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谁不会叫啊,和暄气鼓鼓地往炕上一趴,学着虎崽的模样,仰着脖子冲小黑蛋声声叫道:“啊呜啊呜啊呜…”

“哈哈…小青蛙,翻一下肚呗,让哥哥看看。所有的小青蛙都会翻肚的,你不会笨得不会吧?”

“姐姐,不是哥,”扎着辫子呢,还想骗她,“坏坏,丑丑坏。”

“谁说的,我是咱家最帅的崽,比你好看多了。”小黑蛋不服气道。

“丑丑丑…”和暄指着他一喋声地念着,然后点了点自己的脸蛋,“漂漂。”

第249章

赵恪拎着东西进屋,看俩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丝毫不见陌生,眉眼柔和,问苏梅:“听钱乐水说的念辉回来了?”

苏梅那点气儿早在见到小黑蛋的那一刻就消了,闻言点了点头,“东西放下,赶紧站在炉前烤烤火。”

赵恪心头一暖,笑起来眼角起了细碎的纹路,苏梅看着突然就觉得她家赵局长经了风霜岁月,“早上是不是又没有擦面霜?”

“忘了。”

“小梅,”茶大娘撑着竹伞从后院过来,笑道,“让念辉先洗澡吧,等会儿水又凉了。”

苏梅看向怀里冲和暄做鬼脸的小黑蛋:“先洗澡还是先吃面?”

“先洗澡吧,身上痒得难受,我怀疑在哪儿染上虱子了。”小黑蛋说着接过顾老倒的药茶,一口饮尽,身上立马暖暖的,说不出的熨贴。

“那正好,你汪爷爷给你备的是药浴。”苏梅道,“娘给你搓背吧?”

小黑蛋刚要答应,突然想到什么身子微微一僵,随之作怪地冲苏梅笑道:“娘,你不会想看我的身子吧,那多不好意啊,男女有别!”

苏梅心头微涩,当兵的身上哪会没有伤,这是怕她看到伤心呢,拍了拍他的背:“臭小子!你还准备脱光啊…”

“哎啊,谁洗澡不脱光,赵爸、茶大娘、叔太爷你们说是不是?”

顾老和茶大娘不附和,只含笑看着他跟苏梅耍宝。

和暄冲他翻了个白眼:“丑,作怪!”

小黑蛋一撑眼皮又冲她作了个鬼脸:“你是羡慕我有人爱。”

这还要羡慕吗?和暄不解地挠挠头,谁不喜欢漂漂,会喜欢一个丑丑呢?

“我带他过去,”赵恪接过小黑蛋,看着苏梅笑道,“你给他下碗面。”

浴桶放在后院西厢,换洗衣服苏梅一早就准备好了。

顾老给捡了副去寒去湿消虫的药,汪师傅烧水时直接丢了进去,脱了衣服去了假发往浴桶里一钻,说不出的舒坦。

赵恪看他背上大腿多处斜长的刀疤,而肩头胳膊小腿上又留下了一个个圆形的疤点,喉头硬了硬:“晚上给你叔太爷说一声,让他给你配副祛疤的药。”

“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祛疤的药啊…”小黑蛋话没说完,听着由远及近熟悉的脚步声,忙噤了声。

苏梅今儿高兴,准备再炒两个菜温一壶米酒,一壶果酒,主食是羊肉烩面。

小黑蛋冲赵恪点了点头,转而说起了国外的见闻。

洗完澡,苏梅下面,赵恪将小黑蛋送到前院,转头回去,浴桶里汪师傅已经给重新换了水,招呼他赶紧进去泡泡去去寒。

小黑蛋穿着苏梅给打的毛衣毛裤,披着件新做的大氅踢踏着皮毛棉拖擦着光头走进东厢,咧嘴冲炕上拆礼物的和暄一笑,叉腰一扭摆了个撩人的姿势,眉间飞扬道:“帅吧?”

和暄张着嘴直愣愣地看了半天。

小黑蛋挑了挑眉:“不认识了?”

