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样看上去丝毫无害的葛天籁,葛晴也忍不住喜欢,就冲他笑了一下。

葛天籁盯着她的笑容,低下头,紧紧地挨着她的小腹,隔了好一阵子,他对她说:“葛晴,我喜欢你。”

葛晴嗯了一声,答道:“我也喜欢你。”

他听了这个回答,身体猛地僵住了,抬起头盯着她,明白了她的喜欢不同于自己想象的喜欢之后,眼神里欣喜欲狂的神色渐渐地消失,仿佛燃烧的蜡烛因为缺乏必要的氧气,而黯淡了光泽一般,他移开了目光,静静地呆了一会儿。

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喜欢啊,他在心里想到。

探究的眼睛盯着她,她清洁精致的脸庞,让他联想到了那幅《佩尔瑟福涅归来》的名画,高居天上不知人间世事的少女如果没有吃了人间的烟火,是不是会永远都情愿当个少女?即使冥王哈德斯再喜欢她,世间男女的情爱再给她无上的欢愉,她也难以自然而然的醒悟?

还是那句话,如何让一个牢笼中长大的从未知道自由滋味的人向往自由?

莫非自己要像冥王哈德斯一样,对待心上人不但要强取,还要豪夺,外加哄骗和欺瞒吗?

难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眼前这个一脸懵懂的小可爱,尝到世情男女相亲相爱的味道吗?

他对自己悸动的身体叹了口气,他长这么大,几乎从来都没有叹过气,实在是因为对自己情途的发展不太乐观。

十六岁,世间少女已经不知道情动多少次了,为什么她就会这么单纯毫不知情/事?上次周家的那位大伯过来做客,说他太爷爷十三岁就娶了他的太奶奶,自己固然不会学封建老古董搞童养媳那一套,并不想在十三岁就娶妻,不过谈个恋爱什么的,十六岁来说,真的不算太早,毕竟在现今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国家里,十六岁都是一个合理合法的结婚年龄了。

他有些懊恼自己过去多少年没有动静,偏偏在遇到葛晴之后,一夜之间就成熟起来的身体,这对他多年来对自我的评价简直就是一种自扇耳光的现象。

原来他跟别的十六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可能还不如别的毛头小子,毕竟他们也就左右手帮帮忙,不会像自己,一到夜深人静难以入眠的时候,就会在脑子里变着法子想如何像哈德斯那般,将心上人巧取豪夺连哄带骗地弄到自己家…

他眼睛盯着她,心中蠢蠢欲动,想象着偶像哈德斯坏事干尽之后享受到的甜头,喉咙都紧了,管他什么理性,本大爷今年十六岁,生龙活虎很正常,龙虎都是兽类,被本能驱使再正常不过了…

他心中转着种种不良念头,呼吸都急促了,及至目光落到她的脑袋上,看见雨水打湿了的她的头发,所有的不良念头刹那间飞到九霄云外,着急地说道:“你头发湿了还楞着干什么?想生病吗?”

她听了,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其实不是不知道自己头发湿了,只是她习惯了跟人保持距离,戒心极重,所以平时洗了头发之后,都是自然晾干,从来不曾随便用过室友的东西,今天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擅自碰忠萍的电吹风,这会儿既然电吹风还在自己手里,开都开了,回头跟忠萍解释一下也没什么,她就不太在意地笑了一下,抬起手开始吹自己的头发。

“要我帮你吹吗?”他看着她,跃跃欲试。

她理所当然地摇头,多年来都习惯了凡事自己动手,她在任何事情上都没考虑过别人的帮忙,抬手麻利地将头绳解开,她高高地撩起头发,里里外外地吹了起来。

她头发乌黑浓密,平时为了生活方便,总是绑起来,这时候散落及肩,显得她本就精致干净的小脸更为动人,平添了一股妩媚娇俏的气质,让葛天籁看得目瞪口呆,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当初她借宿自己家,看见她穿着自己过大的睡衣,走出浴室时的样子来——

如晓荷映月,如清莲浴波,可爱又可口,让人心动得心口都痛了。

要不要想方设法,骗她搬进自己的屋子里去住呢?

并不是单单为了自己此刻悸动的身体,感官的一面也是自己喜欢她并想要亲近她的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就如同他先前说的,他确实非常关心她,喜欢她…

男女情爱之内他喜欢她,男女情爱之外他也喜欢她,喜欢到想让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幸运的事情,统统都发生在她身上!

这两种喜欢掺杂在一起,让他日日夜夜都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尤其是在晚上,他希望一睁开眼睛,无论自己有什么样的梦境,都可以看到她在自己身边。

那样的话,所有的噩梦就会停止了吧?

