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样未免仓促,可否给我三个愿望,等我回去想好了再一一许愿?”

Syou大为惊喜,“林小姐真有意思!我同意了。三个愿望,只要不孛常伦,泯人性。”

我学他口气问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他书房的大门在他的笑声中合上。

我渐渐清醒过来,感觉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器。这是现实的世界。

可我虽然神智清醒,却怎么也张不开眼睛,只能听到声音。

护士走了进来,给我换了点滴,为我拉拢了被子。

其中一个说:“都昏迷了快一个月了吧?”

另一个答:“有三个星期了。”

“那一枪并没有伤到脑部啊。”

“可她跌倒的时候头部严重撞击地面。”

“会不会醒过来?”

“时间问题。”

“听说会瘫痪?”

“没那么严重,医生说一个手术就可以了。但前提是她得醒过来。”

“真可怜,林小姐本是多漂亮的女子,现在活像没有生命的木偶。”

“不过她还有一帮亲人朋友关心爱护她。”

“是啊,关先生就没有离开过医院。”

“她的男友唐先生也每天来陪她。上次进来,就见到他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话,明知道她听不见。这份情真令人动容。”

“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这样也好,没有知觉,也就没有烦恼,哪像你我,成日为了生活琐事操心?”

她们说着话出去了

呵!原来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啊。我努力睁开眼,一道刺眼的白光射进眼睛,让我立刻又把眼睛闭上。

门外突然响起了争吵声。

关风正愤怒地对着某人大叫:“人?什么人?你们向我要人?我向谁要人去?”

翔在一边劝他:“你先冷静点,岚还在里面呢。”

“就是这样我才不能冷静!我给你们研究这变态的东西,最后却把妹妹赔上了!她现在躺在里面,生不如死!谁来赔我这个人?”

对方说:“人是令妹放走的……”

“放走?你们怎么一口咬定是她放走的?我妹妹一个弱女子,那个Kei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妹妹才拉不住呢!他自己跑了,现在反而责怪起我们来了。我告诉你,研究我不干了,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

“关先生,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劳文斯上将也殉职了,相信我们的损失不比你小。”

“我已不再想见到你们。你们若真要讨个说法,就派人来把医院围了,我正好关门移民去了。若不,就立刻离开,不要打搅我妹妹。”

我不住热泪盈眶。

对方商量了几句,选择离开。

关风他们走了进来,“岚,我们来看你了。”

我没办法回答,可我却很清楚。

翔对关风说:“呼吸、脉搏和心跳都有好转。”

“那太好了,希望可以早点醒来。母亲还不知道,天天向我抱怨你不给她打电话,说我不管教你。你醒来了要为我洗冤。”

我可爱的哥哥,等我有力气醒来,我绝对大力拥抱你。

关风坐下来给我按摩手指,边说:“岚,你已经昏迷三个星期,大家都等你醒过来。尤其是炳杰,他很不好过。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做了现成鳏夫了。”

我在心里直笑。

“我一点都不责怪你。以后谁以这事指责你,哥哥来保护你。”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每每给亲戚家调皮男生欺负,总是找哥哥。他便带着我去找那个男生,有时是会拳头相向的。

翔突然惊喜道:“关风你看,岚在哭。”

两个大男人开心如孩子一般,急忙招来护士医生。

医生抬起我的眼皮看我眼睛。我认识他,他是关风大学同学张医生,脑科权威。在美国纽约工作,这次是专门回来医治我的吧。

“林小姐情况乐观,她该是恢复意识了。”

大家都开心无比。

“等她恢复意识,就可以动手术修复受损的神经。然后林小姐就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再试着睁开眼睛时,光线已经没有那么刺眼了。房间里静悄悄的,我只觉得四肢都无力动弹,那该是伤了脊椎的表现。

我唯一可以动的就是头,转到一边,看到一个人正缩在一边的椅子里睡觉。我立刻笑了。

炳杰看上去有三个月没有洗澡,胡子拉渣,头发凌乱,黑眼圈仿佛两个热水袋挂脸上。

随后又感动,这也是为了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而他也为我守了这么久。

我闭上眼,只看了他一下已经让我疲惫不堪。

突然间听到椅子滑动的声音,炳杰站了起来,护士听到声音进门来看。

炳杰在激动地说:“她的脸转到我这边来了,她醒了!”

护士惊呼一声跑了出去。

炳杰抓住我的手,连连叫我名字:“岚!你听得到吗?是我?你醒来了?”

我使出全身力气握住他的手。

他顿时俯下身,把脸埋在我颈项,我感觉到了湿湿的泪水。

“我再也不让你离开了!”他在我耳边说,“永远不分开!

蒙比利埃的下班时分,交通十分拥挤,法国人喜欢出门吃晚饭,更给交通添了一笔负担。地中海潮湿的风带来了细雨,更让街上一片混乱。林岚在路边站了许久,可没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

要不是那位病人忽然想起了儿时的不愉快经历,痛哭许久,耽误时间,她也不会打发司机先去接孩子放学,而让自己没有车回家。

叹了一口气。原来还以为只有玛莱巴的交通为人不齿,没想到交通也是人类社会的牛皮癣,哪里都有机会发作。

有人自一边过来打招呼,“林医生,可以送你一程吗?”