声音连说话的语气都跟刚才那个姐姐一样,可就是人不对。

“谁?”和暄疑惑地歪了歪头,倒底是哥哥还是姐姐,怎么一会儿一个变。

“我是孙悟空啊,”小黑蛋腿一翘,来了个金鸡独立,右手搭在眉上,左手的毛巾往肩头一甩,“72变,懂不?一天一个样。”

“唐僧。”别骗她,孙悟空是猴子,一身的毛,只有唐僧才是光头。

“嘿,你还知道唐僧,”放下腿,小黑蛋走到炕前,欠身往她身边一坐,赞道,“不愧是我林念辉的妹妹,就是跟我一样聪明。”

这人话特多,和暄不想理他,身子一扭背着他拿起帽子往头一戴,拍拍顾老的腿:“爷,镜。”

小黑蛋放下毛巾,揪起帽子上的毛团,往自己头上一丢,顶着大红的帽子冲和暄晃了晃:“帅吧?”

“你你你——”和暄指着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哪有人这样无赖的,“坏,丑坏!”

小黑蛋还以为经他这么欺负,人要哭呢,没想到这么经得起事:“这性格不错!”

“别逗她了,”苏梅端着托盘进来道,“赶紧把炕桌上的东西收一收,吃饭。”

小黑蛋应了声,取下头上的帽子给和暄戴上,捧着她的小脸左右上下各亲了口,才在和暄的尖叫声中放开她,麻利地收了炕桌的茶壶茶杯。

“啊~”和暄崩溃地扎着两手,想摸脸又不敢摸,“湿的!啊~好多口水,坏!太坏了!”

“那是哥哥,哥哥亲两下不脏。”苏梅颇是好笑地瞅了眼小丫头,端了托盘上的菜往桌上摆。

小黑蛋意外地挑挑眉,他不就亲了两下吗,看把小丫头嫌弃的。

赵恪擦着头发跟在提着食盒的汪师傅茶大娘身后进来,看着委屈不已的闺女心疼地忙放下毛巾抱起小丫头哄道:“不气不气,爸爸打水给我们和暄洗洗。”

“要香香。”

“好,洗了脸爸爸给你擦香香。”

赵恪抱着和暄出了东厢去堂屋拿洗脸盆,小黑蛋提起炕下炉上的水壶跟了过去。

帮忙兑了水,小黑蛋双手抱胸地依在门框上看他赵爸给小丫头一遍一遍地洗着小脸:“这一模,我咋瞅着有些熟悉呢,赵爸,当年小瑾哥是不是就这样?”

赵恪笑着点点头:“跟小瑾小时候一模一样,不喜欢让人亲,还有点轻微的洁癖。”

小黑蛋微微蹙了下眉,随之双眼骨碌碌一转,心下打定了主意,要给她掰过来,他小黑蛋的妹妹怎能不像他呢。

摆好饭,苏梅出来看了眼,伸手摸了摸赵恪、小黑蛋的脸,进屋拿了盒面霜,给父子俩挨个儿搓了一遍,和暄用的是顾老特配的宝宝霜。

“好了,吃饭。”洗了洗手,苏梅接过小丫头招呼父子俩进屋上炕开动。

炕桌正中摆着个用锅子焗着的红烧肉,炖煮的时间长了又糯又烂又香。

怕吃面消化得快,小黑蛋半夜饿,汪师傅还贴了锅饼子。

苏梅拿起一个饼子递给小黑蛋,接过赵恪递来的半个饼子掰开夹了两块红烧肉给和暄,倒了杯果酒给小黑蛋。

小黑蛋捧起面碗喝一口羊肉汤,夹起面豆腐皮和海带丝吃了口,咬了一口饼子再吃几块红烧肉,尝一口香煎鱼肉…

和暄看得手里的饼子都忘了咬了,太、太能吃了!