他在心里盘算着,使劲儿盘算着,一直盘算到夜深人静,耳中听着她沙沙的演算声,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如果目光有温度,葛晴的后背一个晚上下来,已经烧出个大洞了。

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坐在桌子前的葛晴打了个哈欠,她站起身来,眼睛看着窗外,雨依然在下,她唉了一声,问坐在床上捧着一本书看的他道:“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他摇头,“没人接。”

她并不了解他的家庭状况,只知道一定是有钱人家,就算再有钱的人,这么晚了没人过来接也是正常的,她无奈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狭窄的屋子,说道:“那怎么办?委屈你在这里睡一个晚上?”

他听见“委屈”两个字,险些笑出声来,天知道他为了能跟她一起睡觉,想出了多少点子,今天天公作美,才心想事成,简直想给老天爷烧柱香好好感谢感谢才能略表心意,委屈?委屈在哪里?

他收拾好喜悦的心情,一点儿都不露出来让她发现,脸上还真像是有些委屈地说道:“你说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的啊?”

她嗯了一声,因为以前借宿他家的时候,他表现得太好,对他人品很是信任,现在也不疑有他。她把室友的床铺清理了一下,找了一条自己的干净床单铺在忠萍的床上,另外拿了一个干净的被罩裹住忠萍的被子,整理好了,对躺在自己床上的葛天籁说道:“招待不周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可是没办法,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留下来。”

葛天籁对“非要留下来”这几个字感到十分刺耳,一贯的哪句难听说哪句啊,这个不可爱的女人,他用力看了她一眼,翻身躺下,一会儿工夫,听见葛晴也躺下了,就在自己头顶上方的床上,他心头一阵狂喜,眼睛睁得大大地,用力克制自己抬起头看她睡颜的冲动。

开关啪地一下,她关了灯。

身下的床虽然是葛晴的,但是实在跟他从小睡到大的丝涟床垫有天壤之别,太硬太薄了,躺了一会儿,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而且葛晴显然跟自己头对头,细细微微的呼吸声从自己头顶传来,让他心痒难耐,最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翻过身,用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偷偷地探过头去,想要看看她。

“睡不着吗?”她眼睛都没睁,半睡半醒,声音也十分含糊地问他。

他嗯了一声,夜雨的晚上,光线并不好,但是他还是看清了她眉眼唇鼻的轮廓,目光几乎有些贪婪地停留在她紧紧闭着的眼睛上,所以,这就是心思单纯的人的睡眠吧?

不管生活怎么艰难,白天怎么忙碌,奔波了一天疲乏之后,躺在床上立即就能睡着。

他几乎羡慕起她来。

“总是睡不好身体也会很差吧,你再试试闭上眼睛。”她一边说,一边张开嘴,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葛天籁不用试都知道自己睡不着,不吃药的话,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自然而然的入睡——

只除了那一次,

她借宿在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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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应了一声, 翻身躺下 , 耳中听着头顶轻悠的呼吸声,努力地闭上眼睛, 想让自己入睡。

无数道红色的血痕仿佛纠缠不休的枷锁一样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他用力在床上翻了个身,脑海中又开始重复那无数次重复的画面, 他看见腥红的染着鲜血的刀子, 反反复复,向着一个倒在地上的女人刺去,倒地的女人浑身是血, 在地上抽搐着,每抽搐一下,她的生命就流逝一分,乌黑的头发遮掩了她的脸庞, 像是这些年来每个失眠的夜晚他所梦到的一样——

他重复做这个噩梦,有多少年了?

从最开始的惊醒,恐惧那血腥的真实, 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想要看清那倒在地上女人的脸,是谁?为什么反复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你认识我吗?

他开始在床上痛苦地翻滚, 呼吸急促,仿佛得了心脏病一般,他在梦里知道又要开始了, 惊醒,无法入睡,夜复一夜地开着灯,在半梦半醒之间迎来每个灰色的黎明…

他听见了喂的一声,听错了吧,这个梦里除了鲜血和痛苦的嘶吼,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一声喂?

喂!葛天籁,快醒醒!