是一个英伟的年轻人,高大且英俊,皮肤是金棕色,可见平日里一定经常锻炼。他头发还有些卷,更显得桀骜不驯。林岚只觉得这样的男子似乎以前认识过一个。

年轻人说:“我不可以见女士站在雨中而不理。”

雨微微下大,林岚还穿着香奈儿套装,站在路边十分尴尬。

林岚感激地看他一眼,年轻人也许是病人家属。可她实在不该上陌生人的车。她已经不年轻,该注意的是庄重。

年轻人态度非常诚恳,“林医生,请不要嫌弃,我保证把您送到,并且不和你说一句话。”

居然还知道用敬语。

林岚看着雨天和街上都已经载着人的出租,再看看年轻人昂贵的轿车。

她点点头。

年轻人很守信用,果真一路无话。

他将车停在路口。林岚问他姓名,他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进院子的时候雨也停了,太阳又出来了。只见院子里乱七八糟停着小车,一问,才知道唐炳杰带了学生回来参观他的植物园。

“其他人呢?”

“表小姐带孩子们去街心游乐园了,一会儿回来。”管家说。

林岚悄悄走去温室看了看,足足来了两个班的学生,围着唐炳杰,听他说曼佗罗花的故事。女孩子个个肌肤晶莹,一脸崇拜。

她笑着走回房去,“都是今年的新生?”

“是啊,个个精力旺盛。瞧,我这还要送饮料过去呢!”两个下人手里的盘子上放满杯子。

林岚立刻说:“别急,我带了点心回来,切了叫他们进屋吃。”

学生们正在听教授借植物说神话传说,津津有味,突然走进来了一个少妇,长得如同波提切利笔下的维纳斯,长长的卷发,淡淡的红妆,身段窈窕,气质出众,笑容甜美。

几个大二的学生认得林岚,立刻叫:“师母好!”

新生恍然大悟。

林岚笑着点头:“别听你们教授罗嗦了,屋里有点心,进去洗手吧。”

这帮孩子不过17、8岁,一听有吃的,呼地跑进了屋去,留下身后一片狼籍。

唐炳杰对妻子微笑,“我还在想要不要叫比尔去接你。”

“车还不知道开不开得过去?”林岚说,一边帮丈夫把花草搬回原来的位置。

唐炳杰问妻子:“想好假日怎么过了?”

林岚笑,“法国人的国庆,干我们什么事。统统帮苏菲打扫卫生。”

丈夫一手揽过妻子的肩膀,“我说林医生,你不能把丈夫当作你辅导的儿童对待。我计划去火奴鲁鲁呢。”

“带孩子们去游乐园吧。三天假,还想上月球了不成?”

夫妻相视而笑。

一辆大红跑车嗖地开进院子,车上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又笑又叫,好不热闹。

那开车的芳龄少女高声道:“表嫂,快来接走这两个混世小魔王,否则我的雪铁龙不保!”

唐卓然叫母亲:“妈妈!妈妈!你快看我们拣到了什么!”

弟弟唐浩然提醒姐姐:“那是你拣回来的,不是我。”

林岚走过去问:“什么东西?”心里知道决不是好东西。

果然,卓然雪白的裙子里,正伏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狗,还在瑟瑟发抖。林岚不禁哗然。

他们的表姑祖安雅在一边吓唬侄儿们:“你们妈妈要把小狗丢出去了!”

可林岚却说:“这小狗好像有病,你们快给它洗个澡,叫比尔抱去看兽医。”

孩子们欢呼起来,扑上来要拥抱母亲。林岚急忙避开,“你们也要洗澡,否则不给吃晚饭。”

孩子们满意了,给保姆带回屋去。

安雅彻底松了口气,“嫂子你太伟大了,很少有母亲允许孩子往家里拣小动物的。”

林岚笑:“这么大一个地方,还容不下一只狗?”

安雅的拉风跑车里已经一塌糊涂,那只小狗还在座位上留下一滩纪念物。

林岚忙道:“留下来晚饭,算是赔偿。”

“可以接受。”安雅笑。

“没有约会?”

“我也不是天天舞到天亮。”

“这时不舞更待何时?”

“呵!”安雅仰起迷人小脸,长长叹一口气,“男生太多,时间太少。”

姑嫂俩笑。

学生终于在开饭前离去。那只小狗也已经看病归来。

卓然对妈妈说:“孙小姐说这么大的小狗只能喝牛奶,我可以把我的牛奶分给托比。”

林岚惊异:“孙小姐是谁?托比又是谁?”

安雅在一边说:“孙小姐是你丈夫最漂亮的一个女学生,托比是你孩子最喜欢的一只小狗。”

林岚笑问:“那我是什么?”

唐炳杰自门廊上高声回答:“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安雅忙吹口哨。

佣人过来说:“夫人,店家打来电话,说您上次选好的酒已经备齐了,明天就送到过来。”

安雅问:“是给杰哥哥过生用的?都是些什么好酒?”

“水晶玻璃瓶装的蓝带白兰地。”林岚说,“宴会结束了一人还有一套茶器。”

“真隆重。”

“今年是他本命年。”

“是呀,不知不觉卓然已经有七岁了。你们匆匆结婚,立刻就要孩子,都以为会生上六个,结果只到两个就止住了。”

“生孩子可不是交男朋友,厌倦了可以互不相见。”

“做你们的孩子真幸福。”安雅叹息。

林岚感叹,“真奇怪,一下就结婚有8年了。”

“33岁的女人正是成熟美丽的时候。”

“谢谢。”林岚笑,“我会芬芳到老的。”

孩子们在围着小狗叫。安雅喃喃,“不会把那小可怜折腾死吧。”过去看。

夕阳正红,满园香花,景色非常迷人。一个大学教授是供不了这么好的房子,唐炳杰只是客座教授,主要管理家族庞大的茶厂,是个知书达理的生意人。

林岚吩咐完饭菜,出来就看到丈夫一脸困惑地从花房里走过来。

“什么花给你学生糟蹋了?”

“一株黑色郁金香给折走了。”丈夫颇为心痛。

“去年不也有一株尼俄柏花给折了?总也学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