赵显扬了扬嘴角。因她脸上飞起的红晕,恰似画上牡丹的娇艳。

所以,那首诗真好。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君王。

裴凌南配好了红色,实在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两个人大半夜在这里作画。可是她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可能会发生更难想象的什么,所以还是乖乖地学画比较保险一点。

赵显站在一旁,眼看着她的手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还用自己的左手去稳住右手,可是一下笔,一个弧线硬是弄得上上又下下。他好笑,自己有这么可怕么?夜夜枕边人,还弄得他像采花大盗一样。

“凌南。”他忍不住开口,那边的裴凌南吓得握不住笔。

“我,我重来。”

赵显索性走过去,用抱着她的姿态,握住了她发抖的右手,又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这个傻丫头,画牡丹而已,又不是画老虎。抖什么?”

裴凌南扑哧一声笑出来,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其实她是莫名其妙地紧张,因为脑子里面不断涌进那年在沈府,她画梅花贺春图的场景,本能地觉得他会做些什么。现在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赵显听到她放心地舒了口气,心中暗暗好笑。如果以为这样就安全…那这个丫头真是太好骗了。

“这里的色彩重一点,这里轻一点。恩,很好。”

裴凌南喜滋滋侧头去看赵显,“你看,我就说我是个奇葩。”

赵显见她脸上沾了红色的颜料,伸手想给她擦。没想到自己的手指上也有颜料,这一擦,裴凌南就彻底变成大花脸了。他忍不住笑,先是克制地颤抖肩膀,然后侧头闷哼,最后索性一边敲着桌子,一边大笑了起来。

裴凌南冲到铜镜前面去看,乖乖,脸上哪还有半块的干净地方?

“沈流光!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抓起笔架上最大的一杆毛笔,沾满了红色颜料就朝赵显冲过来。赵显连忙闪避,左一下右一下,裴凌南愣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抓到。两个人正闹得欢腾,内官在外面高声喊道,“陛下,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夜深还未就寝?”

赵显连忙对裴凌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裴凌南马上就不闹了。同时,她心中也涌起了巨大的失落。终究是连平凡夫妻的幸福都不能够奢望。她走到床边,无力地倒下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赵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并未开口说一句话。

琼花宴的日子一天天地迫近。玉翩阡已经把给裴凌南伴舞的舞娘都训练好了,唯独裴凌南,实在让他头疼。

“转圈会不会?跟着我的拍子转圈会不会?”玉翩阡一边拍着手掌一边训示,最后忍无可忍地咆哮起来,“你杀了我吧!”

掌乐司因为这个咆哮而抖了三抖,刚要进掌乐司的越香凌和沈括,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忽然看到两个小人正朝这边跑过来。手拉着手,打扮漂亮,看起来很赏心悦目。

“裴大,裴二!”沈括先挥手打招呼。

虽然给皇子和公主的名分是早晚的事情,不过裴大和裴二更喜欢别人这么叫自己。娘说,要亲民。

裴大往掌乐司里面看了一下,酷似赵显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放出光芒,“娘又被骂了啊?小玉的胆子真大,他就不怕被父皇瞧见了,给他小鞋穿?”

越香凌还是行了下礼,微笑道,“恐怕比起皇上的小鞋,他更怕琼花宴的出丑。毕竟南朝第一乐官的名声可就压在这儿了。”

沈阡陌歪了歪脑袋,忽然笑道,“有办法了。”

裴大还在发呆,妹妹已经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门口的三个人石化了一会儿,便见皇帝的仪仗朝掌乐司来了。赵显被沈阡陌拉着,一路往这边赶。后面的内官和宫女亦步亦趋地跟着,皆是大汗淋漓。

玉翩阡显然完全没发现门外发生了何等的变故,只是卯足了劲地在掌乐司里面发狂。直到听着那声格外熟悉的“皇上驾到!”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迎出去行礼。

裴凌南也连忙俯身行礼,掌乐司的人,哗啦啦地跪了一大片。

沈阡陌把赵显拉到掌乐司最中间的一个位置坐下来,凑过去在赵显耳边叽哩咕嘟地说了一阵,赵显一边听,一边点头。而后,他让众人起身,极为祥和地说,“朕来看看凌南的舞学得怎么样了,玉官,演示一遍给朕看看吧?”

玉翩阡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裴凌南一眼,裴凌南心虚地低下头。

“皇上,小臣…小臣只怕…”玉翩阡猛提起一口气,“要让您失望了。”

他说得恳切,却让掌乐司里里外外的人都心情复杂。谁都知道,这一舞,攸关皇室的前程,而裴凌南也因此背负着极大的精神压力。赵显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神,柔声道,“没关系,朕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就要起来,裴凌南却忽然开口,“皇上,请等一下!”

赵显疑惑地看向她。

“请允许臣妾试试。”裴凌南坚定地说。因为不忍他口气里那丝藏不住的凝重,不忍他眼中流转出的淡淡失望。她要留在他的身边,并不是给他制造问题和带来麻烦,而是想要像真正的妻子一样,守护他,成为他的力量。所以这一舞,她没有退路。

赵显微笑,尽管这笑隐藏在面具后面,别人看不见。可是当他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她也笑了。

虽然舞蹈没有跳到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地步,但是已经远远超出了平常的训练水准。玉翩阡一边看,一边从绝望中爬了起来,而后内心重又燃烧起了熊熊大火,希望就在前方!只是,侧面印证了,十个玉翩阡都不抵一个崇光皇帝么?他想哭,他很心酸…

沈阡陌一边鼓掌,一边冲裴大使了个眼色。裴大意味深长地“说”,还是裴二你厉害啊。

沈阡陌眨了下左眼,也“说”,那当然,笨蛋哥哥不是知道么?爹是娘的软肋啊,软肋。

接着,大家都欣慰了。

裴凌南这一天和吃错了药一样卖劲儿。玉翩阡喊休息,她不休息,玉翩阡喊散伙,她仍然不休息,最后掌乐司要锁门了,玉翩阡赶她,她还是不走。

“玉大人,你行行好,把钥匙留下来吧?我走的时候,自然会锁的。”

玉翩阡叹了口气,把锁和钥匙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转身出门的时候,披了一身的月光,“其实我知道,你的压力比我们都大,但跳舞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只要心中存有美好的愿望,你就一定可以做到。”

裴凌南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应话,那个身影就已经消失了。

她只能继续跳舞。很累了,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双脚都已经有些麻木,手也根本是无自觉地摆动着。心中存有美好的愿望是什么?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失败可能招致的后果,心就会坠向无底的深渊。

她完全找不到跳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