他在梦里精神一振,听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葛晴对吗?那个浑身上下被变态咬得遍体鳞伤,也没有丝毫恐惧阴影留下来的女孩儿?他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像黏住了,就如同他想在梦里冲过去保护那个地上受了伤浑身流血的女人,却无能为力一样…

他的身子被用力推了一下,力气之大,让他身体瞬间苏醒,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葛晴站在自己床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眼神里的关切让他心口一热。

“做恶梦了?”她问。

葛天籁点头,他还在噩梦的余威中,神情言语都没有平时的灵动活泛。

葛晴看他呆呆地,不同往日,心中茫然不解,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触手有些烫,果然是发烧了——之前平台上的雨就不该让他扫的,她有些懊悔地想到。

她自己曾经有过发烧烧得糊涂了在半夜拿着书包去上学的糊涂经验,以为葛天籁也是发烧引起的异常,就对他说道:“外面有家二十四小时药店,我去给你买点儿退烧药,你吃了就好了。”

葛天籁却摇摇头,经过刚刚片刻的回神,他现在已经能顺利说话了,对葛晴说道:“不用,我不吃药。”

“不吗?”她不太理解地问。

“跟药没关系,我只是——”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自己身体有病这件事,除了父亲之外,无人知道,连叔叔一家都瞒得风雨不透,要不要对葛晴一个外人和盘托出,是个颇费考量的问题。

“只是怎样?”她十分关心地追问。

葛天籁盯着她,她天生就是个沉静的人,那沉静甚至只需要看她一眼就能体会,他还记得当初刚跟她接触时,她有多么沉默寡言,甚至能让人误以为她是个哑巴,可现在自己却没有这样的印象了,有说有笑有语言的你来我往的葛晴,变化应该都是自己带来的吧?

如她先前所说,她应该确实很喜欢自己,才会变的这么多。

即使这种喜欢不是自己期盼的那种,但是是不是也可以利用一下?他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目光在葛晴的脸上绕来绕去,后来突然起身,将面前的葛晴抱住了。

葛晴没想到他会抱自己,以为他是惊醒之后求安慰,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说道:“行了,不过是发烧了而已,要是一会儿你觉得烧得厉害,就叫我,我去给你买药。”

“怎么叫?”他搂着她,胳膊下的身体瘦得只有一把,他一边抱着,一边心惊,忍不住用手指沿着她的脊柱滑了一下。

葛晴以为他也在安慰自己,就没有躲开,只道:“我就在你头顶,喊我就行了。”

“烧得厉害的人,意识都失去了,还能喊什么人?”他试探着说道,双臂中的这具身体实在瘦得让人难安,如果说起初想要让她过去住是为了自己的话,现在真实地体验了只穿着睡衣的她有多不健康,把她接到自己的房子里住着,好好照顾,就像照顾一只在外无家可依流浪了十六年的小兔子一样,把她按照自己的喜好,养得健健康康的,可可爱爱的。

最起码,也要抱上去让自己舒服和安心才行。

他主意打定,心思电转,对她说道:“我不是发烧,或者即使是发烧,也没有烧得做噩梦的程度,我其实是——睡眠障碍。”

葛晴显然不知道什么叫“睡眠障碍”,低下头看着他。

葛天籁通俗易懂地解释了一句:“就是睡不着。”

她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其实还是不太理解。

“或者睡着了就做噩梦,非常凶残的噩梦,每次的梦境都…”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虽然她看起来不像是会被轻易吓倒的女人,但以防万一,他决定还是暂不吐露全情,只说道:“好多年了,从无例外。”

葛晴这次懂了,看着他,秀气的眉心微微皱起,问道:“那怎么办?”

“就是吃药。”他答,眼睛里晶光闪动,注视着她,适当地加码,“那药的副作用说明书整整有一页那么长,我都担心我常年吃下去,将来会不会变成痴呆,而这样危险的药,只要我不主动说换,医生建议我一直吃下去。”

“哪里的医生?”葛晴关心地问。

“我家医院的。”他答,某个从北部不太发达的城市大学医院里挖来的神经内科权威,虽然在他心里,自己家医院挖来的这些所谓的权威,也就那回事。

他虽然才十六岁,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自家发家的血腥史,他的父亲从卖假药起家,大量的假药通过父母手里的渠道流入正规的药房和诊所,这是他们第一桶金的最根本来源。有了原始积累的金钱之后,他父母干起了利润更大的医疗器材医疗用品的倒买倒卖,以次充好、以假充真的各种专业仪器,被他父母趁着多年前医院的财务和审计系统没有完善,进入了医院的各个科室,尤其是五级城市及以下的村镇卫生院,打点好了关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那之后,几乎是顺理成章地,成立公司,请专家,承包科室,最终拿着钱买下专科医院,滚雪球一般的财富积累过程,不过短短十八年,他的父亲就创造了一个奇迹。

当然,这奇迹的列车在疯狂奔驰的过程中,到底碾压过多少无辜的血肉,碾得这些血肉粉身碎骨,只怕自己父亲也不知道。曾经有一次,他十一岁的时候,夜半被噩梦吓得抽搐,父亲赶过来唤醒了他,手足无措的父亲抱着浑身全是冷汗的他,他在茫然之中似乎听见了父亲说“莫非一切都是报应”这句话?