“别看你哥了,快吃,”苏梅点点和暄,“再慢一点锅里的红烧肉都要被他吃完了。”

和暄扶着炕桌站起来往锅里一看,可不,没有几块了,忙依着她妈的肩双手捧着饼子大口吃了起来。

赵恪怕她噎着,间或喂一口羊肉汤。

半块饼子吃完,和暄又要了块。

一顿饭吃完,小黑蛋舒服地往炕上一躺,抱着肚子说不出的满足。

和暄躺在他旁边,也抱着肚子,嘟着嘴很不开心,吃撑了,小肚肚难受。

瞅了眼罪魁祸首,嗨,还唱起歌来了。

小黑蛋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晃着身子悠闲自在地哼唱道:“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日本狗强盗,消灭了蒋匪军…”

还别说,声音挺好听的。

和暄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皮一搭似醒非醒地待他唱完了,胳膊一抬搭在他身上:“揉揉…”

小黑蛋胳膊肘一抵炕席半支起身子道:“揉哪?”

“肚…”和暄含糊了一声,就睡过去了。

小黑蛋看着她白嫩的脸蛋,纤长的眼睫,好奇地点了点她的鼻头又戳了戳的脸蛋。

和暄侧了侧头,小黑蛋手一缩,咧了咧嘴,然后小心地抱起拍了拍,一只手探进她的小袄里隔着线衣慢慢地帮她揉起了小肚肚。

顾老放下学生的作业,接过赵恪泡好的红枣桂圆枸杞茶,倒了三杯。

赵恪瞅了眼睡熟的闺女,拿起炕柜上的小被子展开给她盖上。

小黑蛋收了手,掖了掖小被子将和暄包好往顾老身边挪了挪:“叔爷,你给和暄看看,她是不是吃撑着了?”

“没事,你爸妈注意着呢。”话是这么说,顾老还是伸手给和暄号了号脉,“小丫头养的好,明儿带着她成玩了。”

兄妹俩能相聚的日子不多,在一起就好好培养感情吧。

赵恪端起一杯茶放在小黑蛋面前,“几天假?”

小黑蛋伸出五指,笑得甚是得意道:“不是五天,是五个月。”

赵恪想了想:“让你回来过年呢?”

“嗯。”任务是给他娘的,他娘这会儿在后院收拾厨房,小黑蛋虽然知道顾老这么多年一直待在他家的目的,却也不予多说,他习惯了做事留一手。

赵恪听得心头却是沉了沉,他带兵多年太清楚一个规则了,部队要是突然给一个战士这么多假期,排除丧事婚嫁,那只有一个目的,接下来的任务风险过大。

苏梅收拾洗漱好过来接了和暄,问小黑蛋:“想睡哪?”

小黑蛋二话不说,飞速跳下炕拎起自己的行李跑进了西厢。

赵恪见他这样微微一晒,担心得早了。

收了茶壶茶杯,赵恪移开炕桌,取下炕柜上的被褥帮顾老铺好,才跟着回了西厢。

汪师傅抱了柴进来,往炕洞里填了些,兑了水两人洗漱后上了炕休息。顾老年纪大了,小瑜儿一走,汪师傅就搬过来了。茶大娘为了省柴,则搬去了后院。

赵恪抱了柴进屋,小黑蛋已在苏梅的指挥下铺好了被褥。

他跟赵恪一个被窝,苏梅抱着和暄一个被窝。

小黑蛋把赵恪赶到边边上,自己跟娘挨着,然后将木盒递过去,悄悄将任务说了。

苏梅将和暄递给赵恪,接过盒子看了看,盒子不大,就是挺沉的,用的是暗扣,精神力扫过,苏梅鼓捣了会儿,才“咔”的一声开了。

打开是一堆零件。

小黑蛋翻了翻:“我猜的没错,是q19a1.”

