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他是着了魔了吧。
回到医院的时候，还没走进大门，却被忽然窜出的一群人给愣住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幸村疑惑地问道。
眼前这群人，正选队员，一个也没落。
不过，他们倒是一样有着疑惑。
“经理怎么在这儿？”文太奇怪地问道。
“你们可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卯月只是随意地反问道。
这让文太稍稍一怔，但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我在医院闷得慌，就出来走走，没想到会遇到她。”幸村微笑着解释道。至于真实的情况，实在不太适合说出来。而手臂上的伤，幸好有袖子遮着，他们并不会发现。
“哇，部长偷跑出来！”幸村的话，让仁王半是调侃半是埋怨地念了句。
“怕你会太无聊，所以他们闹腾着要来帮你解闷。我问过父亲，你现在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大家就一起来了。”柳生笑着说道。
幸村只是笑了笑，大概是清楚自己这些部员的性子，所以并没有太意外。
“不过，没想到真田和柳也会来。”一旁的赤也接着柳生的话头说道。
闻言，幸村朝真田和柳看了看，浅浅地一笑。
“我们不能来吗？”柳只是淡淡地问了句。
“我如果不来，不知道你们会闹成什么样呢。”真田冷冷地瞟了这群家伙一眼。
赤也不以为然得挑了挑眉。
“那你们是想要怎么闹啊？”幸村岔开了话题，不过，那句话里，刻意把‘闹’字加重了读音。脸上带着笑容，透着调侃。
“你们不会是想在医院里闹腾吧？”看着他们，卯月禁不住问道。
说完，众人俱是一阵沉默。
“不如，我们去你那吧。”幸村对卯月说道。
看来，他今晚是彻底打算偷跑到底了。
而他说的，该是卯月家给她在神奈川这里的那幢宅子，幸村曾经去过一次。
就她那是她一个人住的，比较适合这样的聚会。可是，照这些家伙的闹腾劲，等他们走了以后，她定是会被那位老管家念叨半天了。
不过…，轻轻一笑，说道：“走吧。”
齐声的欢呼。
部长推荐的地方，必定是不错的。
此时，他们对卯月的住处禁不住起了好奇之心。
这幢宅子其实并不大，只是，掩在了古树之中，距离远些时，隐隐绰绰地，连宅子地全景都看不到。这也让它透出一份古静幽深的雅致来。
卯月带回了这么一大群人，想不惊动管家是不可能的。
不过，真田、柳他们还好，行止谦恭，但赤也、文太几个却是平时闹惯了的，哪能安生下来。虽然这位管家没说什么，甚至一点也没表现出不愉来，依旧十分周到地为他们准备食物，只是，心里怕是有些着恼的了。
不过，对于某几个家伙来说，大概食物的吸引力更大些，根本不会去在意这位管家是不是乐意见到他们。
幸村略有些歉意地朝卯月笑笑，不过她倒是没怎么在意。
“说起来，我们好象好久没这样聚过了。”仁王忽然感慨道。
“最近都太忙了。”柳生接口道。这是最后一年，大家对全国优胜志在必得，都是加倍地在训练，根本没有轻松下来的机会。在幸村入院之后，这种求胜心更加强烈了。
仁王忽然叹了句：“猪真是幸福啊。”
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柳生稍稍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文太和赤也在抢一个寿司，大概是遇到两人都喜欢的口味。
只是，突然两只筷子朝仁王飞去。那是文太和赤也各自掷出的，显然是听到了仁王那话。
“他们还真有默契啊。”卯月轻笑着说道。
幸村却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句。不过，估计这是时常上演的戏码，所以他也没去理会了。
真田是不会与他们一起闹腾的，所以独自坐在庭院中。大家该是习惯了如此，所以并没有在意。
而幸村走出房间，在真田旁边坐下时，卯月目光轻轻一晃。
这样的距离，听不到他们讲什么，只是，大概也能猜出来吧。
“真田，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幸村忽然开口道。
虽然卯月说她会提出解除婚约，但幸村不希望真田没有丝毫准备。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幸村有些郑重的语气让真田禁不住有些担忧。
可这反倒是让幸村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了。
“我…”怎么可能没有迟疑，怎么可能没有犹豫？
“是担心比赛的问题吗？这个你放心好了。”
幸村摇了摇头。
他没有看着真田，缓缓地说道：“我喜欢上了卯月。”
也许，他也是个自私的人吧。
这话，让真田一下愣住了。虽然察觉到幸村和卯月似乎关系不错，只是，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禁不住蹙起了眉头：“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跟卯月已经定下了婚约。”幸村亦是眉头一皱，才接着说道：“解除婚约的话…”
“幸村。”真田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如果是你的话，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退让。哪怕我也喜欢上了她，也没有问题。可是，如果是对家族有害的事情，我是分毫让不得的。对我来说，家族的荣誉，重于一切。”
幸村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答案，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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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殇夜夕雾草
夕起日落，夜幕终会降临。
谁还会记得那一场幻梦？谁还能念出迷雾中的那个名字？
这一夜的喧哗，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的欢聚。
各自都散去之后，四周忽然地安静了下来。
卯月独自坐在廊下，卸去了所有的表情，目光迷离，只是怔怔地看着夜空。
忽然出现的脚步声让她一瞬间回复了清明。
侧过头，便看到回廊的尽处，慢慢走来的身影，一脸肃容。
无所谓地撇了他一眼，依旧抬头看着那一片暗色的天空。
“你到底想做什么？”真田的声音有些冷。
“你这话问得很奇怪啊，我会做什么？”卯月有些漫不经心地回道。
“幸村已经跟我说了。”卯月的态度，让他的声音又是一沉。
“是吗？他说了什么了？与我有关系的事吗？”她似乎打算完全装做不知。
稍稍沉默了下，真田接着说道：“婚约的事，由我和幸村来处理，你最好安分点。”
闻言，卯月忽然地低声笑了起来。
这让真田有些恼意地沉下了脸色。
“好啊。”卯月却是突然又爽快地应了下来。