报应?什么报应?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这么多年了,百思得了一百种解法,但始终不确定哪一种解法是对的。

葛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我家医院”这句话,也没在意,她比较在意葛天籁说的常年把那药吃下去,会变成痴呆那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到着急,对他很认真地说:“别吃了。”

“不吃的话,我常年睡眠不足,也容易产生其他的毛病。”他叹了口气,眼睛抬起来盯着她,观察着她的神色。

葛晴有些烦恼地看着他,“那咋办?”她问。

葛天籁的心花几乎都开了,他很久没有这么顺的感觉了,为什么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看了自己脑海中的脚本一样啊?用心机对付面前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孩儿,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不管了,总之自己不是坑她,搬到自己的房子里去有什么不好?变成一只肥肥白白的小可爱又有什么不对?

他对她摇头,以退为进故作轻松地道:“没什么,别担心。”

他说完这句,适时地用十分轻松的语气提起从前,以免她想不起来:“还记得你上一次在我那里借宿吗?”

葛晴嗯了一声。

“那是我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而且没有做任何噩梦。”

葛晴又嗯了一声,她虽然单纯,不曾用过心机计算任何人,但不意味着别人绕着弯子点她的时候,她会像个傻瓜一样一无知觉,于是她问道:“你是想让我陪你睡觉吗?”

葛天籁险些被她这句抽冷子的话吓住了,他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猛,径直就把自己隐藏得最深的动机和目标给点了出来,而且说出来的内容让人不自禁地产生粉色的联想…

他不懂什么叫不好意思,动机被葛晴点明,内心中也没有丝毫惭愧,对他来说,事情只分做得成,还是做不成——现在这件事,就属于他必须做成的一件,惭愧什么的,能让他多睡一点儿安稳觉吗?能让她身上多一两肉吗?

于是他点了点头,紧跟着又像个业余影帝似的,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能那样当然好,但是我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你又不欠我什么,凭什么要陪我睡。”

葛晴确实感到有些为难,但是又觉得自己的小小为难,似乎并不能跟葛天籁所经受的痛苦相比,她性格从不拖泥带水,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其实——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又不是那种性质的陪/睡,主要是担心万一被其他人知道了——”

“其他人?”葛天籁对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其他人”十分生气,他知道葛晴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外婆,而那位老外婆,正在自己出资建的养老中心里颐养天年呢,还会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其他人”横加插手自己的好事?

“谁?”他问,口气相当不善。

“比如我妹妹。”葛晴答:“她讨厌你,你应该知道吧?”

葛天籁听见葛婷的名字,眼睛眨了一下,“我可以跟你保证,不管她怎么讨厌我,你过去跟我住这件事情,她都不会反对。”

葛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有些奇怪地盯着他,听见葛天籁唇角带笑,十分轻松地说道:“因为这是对你有益的事情,她干嘛要反对?你觉得,你妹妹会心甘情愿让你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让你处于营养不良的亚健康状态?你以为她眼睛看不见,心里不担心?”

葛晴沉默地听着。

“她应该比我还要担心你,你搬到城里之后,过着风餐蜗居的生活,她有对你提供帮助没有?如果她有,这种情况下还要表示反对你到我那里去,做对你有益的事,我都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妹了。”

葛晴不太喜欢他说自己妹妹时,这奇奇怪怪的腔调,就瞪着他,一脸不高兴。

“当然,也或许她过高地估计了你的强大,就如同当初姐妹俩一起考上了高中,你成绩明明比她优秀太多,但是当你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她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牺牲你。”葛天籁说到这里,眼睛盯着葛晴,适时地加了点儿毒:“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不看平时的小恩小惠,那都是假的,只有面临人生转折的见真章的关键时候,才能分辨出人品。所以,你对你妹妹是真的好,她对你嘛,就马马虎虎了,所以,她的意见,你听听就算了,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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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晴一贯不善言辞, 听见葛天籁信口评价自己的妹妹, 知道他说的不对,嘴上偏偏只说得出来句“我妹妹不是这样的人”, 别的任何解释都说不出来了。

葛天籁却相反,他本身是话少的人,但是跟葛晴相比, 简直算得上口若悬河了, 他眼睛盯着葛晴,像是开玩笑地随口说道:“是不是这样的人,你自己肯定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我要说的是,如果你担心的对象只是你的妹妹的话,你大可放心,她就算反对, 如果她是真心对你好,也不会真的违拗你坚持想要做的事,这一点你把自己放在她的位置上换位思考一下就行了, 比方说你妹妹为了生活所迫,选了个有钱人被人包养, 让那个有钱人拿出钱来供她读书,你觉得你会因此瞧不起你妹妹吗?”