Q19A1小口径自动手枪,弹匣容量20,30发,以半自动或者全自动模式射击。是把到了21世纪还是反恐的首选武器,亦有很多游戏电影制作人喜欢它。

苏梅少年时玩激战游戏用得最熟的就是它。不过,游戏里的Q19A1拥有连发、连射两种模式,而电影里的Q19A1,下面更是挂了榴弹发射器。

这把枪小黑蛋缴获时就玩过了,遂片刻功夫他就将枪组装了起来。

苏梅接过枪把玩了会儿,脑中全是电影里装了榴弹发射器后那喷射而出的凶猛火力。

起身拉开炕柜上面的小抽屉,苏梅取出纸笔飞速勾勒了起来,而配榴弹发射器的可不止Q19A1,还有一款手枪呢。

去除Q19A1和手枪的某些缺点,苏梅又挑了些后世枪支的优点融合进去,很快两支全新的枪支便展现在了她的笔下。

效果图一出,放下笔,苏梅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穿上了大衣,身下围了厚厚的被子。

“娘,给我看看。”小黑蛋一直守在苏梅身边,看她画完,忙小心地接过纸张看了起来,一边看,小黑蛋一边将自己不懂的问题抛了出来,一问一答间,苏梅不但画出了部分零部件,还对枪支做了些修改。

最后赵恪也躺不住了,披衣起来加入了讨论的形列。

父子俩都是用枪的高手,有他们在,苏梅的思路彻底被打开了,又考虑到各各方面,再次做了调整,改小了弹头后坐力,增加射程,增加全自动射击的精准度等。

苏梅彻底忙起来了,赵恪要上班,汪老师傅要陪顾老去学校,茶大娘承担了家里的家务,和暄便自然地由小黑蛋接手了。

小黑蛋阖眼睡了半小时,便哄着和暄跟他在院里打起了雪仗,用过早饭,又背着小丫头出门去江面上玩溜冰,然后堆雪人。

一天没过,和暄跟他就熟了,一周过去,和暄说话做事都跟小黑蛋像了个十成十。

到这时,别说被人亲一下了,就是沾了满手泥巴也能特淡定地往衣服上一抹,穿着脏衣服继续在他哥设的障碍里爬上爬下滚来滚去。

苏梅偶尔抬头透过窗上的玻璃往外看一眼,都要疑惑地自问一句,自己生的真是个闺女吗?确定不是搞弄了性别。赵恪看着闺女脸上的笑容,增长的饭量,不担不加以阻止,还时常帮小黑蛋定一下打滚的基数,攀爬的高度。

玩罢,顾老给号号脉,然后丢给汪师傅两包药,晚上兄妹俩一个小桶一个大桶地泡着,再打打水仗。

这日虎崽拖了只山羊回来,跟小黑蛋走了个对脸,一人一虎对视了半天,谁也不服谁,没事就想来个较量,看谁在家更讨喜啊,看谁跑得快,看谁猎的野物多,看谁会打滚…

为了制服虎崽,小黑蛋还在院里搭了一排架子,飞跃障碍赛。两根横木小黑蛋走在上面如履平地,虎崽肥胖的身子跃上去,走没多远就掉下来了。还有更损的,小黑蛋拿着三棱冰镩在江面上凿个洞,自制了根尾巴系在腰上,然后给尾巴上系十几条虫子探进冰洞钓鱼,让虎崽跟着学,看谁钓的鱼多。

他是没事,当天虎崽的尾巴就冻伤了,一家人心疼地围着虎崽虚寒问暖,涂药包扎。

小黑蛋瞅着一副极是享乐的虎崽,磨了磨牙,从第二天起玩什么都往输里玩,心里想着,没了兴致,这家伙该走了。

结果,虎崽还当这是一种什么新奇玩法呢,他怎么做,便跟着怎么做。和暄看得好玩,跟着照做,于是抬头往院外雪地里一瞅,你就可以看到三个摊在雪上慢悠悠左翻一下右翻一下的家伙。

而虎崽更是直接住下不走了,不管小黑蛋怎么威逼利诱。

第250章

转眼到了12月中旬,镇上居民差不多都知道赵局长家来了个亲戚,姑娘长得黑,是个爱玩的,进山下江的驮着和暄带着虎崽就没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二伯母、三伯母听到消息忙找人买了棉花布料和毛线,给小黑蛋缝了身厚棉衣,又织了身里面穿的毛衣毛裤,这是知道苏梅针线活不行,在赵恪面前帮她找补呢。