真田看了看她，便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可是，第二天傍晚，刚回到家，真田便知道了，这一天，卯月家的小姐亲自来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
后来又知道，卯月家根本不清楚这桩事。
她仅仅只是一句话，便搅了两家的安宁。
只是，这早已经由被两家都承认的婚约，怎么可能由她说解便解了的。
一夜恼怒之后，在早上晨练的时候，真田便叫住了卯月。
“你不是答应了安分点的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来。
卯月却是一挑眉，轻笑着回道：“没人告诉过你，女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吗？”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要解除婚约多的是方法，为什么偏偏挑选这最不利的一种？”真田质问道。
“为什么呢？因为我是魔女啊。惟恐天下不乱那。”卯月依旧笑得漫不经心，懒懒地回答着。
这样的回答，让真田的脸色更加沉了一分。
“我本就不该指望你安安分分的。”
卯月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幸村的心在迷障之中，所以他看不清。但真田却是发现了，她必定会闹出点什么事来，所以才会事先告诫她。只可惜，他还不够了解她。
看着恼怒地拂袖而去的身影，卯月只是静静地笑着。
魔女的心里，藏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甚至，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魔女的眼泪是否是为了悲伤而流，魔女的笑容是否是真的在心底绽放？
没有人知道。
更加没有人知道，魔女的归处到底是何方。
夜色下的紫，妖娆魅惑，迷醉了人心。但是否真的能永恒？
真田走上天台的时候，幸村正望着天空，略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幸村。”轻轻地唤了声，唤回了那人遥远的心志。
“真田？”略有些疑惑地回应了声，随即浅浅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你说过嫌病房里太闷了，喜欢到天台上来。”真田说话向来认真，幸村本只是随口一问，他却如实地回答了。
闻言，幸村却是稍稍一怔，然后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昨天，卯月去了我家，提出解除婚约。”真田平静地言道。
幸村却是一下愣住了。
虽然她说过她会去提出解除婚约，但当时他以为那只是一种回应而已。本以为她至少会先商量下应对的方法，却没想到她真的去了，用那样直接的方式，那样快地揭开了序幕。
一时间，他有些怔怔地看着真田。
她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被她弄得一团乱。幸村，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个时候，你不要插进来。那会让一切更加乱而已。更何况，她向真田家提出解除婚约，然后又和你在一起的话。真田家，会成为许多人的笑柄，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样的事，我绝对不会允许它发生的。”
真田的语气是那样地坚定而决绝。
幸村知道，若是他拒绝了，真田会很失望的吧，可是…
“可是，我答应过她，决不退缩的。”轻轻垂下目光，略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至少等这桩风波过去，等平静了下来，你们可以从长计议的。”无论面对什么事，真田总是那样冷静。
幸村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
“幸村！”
这个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个人，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
无意识间，轻轻点了下头。
真田离开之后，幸村依旧独自站在天台上。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缓缓转过身来，随即一下呆住了。
“娆…”低喃地轻唤道。
而她刚刚出来的地方…
“你来了多久了？”幸村有些急切地问道。
卯月只是随意地笑了笑：“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我…”幸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显然，你并没有足够的决心却面对那一切。”依旧安静的笑容，却有一种残酷的味道。
“不是的，娆，就像真田所说的，我们完全可以有别的方法来解决这一切的。”幸村急忙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情绪有些焦躁。
“是吗？”她只是轻轻地如此反问了句，容色冷淡。
幸村忽然地一怔，惊讶地看着卯月，下意识地放开了手。
“你…你只是在试探我，是不是？”有些小心翼翼地求证道。
这是魔女给予的一场试炼。
但卯月没有回答。
此时的幸村，似乎忽然将所有的一切想明白了，轻轻地说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要把我拉进这场混乱里去，是不是？”
卯月只是缓缓地转开目光。
幸村接着说道：“所以，你用这样的方式去提出解除婚约。这样，就不会把我牵扯进来。你只是想要看我的应对而已，仅此而已，是不是？”
此时的卯月，表情冷漠而残酷。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有些清冷的声音，终于回答道：“这桩婚约，早已经被两家认定了。即使我反对，也是徒劳无功的。顶多被他们敷衍着拖延下去而已。真田要你别插进来，可是，无论如何，只要有一天我选择了你，那些波涛是必然会遇到的。不错，我只是在试探你，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决心去面对这一切。而结果，真的很可惜呢。”她轻轻地叹了句。
“那如果，我刚才拒绝了真田的要求呢？”幸村缓缓地问道。
“我会收回解除婚约的要求，事情会就那样平息下来，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件事里的扮演的角色。然后我会等，等我们都拥有足够的力量，等我们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是，我并不是太有耐心的人，这样的等待，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不会被时间磨灭的理由。”
“所以，你试探我，你要看我的决心。”幸村轻轻地接下话，然后忽然地笑了，有些苍白的笑声，低沉而暗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