葛晴皱了眉头, 有些不明白地问:“什么?”

葛天籁笑了一下,眼睛盯着她,道:“什么什么?就是我刚才说的话。”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葛晴十分不高兴, 半夜说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干什么?自己妹妹就算不念书了,也不会干那种不要脸的事。

“我是在胡说八道,我只是问你,如果你换位思考一下,你觉得你会瞧不起你的妹妹呢?还是会理解她呢?”

“我当然不会瞧不起我妹妹,不管她做什么,我都知道她不会做错。”葛晴一点儿没有犹豫地说道。

葛天籁听了,微微笑了一下,眼睛看着葛晴想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如果你妹妹以同样的忠心对你,你到我那里去住,她真的了解你的为人的话,也应该知道你做的是对的。”

葛晴想不到葛天籁在这里等着自己,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好半天憋出一句“不太一样吧”?

葛天籁听了,叹了口气,说道:“是不太一样,你的顾虑我都明白,那药其实吃着也不见得就会变成痴呆,我都吃了这么多年了,不是好好的吗?”

葛晴眼睛盯着他,她不善伪装,内心中对他的关心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她在做与不做之间,考虑了两秒,就打定了主意,说道:“吃药不好,还是我陪你吧。”

葛天籁用尽出生以来最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内心因为这句话而滋生的狂喜,只对她微微一笑,说道:“真的?”

她点头,“不过我过了寒假,就要回去读书了,不然我的学籍会有问题。”

那就是还有两个月,他盯着她,笑了一下,隔了一会儿,伸出手来将葛晴抱住,声音很轻地对她说道:“谢谢。”

葛晴不太习惯这个家伙说谢谢,抿嘴笑了一下,说谢什么啊。

他也笑了,隔了一会儿,他手上突然用力,将轻飘飘的葛晴猛地抱起来,葛晴没想到他突然抽风,猝不及防,发出啊的一声,已经被他抱到了床上,葛天籁长长的胳膊圈起,将她牢牢实实地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乌黑的眼睛盯着她,嘴上说道:“既然答应了,就从现在开始吧。”

说完也不等葛晴回答,就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起来。

葛晴盯着他紧闭的眼睛,看了半天,见他呼吸悠长,像是真的要睡了似的,看着看着,她也困了,打了个哈欠,她慢慢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葛天籁偷偷睁开眼睛,害怕惊动了葛晴,一动不动,只用眼睛盯着她,睡着了葛晴容颜娴静,看去无忧无虑,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他着迷一般地看了半天,听她鼻息微微,吐气如兰,心头如擂鼓一般,终于忍不住,慢慢从床上欠起身来,对着她的嘴唇轻轻一吻。

被轻吻的葛晴只微微动了一下,并没有醒。

这一吻让葛天籁心荡神驰,眼睛盯着她嫣红的嘴唇,只想像个禽兽一样扑上去,狠狠地亲个够,然后七七八八,八八七七,跟她一起把他略微知道一点儿的那些性知识好好实践一番,毕竟夜夜跟心爱的姑娘盖着被子聊天这种事,实在太过离谱了。

理性太过强大,就多余了,这种时候就该向偶像哈德斯一样,巧取豪夺之后就是跟自己的小可爱共享鱼水之欢,毕竟,这样最健康——

他勉强压制下内心纷至沓来的绮思,内心长长地叹口气,心想除非眼前躺着的小可爱开窍了,学会用看男人的眼光来看自己了,漂亮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对着自己,里面闪着邀请的水光,否则自己就会一直像个饥饿的和尚一样,过着有贼心没贼胆的日子,他想到这里,内心的叹气径直发了出来,唉了一声,颓丧地躺在床上,长这么大,第一次体味到什么是挫折感。

都怪她,他狠狠地斜了一眼睡得憨实的身边人,看着她孩子一般踏实的睡颜,听着听着,心头暗道莫非是因为心无杂念吗?还是怎么?为什么她会睡得这么酣畅?

他静静地盯着她,听着她的呼吸声,失眠太多年,他习惯了在被噩梦惊醒之后,像现在这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放空、发呆,想一些天马行空的事儿,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也会像以前一样时,眼皮却沉重起来,不过一会儿功夫,他也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他听见一个声音喊他,他用力地睁开眼睛,看见葛晴站在自己眼前,手中拿着一杯水,对自己说道:“吃药。”

他对吃药有本能的反感,摇头不肯吃。

“是退烧药,你发烧了。”她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