赵红霞,一听就是赵局长那边的亲戚嘛。

好久没见了,回来后多次经过两家门前都因没有借口而不敢上门,现下好了,终于见到人了,还是专门过来给自己送东西的,小黑蛋既意外又感动,待两人格外热情,又是倒茶又是拿点心的。

和暄依着虎崽一脸懵懂地看着,两家怕影响了赵恪,不怎么上门,遂和暄跟她们不熟。

小黑蛋一揪她头上毛团:“怎么不打招呼,快叫二伯娘、三伯娘。”

“二娘、三娘,”和暄乖乖问好,接着双眼一转,“吃饭,肉肉。”

一个月来,她跟小黑蛋学会了挑食,不说顿顿都要红烤肉吧,也得有一道小炒肉或是肉包的饺子。众人眼见着她小脸圆了,双下巴出来了,胳膊腿跟藕节似的肥嘟嘟的,前儿她爸拿秤一秤重了2斤,不敢再让她捡着红烤肉吃,已经给她断两天了。

小黑蛋一听便知道妹妹的打算,遂跟着热情地留客,磨着二伯娘、三伯娘答应了,两人欢呼一声,小黑蛋弯腰抱起和暄往虎崽背上一放,拍了拍她的头叮嘱道:“快去后面跟汪爷爷说一声,二伯娘、三伯娘来了,让他加一道红烧肉,一盘四喜蒸饺,一个大肉丸。”

“好。”和暄兴奋地咧嘴一笑,扭头问她哥,“我聪明不?”

小黑蛋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一口,甚是夸张地赞道:“我们家和暄是天下间最最聪明的宝宝。”

“哈哈…”和暄满足地笑着,伏在虎崽背上一拍它的头冲进了后院。

“爷、爷,要肉肉、饺、丸。”

汪师傅听和暄报完了菜名,笑着点点头,转身泡了把干虾,剪了把蒜苗炒了盘,然后又包了盘鱼肉饺,做了盆鱼丸鲜汤,另做了个酸菜鱼,蒸了米饭。

兄妹俩为了口吃的,乖乖地留在屋里陪客等着了,没敢出去玩,结果一见上来的菜式傻眼了。

“和暄,你没跟汪爷爷说要红烤肉,四喜水饺和大肉丸吗?”

“说了?”和暄眨着眼不解地看向摆饭的汪师傅。

汪师傅扫了眼小黑蛋,笑道:“和暄说要肉,”他点了点蒜苗里的虾子,“虾也是肉对不对,她说要饺子,可没说要什么饺子…”

小黑蛋还有什么不明白,汪爷爷学坏了,跟他们玩文字游戏呢。好在,他不管做什么都非常好吃:“来,和暄尝尝这个。”

和暄张嘴咬了口小黑蛋夹的鱼肉水饺,嗯,很鲜,好吃。

汪师傅见和暄吃得香,暗自松了口气,当着客人的面,还真怕她小小的人儿闹起来。

小黑蛋看着汪师傅的表情暗自笑了声,他们是那么不识大体的吗?

苏梅瞪了眼作怪的小黑蛋,夹了块鱼肉给他。

顾老看赵恪表情微沉,不由问道:“是黑熊岛那边又动了吗?”

“不是。”赵恪夹了块鲜嫩的鱼片在白开水杯里涮去上面的辣味喂给和暄,“童子军考核出来了,宋简伟没有通过,宋志国打电话过来,想让我帮忙说说情。”

“那力强呢?”苏梅担心道。

“差半分,破格录取。”

“差半分?”这倒是让苏梅颇为意外,“他身体素质不错啊,而且我看小家伙也不缺毅力。”

“考核看的不只是个人能力,综合分更为重要。五人组队时自由选择队员,宋简伟和另一名队员拉跨了他们整支队伍。小瑜儿是其他成绩都不错,勉强弥补了这一项,李力强就差了点。事后,小瑜儿找到小瑾说了名额的事,然后这事不知怎地就传了出去,童子军的几位考官觉得我看中的人怎么也不会差了,便给予了破格录取。”

苏梅轻吁了口,对那孩子,因着跟小黑蛋有几分相像,她总希望他过得好些再好些,人生少点磕绊。

小黑蛋眉梢微微一挑:“李力强是谁?”他才不相信名额的事是莫名传出去呢,多半是小瑜儿和小瑾哥搞的鬼。

还有赵爸跟娘的反映,这人跟家里是什么关系,一个个的对他关心不已。

赵恪:“他爸是烈士。”

“哦。”小黑蛋有几分了然。

苏梅给小黑蛋添了勺汤:“宋志国那人怎么样?不行的话,大哥大嫂直接辞职住过来得了。”

“我答应他,过两年给他一个参军名额。”赵恪抬手给二伯母、三伯母各倒了杯果酒,“家里三个小的你们先留在身边教着,别慌废了学业,等条件放宽了,我也许他们一个前程。”话是这么说,等高考恢复了,哪还用着他为几个孩子打算啊。

之所以许下承诺,不过是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人最怕什么?

最怕没个努力的方向,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二伯母、三伯母对视一眼,说不出的感激。

“小恪,”二伯母笑道,“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有工作机会呢你说一声,我们自己来走动。没有也别勉强,别什么都担在肩上,你还有一家人要顾呢。”

三伯母点头附和。

赵恪笑着应了声,给苏梅夹了个鱼眼,她最近用眼过度。

苏梅:“学校快放假了吧,小瑾和念营回来吗?”

“今年不回。”赵恪道,“小瑾准备带这批新学员,念营在整理往年的帐册,都走不开。”

“年前离京吗?”不离京的话,苏梅便准备列个单子,给几个孩子寄些吃用。

“嗯,”赵恪解释道,“京市有些乱。”

苏梅:“那明年呢?”

赵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妻子。

“明年我念营哥回不回来我不知道,不过我小瑾是回不来了,”小黑蛋道,“童子军的教官跟普通学校的老师不同,他们是随学员流动而流动,一待就是四五年,直到结业为止。”

撒不开手是一回事儿,最重要的是保密程序。

苏梅心下是说不出的失望。

没过两天,收音机里传来通知,全国停止步行大串联并要求中学生回到学校边上课边闹GM。

这么一来,大学是彻底没得上了。

赵琛参加童子军比小黑蛋他们晚一年,去年结业考上大学,今年刚大一。

赵琤今年正好高中毕业,赵璋好点,大二。

家里一下子要有三个待业青年,赵儒生坐不住了,给这边的赵恪、赵倬打电话,让哥俩想办法。

喻兰的身份在哪放着呢,赵倬这会儿哪敢给孩子们活动。他那边直接拒绝了,想着要三个孩子过他那边,在农场随便找个教书的工作,有他看着,一家人聚在一起也挺好的。

结果三人过来没两天,赵珺和赵璋就受不了了,一是冷,二是不习惯这边的生活,还有心里上的落差,以前是四合院,小楼房地住着,现在倒好泥草房子,一碰到处掉灰。

还有那火炕,烤得人难受,皮肤干得起皮。

知道爸妈这里走不通,赵珺避着赵恪外出巡视的时间,专门给苏梅来了个电话。

苏梅废寝忘食地忙着画图呢,小黑蛋去接的电话,模仿着苏梅的声音跟她聊了起来,听着赵珺一连串的抱怨,小黑蛋一条条记下,等赵恪下班回来跟他说了遍。

顾老在旁听着,完了,他略略思索了会儿跟赵恪道:“丹雪去丽华(化妆品)财务部了,让小珺也过去吧,姐妹间正好有个照应。”

赵恪想想妻子手里现下画的三份图纸,点了点头,筹码加重了,不信顾森护不住一个小珺。

安排了赵珺,紧接着赵恪就把赵琛送去了海岛部队,请杨同光和江司令帮忙照顾一二。

杨同光原就是童子军的总教官,赵琛又是童子军的学员,两人有着浓厚的师生情呢,接到电话,杨同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为了避免给杨同光和江师令惹麻烦,赵琛走前,赵恪跟苏梅还有大哥大嫂那边商量了下,将赵琛过户在了他们夫妻名下。

剩下一个赵璋倒是更好安排了,赵二哥跟二嫂为人虽然不怎么样,可两人身份上除了牵扯一个秦淑梅,其他倒没什么可让人追究的。

赵璋自小就理科出众,大学报的又是理工学院的物理系。

苏梅抽空给京市玩具厂的李厂长打了个电话,当年他们做黑珍珠海盗船出口,跟冰城的船厂有合作。

借李厂长的手,苏梅将赵璋安排进了冰城的船厂。走前,赵恪将师长明的联系电话和地址给了他,让他到了冰城带上礼物去拜访一下,日后多走动走动,有事了,人家也好出手相趁一二。

这两年,赵恪跟师长明从没断过联系,只是那人毕竟是他的人脉,赵璋要想抓住就得自己下功夫了。

年前最后两天,苏梅停下手里做了一半的模型,兴冲冲地从西厢出来,拍拍手跟大家宣布道:“走,带你们去佳市采办年货。”

小黑蛋一口粥差点没喷出来,和暄欢呼一声,推开碗:“走走走…”

“走什么啊!”小黑蛋筷子一翻轻敲了妹妹一下,“家里的年货堆得都快没地方搁了,还买什么?”

“你们买了,什么时候?”苏梅纳闷道,“我怎么不知道。”

“没买。”赵恪拉着她坐下,盛了碗粥给她,“大哥大嫂送了一份,刘舅舅又带人给添补了一份,下放的那几位偷摸着买了红纸,给咱家写了对联福字,剪了窗花。老局长和王族长进山下江的弄了些猎物鱼货,各送了几百斤过来。”

“啥也不缺了吗?”

“缺!”小黑蛋笑道,“娘教我们糊灯笼吧。”

“成。”这个不难。

第251章

家里有去年剩下的红纸,柴棚下有竹筒竹杆,还有汪师傅没事时搓的麻绳。

苏梅带着兄妹俩打浆糊,裁纸剪穗穿麻绳做了装饰用的蜂窝灯笼、福字五苞莲花灯,然后又削竹签雕木头做了走马灯,蝴蝶灯、六角宫灯、莲花灯、小羊小蛇和嫦娥玉兔灯。

末了苏梅又孩子气地带着兄妹俩和虎崽在大门口浇筑了一排造型各型的冰灯,还给和暄弄了个带城堡的小滑梯。

赵恪找来电线灯泡将冰灯城堡装饰了番,夜晚开关一按,门口一片璀璨。

和暄乐坏了,带着虎崽在城堡里钻来钻去滑上滑下,好好的一条新裤子硬是在屁股处磨出了两个小洞洞。

晚上苏梅翻过来给她看。

小家伙不敢置信地伸手抠了抠:“破了!”

“对啊,破了,”苏梅忍着笑道,“和暄过年没有新裤子穿了。”

“有。”和暄伸手指了指炕柜。

苏梅一噎,小丫头的衣服确实多,光没上身的新衣服就有七八套。

小黑蛋瞅了眼他娘的脸色,埋头闷笑。

苏梅无奈地伸手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你哦,幸好生在了咱们家。”说着找茶大娘要了几块碎布缝了两只小羊在破洞上。

“哇!”和暄揪了揪小羊的耳朵,又拽了拽它的尾巴,新奇不已,“漂漂,穿。”

“都要睡觉了还穿什么裤子。”穿着玩了一天的衣服,带着泥点和水汽,苏梅抬手将裤子丢给赵恪,“让你爸给你洗洗,放在炉火旁烤一夜,明儿一早起来再穿。”

怕她爸洗不干净,和暄闹着下炕,指挥着赵恪给她倒水拿肥皂。

赵恪一一照做,然后帮她脱下外面的小袄,挽起线衣的袖子让她蹲在炉子旁搓洗。

苏梅收了针线篓,打开保险箱拿出做了一半的模型,铺了条围裙在腿上,拿着沙布小心地打磨手中的零件。

小黑蛋凑过来看了会儿道:“娘,还要多久能完成?”

“十来天吧。”打磨好一个,苏梅又拿起另一个道,“一连在小镇上困了一个多月,待急了?”

“没有,在娘身边哪怕一辈子,我也不烦。”小黑蛋跟赵恪有着同样的预感,下次任务之难…他怕自己埋骨他乡,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想在走前,回趟陕北看望下姥姥和姥爷。

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只听他娘又道:“忙完这些,娘带你进趟深山吧?”早年他们年龄小,苏梅教的都是些浅显的东西,虽然知道这几年他们跟着教官没少学东西,小黑蛋更是参加了不少实战,可有些攻防技巧,在斩杀了数十万丧尸的苏梅眼里处处都是破绽。

小黑蛋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苏梅:“深山?!”

心儿砰砰直跳,是他想的吗?娘要…

苏梅放下手中的零件,抚了抚小黑蛋的头:“对,带你进深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到最后,苏梅顽皮地冲儿子眨了眨眼。

小黑蛋兴奋地止不住想放声大叫,突然想到什么,小黑蛋喉间一哽,丢下手里的东西,双手一伸投进苏梅怀里,紧紧搂住了她的腰:“娘——”

这一声,好不肉麻,和暄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小手,回头,冲她哥吐着舌头叫道:“羞羞脸、羞羞脸…”

小黑蛋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随之凶巴巴地瞪了和暄一眼,笑道:“哎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娘疼我呢,这感情是你羡慕不来的。”

“妈妈爱我!”和暄不服气地丢下洗了一半的裤子,站起来抬了抬下巴,“最爱我,说、说我是宝,心头宝。”

“切!”小黑蛋紧揽苏梅的腰,轻嗤了声,“我才是娘的心头宝呢。”小时候,娘都叫他心肝小宝贝。

“我是我是…”和暄急得跳脚。

“我是。”小黑蛋双眸含笑,淡定反击。

“我我我…”

赵恪打水给闺女洗了洗手擦干丢上炕:“吵不赢,打去吧。”说罢,三两下洗了裤子,投涤干净搭在了炉边的竹架上。

苏梅拍拍小黑蛋的背,笑道:“去吧,去一边打去。”

和暄“嗷呜”一声扑在了小黑蛋身上,咬着小奶牙死扒着不放,拼了命地要将她哥压在身上不让他动。

小黑蛋装模装样地挣扎了几下,举起双手道:“投降,我投降。”

“说,”和暄骑坐在小黑蛋身上,奶凶奶凶道,“谁是妈妈的宝?”

“我。”小黑蛋笑。

和暄眨了眨眼,不解道:“你投降了。”

“对啊。”

“那、那…”和暄抓了抓头,组织着语言,“妈妈的宝,我。”

“不不,”小黑蛋竖起食指在和暄面前摇了摇,“我才是娘的心头宝,你是二宝。”

“二宝?”

“就是大宝贝的意思。”我是心头宝,你是大宝贝,还是我在娘的心里最重要。

“哦…”和暄被她哥绕晕了,一会儿是二宝,一会儿又是大宝贝。

赵恪往炕洞里填了几根柴,起身洗了把手,脱鞋上炕,抱起闺女晃了晃:“和暄还不困吗?”

和暄揉了揉眼,嘴里说着不困,却张嘴打了个哈欠。

小黑蛋翻身坐起,抱下炕柜上的被褥铺好,赵恪抱着和暄拍了会儿,小丫头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将人放下,盖好被子。赵恪拿起苏梅放在炕桌上的图纸,比对着零件帮忙打磨了起来,今儿是大年三十,要守夜。

汪师傅、顾老、茶大娘在东厢看电视。

这年代又没春晚,看了会儿,就没台了,三人又打开收音机听广播剧,摸出纸牌玩扑克。